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碧水梅落

就这样，一个看书，一个看人，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光。

时间差不多了，叶临风起身，伸手在糖果盘里拿了颗奶糖，剥了之后塞进还沉浸在书里的一一嘴里。

已经掉进书中内容看的热泪盈眶的一一忽然感觉嘴里传来一阵牛奶的香甜，抬头望去，叶临风刚好下低下头伸出手掌揽住一一的后脑，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眼神温柔，说：“天黑请收书，再看下去眼睛都别要了。”叶临风闻到一一淡粉的唇间泄出的淡淡甜香，有种想去舔一舔的冲动。

一一脸蓦地一红，心跳骤急，想低下头却被叶临风按住了脑袋，只得涨红了脸说：“知、知道，我去打电话叫外卖……”

叶临风看的好笑，虽然知道一一根本不明白他的心思也不懂什么叫爱情，但看到这样害羞的一一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一一是不是也对他有一样的感情？刚想说今晚不用叫外卖，小鸟叫声的门铃很热闹地响起。一一找到了机会，挣开叶临风边跑出客厅边说：“我去开门！”

一一打开门，看清来人后一愣，讷讷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反倒是樊瑜大大方方的一笑，和一一亲切的打招呼：“一一，好久不见，住在这里还习惯吗？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锁好门？一定要锁好啊不然不安全！”

“呃，我……”一一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傻傻的说：“这里，很安全啊……”话还没有说完，一一身后就伸出一只大手把他捞了进去。

叶临风脸色不善，对樊瑜说：“东西留下人快滚！”樊瑜耸耸肩对他摆了摆双手，叶临风一愣，怎么两手空空的？

“怦！”大门被重重的关上，叶临风拍拍手，回过头牵起还在愣怔之中的一一，柔声道：“来，我们回房换件衣服，今晚出去吃。”不能在家里庆祝，到外面过也是一样的！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又传来，叶临风第一次觉得大自然的鸟叫声这么刺耳，并决定过两天换了它！

“那个，樊、樊先生……”一一指着大门，樊先生还在外面没进来呢！

还樊先生呢，是烦死人吧！叶临风气呼呼的再次打开门，这次换他呆滞了！

“薇、薇薇？！”

林薇薇脸上挂着甜笑，两手捧着一个精致的四方盒子，里面是叶临风要的蛋糕。

维也纳酒店，中餐馆，某个靠窗的位置。

因为林薇薇的到来，叶临风不得不给她一个面子，只能四个人一起出来吃饭了，同时警告他们不要在一一面前声张今天是为庆祝他生日，简简单单说说话叙叙旧就算了。

服务员把菜一道一道上齐了，樊瑜看了看菜色，喝了口果汁，有些郁闷，这算什么，三分之一是他叶临风爱吃的，三分之一是他叶临风的一一爱吃的，还有三分之一是唯一一个女士喜欢的，他就这么不受待见？！

叶临风帮一一把餐具都摆好，然后夹了块糖醋里脊给他。为了照顾第一次到饭店吃饭的一一，他特地选了中菜馆，不至于让他感到不自在。

一一有些紧张的抓着裤子，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心里的自卑因素又发作，他只是一个小偷，出现在这种地方会显得特别格格不入吧？头上传来熟悉的轻抚，一一抬头，叶临风对他笑的一脸温柔，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别紧张，有我在。”一句话六个字，让一一逐渐放松了下来。

林薇薇玩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脸上仍挂着甜甜的笑容，八年过去了，她少了以前的青涩和天真，多了分成熟和韵味。八年前她不顾一切追着叶临风出国，得到的是他一句“我只喜欢男人”，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喜欢了三年的人，原来，只爱男人，她连爱他的资格都没有。林薇薇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月，烧掉了她写的关于叶临风所有的日记，大哭一场后对叶临风彻底死心，然后继续和他称兄道弟。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叶临风，因为她知道，不可能改变的了他，就像不可能让原本喜欢女人的男人去喜欢男人。林薇薇也知道，叶临风心里一直有一个人，而且找了他很多年。为了那个人，他甚至放纵过自己一段时间。可是林薇薇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让叶临风牵挂了八年寻找了八年的人，竟是一个孩子！樊瑜说，这个叫一一的孩子才十五岁，算一算年纪的话，八年前，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而已！这更让林薇薇觉得不可思议，叶临风是个重口味的恋童癖？

“咳咳，”林薇薇清了清嗓子，微笑的看着一一，用女人特有的甜甜的嗓音问：“一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临风最会使唤人，你肯定很累吧？”

正在小口小口啃着叶临风夹给他那块酸酸甜甜的里脊肉的一一听到林薇薇对他说话，马上放下筷子，僵直着背低声道：“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叶临风对他的恩情，他这辈子为他做牛做马都还不完。

叶临风不可觉地皱了皱眉，剥了一只盐局虾放在一一的碗里，笑意温柔地对林薇薇说：“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经研究表明，吃饭时说话无助于消化，而且很容易噎着。所以古人的话还是要听一听的。”

林薇薇吐吐舌头，这样的叶临风好吓人，一脸的温柔可是那双鹰眼却凌厉的瘆人。

好可爱啊薇薇吐舌头的样子~樊瑜看着林薇薇笑的像个花痴，林薇薇察觉到樊瑜的眼光，却没有说什么，低头吃饭。樊瑜喜欢她，她知道，只是她对他没有心动的感觉，只把他当成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对待。

接下来的时间是三个大人闲话家常忆往昔，笑笑闹闹之间气氛还算是不错的。

有外人在，又换了这么陌生的环境，他们的话题一一也插不上嘴，听着听着心里忽然很难受，这四个人里，只有他一个是外人……一一一个晚上都觉得不自在，这些菜的味道都很好，有好多都是他从来没吃过的，叶临风也一直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但是胃口一点都不开，吃下去的东西也觉得没滋没味的，心里就想着希望可以快点回家。

如果让叶临风知道一一现在的心里想着回“家”一定会乐疯的，因为一一把那里当“家”了！

感觉到一一的郁闷，叶临风当机立断约他们改天再聚，连饭后水果都没吃，抛下他们两个带一一回家了。当然，买单的人自然就是很有钱的樊大老板！

林薇薇叉起一块艳红的西瓜，吃的有滋有味，心里感叹叶临风这个人还真是典型的要老婆不要兄弟的类型啊，她林大美女好心好意的为他庆祝生日还要警告她不要声张，饭还没吃完呢就跑了个没影！移动人形提款机樊大老板也叉起一块西瓜，不但吃的有滋有味，还看的有滋有味。叶临风趁早滚蛋就是最正确的！他终于可以和林薇薇单独相处了！

回到家后，一一有些闷的对叶临风说：“我先去洗澡了……”要是在平时，他绝对不会比叶临风早进浴室，他通常都是放好热水准备好毛巾洗发水沐浴露和睡衣，伺候了叶临风进浴室然后在门口等着，等叶临风洗完了他才随便洗一洗，再去为叶临风忙东忙西。只是现在，他需要洗一身冷水澡让自己精神一点，冲去心里莫名其妙的难受。

叶临风轻轻点头，看一一进了浴室后，他才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林薇薇拿来的时候他直接塞进冰箱就拉着一一走了，一一肯定没看到包装盒里的东西是什么！

一一擦着头发出来才发现屋里的灯全灭了，难道是停电？刚想大喊让叶临风小心一点，就看到前方闪着昏黄的微光。一一眯着眼睛，想看清楚一点，一首熟悉的旋律让他愣在原地，那是他常常听别人在唱的，没有一次属于他。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叶临风捧着蛋糕一边唱着歌一边走向一一，蛋糕上插着三根蜡烛，昏黄的光映在他温柔的脸上，本来越来越清晰的脸在一一眼里却渐渐朦胧。

“祝我的一一生日快乐……”叶临风停在一一眼前，满眼的温柔宠溺。

一一愣愣地看着那张温柔到溺死人的笑脸，眼里雾气迷蒙。生日，今天是他的生日，今天他十六岁了。从来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包括他自己。这是他，第一次过生日。八年前，他错过了叶临风为他准备的生日，八年后，叶临风又为他准备了一次，终于唱了属于他的生日歌。

叶临风抽出一只手，在沾满巧克力屑的奶油上挑了一下，然后送到一一的唇边。一一着了魔般张开嘴，香甜的气息立即萦绕在他的口腔中。

“甜不甜？好不好吃？喜不喜欢？”叶临风像个小孩一样提问，眼里闪着期待。

“甜！好吃！喜欢！”一一眨掉眼里的水汽，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回答。然后也学着叶临风在蛋糕上挑了一奶油送到他嘴边，说：“生日快乐！”

叶临风笑容越发的温柔，微微低下头，把一一的食指含进嘴里。

“这是我这辈吃过最好吃最甜的蛋糕。”叶临风轻声说。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开灯，靠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甚至没有用叉子，直接用手分吃着蛋糕。叶临风把蛋糕店赠送的蜡烛都倒出来，点一根就要一一在心里默默的许一个愿，然后轮到他自己。

微弱的烛光明了灭灭了明，一一没有告诉叶临风他许的是什么愿，叶临风也没有告诉一一他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临风哥哥永远幸福。一一一共吹了二十根蜡烛，只许下了这一个愿望。

我希望一一永远属于我。叶临风也吹了二十根蜡烛，也只许了一个愿望。

16、决定

一一收拾着屋子，擦擦头上的汗，真是不干活都不知道这个屋子这么大，难怪之前叶临风是叫钟点工阿姨来整理。一个人要收拾这么大间屋子还真的挺累，不过一一不后悔让叶临风这段时间不要叫钟点工，总觉得在他伤愈之前为他多做点事请，心里会好受一点。

收拾完叶临风的房间，一一往下一个房间走去。他住的那间房干净的很，虽然之前一直睡在地上被叶临风发现后又被他哄回床上睡，但是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那间房间的整洁，就是拿书架上的书来看，他都会问过叶临风。一一没去过其他的房间，所以便顺着顺序打扫下去。二层除开他们两睡的房，还有三间，两间客房刚刚打扫完，一一正往最后一个走去。

一一打开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惊呼了一声，楼下打游戏正打得起劲的叶临风听到这声呼叫以为一一弄伤了，丢下手里的游戏机就往上跑，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伤重未愈”的“病人”！

“一一，怎么了？我说了不要你来整理的，弄伤了没有？”叶临风还没看到人就担心的说起来，冲进一一所在的房间后也一愣。一一刚好转头看着叶临风，满脸的惊愕。

“呃……”叶临风走上前，拿起一块白布把那个人体骨架模型遮起来，他都忘了叮嘱一一不要进书房了。不是怕一一知道什么，而是怕一一会吓到！

“一一？”叶临风走到还没回过神来的一一面前，有些担心的说：“别怕，刚才那个是假的，只是个模型而已！”

一一看看叶临风，又打量着这个比主卧还要大、四周全是摆满书的环形书壁的房间，左边甚至还有一个小实验台，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和许多一一从来都没有看过的仪器。

“临、临风哥，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一一愣愣的开口，自生日那晚后，他就叫叶临风为“临风哥”了。

“可以，一一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叶临风伸手摸了摸一一的头，语气温柔，心里担心着刚才那副骨架一定吓坏他了！

“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一一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叶临风可以住这么好这么贵的别墅，一定很有钱，他一直以为叶临风是像樊瑜一样的大老板，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发现自己弄错了。

叶临风一愣，是啊，他一直没有告诉过一一他是做什么的！

“老师，X大医学院的副教授。今年刚刚拿到聘书，主教药理，还有——解剖。”叶临风仔细观察着一一的反应，生怕他会害怕自己教人体解剖。

“临风哥是学医的？！”一一惊奇的叫起来，而且还是重点大学X大的教授！这间大学的医学院可是所有学医的人做梦都想进去的学府啊！“临风哥，你真的好厉害！”

一一满脸惊喜加钦佩的看着叶临风，居然让叶临风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呃，这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医生是最厉害的人！”一一不赞同的反驳，他最钦佩的人就是医生了，以前妈妈住院的时候他经常往医院跑，妈妈的主治医生很亲切，对一一也好，虽然最后妈妈还是去了，可他还是很感激一直对妈妈尽心尽力的医生。妈妈去世的那天医生陪了他一整天，如果不是因为他再也不可能上学了，他将来一定会选择医生这一个专业！所以得知叶临风竟然是X大医学院的副教授之后对叶临风就更加崇拜了！

“一一……”叶临风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医生，只是个副教。”

“医生的老师就更厉害了！”一一仍是满眼的激动。叶临风无奈的笑笑，小孩对医生好像有种莫名的好感啊？

之后一一就没有打扫了，因为叶临风看出了他对书房里的东西都好奇的不得了干脆就拉着他介绍满屋子的东西。

看着一一紧张又兴奋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着那副模型骨架时，叶临风发现自己做的某个决定很正确，起码冲着一一这份明显对医学很感兴趣的样子来看，他的决定是没错的，主要是看怎么说服当事人而已。别看一一人小个子矮，也着实有一副倔驴脾气，想着前些天发现他居然为了不弄脏床铺打了好几天的地铺时，他真的是又心疼又无奈，好说歹说终于把他哄回床上去了，又说要帮他整理房子让他别请钟点工了。叶临风明白一一心里想什么，他的生活环境和那些现实又残酷的遭遇都让他形成了自卑又自尊的性格，最怕的就是别人的施舍和同情。很多时候叶临风为了照顾一一的感受都不得不想尽办法和借口，只要对一一是好的，连蒙带骗他叶临风绝对不含糊！

一一摸着那副模型骨架，记得以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常常都会往医生的办公室跑，就是为了看跟这个一模一样的骨架，那时他的生活虽然很苦，却对未来还是有希望的，因为当时他还能上学，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好医生。那时候医生常常会微笑着对一一说：“一一这么聪明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医生。”他自己也是这么希望着的，可惜，一切都结束了。

察觉到一一变得有些消沉，叶临风上前，说：“累了吧？下楼去歇一会。”一一点点头，跟着叶临风离开了书房。

“一一，你之前一直以为我是做什么的？”因为一一忽然就变得低沉，叶临风有意引导他说话，好分散他的注意力。

“嗯……”叶临风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一一愣怔之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以为，临风哥和樊大哥一样，都是大老板……”

“哈哈哈，我怎么就像大老板了？”叶临风笑着伸手揉乱了一一的头发，说：“我连大奔都开不起呢，一看就是个穷酸的教书匠，我身边的老同学老朋友个个都是这么说我的，你是第一个以为我是大老板的人！”

一一有些错愕，下意识的看了看这个大房子，穷酸的教书匠？！

叶临风看出了一一在想什么，就解释道：“本来我没想买这里的别墅，原本我只是想买个小公寓就算了，可是樊瑜说就我整天捣鼓那些药品和泡着福尔马林的动物标本，味道一定很极品，小公寓不通风，他怕那些味道散出去会引起别人的误会，以为我是个杀人犯然后把尸体藏在家里用药水泡着什么的，就让我买大间的独立别墅，人少又通风，做起实验来也不怕会被投诉。”叶临风换了个姿势躺下，很自然的把头搁在一一的腿上，不理会对方脸上的不自在继续说：“买了这里之后，我的存折里就剩三位数了，而且还有三十年的房贷要还，还有那辆车也是贷款买的。总得来说，我是一个身负巨债的穷酸副教授，还是没上任拿不到工资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