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天阕(鹤影关山续)——妖风

作者:妖风  录入:10-03

阮平一怔,连脚步都停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不知道。”

等了半天,才等到这三个字,舒楠顿时气不一处来:“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王爷跟李大哥都世间少有的奇才,其实我也不想不起这世上哪里还有与他们相匹配的女孩,。而且李大哥跟

王爷在一起很开心,以前在边关的时候,他每次看到王爷,眼睛都会亮起来。以前都说王爷是风流,但是你看,王爷

跟李大哥在一起三四年他,他对李大哥还是这么好。而李大哥就跟王爷在一起很开心。我知道这个就行了。”

“那你现在开不开心?”

阮平点头道:“开心。殿下的病好了,我当然很开心。”

“我不是说这个。”舒楠气道:“我不是说这个。你怎么回事啊。你真是笨呢。”

阮平闪闪炼炼地说道:“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不太开心的。”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在背后说李大哥的坏话,你有听说吗?”

“你别说了,要是传到王爷耳朵里,那还得了。我知道他们乱说的,我上次偷了王侍郎家的的酒,还一把火烧了他珍

宝阁,就是因为他在背后说李大哥了。其实感情这回事……”

话未说完,就被舒楠打断了:“原来是你做的。韩大哥不接这案子肯定也是因为了个原故了。”

“你小点声,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啊。”

两个人边说边走,已经走至玫瑰花圃,月色如水,放眼望去,落眼处尽是红色、白色、黄色的玫瑰。

舒楠道:“我给你摘几朵花。”

阮平不满地说道:“我又不是女孩子。”

“拿回房里插瓶。”

“你别胡闹,那是宫里的……”

舒楠哪里听他多说,足尖一点,便向花圃中间飞过去,突然间,花圃后,“咻”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伴随着一道刺目的

寒光犹如流星一般向舒楠的腿射了过来,竟是一柄飞刀。

舒楠一凛,被飞刀逼了回去,拔出长剑道:“谁?!”

玫瑰花圃后,方尧站了起来,黑暗中粉墙如墨,花树如魅,唯有那双如鹫般锐利的眸子有月光下闪着杀人的寒光,狠

狠朝他们瞪过来。他衣衫不整,怀里还抱了一个人,那人被从头到脚都被的严严实实裹在披风里,一只手背上还带着

鞭痕的手,紧紧揪着方尧的衣服,那样子像恨不得将脸全埋进他胸口里去,一动不动。

阮平张口结舌,那只手他是认识的。

舒楠反应极快,再这么看下去,方尧说不定会冲过来砍了他们俩个。忙拉上还在发愣的阮平,一溜烟的跑了。

跑出很远一截,舒楠确信已经安全了,才松开手,靠在假山上大口喘气,不可否认,刚才那一幕也太刺激了。两个目

光无意中一碰,又都闪电地移开。

虽然很尴尬,舒楠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脑子,满脑子都是李君鹤温顺羞怯地偎在方尧胸前的情形,两个敌对的人能走到

今天这一步,方尧怕是付出了全部的心思。

舒楠挫败的捏了捏拳头,偷偷瞟了阮平一眼,自己好像也在阮平身上花了不少心思,白花花的银两就不提了,摘星山

庄的珍贵药材,到狐衾貂皮,呃……好像那些东西,自己也不是很看重,练武人的最看重的应该武功和名气,可是这

两样也送不了,那就只有武器了,剑……流光剑一点不比自己的七星剑差。舒楠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间趁着阮平不

注意,抢过他手里的流光剑。

阮平愣了一下问道:“你干吗抢我的剑?”

“我的剑比较好一些,你用我的……”

阮平心里一震,吱唔着说道:“我用我自己的用习惯了。”

“用习惯了也归我。“舒楠气恼地把自己的剑扔到阮平怀里,阮平被迫接了,想想还是不妥,道:“别闹了,把剑还

给我。”

“谁跟你闹。”舒楠赌气转身跑掉,生怕自己再被这个迟钝气得做出以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阮平看着舒楠的背影迅速地溶在浓浓的夜色里,不见了踪影,才慢慢的抽出七星剑,月色中,七星剑寒光四射,冷冽

如霜,像极了舒楠转身时那双气恨交织的眼睛。

第11章:

夜里的冷风合着池水的寒气扑面而来,吹卷舒楠的衣襟,飒飒直响,却怎么也吹不散舒楠的满腹郁气,他自认聪明绝

顶只比李君鹤差那么一点点,但是遇到一个打死不接招的阮平,他再怎么强悍也只落得个患得患失地在一边自自怨的

份。

虽然他对方尧其实也不怎么佩服,他百战百胜所向披靡,那是因为他舒楠没上选择走进战场并且他也汉人大宋子民,

不可能站到方尧的对立面的,才成全了方尧今日的盛名。

不过,方尧能把李君鹤拐到手。单凭这一点,就让今夜又在阮平面前碰了软钉子,一肚子挫败感的舒楠生出那么一丝

半点的敬佩之心来。

所以,吹了半个时辰冷风,没有理出个头绪来的舒楠决定去找方尧,就当是他舒楠病急乱投医了。

方尧一肚子邪火正没处发,先是皇帝借着赏花对傻书生诸多调戏,再然后,他强拉硬扯软硬兼施地要和李君鹤来场野

战,正情浓意蜜间被舒楠和阮平惊了好事,等回了会宁宫,又被又羞又恼的李君鹤撵出了房门。眼见舒楠自个送上门

来,正准备寻他晦气的方尧立马黑了脸。

但是舒楠一开口就让他偃旗息鼓,不得不换上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嘴脸来。

“王爷你欠我一个人情,你还记得吧?”

“……记得。”方尧点头承认,他的确欠舒楠的,如不是舒楠偷了自家的赤狐和冰蟾,现在李君鹤身在何处还真是不

知道,更别说这些年跟李君鹤的浓情蜜意。

舒楠不失时机地想替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那我问什么,王爷都会告诉我是吧?”

“边防布署免谈。”

“我问边防布署做什么?”

“三军军务免谈。”

“三军军务跟我有关系吗?”

“朝臣调迁免谈。”

“我……你存心消遣小爷是吧?”舒楠这才反应过来,绿着脸恶狠狠地问道。

“只是擅述下规则而已。”成功地看着舒楠乍毛,方尧笑得人畜无害:“那你可以问了。本王尽量知无不言。”

舒楠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了,犹豫着凑了过来,眼里闪炼着难得的羞涩,一咬牙还是直截了问道:“我就是想

问,你怎么把李大哥哄到手的?”

方尧被噎着了似的,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舒楠不悦的说道:“你说了知无不言的。”

方尧脑子里飞快地转过当日在边关跟李君鹤的那些牵牵绊绊,只是这些实在没法跟舒楠细细讲述,别说李君鹤知道了

,会骂他教坏小孩子,而且要他在小他一大截的小孩子面前讲自己的情史,他实在没厚脸皮到那地步,只得说道:“

不用哄,我对他好,他自然就明白了。”

舒楠不得不承认,方尧对李君鹤真的是挺好的,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那种好,可是,自己待阮平也不差啊。他郁闷

地拿给茶壶,给自己倒一杯茶,半天也没送到唇边。

以方尧的毒眼,舒楠跟阮平之间那点暧昧,怎么瞒得了他,暗地里笑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等着舒楠自己开口:“

李大哥聪明,他什么都懂,你对他好,他自然就懂了。”

方尧戏谑地问道:“那你想跟我说谁很笨——阮平?”

舒楠被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手里的茶也泼了大半,洒在身上,乍被人戳穿心思,慌乱中带着几分说不出来惊喜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方尧冷嗤一声:“你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明白人一看就懂。”

明白人一看就懂,偏偏就是阮平不懂,舒楠又郁闷起来:“那就是他太笨了,他什么都不懂,我怎么哄?”

“跟在韩浩源和李君鹤身边的人,会很笨?你信吗?”

舒楠心底一喜,大感希望就在眼前:“你说他假装不懂?”

“他到底懂不懂,你应该是最清楚的,问我做什么?你不是一天到晚像个跟屁虫似的粘着他的吗?”

舒楠没理会方尧的讥讽,所谓儿女情长自然就英雄气短了,眼前只有这个在情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方尧能帮得自

己,自然不能跟他计较太多。男子汉大丈夫,忍一时之气又有何防?舒楠又追问道:“那他到底是懂还是不懂,你要

是真不知道,我去问李大哥,李大哥最了解他的。”说罢,作势要去敲李君鹤的房门。

“等等,等等。”方尧连忙拦住了,鄙薄地说道:“先不讨论阮平,先说你,我看你倒是真傻了。他要真是什么都不

懂,就你对他呼来喝去的样子,他早不理你了。”

“我哪有?”想想的确是有的,舒楠辩道:“我那是为他好,我不常常提醒他,他哪里知道江湖人心险恶,我说了一

次又一次,他不听,我才忍不住生气的,上次去青城抓贼,跟他说了,那家伙下三滥得很,最擅长迷药毒药,他就是

听不进去,要不是我跟着,他早……我……我能不生气吗?还有那次在洛阳,叫他少喝酒……”

“行了,行了。”方尧实在懒得听这些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对与错:“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本王一直觉得阮平是个小孩

子,不过就是武功高点,脸长得漂亮点,这才几年不见,就叫狼给掂记上了。”

舒楠十分不悦,说道:“切,当初谁让阮平给我送信带赤狐来救人的。这会儿人模人样的称本王了。哎当初凭你那狼

狈样,我还担心李大哥那会要是不在了,你还得跟着去了呢。”

方尧正色说道:“我不会。我那会跟着他去,他不会高兴的,辽军就是对面,我为了他了千里边关不顾,他不会高兴

的。”

“现在呢。”

“现在我会,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等你什么时候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阮平就会懂你的心了。”

还要等?舒楠郁闷之极,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有些不明白。正在细细琢磨之间,就听见韩浩源把李君鹤的房门敲得

梆梆直响。

一湿漉漉荷花灯被韩浩源当宝贝样的捡了回来,身后还跟着阮平。河灯因为浸了水,上面的字有些模糊了,正中间两

个大字,写着人名:江涛。旁边那些小字稀依可辨是首诗。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

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

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

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

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这首诗源自诗经,写的是一个女子对外出服役的心上的人思念之情。而江涛这个名字,方尧一直都记得——三年多前

在边关想置李君鹤于死敌的那个杀手。

李君鹤是被韩浩源从床上叫起来,身上穿着中衣,披了件外袍,看得方尧心头直起火,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把李君鹤

挡在灯的阴影里。看着几个人都把这些破败了河灯翻来覆去看,他倒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韩浩源一谈到查案两只眼睛就格外的镫明瓦亮:“今晚放河灯的宫女虽然很多,想查的话,应该查出来这河灯是谁的

。”

李君鹤拔拉了几下河灯,说道:“我不想查。”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捞起来,你看,鞋子都湿了。”

李君鹤反问道:“查出来做什么?”

“当年这个江涛差点害死你了!”

“可是我还活着,江涛已经死了,刘太后幽居福宁宫与世隔绝,刘氏兄弟坟上的草怕是有几尺长了,还查他做什么?

株连九族吗?”

韩浩源说道:“当日此人的原籍来历都没有查出来,因此我总有一种悬案未决的感觉。这次看到线索,我当然不想放

过,至于株连九族什么的,那倒不至于。”

“你看这笔迹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多半这位女子还不知道江涛已经死了。我与江涛并无私仇,只是各为其主而已,

怎能祸及妻儿。”他想起那句十分应景的古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怜悯的摇摇头。

阮平说道:“李大哥说得对,这宫里的女子除了嫔妃,就是宫女,没有出嫁的女子,这女孩子跟江涛多半没名没份,

她连江涛死了都不知道,也挺可怜的。李大哥不追究,就算了。”

李君鹤懒得再理这河灯,转过脸来问韩浩源:“叫你陪郡主去看河灯,郡主呢?”

韩浩源答道:“她回去了,我捞这河灯的时候,她说要回去。”

“一个人回去的?”

“我叫两名太监送出宫的。”

“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

“知道。”韩浩源茫然地点点头,眼见李君鹤脸色不善,忙解释着道:“我知道很晚了,我也有跟她说不要回去,先

在滴翠宫歇一晚,明天再回去,她非要回去,我又掂着送灯过来给你们看……”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手里比划着,消

了音。

“你……你……你没救了。”李君鹤气得直咬牙,想拿扇子敲几下他的脑袋,扇子又不在跟着,手边也没有趁手的东

西,只得罢了。

舒楠同情地看着韩浩源,随声附和:“你真的没救了,这么晚了,外面又宵禁,你居然让人一个女孩子一个回去,你

怎么做人未婚夫的?”

阮平也说道:“韩大哥,这次我也不帮你了,你实在有些过份了。都搞不懂人家郡主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你这么个没心

没肺的。”

方尧摸了摸下额,决定跟众人采取一致行动:“我觉得你吧,应该把你破案时的那个机灵劲,用在人家郡主身上,不

用全部,一半或是三成就行了。”

众怒之下,韩浩源不敢再多呆,连忙把河灯往方尧手里一塞:“老婆是你的,查不查在你。我不管了。”说罢,飞快

地离开了。

李君鹤还不解气,冲着他的背影嚷道:“简直榆木脑袋!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

方尧随手把河灯扔到角落里:“真的不查吗?我大舅子看样子是很想查下去的。”

李君鹤瞪着他一眼,道:“谁是你大舅子。出去。”柔和的灯光下,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那里还有一处浅浅的吻痕

,是方尧刚才在御花园里印上去的。方尧下腹一阵发紧,狠狠瞪着舒楠,丢给他一个“还不快闪”的眼神。

舒楠干咳两声,拉过阮平:“走吧,我们去喝酒。”走至门口,还很体贴地替方尧带了门。

阮平被他拖至院里,才甩开他的手:“你去拿,我在屋顶等你。老规矩,你三坛,我两坛,记得再顺点卤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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