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雨+番外——十八子秋

九王爷道：“捡王府里上好的东西都送到苏家师徒那去吧，明天都是腊月二十八了”

林枫问：“年前王爷是不是去一次？”

九王爷挑着灯花说：“过了年，你就送他们回去吧”

今晚的九王爷太过于异常，出来了书房，林枫便听见了阵阵咳声，心也跟着揪起来。

待林枫送了夜宵进去，九王爷正扶着床边剧烈地咳嗽，扶着床边的手都有些发白了。

深夜时分，御医被召进了宁王府。

早上，林枫黑着眼圈来给苏家师徒送年货。苏旭看着那一车车的奇珍异宝，都傻了眼。

苏沐笑道：“哟，林大人是财神呢”

林枫道：“这都是王爷吩咐的”

苏泽道：“林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枫解释道：“快过年了嘛，王爷的一点心意”

苏泽道：“这礼太重，我们不能收”

林枫为难：“苏兄，你总不能让我再拉回去，我没法向王爷交待啊”

苏泽道：“回头我无法向师父交待！”

苏沐打岔，说：“收下吧，收下吧，人家王爷一点心意嘛，回头咱们就不用开镖局啦，直接做土财主了！”

苏旭也说：“这些宝贝得换多少银子啊，几辈子也花不完吧”

苏沐说：“老三，够你娶好几十个媳妇也花不完”

苏旭道：“谁要娶媳妇了，我要永远和师父在一起！”

苏沐道：“你不能一辈子都赖着师父”

苏旭说：“我就要和师父永远在一起！”

两人正吵着，苏逸川出来，苏泽说明了情况，苏逸川淡淡说道，收下。

师徒三人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来到京城连师父都变得如此爱财了？！

年前这几天，可是累坏了林枫。

既要忙王府里的事情，还要陪着苏旭。苏沐是白天睡大觉，晚上出去喝花酒半夜才回来，而苏泽整日呆在院子里不出

来，能陪着苏旭的只有林枫了。

大部分时间林枫都在苏家小院，九王爷知道了只说，好好招待苏家师徒。

年三十这天，九王爷自然是进宫陪皇上守岁去了，王府的人都放了假。往常林枫也就是和王府里的人一起喝喝酒，这

次苏家师徒在，林枫便决定去看望他们。敲门，开门的是苏旭，身上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林枫问：“怎么你来开门，我帮你们找的那些仆人呢？”

苏旭答道：“师父放他们假回家过年”

林枫又问：“你身上这是什么？”

苏旭拍拍手笑道：“面粉呗，一起进来包饺子啊”

林枫被苏旭拉着进了屋，屋内火炉烧的很旺很暖和，苏泽在擀皮苏沐在包，苏逸川在一边写春联。

林枫同三人打招呼，苏逸川道：“没事的话，林公子留下来吃顿便饭”

林枫道：“叨扰各位了”

苏沐包出来的饺子一个个玲珑小巧，林枫赞道：“苏兄弟的手艺真不错”

苏沐道：“我包的饺子可比不上你们王府的锦衣玉食”

林枫笑道：“五谷为本，今晚可没有比饺子更好吃的了”

苏旭拿了生饺子放在火炉上烤，这会发出嗞嗞的声音，香味也飘出来了。

苏沐道：“林公子，这饺子马上就要包完了，你看你是不是先去把水烧开？”

苏泽擀完最后一张皮，道：“我来就可以，不劳烦林公子”

林枫道：“什么劳不劳烦的，我去就可以”

苏泽将他按在座位上，林枫争着要起身。

苏逸川收了笔，说：“林公子，这春联写好了，能不能帮忙贴上？”

林枫过去接了春联，字迹飘逸洒脱，透出几分张扬来，不似苏逸川平时温和的气息。

苏旭追着林枫出去，说：“林大哥，等等我苏泽也出去，去烧水，只剩下苏沐和苏逸川。

苏沐拍拍手上的面粉，一改平日的嬉笑，问：“师父已经打算离京了？”

苏逸川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回答：“京城是非之地，过了明日便走吧”

苏沐笑道：“最怕老三舍不得啊”，又说，“老二也不舍吧……”

苏逸川看他，苏沐转过了脸。

苏逸川说：“你想多了”

苏沐低着头拍打身上的面粉，抬头问：“师父走得可甘心？”

苏逸川轻声说：“有什么不甘心的，我是奢望了，人再怎么变相貌是不可能变的”

苏沐道：“九王爷既然有那块玉佩，那他一定与师父那位故友相识，师父何不去问问呢？”

苏逸川道：“又能如何呢，就算我能找到他，他不一定会见我，不如就如此相忘吧”

苏沐问：“真能两相忘吗？”

苏逸川没有回答，苏旭端着饺子进来说：“开饭喽——”

第 9 章

五个人坐在一起吃饺子，苏逸川是慢嚼细咽，苏旭是吃的满嘴油光，苏沐是难得的安静，苏泽端茶送水，林枫吃的，

有点奇怪。

苏旭问：“林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噎着了？快喝水！”

苏泽赶紧递了一杯水过来，林枫咕噜噜喝了，说谢谢。苏沐偷笑，苏逸川装作没看见。

苏旭呀一声，指着自己嘴巴说不出话来，林枫忙问怎么了，苏旭吐出来一小块东西，是银子。

苏沐笑道：“想不到竟然被老三吃到了，恭喜发财啊”

苏泽想到林枫的奇怪，问苏沐：“你到底包了什么东西进去？”

苏沐道：“红辣椒，大盐巴，臭豆腐，还有银子喽”

苏泽无奈。

不过，后来苏沐吃着吃着突然跑出去了，苏旭哈哈大笑，苏泽赶紧端了杯水出去。苏沐正躬着身子吐，苏泽将水递过

去，苏沐漱了口，突然将脸凑近了苏泽，苏泽本能向后退。

苏沐道：“难道还有臭味？”

苏泽说：“没了，没了，快进去吃饺子吧”

苏沐说：“我吃饱了，在外面待会”

苏泽说：“外面这么冷，别闹了”

苏沐瞪眼说：“我，闹了？”

苏泽求饶，拉他的手，说：“外面冷，进去”

苏沐说：“今晚你不准睡，陪我守岁”

苏泽应道：“好好好”

苏沐道：“答应地这么爽快，骗我的吧”

苏泽回头，说：“谁像你白天睡觉晚上出去——”，说着松了苏沐径直进了屋。苏沐站在院子里，露出一个轻笑。

苏泽回来坐下，脸色就一直不好看，苏沐又没跟着回来，气氛有点僵。苏逸川开口道：“让林公子见笑了”

林枫也没待多久便回王府了，苏旭跟在后面喊，林大哥，明天早上带我出去玩啊。

清寒的空气冻红了少年的脸庞和鼻子，林枫回头笑，苏旭也笑。

苏泽一个人收拾桌子又扫了地，苏旭守着暖炉打哈哈，苏沐进来说，老三出来，师兄带你看好看的。

苏旭来了精神，就要跟着苏沐出去，苏逸川道：外面冷，添件衣服。苏旭多穿了一件棉袍，苏沐早没人影了，苏旭站

在院子里喊大师兄，头上传来声音，原来苏沐已经上了房顶。

苏旭最善轻功，轻轻一跃便到了房顶，问：“大师兄，你让我上房顶干啥啊？”

苏沐坐在房基上，指着正北方向，说：“老三，你看”

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趁着浓黑的夜，美得让人有点感动。

苏旭问：“大师兄，这烟花真美，谁放的啊？”

苏沐答道：“自然是皇宫里放的”

吹着冷飕飕的风，两人坐在房顶上看烟花。苏旭到底还是一个孩子，不消一会便困了。

苏泽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了，说：“老三，师父叫你回去睡觉”

苏旭半眯着眼睛，说：“二师兄，你刚才看见烟花了吗，好美啊——”，倒头便睡着了。苏泽抱了他下去。

苏沐坐在房顶上，看万家灯火齐明，身上多了一件棉袍。

苏沐披上了，说：“下去陪着师父吧”

苏泽也坐下来，说：“师父已经睡下了”

苏沐问：“刚才的烟花你看见了吗？”

苏泽说：“看见了”，很美。

两个人便不说话了。

许久，苏沐拉紧了外袍，说：“苏泽，咱们回镇江吧”

苏泽嗯了一声。

九王爷第二天回王府就一直在咳嗽，林枫心里着急却是没办法，一波波御医来了又走，一个个方子都试过了还是没有

效果，到了晚上竟咳出血丝来。

初二的早上，有门卫通报说外面有两个姓苏的人，林枫这才想起苏家师徒今日便要离京了。

苏泽和苏旭进来，便都瞧见了林枫脸上的焦虑。

苏旭有点凄然，道：“林大哥我也舍不得你，但是师父要走我只能听师父的。”

林枫劝道：“还有相见的机会，有时间的话我去镇江找你怎么样？”

苏旭喜道：“那你可一定要来”

苏泽问道：“林大哥可有什么担心的事？”

林枫歉然：“王爷病了，恐怕我不能一路相送了”

苏泽道：“这回去的路我也熟了，不用劳烦林大哥。不知王爷得了什么病，看林大哥很是忧虑？”

林枫道：“前些日子王爷开始咳嗽，昨天开始越来越严重了，御医开的方子丝毫不见起色”

苏泽道：“咳嗽——”

林枫猛然抬头道：“苏先生是不是也有咳嗽的旧疾？”

苏泽点头说：“师父一到冬季便咳嗽的紧，不过师父自己有方子，吃些药倒也能压制下去”

林枫喜，道：“苏兄弟可否借方子一用？”

苏泽道：“林大哥客气，我经常为师父煎药，这方子倒是记得很牢”

林枫马上叫人上了笔墨纸砚，苏泽写好后还没等得及干，林枫便派人煎药去了。苏泽见他放心不下九王爷，便推辞了

他将师徒四人送出城门的要求，林枫深表歉意，对苏旭说一定会去看他的。

苏泽和苏旭回去，将事情简单说了林枫不能来送行，苏沐乐的自在，苏逸川自然也没说什么。

出了城门口走在官道上，苏泽才觉得药方的事应该告诉师父一声，苏逸川听了之后却是脸色大变，调转了马头。

苏泽不明所以，问：“师父，到底怎么了，这方子有何问题？”苏沐和苏旭也跟了上来。

苏逸川勒紧了马绳，解释道：“这方子别人用不得，里面含有一种剧毒”

苏泽疑惑，问：“那师父喝的那些药也是含有剧毒的？”

苏逸川答道：“我早些年中过毒留下了隐患才会引发近些年的咳嗽，我配的那个方子是以毒攻毒，旁人实在是喝不得

”

四人赶到了宁王府，侍卫还要进去通报，苏泽周旋了一下，侍卫便让他们进去了。急匆匆的找到林枫，林枫看到他们

一时愣住，问：“你们不是离开了？”

苏逸川面色冷峻，问道：“今天苏泽给你的那个药方，王爷是不是喝了那剂药？”

林枫答道：“是啊，两个时辰之前王爷便喝下了，我亲自去收的碗”

苏逸川有些着急，道：“快带我去见你们家王爷！”

林枫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不知为何一向温和的苏逸川如此失态，一路走着苏泽便将情况说了，林枫一听也急了

。

林枫敲门，半天没有响应，便要撞门进去，这时屋内传来了一阵咳声，说：“本王睡下了，没要紧的事就退下吧”

林枫说：“王爷，那个，苏先生……”

九王爷问道：“他不是走了吗？”

林枫说：“是走了，但又回来了，想见王爷一面”

沉默了片刻，九王爷说：“本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林枫推开门，扑通跪下了：“王爷，人我已经带到，请苏先生看看您的病情如何”

九王爷本来是平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对着墙，没说话。林枫赶紧将苏逸川领了进去，来到床边，将九王爷的一只手

轻轻拉到床边。

苏逸川伸出三指扣上了九王爷的手腕，九王爷似乎动了一下。

苏逸川收了手，对林枫说：“林公子，没事，你先出去吧”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会没事，但苏逸川说没事，林枫便放下心来，出去关上了门。

外面等候的三人忙问怎么样，林枫深吸一口气，说没事。

苏逸川扫眼看了房间，走到窗边，看那几盆梅花，伸手捻了些土闻了闻，有药味，心中了然。

苏逸川道：“王爷，不喝药病是好不了的”

九王爷仍是对着墙，却问：“苏先生还回来干什么？”

苏逸川道：“王爷这是不想苏某在此？”

九王爷道：“苏先生帮过本王大忙，但京城是非之地，实在不宜久留。你们走吧，离开京城你们才能安全”

苏逸川道：“离不离开京城是苏某的私事”

九王爷道：“你若不离开，本王自会想法让你离开”，这句话说的很轻，每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沉默。

苏逸川说：“既然苏某帮过王爷大忙，可否有一不情之请？”

九王爷问：“何事？”

苏逸川答道：“我有一小徒甚是喜爱京城，我也不忍心拒绝他，毕竟是个孩子。但王爷又说苏某等人留在京城不安全

，不如就在王府借助几日，过了元宵节，苏某定会离开”

苏逸川从房间里出来，苏沐、苏泽、苏旭和林枫正在前厅等他。

苏泽问道：“师父，王爷既然喝了那药，为何会无事？”

苏逸川道：“好在王爷身体底子厚，虽然没有大碍，但也要调养一段时间”

苏泽虽然放下心来，仍是对林枫道：“此事怪我太过鲁莽，万一王爷出了什么事，我是有三个脑袋也担不起啊”

林枫道：“这事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问清楚”

苏逸川道：“林公子，王爷的病就交予苏某，不知林公子可否放心？”

林枫喜，问：“难道苏先生暂且要留在京城？”

苏逸川点头，苏旭大喜。

林枫又道：“只是不好麻烦苏先生”

苏逸川说：“一点都不麻烦，倒是要在王府叨扰几日了”

林枫大惊：“苏先生要住在王府？”

苏逸川点头，说：“不管怎么说，这次苏某都要负责，我师徒四人要打扰到元宵节了”

林枫点头，不住说道好好。

林枫在王府选了一处清净的院子，苏家师徒四人便住下了。

第 10 章

第二天早上，林枫刚出了房门，便看见苏逸川端了什么东西走过来，走近了看清是一碗药。

林枫明白过来，赶紧上前接过，道：“苏先生我已经照你修改过的方子让人去煎药了，实在不该劳您亲自动手”

苏逸川道：“你让人煎的药要给王爷，而我煎的这碗也是给王爷，但是要你亲自送，亲自看王爷喝下”

林枫不解，问：“为何王爷要喝两碗，而且又要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