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上——卿曦

突然脑子里闪过赵懿桐英俊的脸庞，还有赵懿桐临走时说的那句“不会”，王成瑜动摇了，他不能这样对黎子渊，这对黎子渊来说是不公平的，自己并不喜欢他，如果放纵他那么这无疑是一种伤害，自己已经深受其害又怎能让单纯的黎子渊再受一次？这也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

王成瑜昏沉的大脑一点一点的恢复意识，攥攥手里的调查问卷特煞风景的来了句：“这个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了那么多份调查问卷？”

黎子渊被王成瑜的话唤得回过神来，顿觉尴尬万分，赶紧站回原位，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叫了几个在机械学院和信息学院的高中同学帮忙。”

“哦。”王成瑜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回去吧，怪冷的这里。”

黎子渊眼里的情欲顿时烟消云散，打了个哆嗦，真的有点冷。“嗯，走吧！”

第二十三章：死别

赵懿桐离开凡斯顿大礼堂之后就立刻马不停蹄的朝家里赶，心里的焦急是前所未有的，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只求上天能够让时间倒转，那么自己就能够代替父亲受这份罪了，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即使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可是在自己马上就要接替老爸龙头老大的位置，让老爸能够退休好好的休息一下时，事情竟会朝着赵懿桐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的方向发展。世事难料，赵懿桐此时此刻才真正的体会到人生是有多么的无可奈何！

“生离死别”在赵懿桐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一次了，那是母亲因难产而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但是刚出生的婴孩又怎么能够体会到那份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可是，现在赵懿桐已经长大成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明明马上就可以接替父亲的位置了却不想在这最后的关头老天竟这样残忍的又夺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的生命！赵懿桐很恨，恨得咬牙切齿，恨老天的不公平，恨老天不给自己一个尽孝道的机会！

赵懿桐从来都不相信命运，他觉得命运完全是可以自己掌握的，“人定胜天”是赵懿桐从懂事那时起就信奉的真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件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他对“人定胜天”的信奉程度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愈加狂热。

可是，在这件事情面前赵懿桐只能是苍白无力的，他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即使再怎么无法接受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够逆天而行！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

苦涩、懊悔、心酸、痛楚一点一点侵占着赵懿桐的心，直到塞满再也塞不下为止！赵懿桐无法想象没了父亲，这世上还会不会有另外一个人能够如父亲那般包容自己、呵护自己、爱惜自己！赵懿桐不敢再去想了，他想象不到除了父亲还有谁能够对自己完全不计回报的付出！是的，除了父亲，再也没有人！这个世界，已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进了家门，赵懿桐还是不能够接受父亲赵一天已经去世的消息。明明前段时间父亲还是那样精神矍铄的和自己讨论社团里的事情，还在规划着退休之后要如何如何弥补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辛苦！虽然父亲已经六十岁了，但是那样硬朗的身子完全不似同龄人那般沧桑，赵懿桐甚至觉得父亲可以长命百岁，可以看着自己把社团一步一步的继续壮大，可以称霸整个亚洲的黑道甚至全世界的黑道！聪明一世的父亲有没有算到他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劫？躲不过就只能死的一劫？

“爸！”在赵懿桐看见静静的躺在客厅里的焦黑尸体时，他再也抑制不住的恸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大叫起父亲赵一天来，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具被烧得皮开肉绽、焦黑得已经分辨不出长相的尸体就是自己那么崇拜着的父亲赵一天！

赵懿桐飞扑上去，难闻的腐尸恶臭赵懿桐此时已经闻不到了，他只想上去把父亲摇醒，让父亲不要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这种玩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赵懿桐觉得父亲肯定是在考验自己，看看自己面对他的死亡是怎样的反应？

赵懿桐声音都哭哑了，泪也流干了，手也摇累了，但是那具焦黑的尸体还是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嘲笑着赵懿桐的脆弱，仅仅是面对死亡赵懿桐就无可奈何了！就这样崩溃了！多么脆弱的人类！死神猖狂的发出轻蔑的笑声，响彻整个宽敞的客厅！

赵懿桐软软的跌坐在尸体旁，愣愣的发着呆，也不哭了，也不闹了，似乎长时间的失声痛哭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好想好好的休息一下，也许一觉醒来父亲就会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还会像以前那样调侃道：“懿桐啊，爸爸只不过是在和你开玩笑，你看看你哭得跟个花猫似的！羞死人了！”

一直在一旁静静的抹着眼泪的王妈见赵懿桐这样痛苦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揪痛，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即使不是亲生的，感情也已经深厚到和亲生儿子无异！

“少爷，你……你哭出来吧，这样……好受一点……”王妈抽泣着安慰赵懿桐，在赵懿桐身边蹲下，手在赵懿桐背上帮他抚顺气，“看你这样，王妈……王妈心里……心里难受啊！……”

王妈从来没有见过赵懿桐伤心成这样，十九年来她眼中的赵懿桐就是“快乐”的代名词，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妨碍赵懿桐及时行乐，即使是以前在美国时那样荒淫无度的性生活王妈也是不会多说赵懿桐一句的，王妈心里很明白赵懿桐需要一个发泄口，也许那就是唯一一个让赵懿桐释放的好方法，所以，对于赵懿桐毫无节制的性生活王妈从不阻止。

每次赵懿桐带男孩子或者女孩子回家，王妈甚至会提前就帮赵懿桐做好一些准备，比如说赵懿桐每次都会忘记准备的避孕套。王妈这么多年来默默的为赵懿桐做了不少事情，虽然面子上是赵懿桐的保姆，实质上已然成为感情深厚的两母子了，这一点赵懿桐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一出生就没有妈妈的孩子总是期望能有一个像妈妈那样的人来照顾自己、宠着自己的。

“王妈，你说我爸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离开我？”赵懿桐泪眼摩挲的望着王妈痴痴的问，“我爸明明告诉我等他六十大寿那天就正式让我接手社团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等到那一天？王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王妈被赵懿桐问得心里一阵难受，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只能陪着哭。

赵懿桐见王妈不回答自己，发疯一样猛的推开王妈，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到处寻找赵一天，找完厨房找储藏室，找完储藏室找王妈的卧室，找完王妈的卧室找浴室，连厕所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父亲赵一天的影子。正想上楼去找，赵懿桐就被一直默默的站在楼梯口的金毛彪一把抓住手臂，一阵猛摇，希望能把赵懿桐摇醒。

“少爷，老大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老大已经……死了！”金毛彪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赵懿桐不敢相信的望着金毛彪：“你说什么？”

“老大已经死了，少爷，你要振作起来啊！”再硬朗的汉子看见这种场面也是止不住的心酸，更何况死的那人是自己跟随了这么多年的老大，在金毛彪的心中赵一天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赵一天的一举一动都是自己学一辈子都学不到的。

“你是说我爸他……死了？”赵懿桐望着金毛彪，情绪已经没有先前那样激动了，反而赵懿桐这样的平静让王妈和金毛彪很是不安心，他们宁愿赵懿桐大哭大闹上几天几夜也总好过这样磨人的寂静！

“是，老大他死了！”金毛彪一字一字艰难的说着。

“少爷……”王妈挣扎着从地板上慢慢爬起来，刚才被赵懿桐那一推王妈摔得不轻，忍受着浑身散架般的疼痛，王妈一点一点的朝赵懿桐靠近，慈爱的望着赵懿桐，“王妈带你回房休息一下，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赵懿桐拒绝王妈扶自己上楼，转过来抓住金毛彪的领口，贴近金毛彪的脸危险的问，“是谁下的毒手？”

金毛彪被赵懿桐眼中的凶光吓得一颤，他完全想不到自己面前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竟能露出这样慎人的杀气！而且是在刚刚才面对自己亲生父亲的死讯之后竟能做到这样沉得住气！金毛彪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老大是没有错的，要是不能做到这一点也就不是老大的儿子了！

“还不清楚，可能是社团内部的人做的，也可能是其他几个一直对东盛虎视眈眈的社团做的。”金毛彪一五一十的对赵懿桐说着自己的分析。

“那么你们怎么能肯定这具尸体就是我爸？”赵懿桐不经意的又晃过那具难看的尸体，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不能垮的，现在也不是伤感的时候，目前最重要的是为父亲报仇，那些伤感也只能暂时收起来。

“老大的右手曾经骨折过，这具尸体不管是身材还是伤痕都是完全和老大的特征符合，而且是在老大的车里发现的。”金毛彪不禁暗暗感叹赵懿桐的心思缜密，果然是青出于蓝！

“尽快查出结果，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暗杀我赵懿桐的老爸！”赵懿桐强压住心底的愤怒吩咐金毛彪道，“社团的事务从现在起全部交由我处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杂碎这么大的野心想吞并东盛！”

心里是无尽的苦楚，赵懿桐知道老爸赵一天有飙车的习惯，尽管年龄已经渐渐老去，但是喜欢做的事情却不会随着年华的老去而改变，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酷爱飙车的热血青年！明明只是一个不符合年龄的爱好如今却成了杀死父亲的凶手！赵懿桐难以想象当安装在车底的那颗炸弹爆炸时父亲是否有为自己的这个癖好而感到一丝悲哀！熊熊烈火中父亲该是怎样的挣扎？

“是，老大！”金毛彪看赵懿桐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欣慰非常，连对赵懿桐的称呼都由“少爷”变成了“老大”，看来老大这个儿子真的是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的雄心壮志，日后收拾起那些小社团肯定是得心应手、如鱼得水了。

“很好，我要把爸爸的葬礼办得异常隆重，道上的人不管是有点名气的还是无名小卒全部邀请来参加爸爸的葬礼，我要在他们面前好好的来个下马威！”赵懿桐胸膛剧烈的起伏，尽可能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金毛彪赞赏的望一眼赵懿桐，深深的朝赵懿桐鞠了一躬：“我知道怎么做了，以后东盛的老大就是‘赵羽意’了！”金毛彪没有忘记赵一天生前交代过的赵懿桐在社团里只能以“赵羽意”的身份出现，这样一叫也是在提醒赵懿桐不要忘了自己在社团里的身份。

“嗯，从现在起我就要恢复我‘赵羽意’的身份，看看到底是谁更能够玩得风生水起、风起云涌！”赵懿桐再看一眼父亲焦黑的尸体头也不回的上楼了，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需要好好研究一下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不能让社团里那一帮自以为混了很多年老江湖的老头子看扁了，他不能丢老爸赵一天的脸面，所以他一定要成为一个呼风唤雨的强者！他要所有的人都臣服在他脚下！他要让老爸赵一天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他要所有人看到他都恐惧得要死！

第二十四章：葬礼

赵一天的葬礼在金毛彪的操办下果然是办得相当隆重，道上大大小小的人物基本上全部都来拜祭过赵一天了，只欠最有害死赵一天嫌疑的那几个人还没来。赵懿桐身着素白孝服端端正正的跪在灵堂的左上方对前来拜祭的人一一的叩首回礼。

整间灵堂的装扮不像平常灵堂那样死气沉沉和阴森森，只在灵堂的正中央摆上了赵一天生前最威风的一张照片，灵堂两边摆上几十把椅子供前来祭奠的人休息。这是赵懿桐的意思，他知道老爸赵一天生前就不喜欢沉闷的东西，所以特意让金毛彪办得不那么庄严肃穆，好像老爸不是仙游了而只是在这里为他举办一场远行之前的践行会一样。

“麦老大前来拜祭！”灵堂门口又有人大声报道。

赵懿桐知道又有人来拜祭，赶忙跪直了身子，仔细注视着麦朗一点一点的接近父亲的遗相。

麦朗在离赵一天遗相的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朝赵一天的遗相深深鞠了几躬，还在赵一天的遗相前眼含泪水、念念有词的说：“老大，您放心的走吧，社团里的事务有我辅佐羽意，一定不会让您泉下遗憾的！”赵懿桐暗地里翻了麦朗几个白眼，他知道麦朗不会这么好心来“好好的”辅佐自己，想必这次的事件就有麦朗的“贡献”。

麦朗深情款款的说完这一通就朝跪在一旁的赵懿桐走过来，赵懿桐出于礼仪也朝麦朗深深的叩了个头，麦朗立马反应过来，双手及时的制止住了赵懿桐：“羽意，你这可是使不得啊，你现在是东盛的老大，怎么能向我这个下属叩头呢？”

这话在毫不知情的旁人听来或许是感人肺腑的，但赵懿桐明显的听出了麦朗语气里的得意和幸灾乐祸，眼神里好像还有点恶意的嘲讽，好像笃定自己搞不定这么大个社团似的。

既然麦朗制止了赵懿桐向他叩头回礼，赵懿桐也就顺水推舟的收了他这份大礼，毕竟对有可能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叩头赵懿桐心里有千百个不情愿，但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水落石出之前赵懿桐还不想轻举妄动，他不想在自己还没有一番作为之前就打草惊蛇了。

“朗叔真是客气了，这么多年来朗叔为社团做了不少贡献，羽意只是简单的叩一下头，朗叔你又有什么受不起的呢？”赵懿桐说着就拍拍膝盖站了起来和麦朗对视，一脸的狂傲，“朗叔劳苦功高，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请教朗叔！”赵懿桐尽量压抑住心底的怒火，眼带笑意的和麦朗寒暄。

麦朗一怔，这么多年混江湖的经验告诉麦朗面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他完全没料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竟与多年前的赵一天一样那么不可一世、那么飞扬跋扈！甚至更胜赵一天一筹！

始终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的人，麦朗小小的诧异一下之后立马就把这个可能暴露自己内心的表情深深的藏了起来，又换上一脸的沉痛：“天哥走了，麦朗自当竭尽全力辅佐东盛的新老大！”

好感人的台词！赵懿桐在心里冷哼一声，也是一脸沉痛的说：“爸，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和赵懿桐周旋一番之后麦朗已觉得心力交瘁，看来以后的行动要更加小心才行！悻悻的一个人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脑子里一刻不停的琢磨着自己的计划。

赵懿桐望着麦朗的背影不屑的冷笑一声，又回到刚才的位置跪下，等待下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等了不到一个钟头，不出赵懿桐所料，另一个有重大嫌疑的人出现了。这个人曾经是几乎可以和老爸赵一天旗鼓相当的厉害角色，只不过在最近几年的斗争中被东盛占尽了先机才败下阵去，不过对于那些不入流的小社团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

齐同老大郑参（念cen)还未走进灵堂就失声痛哭了起来，这倒是出乎赵懿桐的预料的。

“天哥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啊，你不是说要和我斗到底的吗？你怎么这么不讲信用啊？”郑参一边大哭一边朝赵一天的遗相走过来，眼神里尽是伤痛和失去对手的那种遗憾。

赵懿桐一时看得出了神，但还是不妨碍赵懿桐脑子的快速转动，面前这人要不是真的感伤失去了对手那就是演技太过精湛，精湛得连自己都看不出一丝破绽！赵懿桐被自己的后一种想法吓到了，要是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这个郑参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好对付了。要是像麦朗那样肤浅的人倒是不用太过担心的，有什么想法都会或多或少的暴露一些出来，看来自己还是太过稚嫩，需要历练的地方也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