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乔安怜惜他的身子,为了明天早朝着想,只是点住宸安帝的穴道,任由宸安帝气鼓鼓的瞪着他,复而乔安叹了口气,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宸安帝的乌黑柔顺的长发。
“我的皇上,您就丝毫不肯安分点吗?”
你给我压,我就安分,从宸安帝妄想的眼中,仍得到的是这样的信息。
乔安苦笑摇摇头,“别想了,君无戏言,你还想反悔不成?”
在先皇驾崩十日后,魏煜宸名正言顺的登基成了新一代帝王,改国号为宸安,以此纪念乔安多年的相伴,没有乔安,也不会有他魏煜宸今天。
魏煜宸在宰相钱中福的搀扶下,在万人瞩目中,一步步登上了高高在上的龙椅。
而乔安没有出席。
清早,魏煜宸吩咐宫人为乔安准备的新衣新装此时静静的摆在床头,床上被褥整齐,房内空寂无人。
乔安假装熟睡,待宫人走后,不知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在魏煜宸登基大典时悄然离开。
大典还在继续。
魏煜宸目光如炬,端坐在龙椅上,平时前方,眼珠却悄悄闪动,在人山人海中搜寻着乔安那纤瘦的身体。
今日,他是穿上了朕为他准备的红袍吧!
可是,人海中怎么没有那独一无二的红。
已是宸安帝的魏煜宸心中隐隐不安,却不知为何。
先皇的大太监手捧先帝遗诏而上,声音尖锐却仍有男儿的沙哑,本该是刺入人心的声音,却半点入不了宸安帝耳朵。
宸安帝手指无意识的轻叩靠椅,这是他的习惯,每当紧张不安时就会不觉的这样做。
大太监退下,宰相钱中福上来,开始宣读宸安帝登基的第一道圣旨。
不是大赦天下,不是民计民生,甚至不是鼓舞人心,体现皇威的话。
短短一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傅乔安有功,封为帝先生。”
钱中福读完,不解的的再看了下圣旨,依然只有这样一句。
大殿下却开始私语起来。
帝先生是什么?从没有过这个官职啊?
宸安帝听到句话,嘴角拉开一个弧度。
乔安说他不想在朝为官,不想受拘束,这个职位他应该会满意吧。
“众卿稍安,听朕解惑,朕觉得古往今来,皇帝凌驾于众人,所作所为皆没有管束,所以朕今日特设帝先生,帝先生没有官级,与朕同居内宫之中,监督朕的行为,辅佐朕处理国事。”
宸安帝说话,下面更是沸腾了。
这么说,就是比皇帝还要大,一个国家两位皇帝?
在宸安帝细听众人窃窃私语时,一位宫人匆匆而来,面色焦急,却被侍卫拦下。
宸安帝不经意瞥到他,发现他是服侍乔安的小太监小薛子。
出什么事了?
宸安帝不顾帝王礼仪,拽着龙袍就跑到小薛子那边。
“皇上!乔安先生不见了!”
宸安帝不可置信,被这消息震退了一步,面色苍白起来,一把推开侍卫,运起轻功向景安宫奔去。
乔安,你要干什么?功成身退吗?你就真的只有母妃的命令吗?
这么些年……就没有……
宸安帝拽着龙袍的手指关节发白青筋暴起,头上的龙冠不知遗落何处,头发散开在风中舞动。
‘砰’宸安帝有些愤怒的推开乔安的房门。
正在房内的乔安手一哆嗦,手中的玉佩滚落在地,落在宸安帝脚边。
宸安帝目光凝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你不是走了吗?
乔安本已离开皇宫,半路上才发现宸安帝还是太子时送他的一块玉佩没带上,挣扎了半天,脚却不自觉的带着身子返回宫门。
宸安帝弯下腰,拾起玉佩,上面的龙腾已被摩挲的光滑细腻。
乔安没想到这样的大典还有人会回来,而且是他亲自过来。
宸安帝什么话也不说,冲上前搂住乔安,把他狠狠嵌入怀中。
“殿……皇上,我该走了,您已经是皇上了。”
“你走了还回来干嘛?”
乔安沉默,他也不清楚为什么。
宸安帝把玉佩捏得紧紧地,“别走了,好吗?”
乔安舔了舔干燥的嘴,推开宸安帝,一贯的微笑收起,认真的说:“皇上,您不能把我困住一辈子,我还想……”
宸安帝激动起来,“你还想娶妻成家吗?”
乔安愣了,他从没想过。
“乔安!我喜欢你,你是我的!你不能离开,你想女人是吗?朕当你的女人!”宸安帝扯开龙袍,露出大片胸膛,狠狠把衣服扔在地上,“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是……”宸安帝声音卑微起来,“你别离开,好吗?”
乔安被宸安帝一切行为刺激到了,依然沉默不语。
“乔安!你要对朕负责。”宸安帝不知哪来的勇气,把乔安推在床上,低头强势的吻了上去。
却留下一滴泪滴入乔安的眼眶中。
乔安反身压住宸安帝,咬在他锁骨上,咬牙切齿的说:“这是你说的!”
床纬放下,芙蓉帐暖。
07.皇上,选秀
宸安帝不明白自己对乔安的感情是怎样从讨厌、依赖一步步陷入不可自拔的爱恋中,为了挽留乔安,把他紧紧绑在自己周围,他甚至不惜丢了帝王的颜面,像女人一般在乔安身下缠绵,甚至……六宫无妃。
泡在华清池中,乳白的水汽上升,透过这雾雾蒙蒙,宸安帝迷茫的看着靠在池边的乔安。
乔安肩上搭着一块毛巾,头斜斜的倒着,闭着眼睛,看上去疲累极了。
好像……从乔安出征回来,自己便没让他睡过好觉。
哼!谁叫他都不让我一次!
这是个可以偷袭乔安的大好机会,宸安帝却没有动作,他轻手轻脚的从池中出来,自己草草把身子擦干,披上搭在屏风的浴袍,脚步放轻地离开房间。
等候在华清池外的小薛子刚要请安,宸安帝手指竖在嘴边,靠近小薛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先生累坏了,别打扰他,让他泡在池里好好休息,注意别让水凉了。”
小薛子明白的点头。
宸安帝穿着简单的浴袍,光着脚,长吁一口气向外面走去。
“皇上……”小薛子追过去。
宸安帝摆摆手,“让朕走走。”
所幸宫内的清洁整理很是严格,大道上连个石子都没有,宸安帝漫无目的的游荡也没硌伤脚。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还是太子时住的景安宫。
宸安帝没有妃嫔,没有子嗣,几乎所有的宫殿都空着,也没让宫人费心打扫,只有这景安宫还是如往日一样,每日都会有些小太监整理。
“太子殿下,我觉得你每日和皇上学习国事外,诗词歌赋也不能落下。”乔安站在石桌前,笑如清风,娃娃脸的他看不出真实年龄。
而一身明黄的小童嘟着嘴把手中的书扔在地上,“乔安!我说了,这些东西我一看便会了,况且这些东西学了有什么用?能打仗吗?能治理国家吗?”
乔安弯腰拾起书,拂去上面的灰尘,声音平和,看不出喜怒,“太子,你真会了?那我问你,路漫漫其修远兮后一句是什么?”
魏煜宸僵住,立刻托腮思考,“嗯……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声音迟疑,连自己都不确定。
乔安叹了口气,把【离骚】摊在魏煜宸眼前。
“殿下,你可知道屈原?”
魏煜宸点头,“他是战时楚国人,因为国家腐败无能,他郁郁不得志,投江而死……这又如何?”
“我的殿下,如果你肯细读他的诗歌,一定能懂得很多。”乔安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您觉得屈原如何?”
魏煜宸口气沉稳,胸有成竹的说:“如此贤德之人,倘若生于我朝,我必重用与他,定不负他一腔报国之情。”
“可是你连他诗词的内涵都不懂,如何理解他的愤懑不甘!他若生于华超,必定也是投江的结果,他的诗歌中深刻揭露楚国政治黑暗,明君得之,励精图治,昏君得之,必受千刀万剐之罪!我的太子,一字知人心啊!你不懂得读诗,如何在字里行间里找到辅佐江山的贤才?”
在景安宫内,宸安帝遣散众人,独自坐在小花园中,手臂搭在石桌上,往事历历在目。
乔安,朕是如何爱上你的?
华清池内寂静无声,乔安悠悠醒来,正对上宸安帝疑问的双眸。
“宸,怎么了?”
“乔安,你喜欢朕吗?”
乔安错愕,一时不知怎么答话。
宸安帝更加靠近乔安,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说!你喜欢朕吗?”
乔安惊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后背抵在池沿上,被宸安帝逼得无路可退,运气内力,一个转身飞到了池边,匆匆披上衣服逃开。
宸安帝眼睛立刻黯淡下来,乔安,朕真的不想再主动了,让你承认有怎么难吗?
第二天早朝。
宸安帝好好休息了一晚,龙颜振奋,端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殿下的群臣。在龙椅的旁边,有一把不大却很精致的椅子。
宸安帝余光示意帘后的乔安上来。
乔安点点头,意气自如的走到台上,与宸安帝并肩而坐。
群臣垂头,高呼‘万岁’,而后又呼‘千岁’。
乔安转头看向宸安帝,宸安帝得意的挑挑眉。
“众爱卿,朕……咳咳……多日来身体不适,今日感觉大好,就不必各位操心了。”
其实,在乔安坐到台上时,所有人都已了然,低着头都带着古怪的笑。
“启奏皇上,山西巡抚来报,黄河绝提,两岸巡视惨重,人员伤亡情况还在调查中。”
“启奏皇上,苗疆各地接连出现叛乱,驻疆节度使不堪抵御。”
“……”
剩下的都是一些汇报工部进程、国库财支的小事。
在宸安帝细细揣度,准备先处理洪灾和叛乱的事时,吏部尚书欧阳卓远却站了出来。
“启奏皇上,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皇上,您已经二十四了,可后宫空虚,没有子嗣,虽然这是您私事,臣不该过问,但皇室子嗣乃国家大事,请皇上选妃。”
话一说完,乔安身子僵住,宸安帝也是沉默不语,整个大殿压抑下来,只有细细的抽气声。
几个与欧阳卓远政见不和的大臣都在偷笑,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当朝的人谁不知皇上遣散后宫只为乔安先生,这欧阳卓远是撞到钉子上了。
宸安帝余光瞧向乔安。
“哦,欧阳爱卿还真是关心朕,心系国事呢。”
“微臣不敢。”
“既然你如此忠心为国,那……”宸安帝拖长了尾音。
乔安垂在身侧的手紧张握住衣角——这一天终于到了吗?他要选妃了?
“既然欧阳尚书如此关心选秀一事,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皇上,我身体不适,先行退下。”乔安按捺不住,替宸安帝抢先答话,自己有些不稳的站起来,准备离开金銮殿。
宸安帝一把捉住他的手,感觉到乔安手心沁出的冷汗,得意一笑,把乔安一把拖到自己腿上,搂住他的腰。“欧阳爱卿如此忠心为国,朕决定,黄河水患交予你处理,嗯……就今天去吧。”
欧阳卓远还张大着嘴看着坐在龙膝上的乔安,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有些气恼的推了下宸安帝,但碍于这么多人,不好使出内力让宸安帝丢人,这几下不痛不痒,反而让宸安帝搂得更欢了。
“哦,监军一职交给小薛子,小薛子。”
小薛子有些拘束的从龙椅后面走出,“奴才在。”
“你就随欧阳卓远去山西吧,监督他的办事能力,随时向朕汇报。”
小薛子应完,又隐入龙椅后。
“至于苗疆的叛乱……嗯,朕和乔安先生亲自去处理,正好走动走动,体察民情,今日就散了吧。”
宸安帝没给众臣发话的权利,抱起乔安一闪离开。
“欧阳大人,你完了,仕途坎坷啊,要知道你这次肯定把乔安先生和皇上惹火了。”几个人幸灾乐祸的围住欧阳卓远。
“听说黄河那边的治理已经罚了不少官员,您可要当心啊!哈哈!现在收拾包袱辞官还来得及,要不皇上一个大怒,您就……”
“……”
“各位大人,要知道这是皇上对欧阳大人的信任,欧阳大人被皇上亲点为吏部尚书,没准凭这次欧阳大人又青云直上,那是你们羡慕不来的。”
小薛子被皇上甩在后面,转头瞧见欧阳卓远一脸迷茫的被人围在中间,好心的挺身而出,帮他解围。
“哦,这不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薛公公吗?薛公公您可越来越漂亮了,我豢养的几个小倌都没您这般标志。”
毕竟是太监,虽然服饰皇上,但始终被人所耻。
“徐大人,听说您的侄子想进宫谋个职位?”欧阳卓远挡在小薛子前面,话语中带着一丝警告。
围在周围的大臣这才恍然大悟,虽然欧阳卓远资历太浅,但作为吏部尚书,他的权利是很大的,比如说升官调职。
几个大臣寒碜了几句,灰溜溜的离开。
小薛子还是一贯的笑,不过分谦卑却让人舒心,“谢谢大人又为奴才解围,奴才先走一步,去山西还望大人照应着呢。”小薛子绕开欧阳卓远走出大殿。
08.皇上,礼物
一瞧见没人,乔安毫不留情的甩开宸安帝。
“乔,过来看看朕给你存的小金库。”宸安帝毫不尴尬的拉着乔安的手向书柜走去,转动书柜第三排的右数四格上的青铜狮,‘砰’的一声,从墙壁上弹出一个小空间。
“过来看看。”宸安帝小心翼翼的托起放在里面的小箱子,轻放到桌上,故作神秘的一笑。
“猜猜里面是什么?”
乔安不答话,看着他一人自圆其说。
“我要打开了啊!”宸安帝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精致的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当当当!”
箱子打开的刹那,里面的珍宝发出夺目的光彩。
“都是这些年外邦进贡或朕亲自收集的。”
乔安脸色却变了,走前几步,一把拽住宸安帝的耳朵,“哎呦!敢情你把凤留给我啦!还有朝堂上大呼‘千岁’,那不是皇后才有的规模吗?我告你,我才是你相公!”乔安拽掉宸安帝腰间的琉璃龙,又拿出箱子的凤紧紧别在宸安帝腰上。“你就别想耍些小心思了!”
宸安帝呼痛,救下自己的耳朵,奇怪的看着乔安,“你!!朕是皇上,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当然带龙啊!喂,你看到这些就不感动吗?”
乔安面上虽然生气,可是心底……
乔安一直知道,宸安帝处处都维护着自己,本来是万人之上却甘愿屈服在自己身下。
皇上能有六宫粉黛,却只有一个相公——就是他乔安。
如果自己退让,那自己与后宫的娘娘妃子有何不同?
皇上的相公,这便是自己最特殊于别人的地方。
所以决不妥协!决不让步!
宸安帝不会明白乔安的固执不安源于何处。
而乔安也不会知道宸安帝爱他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