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事情来的比他想象的要快。
当晚阮富山阮陌臣江韶矽三人对质在书房,阮富山从心底不愿怀疑江韶矽,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不是个傻子,事上哪有这样多的巧合之说。
江韶矽规规矩矩坐着,任凭阮富山一个人猜测,阮陌臣疲累了一天,没工夫陪父亲在这里猜谜,直接拨通了煤场的电话:“爸爸,给温世梵打一通电话就真相大白了。”
他等着看江韶矽的笑话,但他却不能保证父亲的反应,阮富山太喜欢江韶矽,结果是他不能预料的。
而江韶矽佯装镇定,心里早已忐忑不安,他恨极了阮陌臣,这个人不会亲自拆穿他,而是要借他人之口揭自己老底,阴险至极。
结局出乎所有人意料,温世梵声称不知,煤场从来没有江韶年这个人。
阮陌臣顿时沉不住气了,抢过父亲手中的电话:“温经理,你们煤场可有一个工人叫做水青,他亲口告诉我确实有这么个人。”
温世梵温水一般的声音流进他的耳朵:“对不起,阮先生,这个摔伤的工人品行不端说谎成性,我们早就开除了他,工厂有一份员工名单,你可以亲自来查,确实没有江韶年,但是你的弟弟江韶矽却在其列,需要我派人送去一份么。”
这时,周佟敲门进来,在阮富山身边耳语了几句,阮富山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示意阮陌臣挂了电话。
阮陌臣望着江韶矽:“你跟这个温世梵有什么关系么。”
江韶矽淡然的笑了:“有啊,我在煤场做工的时候,他是我们的经理。”
阮富山摆了摆手:“好了,我刚才让人去打听了,那个江副官是随着大部队一起进卢京城的,之前是胡万七的勤务兵。胡万七先前还在北边打仗,一路跑到这里的,韶矽进咱们家的时候部队还没来呢。再说了,要真是兄弟,能对着自己的亲弟弟开枪么,你能打死陌杨陌寻么。”
阮陌臣急切的提醒道:“杜靖棠呢,他的手下确实见过江韶年,他们还在一个赌场待过。”
江韶矽缓缓开了口:“大哥,你可以把那个人叫来,我们当面对质,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是不是也要给杜先生打个电话。”
阮陌臣咄咄逼人,恨不得撕开对方一张伪装的皮:“杜靖棠住院之时,你可曾与江韶年见过面?要不要我提醒你,还有那天晚上,我们看到了什么。”
江韶矽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他抬头对阮陌臣对视,丝毫不示弱的紧盯对方:“那要不要我也提醒大哥一句,那天晚上我们干了什么。”
阮富山听得一头雾水,又无从发问,阮陌臣上前一步揪住了江韶矽的衣领:“你!”
江韶矽从容的望着他:“大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书总比我读得多的。”
阮陌臣低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简直要鼻尖相抵:“这句话还是送给你自己吧。”
阮富山见两个人气氛不对,急忙拉开大儿子:“陌臣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对他。”
阮陌臣愤恨的松开了手,阮富山问道:“陌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江韶矽瞧着阮陌臣,并不言语。阮陌臣神态肃然,沉默片刻之后忽然低声说道:“没有。”
江韶矽嗤笑一声,心里暗骂,敢做不敢当。
尔后他转向阮富山,神情有些委屈:“父亲,是不是阮家嫌弃我了,你们把我推给杜先生,我心里是明白的,你们要我做什么我依言照做,这点杜先生绝对可以作证。可是杜先生不碰我我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脱光了衣服硬逼他要了我吧。现在出来了这么个人,你们是找借口赶我走,觉得我丢了阮家的脸么。”
阮富山提起杜靖棠就觉得一肚子火,同时又感到愧对江韶矽,他上前握住了江韶矽的手:“这件事爸爸对你不住,你不要怨我。爸爸从来没想过要赶你走,至于江副官,韶矽,爸爸养你之时,便打定主意不想你的过去,就是你亲生父母在世来要你,我都不还了。你就是我阮富山的亲儿子。”
他这话说得圆滑,既不否认也不赞同,同时又要感化江韶矽,他毕竟活了几十年,对于这些事情心里隐约有个预感,可他是真心对待这个养子,在阮家,大的缺乏人情味,小的又太不懂事,只有这一个养子,乖巧懂事讨他欢心,让他真真正正有了做父亲的感觉。
江韶矽顺势向前一靠,很是动情的抱住了阮富山:“父亲。”
这一抱的效果显然奇好,阮富山的心彻底软化下来,一汪老泪眼看就要纵横,他抬手抱住了江韶矽,眼角湿润,有多少年没有子女这样与他亲近过。
一场对质居然变成了父慈子孝的场面,阮陌臣暗自握紧了手心,脸色阴沉。
第二天,江韶年果真依言带兵进驻工厂,从大门开了进去,过往行人无不驻足,工人们为军车让道,纷纷低下头匆匆而过。
士兵跳下车后持枪在厂内站成一排,放眼望去,整齐的墨绿排成行,个个神情肃穆淡漠,气氛压抑。
江韶年瘦高挺拔,英俊不凡,虽说级别不高,可足够惹眼,跟在眉清目秀的韩苏身后毫不逊色。
阮富山亲自来迎,与韩苏寒暄片刻,又客客气气的招呼了江韶年一声:“江副官。”
江韶年大手一挥,士兵带着几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上前来,韩苏摘了白手套,十分礼遇的与对方一一握手,又对阮富山解释道:“阮老板,这几位都是胡司令请来的专业人士,以后你们可要一同共事了。”
阮富山急忙招呼阮陌臣大摆宴席,声称要为几位专家接风洗尘。哪知韩苏抬手示意不必:“饭改日再吃,阮老板还是尽早步入正轨。我们会派兵驻扎,安全问题阮老板可以完全放心。”
这时,江韶年忽然瞧见了跟在人群之后富山工厂的副经理,那人早就抖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当初江韶年来讨个说法,他把人给得罪了,未曾想过此人摇身一变居然成了胡万七的副官。
江韶年的手不经意间扶在了枪盒上,副经理跟在众人之后,越想越怕,干脆悄悄退出去,躲进办公室图个清静,反正这里也用不上他说话。有了这个念头,他缩着脖子默默的掉了队。
正当他撒腿就跑之时,一颗子弹从他的后颈穿喉而过,他的耳膜如同爆炸,只听得一声枪响,天旋地转,他最后入眼的是蓝天之上漂浮的一朵白云。
血从脖颈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所有人出于本能抱头扑倒在地,士兵的枪械上膛声响彻天地,对准了阮富山一行人。
江韶年把枪塞回枪盒,蔑视眼前匍匐在地的人群,包括那傲然的韩苏。他摊了摊手:“不过看到个可疑人物。”
韩苏被旁人扶了起来,神情尴尬,冷冷的瞪了江韶年一眼。
士兵把尸体拖走,阮富山顿时惊呼:“那不是郝经理么!韩参谋,那是我们富山工厂的副经理呀,怎么可能是可疑人物呢。”
韩苏把头一偏,意思是你去问开枪之人吧。阮富山的目光移向江韶年,哪知江韶年神态轻松,心不在焉的微微一笑,完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是么,那太可惜了。”
阮富山隐隐发抖,他的怒火在烧,几乎要站不稳,阮陌臣上前扶了他一把:“爸爸,请客人进去吧,郝经理那边我去处理。”
硬生生的吞下不愉快,阮富山与江韶年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从未打过交道的副官为何要与他针锋相对,所谓无风不起浪,他隐约间感到此事与养子江韶矽有那么点牵连,可他把这个念头死死的压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能去承认。他催眠似的告诉自己,这两个人是没有关系的。
30、亲吻
江韶矽又一次背着阮陌杨从学校溜了出去,他跳上汽车对小赵命令道:“西郊煤场,快。”
小赵二十岁,沉默寡言,对于江韶矽交待的事情从不询问缘由,颇为忠诚。江韶矽上车之后从手腕上摘下手表扔到副驾驶座位上:“送你了。”
江韶矽对待心腹向来很有技巧,他从不说“赏”这个字,也不谈物品的具体价值,简简单单一个“送”字,暗示着一种平等,让对方避免了上下级的卑微。他认为这是自己的一套用人之道。
抵达煤场,江韶矽十分低调的从小门而入,看门的人一瞅见他,顿时不自在起来,往日里这就是个挖煤的可怜人,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江韶矽确实今非昔比,看门人不得不起身弯腰恭迎。
江韶矽倒也不拿捏架子,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尔后直奔温世梵的办公室。
温世梵正在穿衣镜前打着领带,听到敲门声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进来。”
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身着黑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细瘦白净的江韶矽,微微一怔,回过身来笑眯眯的说道:“来啦。”
江韶矽打量温世梵,这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温润如玉,依旧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与煤场老板的形象简直差个十万八千里。
温世梵为江韶矽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手指交叉放在腿上,十分温和的瞧着江韶矽,缓缓道出:“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
江韶矽对于这位昔日上司并不讨厌,当初小毛的事情温世梵没有过多的难为他,阮富山带走他时温世梵非常配合的陪他演了一出戏,告知阮富山他就是个来煤场做工的孤儿。江韶矽的态度很好:“我是来感谢温先生帮了我一把。”
温世梵微微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依旧波澜不惊:“别误会。我帮的是自己。你哥哥在我这儿弄出了一条人命,张扬出去我的生意可是不好做的。”
果然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生意人都一样。江韶矽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把一张信封往茶几上一推,并不言语。
温世梵心领神会,用很不经意的口气给了江韶矽一颗定心丸:“阮五少爷从未来过我这里,煤场上上下下都可以作证。”
告别了温世梵,江韶矽一路奔回学校,赶上了最后一堂课,待到阮陌杨来找他,江韶矽脱了外套,把衬衣扣子解开了两粒,懒懒散散的把外套搭在肩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走出校门,两位长腿俊脸的阮家少爷站在一起引起不少女学生注目,风景煞是好看。
江韶矽很随意的靠在车门上,把外套扔给了小赵,自己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和阮陌杨说话:“二哥,过几天我们去大富贵跳舞吧,那里的洋酒也很好喝。”
阮陌杨一听便知五弟这是跟谁去见识过了,颇有些不悦:“你又跟着陌寻出去了。”
江韶矽显得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卢京城里哪家少爷没有去过大富贵,二哥你可别告诉我你连门都没进过。”
阮陌杨面有窘色:“去是去过啦,不过不太喜欢罢了。”
江韶矽扫了阮陌杨一眼:“二哥你还真是奇怪。”
这时秦淑欣从校园里走出来,对着这二人招了招手:“陌杨,韶矽!”
近来阮陌杨与秦淑欣的关系突飞猛进,两人终于可以直呼其名,听得江韶矽一阵肉麻。
阮陌杨为秦淑欣开了车门:“淑欣,小心头顶。”
女士入座之后,江韶矽才慢吞吞的进了汽车,他习惯性的抬起手腕要看表,发觉自己腕子一空,这才想起手表已经送给司机小赵了。
秦淑欣从前排侧过脸与阮陌杨说着办公室里的趣闻,两个人言谈之间很是愉快。江韶矽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冒出来一句话:“二哥,今晚你跟我睡么。”
阮陌杨没在意,随口回应:“啊,可以,那我还在你那里洗澡好了。”
江韶矽点了点头,又提醒道:“那你记得带自己的枕头来。”
阮家两位爷觉得这话极其平常,而在秦淑欣的耳朵里却充满了暧昧气息,顿时面红耳赤:“你们俩都这么大了,还挤一张床上睡觉啊。”
江韶矽没搭腔,阮陌杨嘿嘿一笑:“这说明我们兄弟之间要好。”
秦淑欣心想,都这么大了,要好能好到一个被窝里么。可她又挑不出任何错来,谁也没规定兄弟俩不能睡一起的。
晚上两人便在一个浴缸里洗澡,两具白生生的身体赤条条相对,阮陌杨瞧见江韶矽胸前两点粉红在白皙肤色的映衬下很是好看,不由有些出神,突然一只细致的脚踝伸到自己眼前,圆润饱满的脚趾动了动,听闻对方说道:“二哥,想什么呢。”
阮陌杨略微尴尬,抬手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有点犯困,洗完赶紧出去吧。”
江韶矽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浴室门口大喝一声:“呀!原来有这么香艳的画面啊!”
二人寻着声音一瞧,居然是阮陌寻裹着睡袍进来了,阮陌杨如释重负似的长出一口气:“陌寻,你怎么也不敲门啊。”
阮陌寻笑嘻嘻的依着门打量浴缸里的人:“我要是敲门了,还能看到你们俩这样么。”
阮陌杨随手把水拨了出去,泼在老三身上:“少贫嘴!有事儿?”
阮陌寻脱了睡袍,直着两条长腿精光了身子也挤进了浴缸:“没,来找韶矽玩,哪知让我逮到你们俩……哼哼,有奸情。”
江韶矽往后退了退,缩起了双腿:“三哥,挤死了,你出去吧。”
阮陌寻顺势往江韶矽胸口上一躺,舒舒服服的靠着,双腿搭在对面阮陌杨的肩膀上,十分享受:“才不出去,这多舒坦啊,韶矽,你身子真滑。”
阮陌杨伸手拨开了老三的脚:“我们又不是女的,你不要耍流氓。”
阮陌寻用脚趾拨撩了一下阮陌杨两腿之间,对方立刻红着脸作势要来打,江韶矽觉得十分有趣,助阵一般喊道:“二哥你真笨!你就不会拽他的小和尚么!”
尔后他扯住了阮陌寻的敏感之处,狠狠一拉,阮陌寻扬着脖子嚎叫:“轻点!”
三个人在拥挤的浴缸里打闹了大半天,直到水温下降,阮陌寻噌的一下站起身:“不玩了,再玩就要出门找人降火了。”
剩下俩人抬头看到老三的下身竖得老高,阮陌杨挥手驱赶:“出去吧出去吧,洗个澡也不消停,你不来我早就洗完了。”
江韶矽伸手弹了阮陌寻一下:“这玩意儿都成这样了,三哥你今晚睡得着么。”
阮陌寻忽然来了兴致,玩笑似的捧住江韶矽的头往自己身上按:“不行,肯定睡不着,憋要憋死的,五弟你给我想办法解决了。”
这一下子猝不及防,江韶矽的一张脸贴了上去,嘴唇结结实实的与那东西碰触在一起,阮陌寻猛然一哆嗦,急忙推开江韶矽:“你死心眼儿啊,我开玩笑的你真来啊。”
江韶矽在嘴巴上抹了一把,很是委屈的责怪:“什么真来,是你按我的,我哪躲得过!”
阮陌杨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就僵持在水中,直到阮陌寻抬腿出了浴缸,他才回过神,抄起手边的香皂盒就砸了过去:“你干什么!”
阮陌寻挨了一下子也不乐意了:“我开玩笑的,二哥你气什么。”
阮陌杨站起来与老三理论:“玩笑有这么开的么,你刚才真是下流!”
阮陌寻撇了撇嘴,很是不屑:“你自己还跟秦家那妞儿纠缠不清呢,谁知道你们暗地里睡了几回了,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
阮陌杨气愤难当,想要据理力争,被江韶矽拦了下来:“二哥,不过是个玩笑,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阮陌寻趁此机会裹着睡衣溜掉了,阮陌杨憋了一肚子气,擦了个干净之后躺在床上不再理会江韶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