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司马越应了一声,便又凑过去更温柔地用唇轻轻贴了下周小史的额头,再用额头抵着周小史的额,眼对眼,两人竟都笑了起来。
“刚才那个动作叫亲吻,是表达喜爱的意思。”司马越知道周小史定然不明白刚刚动作的意义,甚至可能还以为是小游戏,这才认真为周小史解说了一遍。
“喜、爱?”周小史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凑过去亲了下司马越的额头,咧开嘴笑着慢慢说道,“周、小、史、喜、爱、越、哥、哥。”说完周小史就将自己的额头凑过去示意让司马越也亲亲。
看到周小史这可爱的模样,司马越不由得有些失笑,不过还是宠溺地轻轻在周小史额上点了点,学着周小史说话的方式说道,“越、哥、哥、也、喜、爱、小、史。”
见司马越笑起来了,周小史心底也觉得快乐极了,要比过去在房子里玩有趣的东西加起来的快乐还要多,他喜欢看司马越笑,他也喜欢司马越像刚才那样用唇碰碰他的额头,好温暖好舒服。
心里开心,周小史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愈加灿烂,让他那张脸明媚得如六月骄阳,这样的笑容几乎融化掉了司马越的整颗心。
稍稍退开一点,司马越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了“周小史”“司马越”六个字,然后他抬起头对周小史温柔地解说,“这是文字,这般写着的便你和我的名字。”
说着司马越用树枝点在一个个的字上,细细说着,“这是周字,是你的姓氏,这是小字,这则是史字……”
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周小史觉得很神奇,这样拐一拐、那样拐一拐竟然就是他的名字,于是他拿过司马越手中的树枝,也有样学样歪歪斜斜地写下了“周小史”“司马越”六个大字。
这六个字周小史虽然写得很难看,几乎无法辨认出来,但是他心底却泛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与感动,他喜欢着写字,喜欢像这样把自己和司马越的名字写下来。
心底的喜悦让周小史脸都笑得泛起了丝丝红晕,而见周小史笑得眉眼弯弯,司马越也只觉得心情越来越好,什么繁杂之事都似乎不存在了,而他甚至觉得曾经最爱的权谋之术都变得不再重要。
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周小史拉住司马越的大手,小跑着继续往他要带司马越去看的那朵芍药奔去,心情雀跃得好似要飞起来一般。
周小史突然发现,他一点都不想再每天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他喜欢外面的世界,因为外面的世界有蓝天、有白云、有青山、有花朵,还有……越哥哥。除此之外,他还可以跑、可以跳、可以笑、可以闹,可以……说话、写字。
不过玩得再开心,终究还是要分别,还是要回家,当司马越骑马带着周小史回到两人相遇的地方,周小史忍不住伸手紧紧攥住了司马越的一方衣角,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司马越,似乎满是不舍与渴求。
司马越低头看到周小史那仿佛戳在他心尖儿上的眼神,几乎忍不住就不顾一切带着周小史回家,只是他看得出周小史肯定是偷跑出来的,若是不回家,他怕周小史的亲人会担心,再加上他本就身份特殊,就这么带着周小史回去,恐怕会给周小史带来危险,他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此时,司马越只能狠下心拍拍周小史的头,哄劝他,“乖,越哥哥一定会再来找小史,但现在很晚了,小史该回家吃午膳了,要是饿坏了肚子,越哥哥可要生气的。”
可是周小史还是执拗地抓着司马越的衣角不放手,甚至还下意识地嘟了嘟嘴吧,竟是学会了一点撒娇和任性了。
见周小史这样,司马越也只能叹了口气,从身上取下了随身携带的一块玉递给周小史,认真说,“这块玉小史帮越哥哥收好,越哥哥明日定然会去找小史拿回来,如何?”
咬了咬唇,周小史终于点点头,而此时他怀里本来还在假寐的白狐却突然跳下了他的怀里,然后用牙齿开始用力拉周小史的裤腿,似是很着急的模样。
最后,周小史终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白狐往回一路小跑,心里觉得有些难过,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其实就是不舍。
不舍自由,不舍朋友,不舍亲人,不舍外面美丽的景色,当然其中还有对于回到那个逼仄的小房子的抵触,毕竟在体会到了自由后,还有谁愿意再回到牢笼中呢?
周小史是属于清风、属于明月的,所以总有一天,他最终会逃脱桎梏住他的樊笼,自由高飞。
第5回:思念
思念是什么味道的呢?应该是时苦时甜、或笑或恼,挂念的心情始终环绕在心田,心魂皆不在。
不过周小史并不懂这些,他只知道虽然回了房子里,他的心还是在外面,还是在和司马越一起赏花写字、策马奔腾。
太过于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连白狐又不见了周小史都没有注意过,直到翠环开了锁推门进来给他送午膳的时候,他才算是清醒了片刻,虽然吃饭的时候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翠环从来没觉得给周小史喂饭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只因周小史每张开嘴吞下一口饭菜就这么呆呆地含在嘴里,甚至偶尔傻傻笑一下才继续嚼一嚼,完全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
难道是病了?翠环却见周小史面色红润,眼神清亮,怎么也不像是病了,反而精气神儿都好得很。
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翠环等周小史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收拾了午膳的餐盒,这才走过去帮周小史更衣服侍他睡午觉。
周小史像往常一样伸出双臂任翠环帮他脱衣服,然而翠环的手却在看到周小史弄脏沾了泥土的袖口时停住了。
房间里绝对不可能出现泥土!
翠环心里猛然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抬头看到周小史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她心头又不由得一软,即使紧接着看到周小史鞋子上明显沾了更多外面的泥土,她也将想要询问的心思压了下去。
毕竟看到周小史笑得如此开心,翠环确实也打心底地为他心疼和开心,只要周小史能够开开心心的,她也就……哎……
最终翠环还是决定装作不知周小史今天定然偷跑出去过,虽然她并不知道周小史是怎么从这个连窗户都没有一扇的房子里偷溜出去的。
而且……
想到了什么,翠环眉头悄然皱了起来,她照顾了周小史这么多年,自然是了解周小史的性情,别说是偷溜了,周小史根本不知道这个房子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世界!
那么……
翠环眉头蹙起得更深了,她不是担心别的,而是忧心有人会对周小史起歹心。这般想着,翠环再看到周小史笑呵呵地躺在床上滚了滚,然后看到他自己拉好锦被盖在身上,还是忍不住坐到周小史床边,抬手一边轻抚着周小史的头,一边柔声问,“少爷今天看起来非常开心,是遇到什么事了么?能与翠环讲讲么?”
听到翠环的问话,周小史顿时笑完了大眼睛,他拉起被子半遮住脸,只留出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翠环,然后他蹭蹭扭扭着将头埋到了翠环的大腿上,笑眯眯地点点头,说,“小、史、见、到了,蓝、天、白、云,花、朵,还有……嘻嘻……呵呵……”
周小史笑呵呵地用头用力蹭了蹭翠环的小肚子,然后他一拱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个人趴到翠环的身上,大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更是带着浓浓的快乐,“还有,越、哥哥。”
不过半天不见,翠环竟然发现周小史说话竟然利索了不少,好些词语都是两个字两个字连在一起的,这点发现让翠环眼睛有些不可自已地眼眶开始发酸发热了。
没等翠环说什么,周小史继续从开开心心地说,“越、哥哥,教、小史,写、名字,带、小史、骑马,亲、小史、额头,越、哥哥,说、这是、喜爱、的、意思。”
听周小史说着“越哥哥”,看他那么开心的模样,翠环心里更是柔软得完全融化掉了。
罢了罢了……
伸手回抱住周小史,翠环相信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人忍心伤害周小史,特别是在看到周小史如此温暖的笑靥之后。
“那少爷也喜爱你那个越哥哥么?”翠环微微一笑,将周小史乱动的身体摆到床上,帮他掖掖被角,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忙不迭地点点头,周小史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一股溜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赤着脚蹬蹬地跑到他放着最爱宝贝的小盒子那里,然后捧着木匣子跑回床上,将木匣子递给翠环,一脸期待地看着翠环。
蹙眉有些不悦地轻轻拍了下周小史的头,翠环心疼地抬手握住周小史纤细不堪一握的脚踝,拿出丝帛手帕帮他擦擦刚才赤脚乱跑的脚板心,嘴里还在嗔怪地数落,“少爷怎可赤着脚就在在地上乱跑,现在四月份就算开春了,地上也还是很凉沁的。要是病了,到时候吃那些苦苦的汤药,可又有的少爷受了。”
皱皱眉头,似乎嘴里也有了苦味,周小史顿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任翠环将他的脚擦好然后塞进被子里,然后坚持又执着地一脸献宝地将木匣子递到翠环的眼前,等待翠环打开来看。
好笑地看到周小史的动作,翠环却也不由得感叹少爷倒是越来越有人气了,短短半天时间,竟然还学会了吐舌头的调皮样儿。
见翠环还是不接过去,周小史迫不及待地自己打开了木匣子,然后将放得好好的宝贝玉佩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递给翠环看,嘴里还亟不可待地献宝,“越、哥哥,让、小史、保管,越、哥哥、的、玉佩,说、明天、来找、小史、拿。”
听到周小史说明日这个越哥哥还会来,翠环到存了些心思准备到时候来瞧瞧这个所谓的越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他确实对周小史好就罢了,但如若有些不该有的心思,她……翠环看了眼周小史,心里只想着,即使是豁出命去,她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周小史。
这般想着,翠环接过周小史手中的玉佩,细细地看了看,看到玉佩的材质倒只能算是中上品,比之周小史平时当玩意儿玩的那些倒是差得远了,也没有任何花案,只简简单单地雕刻着一个“越”字。然而,当翠环翻过来看到龙飞凤舞的“司马”二字时,饶是她见过不少大世面,也不禁惊诧地几乎叫出来。
越……司马……司马……越……司马越!竟然是司马越,那个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当今太傅录尚书事!
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然而翠环还是面容带笑地将玉佩还给了周小史,然后眼神复杂地看到周小史小心翼翼地再次将玉佩放回木匣子里,并把木匣子放到床里面,紧紧挨着他的枕头,宝贝得那般小心翼翼。
忍了忍,翠环还是问出了口,“你越哥哥有说明日何时会来吗?”
瞪大了眼睛,周小史摇了摇头,似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此时也不由得有些黯然地咬了咬唇。不过下一刻他又咧开嘴,笑着翻个身将那个木匣子打开,拿出玉佩抱在怀里,笑眯眯地说,“越、哥哥,说了、来、拿、玉佩,会来、拿、玉佩,小史、保管。”
说完,周小史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翻个身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困倦地闭上眼睛睡着发出了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周小史是睡着了,翠环却心里乱成了一团,想了想,她推算司马越事忙且要避嫌,而且如果是真的要保护周小史,那么白天肯定不会过来,只有可能是在晚上偷潜进来。
这般想着,翠环帮周小史拉了拉被子,然后放下床帏,拿起餐盒出门落锁然后满怀心事地离去了。
而此时,司马越正手里拿着周家的资料细细查看着,却在看到关于周小史的寥寥数语时,眉头悄然蹙了起来,心里的怜惜更多了几分,只因那寥寥数语写的是:周康之妻诞下一子周小史,血崩而死,周小史不为周康所喜,据周康对外之言,周小史常年病于卧榻,甚至新近周府的下人都不知有周小史。
将手中的资料点燃烧掉,司马越幽幽叹息,还是那一句:卿本无罪,怀璧之过也。
看着火光火红红的,司马越仿佛在火焰中再次看到了周小史那明丽的笑容,眼中的神情更加坚定,他暗自握拳,下定了决心。
不过不要紧,你的爹爹不疼你,从今以后,由越哥哥来疼你。
第6回:生病
睡完午觉起来,周小史便开始觉得浑身酸痛,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难受感觉,与平时受了风寒的难受完全不同,他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疼,特别是大腿、小腿,又胀又隐隐的疼。
翠环端着些午后甜点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小史皱着眉毛的模样,他此时正坐在床上撩起宽宽的裤腿露出一双白嫩嫩的小腿并用双手使劲按捏着。
“少爷可是腿酸?”见周小史点点头,翠环连忙将甜点放到桌上,走过去将周小史的双腿放到自己腿上,轻柔地帮他按捏,缓解腿部的酸痛。
一边揉捏着,翠环嘴里还在温柔地说着,“少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在外面骑马奔跑,这腿酸是一定的,到了明天会更疼,到时候可有得少爷受。”
皱了皱鼻子,周小史动了动也隐隐有些酸痛的手臂,带着几分撒娇气可怜兮兮地问,“更疼?”问完周小史自顾地摇摇头,微嘟着嘴巴,“不要、更疼。”
又揉了一会儿,翠环将周小史的小腿放到床上,拿起衣服帮周小史穿上,嘴里还在说着,“一会儿我帮少爷用热毛巾敷敷肿痛的地方,应该会缓解一些,不过少爷晚上睡一觉明天还是躲不过会疼。这都怪少爷的那什么越哥哥害的,如果不是他带着少爷骑马乱跑,少爷哪会腿酸?”
说着说着,翠环话里便带上了几分心疼和埋怨,不过周小史听了这话反而笑了,等翠环给他穿好鞋,他便一股溜从床上跳了下去,似乎也忘了腿疼的事儿,咧着嘴笑呵呵地拉住翠环的手,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不可爱,“越、哥哥,好。小史、喜欢、骑马,腿疼、不怕、不怕。”
有些惊讶地看到周小史蹬蹬地跑到桌子边坐下,翠环见周小史竟端起银耳莲子汤,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却开始一勺一勺地自己喝汤。
许是真的饿了,许是心情愉悦,周小史倒是将一碗银耳汤喝了个底儿朝天,喝完他又跑回床边拉开枕头检查了一下司马越的那块玉佩是否放得好好的,然后就一个人到放着各种珍奇宝物的房子里开始翻找,准备选一个他觉得最好看的明天送给司马越。
晚上洗了澡,翠环将他安置到床上,并吹熄蜡烛出了门,周小史还是兴奋地睁着大眼睛睡不着觉,因为他只要一想到明天司马越会来,他就会傻傻地乐呵呵笑起来。
又将下午挑选出来的一块上面刻着芍药花的玉佩和司马越的玉佩从枕头下拿出来,周小史拉起被子紧紧捂住头,然后乐嘻嘻地将两块玉佩抱在怀里,只有几不可闻的一声“越、哥哥”悄然消散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此时窗外的月光正好,虽然照不进周小史这没有窗户的屋子,皎皎银辉却莹莹洒落在房子四周,带着一些微的冰凉朦胧感,仿佛是将周小史的小小世界笼罩在了一个仙境里。
第二天周小史清醒得特别早,在翠环还没过来服侍他起床,他就自己从床上一股溜坐起来,胡乱地穿上衣服,衣服带子也胡乱系上,然后手里拿着两块玉佩,拉开床帏就赤着脚嘚嘚地跑到卧房外面去看司马越是否已经来了。
自然,周小史是要失望的,见司马越并没有来,他有些难过地咬了咬唇,腿上的酸痛似乎也在瞬间就变得明显起来,他弯下腰揉了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