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上——幻姬之殇

作者:幻姬之殇  录入:12-11

小伙计被他吼的吓的一溜烟往出就跑,那个大夫见他急红了眼,吓得连诊费也没敢开口要,背起药箱趁他在贤知脸上死死盯着看时悄悄走了。洛辰的那声大吼,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贤知给叫醒了,强睁开眼问道,“怎么了?辰儿?你好像在叫啊?谁气你了?”

“没、没人气我,就是我好像突然想起来咱好像没带我的那件儿白色长衫来,快睡吧啊,没事儿,我就跟这儿守着你。”

听完他的话后,贤知又沉沉闭上眼睡过去。洛辰看着他才一夜就深陷的眼窝和惨白的小脸,心疼的只抽,抓着他在被子里冰凉的手,眼里的泪悄悄顺着脸颊滑落。真想替他病替他受,不觉中竟真情流露的呜咽起来,这是他从七岁时被贤知教的不让流泪,一直到李玉楼父和云笙去世后的第二次落泪。贤知小时候告诉他的那句话,现在他知道下一句该如何接了,那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听着门外敲门的声音,洛辰抹掉脸上的泪滴,起身应了门……

第二十二章

洛辰开了门,就看见一个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黑框眼镜,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有着白色十字的枣红色药箱。小伙计见他有些茫然,告诉他这就是叫来的西医了。洛辰一听急忙让进来,指着床上昏睡不醒的贤知道,“就是他了,大夫,快给瞧瞧吧,可能是昨儿吃坏了东西,一直在拉肚子,还发烧。”

那大夫颔首浅笑着走近床前,将手里的药箱放到一边,从外套衣兜里拿出一个一头是弯曲的金属细管,中间带着软胶皮细管,最下面还缀着个比袁大头大洋稍稍大点圆圆的亮晶晶的东西,慢慢挂到脖子上,伸手就掀开贤知身上压的厚厚的那机床被子,把那东西又拿起挂到了耳朵里,俯身抓着下面的小亮片就往他的胸前放。

可能是猛地被掀开被子灌进凉风,又可能是那个金属小圆片凉到了他,洛辰听见贤知闭着眼拧着眉尖轻哼一声,雪白的肌肤上瞬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心里有些不快的上前给把被子盖住冷声问道,“您这么凉他,这病会更重的,还有,这是什么玩意儿?往他身上搁?您会不会瞧啊?”

“呵,你别怕,这个是听诊器,西医内科医生必须要用的东西,能听出他的心跳和呼吸道有没有什么异常,你不让我听,我怎么能知道他到底哪里不舒服啊还有,这个是温度计,我给他夹上量量体温,你不是说他发烧吗?我保证这东西不会伤到他的。”

大夫见他不懂,好性的笑着解释着,又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细玻璃棍给他看。洛辰闻言红了脸,慢慢将贤知的被子又给掀开。大夫见他有些脸红的掀开被子,淡笑着把体温计夹到他的腋下,又拿起听诊器放到他胸前仔细听起来,边听还慢慢移动着手里捏着的听诊器。洛辰紧张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见他听完后收听诊器,道,“他得的这是急性痢疾,也就是急性肠炎,并不只是吃坏了肚子这么简单,应该和水土不服还有着凉了有关,已经有脱水现象了,他的肚子是不是很疼?间隔一会就要上厕所?”

“是啊,有法儿治吗?”

大夫见他急的脸都红了,急忙点头安慰着,从贤知腋下拿出体温计看了看装进衣兜,打开药箱拿出一些洛辰在那天陪贤知缝针时见过的东西。银色小剪刀,两个装着碘酒和酒精的小玻璃瓶,还有一包药棉和一支食指粗细的针管。看到这些东西,洛辰吓得不知他要做些什么,暗想着贤知也没伤着,怎么就拿出这些东西来,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只好站在一边神色紧张的盯着大夫手里的动作。看他一脸紧张,大夫无奈的笑道,“别紧张,这是退烧针剂,注射到肌肉里的一种退烧药,比咱们国家的中药要来的快多了,打完这针,我再给他输上液体消炎,保管他下午就能止泻和退烧,可是……这西药可比中药贵的多,就看你了。”

“那就快用啊,钱没问题,什么管用就给用什么。”

洛辰一听有救了,脸上露出笑来急忙回道。大夫听完他的话,点头拿起针剂打开,用泡在酒精里的长镊子,从一个小小的铝制方盒里夹出一个寸余长的针头来,接到吸了药剂的针管上,推掉前端的空气,示意洛辰把被子撩开,让贤知侧躺着,将亵裤褪下一边,露出半边雪白的臀部来。

看着他紧实白皙的臀部,洛辰心生不快,他觉得这大夫八成是个色鬼,看着病重的贤知我见犹怜的俏摸样动了色心也未可知。当下双眼紧紧盯着他的手,深怕他对迷迷糊糊的贤知做出什么轻薄不轨的动作来。那大夫像是没看见他那双能将他烧穿的眼神,只顾着伸出一只手来,四指并拢在贤知翘白臀上又摸又按的按了几下。

洛辰见状刚想开口制止,就见他用镊子夹起碘酒药棉在他臀上擦了个不大的圆圈,黄黄的颜色带着浓浓的酒味。不觉好奇的紧,又见他扔了那块药棉,又夹起一块酒精药棉在那个黄圈上擦了一遍,这才将右手里拿着的针管猛的扎进那个黄圈上。寸余长的针头竟然几乎全都没入臀里,只剩下针尾和针管,大夫一手快速的往里推着药剂,一手还轻轻的在四周给揉着。贤知昏昏沉沉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痛扎的大叫起来,看的洛辰更是心惊胆颤,急声问道,“您怎么拿针扎他啊?!还不快拔出来!瞧他疼的!”

大夫被他吼的只是但笑不语,加快手上的动作,推完针管里的药剂后,从容拔出针头。转头一看躺着的贤知正对他横眉冷对,一双烧的通红的桃花眼水汪汪的泛着雾气,正想挣扎着爬起来,看的他暗自赞叹着他绝色的容貌,笑着解释道,“你们别急,这针剂就是退烧针,是要这样注射进去才能吸收退烧啊,我没什么恶意的,别误会,还有盐水和消炎针,也是要用针头扎到静脉里慢慢点滴的,不是害你的,还用吗?”

“辰儿,他是谁?你叫来的?不瞧病了,我明儿就好了,还花这个冤枉钱干嘛?还拿针扎我,这叫什么大夫?不瞧了……”

贤知被扎的火大,又听大夫说还要再给扎针,又心疼钱,又有些怕的面色不悦的说道。洛辰听了忙将他按倒在床上,盖好被子给大夫陪着笑脸哄道,“什么不用瞧了?!这都病的下不了床了还逞能!大夫,您就给瞧吧。”

贤知见他语气有些心疼,也就不再吱声了。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场病可是闹大发了,到现在还腹痛如刀绞,要是再不好的话,他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把洛辰一个人留在这无亲无故的陌生地方,他会怕会慌的。这样一想,也就不再反对,想让这大夫赶紧给他把病看好,好好找份活做,多挣点钱不让他再受罪了,只好躺下又无力的躺下,闭上眼睡了过去。

洛辰见他不再固执,示意大夫赶紧给弄药打针,看着他熟练的摆弄着瓶瓶罐罐,手脚极麻利的片刻后就准备停当。那大夫示意他拿过门前的大衣架,将手里的一个大玻璃瓶口冲下倒挂在衣架上,连着指头粗细长长的胶皮管,下端一个长长的针头在柔和的阳光映射下闪着寒光,看的一旁的洛辰心里直发毛,不知这东西又要往哪扎。

正在疑惑担心时,就听大夫让他把贤知靠外边放的手拿出来,用一根手指粗细的橡胶管将他手腕处紧紧绑住,抓起他的手轻轻在手背上拍了几下。洛辰眼看着贤知原本柔滑看不见血管的小白手上清晰的出现几道鼓起的青筋来,又看大夫像刚才扎他臀部时,拿镊子消了毒,慢慢拿起针头缓缓往手背上那条最清晰的血管上扎进去,针头里一下就有了回血。

针管里那节血迹看的洛辰心惊肉跳,屏住呼吸不敢吱声,见贤知疼的眉尖轻蹙,一时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大夫手脚麻利的将针头用胶带固定后,解开那根胶皮管,调好点滴的速度,慢慢放下他的手转身看着洛辰安顿着,“好了,你在这里看着,别走远,等这瓶药水滴的差不多我再来,你可别乱动这东西啊,也别让他的手乱动,药钱等我一会来再算,先告辞了。”

洛辰谢过他将他送出门,正好碰上上来给他送粥和煤炉的老板。小伙计帮着把小小的煤炉放好,又跑下去拿了个水壶和十块蜂窝状的煤球进来,将水壶放到炉子上,煤球摆到炉边,一切都弄好后才出去了。老板把一碗粥放下,走到床前看了看贤知,给洛辰宽着心,“这就好了,西医好快的,这好药输进去,明天可能就好了,你也下去买点吃的吧,我看你从昨晚来就没吃过东西,就在街对面有家馄饨馆子,味道好还便宜,饿了就去吃点吧。”

洛辰笑着连声道谢后送他出去,端着白粥坐在床前,轻声唤着沉睡的贤知,无奈连着叫了好些声都不见他回应和睁眼,只好叹着气把粥放到小煤炉上热着,又坐回床前看着挂在衣架上那个瓶子。透明瓶子里的水质药剂一滴滴慢慢往下滴着,仿佛落进他的心尖上,让他的心微微酸疼着。

轻轻抓着他的手,洛辰一下下摸着,暗自祈求着这病能赶紧好起来,想到前途一片黑暗,心里急的紧,思念着北平家里的一切,不觉又陷入深深的回忆中。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贤知以为又睡了一天时,才彻底清醒过来,张开眼就看到洛辰靠在床头上睡着了。觉得手臂有点麻,抬起来一看竟然扎着针,这才想起来刚才是有大夫来给自己看病了。稍稍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肚子也没那么疼,身上也不太冷了,好像轻松了不少,伸手摸摸洛辰的脸,小声叫道,“辰儿,别这样儿睡了,当心着了凉也闹病,要睡就上来好好睡。”

洛辰听他在叫,急忙睁开双眼看,正对上他那双已经清醒的黑眸,心里一高兴就笑了,起身倒了杯热水端来问道,“好点儿了?快起来喝点儿水吧。”

贤知正好也渴了,撑着爬起来一口气喝光了一整杯热水,躺下大大呼了口气,道,“哎哟喂呀,这可是轻快多了,肚子也没那么疼了,这洋鬼子的东西可真害人啊,以后再不敢吃了……辰儿、给我瞧病又花了不少钱吧?”

“你啊,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啊?!都病成这样儿了还惦记着钱,真是个财迷,没事儿,等你好了咱再去挣不就成了,先吃点粥吧?老板给送来的。”

“嘿嘿……命重要,钱也重要,你更重要,这三样儿少了哪儿一样儿都不成,还真饿了,这好汉架不住三泡稀还真说对了,这一天一宿可折腾死我了,也把你给折腾坏了吧?等我吃完粥,你去吃点儿好的,回来好好睡一觉。”

“你就别再操我的心了,真是啰嗦,起来吧……”

洛辰听他想吃粥,用枕头垫着床头扶着他靠好,拿了亵衣给披着,端来还热乎乎的白粥坐到床边,拿着勺子盛了一勺,轻轻咬了一下下唇,脸色微红放到嘴边试试温度,这才送到他的唇边。贤知见他竟然想喂自己吃,乐的咧开嘴一口吃掉勺子里的粥,砸吧砸吧嘴笑道,“哎吆哥哥哎,你喂的白粥都是极美的味道啊,来,再来一口儿,真香啊。”

“切,少贫了啊,这才刚活过来就耍贫,自个儿吃!”

洛辰被他逗的俊脸通红,将碗狠狠墩到他的肚子上骂着,起身就想走开,不料衣角被他用那只没有针头的手给拽住,转头刚想骂,就看见他用那双能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嘴还一扁一扁的。委屈的模样看的洛辰心头一柔,无奈的笑着又坐下,端起碗来继续喂。不过让他这么一逗,倒是没了刚才的害羞劲了,专心喂完一碗粥,贤知用手拍着肚子笑道,“哎呦,可吃饱了,这白粥是我长这么大吃的最香的一碗粥了,辰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什么?还不是你饿了一天一宿了,又拉了几十次,能不饿吗。”

洛辰收着碗不在意的回答着,起身往桌前走去放碗。贤知的眼睛跟着他转,见他放好了就伸手叫他过来。洛辰疑惑的走过去坐下,贤知拉起他的手紧紧攥着,收起嬉笑看着他正色道,“辰儿,因为这粥是你亲自喂我的,所以我才觉得它最美味……”

“……我知道,快躺下吧,这屋里冷,别再刚好点儿再给得瑟的严重了,这药水儿怎么还没完啊?”

洛辰听了他的话,微微红了脸,低头悄悄弯唇笑道,起身抽回手扶他躺下给压好了被子,又到炉前提起在冒着热气的茶壶,添了煤,弄旺了炉火,这才坐下看着他。贤知听到他的肚子在咕咕叫,想起他还没吃饭,心疼的让他赶紧出去吃点。洛辰捂着肚子红着脸笑了,执意要等着大夫来看过了再去。

两人正在争执着,就听有人敲门,洛辰应了声后进来一个人,正是那个大夫,他进来一看贤知已经醒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又给他夹了温度计,看着瓶口的那点药剂完全滴完,这才拔了针,让洛辰使劲按住药棉堵住的针孔,又拿出体温计看了看,问了贤知些身体情况,见他一一回答了,才连连点头笑道,“还是年轻啊,身体抵抗力强,从没用过西药的人头一次用,吸收特别好,见效也快,这就好,烧也退了,肚子明天可能就会好了,这几天先别吃油腻的东西,等彻底好了再吃,还要再输两天液体才能彻底好,这药费……”

“哦,您等等啊,我给您拿钱,多少?”

洛辰听他要钱,急忙拿起衣架上黑色洋服外套,从内兜里掏钱。听着他报上来的钱数,伸进衣兜里的手顿了一下,转过身背着贤知掏出了那叠还没开封的钞票,拿出好几张来数了数,转身笑着递给他。大夫接过钱装好告辞,贤知起身拉着洛辰坐下,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辰儿,是不是没钱了?甭急,我明儿就不瞧了,已经都好了,我衣兜儿还有点儿钱,你拿出来用,等我好了就去找事儿做,能过的去,万事有我。”

“有钱,张帅给的那些钱还没动,这是我的私房钱,你就甭担心钱了,有你瞧病的钱,你先睡会儿,我下去吃点儿东西,饿死了。”

“快去吧,吃点儿好的,别舍不得啊,我好了就能挣钱了。”

“嗯,知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贤知看着他穿着外套出了门,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隐去唇边的笑意,心里泛起一阵悲凉。这大上海之行,看来是不会一帆风顺了,他知道那钱就是张丰昌给的,洛辰说的他俩的私房钱早就都留给胜叔他们了,哪还有什么私房钱,一定是怕他着急不看病才这么说的。

看着窗外初冬的暖阳,贤知有些后悔当初的急切和幻想了,决定离开北平的时候,总想着这里的钱好挣,能遇到机会发财成爷,可残酷现实的将他的幻想打破,看来以后要着实吃点苦头了,他倒是不怕吃苦,就是舍不得让洛辰跟着他一起受罪,想的心烦意乱,不觉看着窗外出了神……

第二十三章

洛辰就在街对面的那家小馄饨馆子里随便吃了两碗馄饨,味道很地道,真的像旅馆的老板说的一样,价钱便宜,皮薄馅大。这可是他来这大上海的第一顿饭,从昨天中午在火车上吃完午饭,一直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一夜没吃一口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一开始洛辰要了一碗先吃,吃完后觉得像是没吃饱,想了半饷才又要一碗,想着回去还得照顾贤知,怕为了省一碗馄饨钱,再饿出什么毛病来,更得不偿失了。

刚才的药费还让他心悸,没想到西药虽说治的快,可价钱也着实贵的要命,第一天就花了那么多,还有后面两天的药钱还没付,等付完后面的药费,洛辰算计着也剩不了多少钱了。现在急也没用,他决定还是安心照顾贤知,等他好了再做打算。第二碗馄饨上来时,洛辰担心他等急,低头安静快速吃完,付了钱往回走时,他注意到离这里不远处就是一家医院,难怪那个大夫来的很快。

推书 20234-12-11 :判官也和番(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