馀光 上+番外——错染落银

作者:错染落银  录入:12-13

季扬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隐没,问:“不然叫外卖吧?”

季扬顺当然知道对方暗指什么,不禁认真起来。

“不、需、要!”

打从季扬和某年生日吃了季扬顺做的蒸蛋以后,季扬和就对弟弟的厨艺敬谢不敏。连蒸蛋都能搞得半生不熟,实在了不起。

两个人同时想到一样的事,季扬和不自觉放松了僵直的肌肉,若有似无淡淡一抹笑凝在唇边。季扬顺才拗上来的脾气瞬间烟灭,贪看着自己哥哥的笑容,一时也没开口说话,只静静享受这短暂一刻。

最后还是季扬和先有反应,他不看季扬顺,说:“走,出去吃饭。”热热呼吸喷在脖子边上,谁受得了?

“喔。”季扬顺低低应一声。如同幼时,哥哥总是会找到弟弟,再一起吃饭、洗澡、念书、睡觉。

但是当哥哥的人并不知道,弟弟也总是伸长脖子,等着哥哥来找他。

季扬和好不容易挪步出房门去到饭厅,先看见柜子边垂掉下来一条电线,问:“你把电话线拔掉?”

季扬顺好像才想起来,‘啊!’了一声,回:“下午一直有人打电话吵,我干脆拔掉。”

“谁?接回去,免得爸妈打回来不通。”

“不知道谁,不讲话不出声,你早上不是也接一通吗?应该是恶作剧。”

季扬顺说得稀松平常,听的人却走神。短短半天光阴,季扬和想,人生变化就这么大。昨天以前的日子,今天以后的日子,或许都像作梦。腰部一阵阵疼痛让他无法忽略,真实得他想当没发生过也难。

一感觉到阴影,季扬和立即抬头却来不及,季扬顺的嘴唇压上他的,舌头伸入口腔内侵略。季扬和挣动了下,垂在身侧的手被反握住,掌心合着掌心,十指交扣。如此依偎。两条长长身影正吞噬着彼此,交叉的手臂宛如铁链缠成束缚,谁也解不开谁。

一吻,季扬顺望着季扬和,像看穿他心中所想,阐述事实般的口气。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后天。我早晚一定会对你做这种事。给我更多时间准备,我会做的更好。”

虽然听过季扬顺坦白用药,知道他早有准备。但现下再度确认他这番心思,季扬和除了刚开始的恐惧与惊异外,胸口更泛出浓重酸苦。就算未曾察觉因何会变成今天这样,季扬顺言语中的决断,亦绝非仅仅三两天的事。

他可能和自己一样煎熬。回想起故意疏远,甚至拿恶劣态度对待他直到现在。他又会是什么感觉?

痛吗?……也许有恨。

但,这是爱么?

弟弟喜欢自己毋庸置疑,但这真的是爱,抑或是长年来依赖成了习惯,而错将亲情混淆?

不无可能。很大的可能。

季扬和心里千头万绪,说不清高兴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无论如何,他们之间只要顶着亲兄弟的关系一天,便是永远翻不了盘的死局。

物极必反,季扬和懊悔自己应该清楚弟弟的个性,越是不让他做的,他偏要去做。也许不那么早远离他,也许再晚个几年,等他上高中、上大学,有更多朋友甚至异性吸引他注意以后……可是,自己能撑得了这么久么?

不能。

第一次,帮弟弟手淫的时候,他青涩的气味让自己意识到,不得不意识到……一股难以压抑的欲望,多狂暴地躁动着。

季扬和胡乱想了一圈,疲累的叹出一口气。抬眼,才发觉季扬顺的眼光始终胶着自己。他只好避重就轻,讲:“我站的脚酸。”季扬顺没有追根究柢,握紧了紧他们相牵的手,再轻轻放开他。

这一夜,他们相安无事。

季扬和逼不得已还是吃了季扬顺煮的东西,应该是蔬菜粥吧,不太确定。但至少肚子没吃坏,算有进步。季扬和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又怕他太积极以后得继续吃这种“婴儿副食品”,只好把食不言的原则奉行到底。

季扬和小小的困扰着,没多久又困了。季扬顺一脸死憋着,期待他哥说点什么赞赏的话,又拉不下面子开口问。季扬和心里觉得好笑,把碗一推,手捂住嘴打个呵欠边往卧房走去。

这么多年哥哥,可没有白当的。正所谓,眼不见为净,是吧?

至于季扬顺,果然没胆子吵季扬和睡觉,连收拾锅碗瓢盆都没敢弄出声,彻底小媳妇样。

不过等下回想怎么拿他哥的肉磨牙,那就不知道了。

第十五章:知人知面(上)

隔日早,季扬顺心满意足地搂着季扬和到天亮,像恐怖电影里无所不入的触手怪物,无论季扬和怎么“翻面”都逃不开他的包围网。所以季扬和根本就是被热醒的,背上背了一个火烤炉子,还自附两条手臂当安全带,腰间扣的实稳。

昨天太累一睡着就雷打不动,直到下半夜才觉得不太舒服,但仍然迷迷糊糊接着睡。现在全身筋骨酸痛不得了,想拉开季扬顺的手臂,结果身后人把脑袋往他肩膀蹭蹭,反而又栓得更紧。

忽然,季扬和脸色一变。

“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你早上有课!”

季扬顺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出,“……你怎么知道?”

季扬和一顿,意识到自己脱口说出不该说的,他拐了一个弯讲:“你这点技俩从小玩到大,你玩不腻我看了都腻。”扳开季扬顺的手,没想后者一翻身将他压在下面,固定技施展的不像才睡醒的人。

面对着面,鼻头相触的距离,季扬和不自觉心跳加快。他呼吸的全是季扬顺的呼吸,垂落额发在脸上搔痒,一路痒进心底。专注眼神,聚焦着人身体发烫起来。略带暗哑的嗓音,低沉却轻轻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课?”

这种时候尤其感觉到两人之间体型的差异,压迫感整个笼罩在季扬和上方,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堆叠在胸口喘不过气。

季扬和不敢深呼吸,满满都是季扬顺的味道,他只好吞了吞口水,辩解:“妈会把你课表给我,所以我当然知道。”

“你可以不要拿、不要看。”手捧住季扬和欲偏躲的脸,季扬顺眼中隐藏不了喜悦,如云层后的阳光般一丝一丝透出来。“你还背我的课表。”

听见季扬顺口气那么高兴,季扬和的心更软得任他搓圆搓扁,好像以前自己有多虐待他一样。

“我才没背,妈叫我有空注意一下而已。”

嘴角边上扬的弧度很偷腥,季扬顺不无得意的说:“课表是我故意给的。”而后低下头轻触着两片唇瓣,舔湿早晨未进水前的乾裂。

“哥,你关心我。”

只要抓住一丁点漏洞,季扬顺就会毫不犹豫的,猛力凿开他哥哥的心。于是如胶水般黏着地吻在一起,右手沿着身下人的肩膀摸到手臂,直至握紧了掌心。不复幼时兄弟间的牵引,变质为情人相濡以沫的火苗。

‘铃——铃——’

季扬和一惊之后回神,空出的手掌推着季扬顺胸口。后者置若罔闻,不停吮着粉色的舌尖啧啧作响,同时下身紧贴着,腰部开始摆动磨擦。

被人磨蹭的感觉很难描述,总之季扬和也很不好受,勉强发出几个短暂音节。

“电……唔嗯……电话……”

季扬顺啃着他的嘴,像啃一根肉骨头,含糊讲:“哥……我要你。”玩篮球的大手掌正往下潜,伸入睡裤底包裹住季扬和半边臀肉,充满弹性的手感又揉又捏。

催促的铃声不断鞭笞着季扬和,残存理智让他保留几分清明。这样下去还得了,心一横,‘啪——’一声响亮打上季扬顺侧脸,再顺势往外推开他的脑袋,这下可用真力气。

“电话!”

季扬和一边喘一边赶紧趁机爬起床,拉上不知何时褪到大腿根的睡裤,他知道自己这样子一定很狼狈,但还是坚持摆出态度。季扬顺死盯着他哥不放,好像一块肥美流油的鲜肉,却因为主人的恶意而不准开动,随时就要扑上去泄忿一样狠。

“快去!”

季扬和宛如训兽师再补一次对空鸣枪,季扬顺才缓慢地挪动四肢下床。过程中季扬和不敢松懈,他看见弟弟某个部位鼓起来一包,想必十分痛苦,他自己倒是还好。

季扬顺终究是遵照季扬和的话,只不过离开房间的时候走路姿势明显怪异,在后面看的季扬和突然想笑又得憋着,却也感觉自己似乎越来越管不住这个弟弟。

刚才真有那么一瞬间,季扬和觉得自己会被对方强压着硬上。

趁季扬顺接电话,季扬和溜进浴室里洗梳。冷水一冲,神智更加清楚。意识到昨晚竟然在这里做那档子事,季扬和再次确定与弟弟同住一个屋檐下能有多荒唐。

打理好自己,季扬和从浴室出来就看见一脸阴沉的季扬顺,正摆弄着电话机按键功能‘哔、哔’响。

“怎么了,是谁啊?”

季扬顺回头望了季扬和一眼,后者马上定在原地不想再靠近。

“不知道。又没出声,没显示号码。”

季扬和觉得奇怪,眉头一皱,问:“你说昨天下午一直有人打电话,也没出声音吗?”

“嗯。”

“等爸回来你记得跟他讲,不要是闯空门的打电话来探路。”季扬和看着满腹憋屈的季扬顺,很自然的装作没看见,说:“换你去洗,早餐出门再买。”

季扬顺没回话,季扬和迳自朝自己房间换外出服。季扬顺倚在门边,害季扬和想脱衣服又脱不了。

“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洗一洗。”

“你今晚不打算回家睡。”

季扬和不看他,低头往衣柜里翻找,边应:“宿舍住比较方便。”

“家里更方便,什么都有。”

被打枪,听口气就知道弟弟开始不缠死人不罢休,季扬和回头看他,说:“李独的事情没解决,我不能放陈淼和麻豆他们替我挡架。”

“他们去别间住你担心什么?李独针对你,你不在宿舍,或许他也不住宿舍。”

季扬和嘴一抿,抱着衣服站起来,定定对上季扬顺的眼。

“明天爸妈就要回来了,你想都别想。”

季扬顺跨几步站在季扬和面前,“所以更应该把握。过了今晚,还要等多久才能抱你?”

如此直白的表述,听着季扬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不会忍耐么?昨天之前还不是一样过。”

“不一样。我已经食髓知味了。”

这种话让季扬顺堂堂正正说出口,季扬和非常后悔小时候逼他背什么“成语三百句”。

“反正不可以。你书还要不要念了?期末考还没完吧?昨天翘一整天课,医学院有这么轻松吗?被当你就知道!”连珠炮一样,季扬和端出当哥哥的架子。但又为了怕季扬顺搞鬼,只好再补一句:“期末考完就放暑假,到时候我也没宿舍可以住。”

自从季扬和搬出去以后,除特定节日外,季扬顺最能看见他哥就是每年寒暑假。

季扬顺略弯下腰,双手搂住人不言语。看出态度有些松动,季扬和被他抱着心一软想起从前,弟弟在学校受欺负,回家就会像这样挂在自己身上生闷气。

叹气。季扬和伸手揉揉对方脑袋,感觉两条手臂收得更紧。

一丝窃喜,其馀都是矛盾的无奈与为难。心陷进夹缝里,一放开便落入万丈深渊,太紧又血肉模糊。

他呢喃着,说给自己听。

“我们……只能这样。”

季扬顺看着他哥又开始恍惚的表情,小心翼翼贴着季扬和的嘴唇,一点一点吸吮。得到哥哥对他而言就是一场梦,害怕总有一天要醒,又不希望永远只是作梦。

好不容易,兄弟俩终于暂且放下内部清算,整装上学去。季扬和将弟弟一路“护送”到医学院大楼,才又穿过大半个校区回自己宿舍。腿酸得不得了,当然原因不是那么单纯,季扬和进入宿舍楼,想起还有三层楼梯等着他爬,真是欲哭无泪。

和警卫打过招呼,他决定走平常不太走的西侧楼梯。比较偏僻,离大门也比较远,主要是疏散兼逃生用。却没料想,才刚爬上二楼转角,就听见有谁提到自己的名字,便本能地注意,竖起耳朵偷听。

“不是吧?季扬和搅基?!”

“嘘!你小声一点。你乱讲小心被阿顺打死,没看到326寝那张报废床嘛?!我是说,这次李独看上阿和了。”

季扬和听了不禁苦笑,这个蠢弟弟出名了。

可是李独……怎么可能看上自己。

“哇,这么快变心啦?”

“切,那种神经病,随时想怎样谁知道。”

季扬和缓步踏上阶梯,不意外看见两个大男生凑一起交头接耳。这两个人都是季扬顺的篮球队友,更是宵夜大队中的坚强一员,看见季扬和突然冒出来皆是一副撞鬼的惊吓表情。

“阿和,我、我们不是讲你坏话。”

“我知道,我都听到了。”季扬和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不急不缓地问:“你们说这次,那么上次是谁?”

同一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学校侧门口,最近一栋医学院大楼矗立在眼前,不时有三两个穿着白袍的人经过。树荫下,无声无息窥伺着,不知尾随谁而来。

第十六章:知人知面(中)

季扬和再次站在326号寝室门前,觉得他的人生在这两天也像这扇门一样,开开关关,不晓得哪条路即将通往何种结局。他轻敲两声门之后,等不到人答应,便直接转开喇叭锁头推门入室。

一看,有些惊讶。被季扬顺砸坏的床铺已经换新,属于李独的物品仍安然地放置在那里。

真不愧是有钱人,季扬和想,这下帐不知道该跟谁算了。

“昨晚上躲在哪一间过夜,害我找半天找不到。”

季扬和一惊回头,李独无声无息地站在背后,一副当场抓个现行的得意。季扬和对他的戒备并未减轻,只是……

“我回家睡,你当然找不到。”

一反常态,季扬和竟主动走过去将门关上,才再面对李独。

“你我都是成年人,我想和你心平气和的把事情说清楚。”

李独上下打量季扬和,彷佛没想过会受到如此待遇,满腹狐疑的回:“你弟昨天差点拿球棒打死我,还说什么心平气和?”

季扬和嘴一抿,低头看了看地上,再望向李独讲:“这件事我代他向你道歉。不过,你擅自动我的东西,你也有错在先。”说着视线移往李独身后,“被他打坏的床我会赔,多少钱我等下提款机领给你。”

李独撇撇嘴,不屑地哼一声,“反正是我爸出钱,无所谓那一点。”

季扬和一滞,好像思考什么。他抬手指向后面椅子,“我们坐下来说吧,站着脚酸。”

“你不怕我砍死你没地方逃命?”

季扬和率先坐下,还缓解般叹了一口气。“至少现在我觉得你算正常。”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奇怪的正是不感觉奇怪,好像他们本来就是朋友,不过没事聊聊天罢了。

“为什么你要跟着我?我印象里并没有得罪过你才对。”季扬和先开口,面色端正,更像谈公事。

李独背靠着椅子,两脚懒懒伸直,整个人像是在晒日光浴一样姿势。

“你是没有得罪过我。你们不都说我是得躁郁症的疯子吗?就当我发疯神经病爱跟着你好了。”

纵然这种反应在意料之中,使不上力的感觉仍让季扬和不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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