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周小史+外篇——云若杉兮

听到司马越念这首诗，周小史脸登时一红，他已经不是小孩子自然懂得司马越对他念这种诗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脸上的那一抹嗔色的绯红染在脸上却只是让他看起来更明丽了三分，让司马越不由笑着叹息了起来，“小史是真的长大了啊……”

“越哥哥！”羞得转过身去，当周小史感觉整个人被司马越从后面抱住，不由得心跳顿时加快了起来，他其实渐渐地开始明白司马越的心思了，所以现在对于司马越的亲昵也愈发的害羞。

只是象征性轻轻挣了挣，周小史就红着脸窝在司马越怀里一动不动了，他一手轻轻抚摸着白狐狸的毛，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跳，同时又有甜蜜蜜的滋味儿涌了上来，让他脸上的红也随之慢慢地晕染到了耳根处。

“小史，我安排了人护送你和翠环一起去东边我的封国，到了那里听翠环的，你爹爹之前都给你安排好了后路，躲得远远的，知道么？我一定会留着这条命去寻你的。”安静地抱了一会儿周小史，司马越终于心情沉重地说出了心里的话。

一惊，周小史放开怀里的白狐狸，转个身脸上满是惊愕，“越哥哥，你在说什么？”

见周小史眼中有着害怕被遗弃的惊恐，司马越心里一疼，他用双手捧起周小史的脸，“小史，洛阳已经不安全了，现在外有强敌，内有忧患，我不能有后顾之忧，虽然不舍，但我不得不送你走。”

大大的桃花眼里顿时模糊了视线，周小史从没有如此痛恨自己无能，他不想离开司马越，他想要和司马越并肩而战，但是他也知道，他留下来只会成为拖累司马越的包袱，所以他最终只是伸手紧紧抓住了司马越的衣襟，将头埋在司马越的胸前，用力地将眼泪憋了回去，狠狠点了点头。

这天夜里秘密地将周小史和翠环送走之后，第二天司马越在朝堂之上声称为讨伐石勒而带兵离开了洛阳，同时他命何伦和坚决支持司马越的“乞活”帅李恽等军，奉越王妃裴氏和镇军将军司马毗的命令守卫洛阳，监视宫省。

司马越的战略意图很明显，便是在王衍的支持下，依托徐州，守住洛阳，与游军、刘渊、石勒的军队以及苟曦的暗杀周旋。

这一切本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当洛阳由于受到刘渊、石勒军队的攻击而人心浮动，臣民们也都呼喊着要迁都之时，司马炽的统治几乎已经到了要被覆灭的时刻。

然而，司马越还是低估了荀曦和司马炽，荀曦早在周小史的马车出城的那一刻他养的二十四死士就紧紧跟随了上去，劫杀了护送周小史和翠环的所有护卫，将周小史和翠环带回了洛阳皇宫。

其后，裴氏便接到来自皇宫的圣旨，说是司马炽对周小史一见便生了仰慕之心，请人邀了周小史进宫小住几日，随圣旨而来的还有周小史随身携带的那一枚刻着“司马越”名字的玉佩。

当司马越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与王衍拥军东行准备与周小史会合，而本来之前与石勒军队遇上之时他便已经负伤，此番听到关于周小史的消息，他的病情和伤势顿时更是彻底恶化，几乎到了药石无灵的境地。后来，他托了后事与王衍，病死在了去往东海封国的项地。

只是司马越这一死，他的军队顿时群龙无首，其后他的军队护送他的灵柩回到东海封国的时候，遇上了石勒军队，这场仗几乎成了单方面的残杀，司马越这十万余人的军队全军覆没，西晋最后一支可以对抗刘渊、石勒的军队也覆灭了，西晋已然名存实亡。

当何伦、李恽听闻司马越之死，秘而不发，暗地里拥越王妃裴氏及司马毗逃离了洛阳。同时，司马越突然的一死，让司马炽准备发出的讨伐司马越的诏书顿时也成了一张废纸，让司马炽只能暗恨却也无能为力。

在司马越死去的消息被大肆传开，刘渊、石勒等人的军队再次集结，而这一次也终于彻底攻破了洛阳，俘虏了晋怀帝司马炽，洛阳城也随之被完全焚毁，这个历史古都被侵染上了浓重的哀伤痕迹，再也不复曾经的繁华。

只是没有人发现被带进宫的周小史和翠环却没了踪迹，当然这个时候也根本没有人会去在意周小史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去留，所以后来在史书上周小史在皇宫也只是昙花一现，消失得诡异也莫名其妙，甚至有人说他本就是天上的仙子，无故消失是因为有狐仙带走了他回了仙宫。

而在洛阳发生劫难之时，何伦、李恽在护送裴氏以及司马毗的路上，不幸遇上了石勒的军队，司马毗以及宗室三十六王都落入石勒之手，何伦东逃至下邳，而李恽北逃至广宗，裴氏则被人掳走卖到了吴氏一族。

几年后，东晋元帝司马睿太兴年间，裴氏随司马睿渡江之后，便准备为司马越招魂为他举办葬礼，虽然初时被元帝拒绝，裴氏仍然大肆葬司马越于广陵，谥号东海孝献王。裴氏后被东晋元帝司马睿三子奉为越后，一生荣华。

历史至此关于东海王司马越一生的笔墨便干涸了印记，而那个被召入宫并很快便消失在宫里的周小史也渐渐淹没在了历史长河里，连多余的一笔一划都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印记，只有无数后人对周小史的绝代风华在想象中咏叹：

可怜周小童，微笑摘兰丛。

鲜肤胜粉白，曼脸若桃红。

挟弹雕陵下，垂钩莲叶东。

腕动飘香麝，衣轻任好风。

幸承拂枕选，侍奉华堂中。

金屏障翠被，蓝帕覆薰笼。

本知伤轻薄，含词羞自通。

剪袖恩虽重，残桃爱未终。

只是历史从来都是隙缝中的流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写法不同结果自然不同，至于那些人物是否真如历史写得那般传奇，又有谁能知呢？

——正文完——

外篇：顾作鸳鸯不羡仙

出了东海行船大半日就能看到一座小岛，小岛远远看去就像是被环绕在一大片蔚蓝海上被袅袅白雾笼罩着的仙境，朦朦胧胧无端有些不真实。

黎明海的商船本是要开往夷州做些丝帛生意，此时无意间发现了这座小岛突然来了兴致，想上去瞧瞧，说不定还真能遇上个从天上留下来游玩的仙姑呢！

不过黎明海没想到这小岛明明眼观近在咫尺，等他真正行船接近岛屿的时候，却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他让商船上的水手都留在船上，他决定一个人下船去探索一番，毕竟他不想扰了这座仙气萦绕岛屿的清净。

岛屿上绿树蔚然成荫，各色鲜花也是开得斑斓绚烂，耳边还能听到有流水之声潺潺泠泠，倒是让人心旷神怡，黎明海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唇角，心情更加放松了。

等黎明海顺着水声走看到了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溪，心里不由暗暗惊奇，这小岛还真是世外桃源之境，明明四周都是海水环绕，这岛上竟能生成这么一条清澈的淡水小溪。

从下游黎明海往上游走，等他拨开长得茂盛之极的树木枝桠，印入他眼帘的却是他终其一生也不能忘的美丽景致。

那定然是水中的洛神吧？

一汪幽幽碧潭中，黎明海只能看到一个完美白皙的背部，水珠顺着美人优美的后颈滑落，然后从背上一直溜进水里，还没荡开一圈涟漪就已经归于平静。

随后，黎明海还没来得及感叹这样的美丽，原本背对着他的美人却突然整个人扎进了水中，再一个出水芙蓉，美人长长的乌发在空中划开了一道翩跹的轨迹，带着晶莹的水珠也在空中挥洒开来。

呼吸一窒，黎明海不自觉地手抓紧了握着的枝桠，脚也往前踏了一步踩中了地上的枯枝。这一声响本来并不大，但是在此时比较静谧的时刻却显得尤为清晰，让黎明海也不由得暗恨自己的不小心，怕是会惊扰了水中的仙子。

“越，你过来啦？”水中美人的声音很温柔，倒是不似女子那般娇滴滴的，而是一种清冷的温和。

黎明海并没有反驳美人的话，而是决定静观其变，而此时水中美人发现没有人回答，他终于好奇地转过了头，眼睛看向了黎明海所站的地方。

没曾想美人会突然看过来，黎明海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就被美人发现了踪迹，而此时黎明海才看到美人平坦的胸，原来美人竟是男子……

不过黎明海倒是觉得，虽然美人是男子，但是眼前的人仍然是他所见过甚至所能想象中的最美丽的人。

“呀！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黎明海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听美人突然语带惊慌的质问出声。

连忙转过身去，黎明海慌乱地摆摆手，语气歉疚，“公子抱歉，我只是路过的商人，见这座岛很漂亮便想上来见识见识，没曾想惊扰了公子，实在是在下的荒唐。”

黎明海听到耳边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很明显是美人从水池里走了出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美人淡淡的声音，“好了，你可以转过脸来了。”

对眼前的美公子行了一礼，黎明海再次开口诚恳地道歉，“在下黎明海，适才冒犯公子，万望公子原谅。”

“我姓周，公子可唤我周小，我和哥哥周越一起住在这岛上，从没有外人来过这里，今日你既然找到了这里，也算是缘分。如果黎公子不嫌弃，不如与我和哥哥共用晚膳如何？”

听到心中的洛神对他邀约，黎明海不由得高兴道，“恭敬不如从命。”

黎明海跟在周小身后，偶尔偷偷看一眼周小白里透着浅浅绯红的脸，却又立刻移开了视线，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心跳如鼓。

见到周小的哥哥周越，黎明海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周小和周越长得完全不像，周小毓秀，而这周越却是高大英俊身上还透着股子与生俱来的霸气。两人的相处模式更让他隐隐觉得奇怪，毕竟哪家的弟弟会直呼自己的哥哥为“越”？又有哪家的哥哥会用那种明显是看新婚小情人的眼神儿看着自家弟弟？

不过虽然疑惑，但对于别家的事情黎明海也没有资格去过问，在用完晚膳后他便辞别了两位小岛主人。第二天当他在船上醒来的时候，他回想起昨天的事情，只觉得好像做了一场缱绻而迷离的美梦，朦胧间他只记得小岛上始终盈溢着的淡淡花香，还有那个水中的洛神。

小岛上，周小和周越的日子却如往常一般，一起睡到自然醒，等两人用过早膳便去拾掇拾掇一方小菜园子和放养着的一些鸡鸭。

闲下来了，周小和周越则静静地坐在暖风里相拥着，任淡淡的花香将二人包围，任心中的温暖将心田溢满。

“越，我们现在这样真好，我每天都觉得好幸福。”周小微微闭着眼睛，将头轻轻靠在周越的肩膀上，语气轻轻的像是怕打碎了这样的宁静。

双臂不觉拥紧了怀里的周小，周越低沉的声音满是温柔，“还能这样抱着你，我也觉得很幸福。”

微微一笑，周小用双手抱紧了周越的腰，深深汲取了一口满是周越的气息，叹息着道，“改天去瞧瞧翠环姐吧，她出嫁也有一年了，前两天刚来了信埋怨说她怀了孩子咱俩也不去看看她。”

“呵呵……好。”抬手轻轻抚摸着周小的长发，周越声音温柔里含着深情与宠溺。

当整个身心都安宁下来，周越情不自禁地低头轻轻吻了吻周小的头发，而当他退开周小就撑起身子扬起了头。周小伸出双臂抱住周越的脖子，微微闭上眼睛缓缓将自己的唇送了过去。

此时的亲吻如同水波轻轻在水面上荡漾开来，温暖又柔软，两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对方的脸上，有些痒又有种莫名的勾人。

亲吻着的周小和周越，都觉得心底的爱意在汹涌地翻涌着，他们经历了那在战争中几乎将二人隔绝的生离与死别，在此处避世的安然与宁静就显得是那般的美好。

抬起手臂抱起周小，周越的亲吻逐渐向下移动吻上了周小的脖颈，而此时，周小略带喘息的脸上还有几分羞涩的薄红，他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微垂着眼帘小声道，“去屋里啦……”

“呵……好。”

背脊触到床榻，周小紧张又害羞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周越的双臂撑在他的身侧，然而他却没等来周越更多的动作，让他心里愈发的紧张。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周越含着坏坏揶揄笑意的眼眸，周小不由得立刻又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周小就感觉到了温暖的亲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很温柔很温柔。

衣衫慢慢被拉开被褪下，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周小此时还是紧张得眼睛紧闭，因为，因为……此时还是大白天呐！

耳边偶尔会有男人低低的坏笑，周小只觉得又羞又恼，到最后他终于有些嗔怒地睁开眼睛，却又瞬间沦陷在了男人眼眸深处的柔情里，最后他只能怔怔地抬起双臂勾住男人的脖子，将头埋在男人的脖颈处，任不知为何突然涌上的眼泪滚落在男人的脖颈上。

周越只觉得周小的眼泪那般灼热，灼烧得他灵魂尖尖都在痛都在颤抖，他膜拜一般地亲吻着周小肌肤的每一寸，温柔却又坚定地占有周小的身体，只想要周小为他哭泣为他浅笑为他呻吟为他疼痛。

交缠过后的身体紧紧靠着挨着，就连呼吸都是交织在一起的，周越看着怀里周小微张着小嘴急急地喘气，眉梢眼角含春带媚，眼睛里流淌着清澈的水光却又仿佛泛着月华般温暖的光晕，显得那般美丽那般迷人。

周越见周小紧皱着的眉渐渐地舒展开了，有一种幸福的味道在心底化开，他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周小的额头、眼睛、鼻尖、侧脸，每亲一下他心中就越加被满足填满，他知道，这样的滋味就是长相厮守的真谛，这就是两人一生相伴一起携手的幸福宁静。

屋外阳光正好，花开得也正好，温暖的光晕将整个屋子都耀亮了，周越和周小相拥的身影那般温馨，而经过情事洗礼，周小精致到艳丽的眉眼更显得魅惑。

周小抬头看向周越，只看到周越挺直的鼻梁下有阳光投射而留下的阴影，光与影的效果让周越紧抿的唇显得很坚毅也很迷人。不自禁地抬手抚上了周越的鼻梁、唇角，周小嘴角也随之缓缓勾起了一抹淡淡的淡笑，他的声音那般温柔甚至比阳光还要温暖人心，“越，爱你。”

听闻此言，周越微愣了一瞬，然后他略显激动得翻身将周小牢牢控制在身下，深邃的眸子认真地凝视着周小含笑的眉眼，缓缓地，他低下头含住了周小的唇，一切感动与震撼都融化在了浓浓的旖旎春色里。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