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下——幻姬之殇

“你还作（zuo，读一声）！！！烟瘾犯了控制不住失手打一下而已，我又不是女人！说了没事儿就没事儿，你哪儿来这么多幺蛾子！是不是还想再让我再断一手！！！”

被他骂的脸色煞白的贤知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床边走，无奈浑身已经抖的有些无法控制行动了，没站起来就又想摔倒。洛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深深叹了口气，慢慢扶着他往床边走着，放缓声音说道，

“贤知，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我也不是女人，心眼儿小的跟针鼻儿似的，知道你这是心疼我了，真没事儿，快躺好，我这就给你点上。”

不敢看他的脸，贤知只是低着头听着他的话，心如刀绞，憋屈的他真想宰了自己，由他把自己弄到床上躺好。偷偷看着他转身去拿烟枪和烟膏，贤知乖乖等着洛辰弄好烟泡递给他，抖着手接他过递来的烟枪，满眼是泪的含到口中，等他给点上，狠狠吸了几口，才缓缓出了口气，抓起枕头边上的手帕，抹掉脸上的眼泪鼻涕，哑着声可怜巴巴叫着去收拾烂摊子的洛辰，

“哥、哥哥……我想让你躺着陪我……自个儿抽……有点儿怕。”

“……等会儿啊，我先把这儿捡捡，瞧你砸的这个乱啊……”

洛辰转头看看他，见他正用那双通红的大眼盯着他看，眼神可怜又无辜，心疼又无奈的哄着。贤知其实还是心疼他的脸，想让他躺下好好看看伤的怎么样了，见他不过来，怕他还是生气，就连声催道，

“这些等会儿让小莲弄就成，你也累了，来陪我躺会儿吧……还是……还是你在生我的气不想理我了？我知道我不是人……”

“胡说什么呢，生什么气……哎、真是拿你没一点儿办法儿。”

洛辰捡起地上的一堆衣服扔在沙发上，笑着打断他的话，转身走到床前脱了外套躺下，和他脸对脸躺好。见他笑了，贤知的心又疼了，抽了口烟，伸手轻轻摸着他唇角上的那块青肿的伤痕，问道，

“疼不疼？我……”

“呵呵……这能有多疼，我一大老爷们儿，比起咱在园子里练功时踢坏了脚面儿，差远了……今儿也怨我粗心，走的时候儿就该先给你拿出来放好的，啧，这一着急就给忘了这茬儿了，让你难受了这么久，我怕小莲给收拾屋子发现这些，给藏书房保险箱儿里了。”

洛辰见他还是在意，笑着打断他的话，抓着他的手说道。贤知听了更愧疚了，揉了揉眼睛，亲了一下他的手指，长叹一声道，

“哎……这玩意儿啊，还真是厉害，能把人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简直成了畜生了！我他码要是不戒掉，这辈子就不再做人了我！”

“贤知啊……以前咱从没见过犯瘾的人是个什么样儿，只顾着赚钱，却不知这东西这么害人，能让人变成这样儿……我不想再经营烟馆儿了，咱把那几家儿都关了吧？你瞧成吗？哎吆……这钱有多少是个够儿啊……”

翻个身，洛辰平躺在枕头上，把头枕在两条手臂上感叹的说道。贤知听完抽着，烟沉思半饷才开口道，

“你说的也对，这东西是害人不浅……可是辰儿，你想过没？咱是能少赚点儿钱，关了那几家儿烟馆儿，可四爷那儿呢？咱总不能和他对着干吧？怎么说他也是咱的恩人，他就走私这东西，咱要是关门大吉了，那不是明摆着和他对着干吗，还是先想想再说吧。”

“……你说的对，还真不能关，哎……算了，顺其自然吧，就算咱关了，那些烟鬼还是得找别的地儿抽，没用……我不是说你，我家小贤知的毅力那叫一个强，说戒就戒，可不能算烟鬼。”

说了一半，洛辰突然惊觉贤知正在吐云吐雾，听到他说烟鬼时脸都白了，吓得赶紧转移话题，转过身面对着他笑着摸摸他的脸打趣道。贤知听了哭笑不得，深深叹了口气，抓起他在脸上的手，放开嘴里的烟枪，吻着他的每一根手指，深情款款的望着他乌黑晶亮的双眼。洛辰被他看得双颊飞红，羞涩的和他对视不语，半饷之后贤知才释然的轻笑道，

“谢谢你，辰儿，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贤知……”

门外端着托盘给送水和药来的小莲听到屋里的轻声侬语，笑着转身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把这份温馨留给了屋内的两人。夕阳如烟脂，染红了天空，将余热消散，留下浅浅的花香，随风飘散在空气中，暗香袭人……

第七十四章

五天后，贤知的烟瘾已经控制的好了很多，超强的毅力，加上洛辰细心陪伴和监督，让他从一开始每天至少要吸七八个烟泡，到现在的三四个了。怕自己戒不彻底，贤知还执意让他每次弄烟泡时刻意往小点弄，好戒的快一点。就在这样的坚持下，他每天烟瘾犯得时间正在慢慢推后，晚抽点也不再那么狂躁了，就是哈欠多了点身体乏了点，除此之外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着。这让洛辰放心了不少，对他能彻底戒掉大烟更有信心了。

这天，贤知在洛辰的陪同下早上去医院打完针，想到朱老大还在赌档里关着没处理，今天想做个了断，就让洛辰和他一起去看看。洛辰正好也不想再拖下去了，他也觉得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就应了贤知的话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赌档。两人一进那间小屋，就看到朱老大的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还是绑着四肢，身上却再也没有鞭痕和血渍了，换了一身比较干净的衬衣和长裤，手上的枪伤也给包扎了，正在闭幕养神，一看他俩进来，大睁双眼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们，身子往后慢慢的挪着，看样子是被上次的蜂蜜给折磨怕了。

“大哥，这是辰哥吩咐的，我们、我们只是……”

“嗯，我知道，朱爷，这几天儿好吗？烟瘾还没多大吧？犯过瘾吗？”

抬手制止了小弟惊慌的解释，贤知冷着脸对朱老大问道。洛辰只是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却在担心他还没解恨，还要再继续折磨朱老大。贤知见朱老大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敢言语，轻叹一声问洛辰，道，

“哥哥，你说怎么处置他？是放是杀你说了算，这么玩儿，也没意思了。”

“嗯……玩儿够了？那就送他上路吧，等晚上咱再来一趟儿，亲自送他一程。”

看看朱老大，洛辰稍作思虑后道。贤知听了微微颔首不语，看着脸色瞬间灰败的朱老大，沉默着。一直没有出声的朱老大终于开了口，布满红血丝的眼里竟然有种解脱释然的笑意，哑声道，

“……谢谢，只求能给我留个全尸，别把我扔进黄浦江里，我不想死了还要喂鱼，求您二位能把我埋了……要是、要是灵薇已经……求您给埋到一块儿吧，我欠她的太多了……”

“……成，我答应你，可和郁老板在一块儿可不成，她好着呢，没您这么短命，您就自个儿上路吧，今儿晚上给他一套好衣裳，再给弄顿好的吃吃，我和贤知晚上再来。”

犹豫片刻，洛辰看看一旁冷笑着的贤知吩咐道，说完用眼神询问他。贤知转头看着他笑了，点点头，没有丝毫异议的拉着他出了这间小屋。上了车，洛辰才开口问道，

“贤知，这样处理成吗？我觉得还是听他的建议比较好，这人都怕死啊……”

“成啊，你怎么说都成，其实我也解恨儿了，就按你说的办吧，等今儿晚上我来动手儿，你瞧着就成，辰儿，咱今儿去四爷那儿蹭顿午饭去？好就没见，想他了。”

抓着他的手摩挲着，贤知乐呵呵的说道。见他没有对自己的决定不高兴，洛辰也笑了，点头道，

“成啊，去蹭饭，瞧瞧四爷今儿吃什么好吃的。”

翟林听了，直接往谭四家开去。谭四正要和阿旺玫瑰准备开饭，就听门铃在响，在这个饭点上能来的人，恐怕只有贤知洛辰了，谭四和阿旺相视而笑后，都放下手里的筷子，等着他俩进来。玫瑰有些不解，也放下刚刚端拿起的筷子，美目流转的看着谭四，娇声问道，

“四爷，是什么人啊？让您这么高兴？”

“呵呵，一定是贤知和辰儿，还能有谁这么大的胆子，大中午来我这。”

谭四满眼宠溺看着玫瑰年轻美艳的俏脸的笑道。玫瑰小嘴一撅哦了一声也笑了，乖巧的坐在那里在等。就在下人极有眼力见加菜盛饭时，贤知拉着洛辰从客厅快步走进餐厅。两人一看玫瑰也在，倒有些意外，相视而笑后心中了然。看来这个玫瑰真的是谭四的心头好，能陪着谭四在家吃午饭，这可是郁灵薇也没有过的机会，明摆着已经是住在这里，看样子离这所豪宅的女主之位也不远了。

“四爷旺哥，玫瑰姐您好，我俩来蹭饭了，今儿有什么好吃的？有我俩的饭吗？”

贤知笑若春花灿烂的向谭四问了好，毫不客气的拉着洛辰入座，拿起下人递来的湿手巾擦着手。看他这个大大咧咧的样子，谭四更高兴了，示意玫瑰不必拘束后，笑道，

“你这小子，来蹭饭也不给事先通知一声，今天没你俩的饭，看着我们吃。”

“哈哈哈，四爷，您就别逗他俩了，快，给上饭。”

阿旺闻言大笑着给下人吩咐着。洛辰接过下人递来的筷子饭碗，看了看有些拘束的玫瑰，转头对贤知笑道，

“瞧，咱俩来的不巧了，四爷家里有客，让玫瑰姐见笑了。”

“哈哈哈，这俩小子，这是诚心来砸场子的啊，玫瑰也不是外人，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见外，快吃饭，吃完我正好有事找你俩商量呢，来的还真巧。”

谭四看下人又加了两个菜，招呼着大家开动起来。一餐饭在极好的气氛下开始，玫瑰也渐渐放松刚才有些紧张的心情，开始有了笑脸，只是话不多，显得很是安静，这和郁灵薇的张扬呱噪正好相反。贤知觉得和她待着极舒心，这可能和她刚刚去夜上海就被谭四包养起来有关，还没染上那些风尘气息，打扮的虽然美艳动人，细看还是有几分清纯的气质在身上，浅浅散发出的安静温柔，令人赏心悦目，难怪谭四的心被她彻底俘虏了。

一顿饭吃得尽兴，下了饭桌后几人又在客厅里喝了茶，聊了些闲话，玫瑰就极有眼色的上楼休息去了。谭四看着她纤巧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处，才笑着让洛辰贤知跟他从另一边楼梯上了三楼的书房，一进门贤知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谭四，问道，

“四爷，您这是来真的了？哈哈哈，哥哥，看来咱快要有喜酒喝了。”

“真的？四爷，贤知说的是真的？旺哥，您怎么光笑啊？难道是四爷真要结婚了？”

洛辰看着但笑不语的谭四和阿旺，有些错愕的问道。谭四拍着贤知的肩大笑着，拉着他俩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茶几上的雪茄点上抽了几口，才微微笑道，

“呵呵……贤知这小子，可真是个人精，这都能让你看出来，以后追女孩子一定比辰儿强，辰儿，你太老实了，这小子准比你早找到太太，你这当哥哥可别落在他后头了，要比他先找才行啊。”

“四爷，您说笑了，我可不找太太，就和哥哥过一辈子了，哥哥，你说是吧？呵呵……”

见洛辰的脸色有些尴尬微红，贤知笑着一把搂住他的肩打趣道。说的洛辰的脸直发烧，头都不敢抬得点头应付着，手却在身后悄悄拧了一把他的腰，疼的贤知差点叫出声来，怕谭四发现又不敢揉，只好忍着，雪白的小脸却都疼的泛红了。两人的暧昧小动作可没瞒过早就看出他俩关系的阿旺，笑的一脸轻浮的冲他俩挑了挑眉，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纸，递给了脸已经红到耳根的洛辰手里，打趣道，

“辰儿，先看看这是什么，就知道贤知说的是不是真的了，还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这屋子里也不热啊，哈哈哈，还是听四爷让你找媳妇儿害羞了？”

“哎呀旺哥，哥哥脸皮薄，您就甭逗他了，哥哥，快瞧瞧是什么？”

贤知看洛辰被这个老不休的阿旺逗得脸红的快要滴血了，拿着他的手把纸递到他的眼前岔开话题。谭四和阿旺越看洛辰脸色通红的俊俏模样越喜欢，乐的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洛辰被他俩看的只想逃跑，有些气闷的抬起头咳了两声，不理他俩的取笑，认真看起那张纸上的内容来。一看之下让他不禁轻笑起来，刚才的羞涩和紧张也消失了，原来纸上写的都是交代他和贤知要去办的事情，真的是关于婚宴的安排。洛辰仔细看完之后才笑道，

“恭喜四爷了，这可是极大的喜事儿，贤知你也瞧瞧，日子定好了吗？我和贤知明儿就开始慢慢儿着手准备。”

“是啊……我的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正常人的话，我这岁数孩子都能和你们相差不了几岁了，可咱这行这是黑道，年轻的时候闯荡，整天打打杀杀有今朝没明日的，不敢耽误人家女孩子，等有了钱时，想要权，有了权，又想要地位，所谓人心无底，就是说我了，等有了一切时，才发现错过了好多人，好多事。也就没心思找个女人来绑住自己了，现在不同了……年纪也大了，生意也有你们帮忙打理着，我也就放心轻松了，这个玫瑰，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想和她过一辈子的人……这日子倒不急，慢慢选，这次婚礼，就交给你俩了，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只管问阿旺要，阿旺，先给他俩支票，不够再给，一定要办个最大最好的婚礼，让玫瑰也高兴高兴。”

谭四见他问，吸了口雪茄，有些感慨的轻笑道。贤知看着他已近中年的侧脸，坚毅俊朗，比起实际年龄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心里感慨着他说的这些话，暗道幸好自己有了洛辰，不然踏上这条道，还真不能随便就找个女人来，免得有事了害人不浅。洛辰听了谭四的话，反倒有些心疼他，这样的地位和权势，原来是用幸福换来的，这些年也真难为他了，当下拿着纸仔细折好装进衣兜里，道，

“四爷，您就放心吧，我和贤知会尽力帮您办的，要是没事儿了，我们就先回去，下午还有事儿。”

贤知见他急着走，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到了他抽烟的时候了，不敢耽搁，起身拉着他给谭四和阿旺告辞。出了门，洛辰让翟林先开车回去了，和他慢慢往家走着，一路上低头沉思不语的样子让贤知大为不解，拉着他的手问道，“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儿的，怎么就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就是有点儿感慨难受，四爷这么大年纪了，才找到了能和他相伴到老的人，也真难为他了……”

抬起头，洛辰轻轻吸了吸鼻子轻笑道，不敢告诉他其实自己是羡慕了，谭四和玫瑰能两厢情愿的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合法夫妻，以后还会有孩子，孩子长大后会有孙子，血脉不断继续来延续他们的生命。

他和贤知就算彼此再两情相悦，也无法在众人面前做到正大光明，手牵手亲密无间，无法有他们自己的孩子，更不可能有后代来延续他们的血脉，想到这些难免有些伤感。他担心贤知到了谭四这个年纪，也会想要一个真正的家，一个能延续他生命的骨肉，到时他将又会如何自处。这些心思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这种恐慌就算是阿青的死也比不上，那是恩情和亏欠，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越来越淡，可这却是无法忽视事实，怎能让他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