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茶+番外——五代

这么多年跟陆健一处下来，从相看两相厌，到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晃5年过去，也打过架吵过嘴，一起惹事一起闯

祸。当然，很大程度上是自己带的头，小黄是给连累的。一起玩游戏，一起经历中考高考，甚至还闹过分裂。其中的

感情自不用说是浓如陈酒，可从来不曾像昨天晚上那么失控过，突如其来的，看着身下那张看了好几年的脸就有种很

想吻上去的感觉。明明脸还是那张脸，最多就是变帅了，人也还是那个人，没一点变量。那么最大的变量是……自己

？难道自己在无意中，在不知何时起，对小黄的感情就已经变质了？看不得他受欺负，见不得他受委屈，喜欢他管着

自己，享受着他对自己恨得牙痒痒却又跟母鸡似的护着短。有他在，觉得天塌下来都无所谓。跟他在一块儿比中大奖

还开心，几天不见就怪怪的，他不理自己就觉得心都凉了……难道这就是变质了？这样对自己的兄弟，还正常吗？别

人跟哥们儿之间是怎么样的？

昨晚……昨晚如果不是自己悬崖勒马，可就……就真的亲下去了。这样应该会吓死陆健一的吧？啊，说不定他昨晚已

经吓到了。该死，他该不会就从此避自己如蛇蝎猛兽了吧？可是看他早上给自己洗衣服的时候还好好的，没看出来什

么异常。……会不会他其实是装镇定的？等回了学校，就再也不接自己电话，手机关机，也不来看自己了？哦，他手

机早丢了。嗯，下次应该给他买个手机。

贾跃端着酒杯，越想越远。冷不防身子给人撞了一下，杯里的酒洒了出来，人也给撞回了神。

“贾班，你往边上挪挪，我要跟马东决一雌雄。”

“放屁！你才是雌的！不就划拳吗？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旁边两个人拉开架势，其他人跟着起哄，闹得老板以为他们要干架，还紧张地跑出来看着。大周还坐在角落里一把眼

泪一把鼻涕地哭着，纸巾换了一团又一团。

贾跃呆呆地端着只剩半杯的酒站着，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干嘛要喝这么多酒。昨天晚上没喝酒，却跟喝醉了似的

差点儿一发不可收拾。今天干脆喝他个酩酊大醉，换个对象试试，反正这几个也是公的。如果还跟昨晚那样，那就证

明自己是变态了，如果不会，就证明自己真动心了。

贾跃甩甩头，把手里的酒一口气喝干，打了个酒嗝，掰过马东的身子，跟看仇人似的盯着他。

良久，终于转过头吐了……

14.魏庭

人心隔肚皮。

人心为什么隔肚皮？因为人心外面包了层肚皮，所以人心隔肚皮。

别看这辩证法无聊又无聊，话糙理不糙，老话还是很对的。就是因为人心隔肚皮，所以贾跃不知道陆健一会怎么想，

相对的陆健一也不知道贾跃在想什么。所以两个人隔了大半个广州，各自想破了脑袋，揪光了头发，烦恼还是烦恼。

贾跃纠结了几天，手机把玩在手里好久，那号码按了十几次，就是不敢把绿色的拨号键按下去。

大周叼了片薯片过来围观：“18。”

马东抢过袋子：“不对，19了。”

“明明是18。”

“昨晚快熄灯那会儿他又重复了一次，所以这次是第19次了。会不会数数啊？”

贾跃腾地握着手机站起来，往身后那群人中间一挤，吓了他们一跳。

“刚刚哪个孙子撞我的？”贾跃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一手指着手机。

众人往他手里一看，正拨号呢。看了几天，不下十五次，那个号码都会倒着念了。

“我呸！”

贾跃平静地抹了脸，握着手机躲墙角去了。不多不少五口唾沫，回头一个个算帐。当兄弟的，利用一下怎么了？真是

小家子气。

在接通电话那瞬间，贾跃一度庆幸陆健一的手机丢得是时候，至少给了自己一点儿缓冲的时间。

不过，也就那么一点儿了。贾跃都还没想好要以什么做开头，就听到那头传来小黄的声音。

“喂？”

他接电话接得太快，贾跃脑子一时之间有些打结，一堆的话噎在喉咙里，却半句吐不出来。

“喂？哪位？”

贾跃握着手机原地转了两圈，一咬牙，豁出去了：“您好，这里是短信点歌频道，您的朋友贾跃为您点了一首歌。收

听请按1，其他频道请按2，返回上一层请按3，如需帮助请按0，结束请挂机。”

“编吧，使劲编。话费多了放着也是浪费，你使劲折腾。”

“哎，你就配合一下呗，又不会少了你一块肉。”

“……1。”

“请稍等……”

贾跃清了清嗓子，开始对着手机鬼哭狼嚎：“小黄的心思贾跃你别猜，别猜别猜。括弧，回音，括弧完毕。你猜来猜

去也猜不明白，不明白。你……喂？喂？挂机了？……你返回上一层也行啊，这么果断，一点儿情面也不讲。”

*** *** ***

陆健一跟宿舍的人一起捧着书往饭堂走的时候听到后头有人在叫自己，回过头发现是魏庭。

魏庭也是临床医学院中西医结合专业的，开学那天是他帮忙搞定一切，待人也亲切不摆架子，人又长得帅，陆健一很

敬重他。再加上他就住楼上，陆健一有事没事老往他们宿舍跑。到最后陆健一一出现在他们寝室门口，他舍友就会高

声尖叫：“爷您来了，里边儿请。魏庭，接客！”

“师兄，这么巧。吃饭了没？”

魏庭把手插在裤兜里，朝他微微一笑：“还没，刚下课。你要去饭堂？一起去吧？”

学校的饭堂在某三个特定时间段里，就像难民集中地一样，大家捧着饭碗排队等派饭，那场面是挤死一个算一个。陆

健一某天闲来无聊，从人力资源的角度思考了一下，假设有一块招牌砸下来，地上得躺十来个学士，间或还有几个硕

士，也许还是未来的教授。你说就为了这么一顿饭，丧失那么多祖国未来的栋梁，值得嘛？这是多么大的一笔人力资

源浪费啊？

魏庭让陆健一先占位子，自己跑去排队买饭菜。这让陆健一有些不好意思，感觉他把自己当个女的照顾了。不过，让

他更不好意思的是眼前的情景。

饭堂人那么多，找了半天也没个空位。好不容易看到一对情侣貌似吃饱了的，站到他们身边等着，谁知这两人把空盘

子扔到一边儿，继续赖在位子上卿卿我我，完全对陆健一视而不见。陆健一心里憋气，又不好出声赶他们走，一时之

间不知道怎么办好，站在那里干瞪眼，比他们还尴尬。

“不好意思，若不嫌弃，两位能换个地儿约会吗？这位子后面还有一大堆人排着队等呢，约不了会事小，饿死十几二

十个人事大啊。”

身后传来声音，陆健一回过头一看，魏庭都已经买好饭菜过来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这么快。

估计那男的也觉得占着位子不太好，可在女朋友面前又拉不下面子，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怎么说话呢你？我就占

着这位子怎么了？这位子你家的啊？还不许人坐了？想打架是不是？”

陆健一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身后的魏庭反倒走上前去，把饭菜稳稳放在桌子上，站直了身子冲对方微笑：“色厉内

荏，外强中干。”

“你！”

“我？”

那男的还有点眼力见儿，看出来魏庭不好惹，跟他互瞪了一会儿，转过头朝陆健一开炮：“怎么着？位子还不让人坐

了？饭堂座位那么多，你们不会找别的啊？非要我们这张。怎么着？占着人多就欺负人是不是？”

陆健一心想，呀呵！还算识时务，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自己几乎就没跟人吵过嘴干过架，对这种情况最头疼，张了

张嘴，楞是没说出一个字来，干脆缩到魏庭身后去，假装没听见。

“你们也两个人，我们也两个人，哪里占着人多了？饭堂座位多，人更多。这儿是吃饭的地方，吃完了，你们去外头

，爱上哪约会上哪约会，谁也不理你们。吃完了还占着座位，让其他要吃饭的人找不到位子坐，就是‘占着茅坑不拉

屎’。大家都是同学，讲点儿道德行不行？”

魏师兄好样的！陆乌龟在心里呐喊助威，又偷偷伸出头观看战况。

这边的小摩擦已经引起周围人的侧目了，看着在认真地夹菜吃饭，其实耳朵都竖着呢。那女的大概也不想当猴子给人

围观，站起身给了她男朋友两拳，拽着他衣领把人拉走了，连盘子都没空收。

“女中豪杰！”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像是舞台上的放下来的幕布、电影播到最后打出的剧终俩字，围观的人哗啦一下就散了，该

吃饭吃饭，该夹菜夹菜。

陆健一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米饭。经过刚刚那么一出，也没多少胃口了，这位子怎么坐怎么别扭。反看对

面的魏庭，吃得真香，表情特别愉快，跟打了胜仗似的。

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刚刚确实完胜了。

“你明天有空吗？”

“嗯？”对面的人刚刚明明还在认真吃饭，这会儿突然出声，让陆健一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天是周六，有没有什么安排？”魏庭停下筷子，抬起头看他，却又噗嗤一声笑出来，伸过手替他拿掉脸上沾到的

饭粒，“怎么呆呆的？吃顿饭都能把你吃傻了？”

陆健一一贯信任他，也没觉得这动作有哪里不对，乖乖任他擦了，自己歪着脑袋想事情。前两天打电话给贾跃，想让

他这周末过来的，谁知道他刚好要忙社团的那些麻烦事儿，没空。

想到这，陆健一就觉得不解，社团活动有那么吸引人吗？怎么一个个的一窝蜂往社团跑，竞争还特别激烈……当然，

也许是自己的性子跟别人不同，从来不喜欢这些，连报名都没有。

“没什么安排。怎么了？”

“没安排的话，要不要跟我去上课？上星期我们老师有事，缺了一节，明天补回来。那课程很好玩的，你们过不久也

会学到，但没我们这么刺激。怎么样？要不要去过过瘾？”

“什么课？我们科目里真有好玩儿的？”

“秘、密！你跟着来就对了，保证你会大呼刺激的。”

“那……好吧。”

“就这么说定了。来来来，趁着还能吃，多吃点儿肉。”

看着对面笑得跟狐狸似的魏庭，陆健一心里晃晃悠悠地没了底，有些后悔了。

后悔？晚了！

看着面前桌子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标本瓶，瓶中用福尔马林浸泡着的人体各种器官，还有摆在身边的人体骨架，陆健

一脸都绿了。

你他妈的死狐狸！上人体解剖课你骗我说好玩儿！刺激刺激，刺激你个头！

陆健一心里把魏庭祖宗八代外带他们宿舍全体骂了一遍，继续面无表情地站着，看上去特别镇定。

为什么把他们宿舍的人也一起骂上？因为……

“哦呵呵呵……这位小爷为何脸色发青？难道嫌小白伺候得不舒服？没关系，小白还有一招，叫骨头按摩法。来嘛来

嘛。”——舍友A站在发白的人体骨架后面，摆弄着它的双手，还捂着它的牙，笑得一脸淫 荡。

“小白你不懂，爷是嫌你长得不入眼呢。让我小黄来吧，奴家的房中术可是一流的哦。”——舍友B站在另一副颜色较

深的骨架后头扭着腰。那人骨标本俩眼窟窿里插着不知从哪摘的鲜花，右手挂着抹布，当成手绢挥舞着。

舍友C站在门口把风，不让老师有突然袭击的机会。

魏庭呢？

魏庭脸上带着微笑，在陆健一身边，认认真真地做着解剖人手的功课。

陆健一看了看周围，他们班上其他人估计也觉得这么欺负小师弟很好玩，都笑嘻嘻看着他们闹。老师刚刚又交代他们

自己练习，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们这帮以大欺小的卑鄙小人！误入狼窟啊！老师，救命……

陆健一脸色苍白，不断深呼吸着，自我镇定。

“呀？不错，比我当年厉害多了，至少没吐。”舍友B停了手，趴在骨架肩骨上喘气。

陆健一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是闹腾累了，只要等下课就行了。一转眼，看到魏庭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还用镊子夹

了一小截手指头：“你看，像不像你昨天吃的那个凤爪？也是有些肿肿的，死白死白……”

陆健一盯着那手指头两秒，身子晃了晃，终于眼前一黑，成功晕过去了。

15.黄金周三人行

国庆节，举国欢庆，放假一周。

家离得近的都回家了，有亲戚在附近的也跑亲戚去了。贾跃背起背包，站在门口跟身后十里相送的兄弟们告别：“大

哥我看媳妇儿去了，兄弟们留步，勿送。”

马东抹了把眼泪往前一步，在贾跃面前碰地一声关上门，震得贾跃随着门框抖了三抖。

“走就走，还挡着不让人关门。有没有点眼力见儿啊。”

……

贾跃摸了摸鼻子，给陆健一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出门了。又转身踹了几脚门，一甩头，扬长而去。

虽然同样自从来了学校就没出去逛过，也不晓得怎么搭车，可贾跃嘴甜，明显混得比陆健一好。按着地图，再加上路

人指示的方向，转公车，搭地铁，竟然也没转晕。

坐在开往大学城的地铁上，贾跃心里很得意，正盘算着待会怎么奚落陆健一，旁边过来一个老太太。

说老吧，也不老，化着妆，穿得也时髦，还烫了发。贾跃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到底要不要让位。如果让了，人家会

不会骂他，说自己还年轻。可是不让，又有点儿不好。

正犹豫着，那老太太开口了：“靓仔啊，起身啦。甘大个人都唔识敬老咩？”

“啊？”贾跃挠了挠头，“我听不懂白话。”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啊什么啊，我让你起来让座啦。真是的，这么大个人，连一点礼貌都不懂，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啊？哎哟，现在的后生仔啊，真是哟。”

贾跃大窘，现在流行人家还没让座就先自己讨的吗？连忙站了起来，还抽手扶了她一把：“您坐，您坐。我刚刚不是

看着您年轻，以为您跟我姐姐差不多年纪，都不敢让座……”

老太太乐了，摸了摸头发：“你这个靓仔真是的，我都可以做你奶奶了……你这靓仔虽然没什么礼貌，倒是很会说话

哟。”

贾跃：“……”

出地铁口的时候，贾跃一眼就看见了陆健一。不过他没看见自己，因为他正跟身边一个男的聊得起劲，侧着脸对他。

贾跃想了想，干脆停下来看他。

虽然认识好几年了，以前天天在一起，但真的很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过他。他现在长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豆丁

了。暗地里比划了一下，都到自己脖子了。估计来了这里就没剪过头发，后面的发尾已经触到脖子了。眉毛不浓，算

不上剑眉。笔直的鼻梁上架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给这一盖就没了。脸很白净，颧骨挺高，下巴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