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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巨型陵墓,里面那四个人与自己是多么近又多么的遥远,触碰那冰冷的墙,再也触碰不到他们的温度。再也无法感受他们的温软。现在开始要留夷潋一个人在世上吗?
“放我下来。”想要去给他们磕几个头,却想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半身不遂的废人。
“你自己怎么行。”樊戟抱着夷潋坐在地上,让他的上身靠在肩上,好让他为墓中的人烧些纸钱。
烟雾随着寒风缓缓上升,天空呈现一片灰暗。樊戟顺手摸了下夷潋的脸,果然湿了一手,为他擦干,却不想他越哭越凶,凄惨的声音,响彻天空,林边的乌鸦好似为他伴奏,呱呱的叫了起来。
樊戟任他把自己的衣襟弄湿,任他把自己的衣服扯皱,现在不说话更能让他好受些,但哭着哭着,怀中的人没了声响。
“什么?又晕了。喂,夷潋,醒醒”天!早知道夷潋会昏过去,就不带他出来。又要费大工夫弄醒他了。
不出意外,夷潋睡了整整三天后才醒来的,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用了吝回醉独家秘方的金创药,之前被抽烂的的皮肤,结疤了不说,疤痕都能消失,白嫩的肌肤重现往日的光泽。脸色也开始有点起色,只是越来越瘦了。
来日的照顾,樊戟可是无微不至,解衣,沐浴,喂药,还有解手之类的事,他全都包揽了。夷潋醒来那天,看见樊戟靠在自己身边的床沿上小憩,看这恬静的面容,温柔的眼角下还有一片黑漆漆的阴影,没有狡诈的眼神,没有充满戾气的笑容,不会欺骗,不会利用。但,如果是这样,那就不会是那威震三界的妖王了,不会是自己恋慕的英勇无比的樊戟了,为什么自己还是放不下那段感情,那段可有可无,满是谎言的感情?他一定是把自己当成宠物,才会对自己百般疼爱,轻轻抚上他的眼睑,感受指尖的美好。突然:“啊——”夷潋的手被樊戟抓在掌中,逃脱不开。
“潋儿,你在做什么,是不是要对我图谋不轨?”樊戟突然睁开眼,笑道,眼中还带着丝许精光。连带身体拉过来,双手撑在夷潋耳边的两侧,亲昵的靠近,鼻息喷在他的脸上,夷潋只能别开头去,面颊也有些泛红。
“不要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你是谁。”不想承认自己的确对他有恻隐之心。
“我以为我是亲亲夷潋的情人。”厚脸皮似得亲上日久泛白的唇,还挑逗性的磨擦几下。“你让我欲怎能罢。”
“哼……嗯……”本来要哼出来的声音却变成了细细的呻吟。不由自主的发出来,这具身体已经被樊戟调教的如此敏感,夷潋有些害羞。
“哎,你身体成了这样,我只能放过你,不然还想和你大战一夜呢。”直至夷潋呼吸开始急促。
才不尽兴的离开朱唇,也顺便躺在了他身边,抱着夷潋说道。
“我才不要。”想翻身都不行。
一夜安稳,两人只是搂着睡了个安心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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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今天夷公子的病情好了许多,便可给他接上断骨。”
“要怎么个接法?”
“宫中南苑后一百里的林子里有座潋滟池,那里的池水其实是炎凉山(妖界最大的山)的泉水。有着疗伤圣效。王把他抱去那里,老臣准备了些药材,您把夷公子放在水面,在水中灌入真气即可。”
“嗯。这就去吧。”转身抱起睡死在床上的夷潋,出门。为了让他好受点,就安排歩撵出行。哎,自己为了那颗落石,可真是大费心思。
潋滟畔,月见草长在池畔边,一朵朵可爱的小花,被池水热腾腾的雾气所覆盖。月见也是用来疗伤的好药,这里的环境又如此优美,清静。当时清颜真会享受。今日把夷潋安排在自己的徵羽殿,也没来过南苑,到时候骨接好了,就在这歇歇。
把人儿的衣服除去,裹上来当下手的雅递来的大浴巾,这么冷的天可不能冻着。但泉水是温的,也没什么大干系。
睡的模糊的夷潋惊觉自己在一片水中浮着,起不来也沉不下去。才知道自己被法术固定,慢慢的一股力量进入腰肢,怎么东西在修复,突然一股腥甜涌上,后来陷入一片黑暗。
“吝回醉你给我过来,夷潋他怎么了”怀抱着吐血不止的人儿,樊戟忽然怕了。
第十三章:上路
“来了,来了。”吝回醉也是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要出了事。那把老骨头也要散架的。
让樊戟把夷潋放平在草地上,口中的血还在涌出。乍一看那些血是暗黑色的。吝回醉细心的替夷潋罢了把脉,又按了按他腰后的骨头,在神经过度紧张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而在边上的樊又却急的跳脚,好似被火烧了屁股。
“怎么样了?”樊戟也是一脸迫切。想必还是挺在乎这个人的。
“王,没有事的,还记得之前夷公子在宫中,中了月满娘娘的毒?”
“嗯,记得。”其实看着吝回醉触碰夷潋的身子,还是感到有些不爽,谁叫吝回醉是大夫。
“本以为月满娘娘的毒早在半年前就全部解了,没想到还有余毒。这也是夷公子身体素质每况愈下的原因。刚刚乘着治疗骨伤,把余毒排干净了,这些事毒血,吐完就行了。真是因祸得福啊。”
“因祸得福?这个祸可差点要了他的命。”怀中人的血全粘在自己的袍子上,你这是在报复我吗?这可是王袍,是王的象征。你干活一辈子也赔不起。
待到血吐尽,再次抱起他放入潋滟池中洗净,抚过那新长的肌肤,长至膝盖的黑发,妖冶的面孔,真的好像脱俗的仙人,而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把他紧紧的捆在身边,折断他可以飞的翅膀。
“王,老臣要说一事。”
“你说。”
“呃……”吝回醉瞧了瞧长塌上的夷潋,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讲。
“那好,你出来说。”似乎看懂了,与夷潋有关,但不能让夷潋知道的。
门外。
“王,,夷公子他,虽然身体能够恢复到以前的八成,但……”
“快说。”樊戟最讨厌磨磨蹭蹭的。
“哦。他的仙力消失……恐怕以后只是一个长寿的凡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
“……龙骨是仙力所留之处,龙骨断,成废人。纵使接上断骨,也不能恢复仙力。唉。”
“……有恢复的余地吗?”
“至今没有。”‘乒……啵……’瓷砖坠落,打碎的声音,樊戟与吝回醉大感不妙,连忙冲进屋里。
打翻的茶杯,本是鲜红色的地毯浸了水成了暗红色,一地的碎片及那只被划破的手缓缓流淌着血液。那张惊慌的脸,绝望的眸子。它的主人正坐在地上,一无所措。
樊戟把他抱回床上,让吝回醉为他上药。
“你怎么老是把自己弄伤。”樊戟的埋怨声铺天盖地的下来,当事人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真的废了吗?”空洞的双眼连绝望都没有了。
“废人?你不是好好的吗?能吃能喝,能跑能跳。明天去游湖好不好?”樊戟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知道的,我不是指这个。”夷潋整个人开始焦躁不安,用手抓着床单。
“总会有办法的。再说有没有仙力都无所谓,平常生活用不着。”
“以后就不能在天空飞,也不能保护自己。”慢慢合上眼,不让那些水珠滴落。
“不是还有我?我带你去飞,我保护你。”樊戟再次讲出这些违心的话。
夷潋诧然抬头望着他,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谁来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这男人太狡猾,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但,自己还是怀揣着刚那份温柔是真的的希望。
“……”
“所以你要好好听话,不要再做出对不起众多亡灵的事。”樊戟时时刻刻在提醒夷潋家破人亡的屈辱。
“嗯……”又是这种大道理,以为自己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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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您该早朝了。”一位忠臣看到他们的王一个礼拜没有上朝,每日热衷于照顾那个龙族人。
当然夷潋在臣子们的眼里那个可是一大祸害,生的简直比狐狸精还媚,王怎么喜欢那个男人呢?
“嗯,我有几天没上早朝了?”掐指一算,是有好久没关注国家政事了。
“八天。”
“那就上朝吧,雅。”
“在。”
“你照顾好他,我去去就来。”看着夷潋半昏半睡的样子,樊戟不禁笑出了声。
妖殿。
“今日,我有时宣布。”
“王请讲。”
“我将出去几日,去拿到那张与半龙族的契约,时间可能会很久。”
“王,我族与半龙族关系甚好,您就一定要为那落魄的龙族殿下冒着个险吗?”还是那个臣子,看起来与夷潋是真杠上了。
“什么叫关系甚好?前几天妖与龙妖的战争,半龙族可是挺力相助敌军,背后出谋化策可是他们,奈何找不出证据。”
“王,何必您亲自去?”
“皇帝也不是好惹的,不拿出点诚意怎么行?”
“那妖界朝政……”
“我早就想好了,樊又与昭代理朝政,张公公,我,夷潋,宫女雅一同上路。”
“这……”
“就这么定了。”之前樊又吵着闹着要于夷潋同行,自己好不容易才回绝了她。
一行四人也够张扬了,要是再带上个小拖油瓶那就麻烦了,张公公懂得多有经验,雅是女人懂得照顾。最主要的是:她是自己精心培养的影卫。早些时候就安排在夷潋身边,只不过当时没有让雅保护夷潋,随着她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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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快去快回啊。”樊又婆娑着眼,向樊戟和夷潋说道。
“恩,会快些回来的,有必要的时候用黑乌鸦传信笺给我。”
“知道了。”
“樊戟是否需要配几名护卫给你?”
“不用了。此事不能声张,估计‘成王’那小人也知道消息,可能会对我们不利,还是影区行踪好。”
“我们当作出行的商人。夷潋,出了妖界,你我以兄弟相称。张公公,你恢复原名,为管家。雅则是贴身奴婢。”
“那你算什么?”马车上蹭出了个头来。夷潋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樊戟,白白的小脸已经有了些生气。真是看了想叫人咬一口。
“当然是主人,不然对人称呼为你的夫君?”在那小脑袋上弹了一下。
“哼,我的脸皮没有你厚。”说罢。把头缩回了帘子中。
“宝贝真是可爱。好了我们上路。”嘱咐张贤才(张公公的原名)驾御马车,自己迫不及待的钻进帘子中,却发现雅坐在角落里笑的一脸暧昧。
“老爷,要不要我去外面与管家一起赶马,给你们留个空间。”
“小丫头挺懂事的,出去吧。”
“你你你……想干什么。这里是马车,不要乱发情。”看着越来越近的樊戟,夷潋有个不详的预感。
“唉?我每想干什么。难道说你想让我干什么?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好了。”
“……”夷潋着了他的道,脸红了红,又黑了黑。
“反正从出界再抵达人界最近的客栈还早着,不如来干点有益身心健康的是的事。不是甚妙。”
“这里不行,更何况还有两人在外面。”
“他们不会说什么,因为他们时时刻刻都为我的幸福生活着想。”……
于是凡是在大街上行走的路人只要稍稍注意就可以透过被风吹开的窗帘里的景色。而前面驾车的老头的脸色是绿的,少女却在捂嘴偷笑。
天色渐渐晚去。马车不快不慢的行使。终于在太阳彻底消失之前,赶到了人界塞外的客栈。
结果又可以看到一个诡异的景象,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下车,而被抱着的男人一衫不整,后面跟着的少女一脸蹩笑蹩到内伤那种。老头的脸还是绿的。
“客官要住店还是……。”
“三间上房,把所有招牌菜送到我房来。”
“好勒,客观。”小二一看是有钱人,马不停蹄的招呼着。
“我不要同你一个房间。”夷潋躺在床上小声抗议,一边看着樊戟准备洗澡的水。
“为什么?”
“怕某人半夜兽行大发把我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但别忘了你答应作床伴的。”
“……”美好的气氛一下子破灭。那个条件的确要深刻记在心中,但就不能维持一下下吗?夷潋没有说话,背过樊戟侧身躺下。然后轻轻被抱起,脱了衣服放在,大浴桶里任由樊戟清洗身子,但空洞的大眼无神,睫毛低垂。
樊戟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些过分,安慰道:“跟你看玩笑的,你怎能当真。”
“知道了,我会当好你男宠的。”眼里突然有了光泽,抬头说道。夷潋想到纵使自己爱着这男人,但也只是单相思,还不如,趁着自己与他相处的日子里慢慢感化他,或许感化不了……那就放手吧,这种人不值得。
对于夷潋的反映,樊戟没有料到。本以为会低落一段日子,然后还是一脸灿烂。现在到低估了他的抗打击力。不过越来越有趣了。
第二天继续赶路,要去帝都大概还要两天的工夫,也不是很着急。顾及夷潋刚恢复的身子,马车也只能往平稳大道行,也因为怕有追兵。曾今夷潋问过樊戟为什么不用法术直接去帝都。樊戟道:会被半龙族发现。但,天不遂人愿。
“驾……驾……”张贤才惊了惊,后面的死士看来越来越进了。
“雅同我下车。张伯弃了马车把夷潋带进山里躲好。”说完两道人影已经闪下马车,开始与半龙族死士厮杀起来。
第十四章:念家寨
马受了惊吓,嘶鸣着半个身子站了起来,车身开始倾斜不稳,两匹马各自往两个方向跑,好像要把车子撕开。车内夷潋刚恢复的身体感到阵阵眩晕,紧抱着行李,手扒窗子上也无法稳定自己。
“少爷,咱们带好行李下车。”张贤才砍断缰绳,进入车内,半拖半抱着晕过去的夷潋,像后方的树林里跑去。追兵已经被雅和樊戟被挡掉。小树林刚好容得下两人藏身。
远看夷潋与张伯已经安全。樊戟一笑,示意雅退后。那把战戟横空一扫,敌人犹如死鱼一样被齐要斩断。看惯了血腥的雅忍不住低头干欧起来。浓浓的铁锈味充斥小路,还好这只是樊戟布的结界,不然凡人看到……
“我真奇怪妖王明明可以动动手指就能让全军覆没,原来要用这么恶心的方式,所以你不让夷潋留在这里。”雅小胜抱怨道。
“也许他看到了,比你反映更激烈。”
“你怕他厌恶你还是惧怕你?”雅与樊戟向小树林走去。
“两者皆有。”唉,明明你对他有感觉,却一直不承认,一定要继续互相伤害吗?雅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