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蒸发——绯琊七七

在山间的土路上颠簸了很久，路越来越难开，车速也越来越慢，好似还翻过了一个没有路的山，从完全是山脊的石头上开过去了，这样的环境就突出了悍马的功能，陆虎都好像有些吃力了。

林西真突然说：“我们在小路上开了有一二个小时了吧？车都开这么久，那个人是怎么走出来的。”

“车速慢，人走比这多不了多少时间，车开了二个小时，人大概45个小时吧，那天李叔问过了，他说走了一个下午还多，我估计时间大约是对的。”叶苒回答。

林西真不说话了，阴阴的树影越来越重，在原始森林里，晴天也像阴天，白天也像傍晚。

前面的车突然停下了，之前也停下过几回探路，林西真就没注意，耐心的等着，一会儿，却见阿强走过来说：“前边得下来走了。”

前面已经是异常茂密的原始森林，连小路都没有了，只有若隐若现的似乎是人脚踩出来的小径，大家下了车，开始动手往身上加载装备。既然说是出来打猎，当然得把各式打猎用具都背上，还有吃的喝的，每人再加上枪和打猎专用的大黑弩，身上的负担都很重，林西真身上也背了个小小的背包，里面有厚外套，矿泉水和面包，还有一把小号的散弹抢，一卷绳子，几个登山用的勾和扣。

大家把车丢在路边，徒步在森林中行进，林西真注意了一下那个南亚人，也许为了掩人耳目，身上也背了个包，被两个个字高大的保镖一左一右的夹在中间，左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只有拇指和食指很搞笑的伸着。

“那天不是才切了他一根手指头么？怎么少了那么多根。”林西真在后面小小声的嘀咕。

“不多切几根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叶苒在林西真的身后说。

林西真回头看看，叶苒穿了一件略略紧身的白色V领T恤，充分展示出了他的宽肩细腰的倒三角身材，肌肉匀称漂亮得像雕塑家的唯美作品，腰上系着一件薄薄的军绿夹克，袖子在平坦的小腹处打了个结，下面是军绿迷彩肥裤子高腰野地厚底皮靴，整个人似冷杉树一样笔直挺拔，英气勃勃，帅气得不像话。

叶苒见林西真这么看他，有点得意洋洋：“小朋友快把口水擦擦，被哥哥迷住了吧。”

林西真的脸红了红：“嗯，你们干嘛这么喜欢切人手指头？不这么野蛮不行吗？”

“对付这种人，”叶苒说：“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才不要知道。”林西真拧着劲儿说。

一行人一路向前走，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脚下已经没有了路，要靠在前面的两人挥着刀在丛生的灌木和草丛中开路，林西真微微有点气喘，身上已经出了汗，把背上的背包都洇湿了，叶苒在后面拉了一下他的背包，说：“拿下来我帮你背。”

“不用，”林西真执意不肯，说：“出点汗很爽的，我这包里也没什么东西。”

一会儿前面停下了，阿强来通知说：“等下小心点，可能有熊在我们附近。”

林西真听到有熊，忙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阿强指着一颗树说，

林西真走过去一看，那颗树上半人高的地方树皮有些脱落，树皮开裂的缝隙里夹着深棕色的毛。

“是棕熊，在这棵树上擦过痒。”阿强说：“看样子个头还不小，大家小心了。”

毕竟不是真来猎熊的，看到熊毛，林西真不禁担心会耽误了行程，

“还有多远啊？”林西真问

叶苒使了个眼色，林西真就听到在前边的一个保镖厉声问那南亚人同样的问题。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南亚人说，“我得辨辨具体地点，时间过去快一个月了，我有点忘记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枪响，血光飞溅，走在南亚人身后的林西真感觉好像有股尖锐的力量擦着身体破空而过，接着就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

枪声响成了一片。

15、遭遇伏击

子弹从不同的方向射向叶苒的这支队伍。

南亚人突然向一旁倒去，身边拉着他的保镖中了枪，于此同时，叶苒像豹子似的一扑，扑倒了距离他几乎有五米远的林西真，接着他抱着林西真一个翻滚闪到了一颗巨大的冷杉树后。

跟着叶苒来的这几个人都是久经沙场，立即四散开来，闪到树后，拔枪还击，但是因为伏击者以逸待劳，而这边匆忙应战，明显处在了下风，有几个人受了伤，中枪的那个保镖倒在地上再没有动，估计是不行了。

“看来目标是要先打死南亚人的，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机灵，居然被他躲过了。”叶苒悄悄地说。

林西真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拿下背上背的小散弹枪，拉开保险，爬到叶苒的脚下拨开树脚下的灌木往前边看，只听到枪声砰砰的响，看到子弹打到粗大的树干上升腾起一小团一小团的烟雾，却看不到任何人。

叶苒侧身靠着树站着，一边还击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除了来时的方向之外，前面和右侧都是茂密的丛林，子弹从丛林里嗖嗖的飞出来，看来伏击者都在这两个方向，左侧树林的缝隙里露出一片明亮的天空，没有枪声，估计那边不是开阔地就是断崖，于是低头对趴在脚下的林西真说：“小真，不要打了，快爬到亮的那边去等我。”

林西真嗯了一声慢慢地往左侧爬，爬了一会儿回头看，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阿强和另一个保镖还半蹲在树后射击，加上自己前方的叶苒，再没有看见自己人，不禁有点心慌。

忽见那保镖的头上一团小小的血雾飞起来，人就顺着树软软的滑下去再也不动了，林西真的心脏一通狂乱的跳动，这是他人生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经验，有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中了枪死去，他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保镖靠在树根下的尸体不能动，刚才的景象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在眼前不断地重复。

阿强在开枪的间隙几个翻滚到了叶苒的树后，“老大，你往那边快撤，我这里顶一会，咱们的人差不多了。”

“还有我，老大你先走，我和阿强顶着。”又一个人从来路的方向跑过来，是来时负责断后的阿力。

叶苒拍拍阿强的肩，伏低身子，借着树的掩护，跑过来一把拖起趴在地上正在发呆的林西真，边还击边往亮的地方一棵树一棵树的移动。

这个时候，已经三面都有子弹射过来，原先有阿力顶着的来路也被对方占领，形成了合围之势，阿强阿力坚持不住了，他们散开来，边打边往这边撤。

“到底是什么人啊？为甚么打我们？”林西真问，他抱着小散弹枪，时不时的回头打一枪，却连对方的人在哪里都没看见。

叶苒一边还击一边拉着林西真后退，匆忙之间答：“好像是越南人，我听到他们之间用越南语喊话。”

“难道是黎文？”林西真心里升腾起一片疑云，却没有时间再问，他和叶苒已经退无可退。

眼前是一片断崖，几十米高，断崖下是开阔的河水，宽阔的鹅卵石的河滩，靠近断崖处是茂密的丛林，树梢在两人的脚下随风摇晃。

叶苒急忙从包里拉出绳子，冒着嗖嗖的子弹想绑到断崖边的一颗树上去，忽听得阿强大叫，“老大，快跳。”

叶苒回头一看，正看到阿力中枪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阿强以极快的速度从一棵树后滚到另一棵树后捡起阿力的枪，他没有子弹了。

三个方向都出现了伏击者的身影，向这边包抄过来，他们穿着颜色土黄的作战服，却没有任何军种军衔的标志。

叶苒一咬牙拉起了林西真，紧紧抱在怀里，纵身跳了下去。

林西真的头被叶苒抱在胸前，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树的枝杈不断的打到叶苒身上的声音，而自己的上身则一下没挨到，只有腿被坠落时划过的树枝打得生痛，他知道叶苒为了保护自己把脊背冲着地面，这是个很危险的姿势，他挣扎了一下，想把姿势调整过来。可惜坠落的时间并没有长到容许他这样做的程度，很快他们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虽然断崖有二三十米高，但因为下面都是冷杉树，他们相当是跳到树上，一路上砸断树枝掉下来，因此冲力并没有想象的大，如果是叶苒自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因为怀里抱着林西真，落地前的翻滚保护动作有所顾忌，角度没有拿捏好，落地时就听得身上一声脆响，骨头断掉的声音。

这一声林西真也听到了，他急忙从叶苒的身上爬起来，看到叶苒脸色苍白的仰在灌木上，对自己笑。

“吓坏了吧？”叶苒问。

“你，你伤哪儿了？”林西真顾不得回答叶苒的问话，急急忙忙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我腿断了。”叶苒泰然自若，语气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样子

林西真低头一看，叶苒的左边大腿正以一个不可能的奇怪角度向一边弯着，看得他的心像被鞭子抽了一下似的痛得缩起来，他哆嗦着双手，想把那条腿正过来。

“不用，我自己来。”叶苒若无其事的说：“你过来让我亲一下。”

林西真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话。”

叶苒一把捞住林西真，把他拉到怀里，狠狠地啃了一口：“就这个时候说，那帮人是设好了埋伏等咱们的，他们目标一定是我，如果一会儿下来找到我，他们就不会再找你了，你现在赶紧下去这个斜坡，沿着河的方向往下游走，一定能够回到有人家的地方，只是没人照顾你了，你自己要小心，别再发呆，机灵点儿。”

林西真不高兴了：“再说一遍，我不是那种很小的小孩子，不用你唠唠叨叨，我们一起走，我背你。”

叶苒苦笑：“好，不唠叨，你怎么背我？我6尺3寸170磅，你这个5尺10寸130磅的小瘦胳膊小瘦腿能背动我？”

正说着，上面忽然有子弹嗖嗖的射下来，叶苒抱林西真的手一紧，很快又松开，用力推了林西真一把，“快走，看这样子，阿强不是挂了就是也跳了，伏击的人已经到断崖边了。”

林西真不出声，闷头想了一下，从自己的包里拉出根绳子，又捡起两根落下时被打断的树枝，快速的去掉了枝上的叶子，扑到叶苒的腿边就要捆。

“啊，慢着，我自己来。”叶苒见林西真板着个小脸，拿出个打死我也不走的样子，不禁好笑，只好自己用手搬正了大腿，林西真也不管叶苒痛不痛，没轻没重的用树枝左右一夹，就捆了起来。

林西真半背半拖着叶苒在灌木杂草丛生的林子里面艰难的走，天已经渐渐的黑下来了，叶苒的左腿用不上力，又是斜坡，因此几乎一半的体重都压在林西真的肩上，没有多久两人都气喘吁吁。

远远地听到断崖上有人喊叫的声音，只是听不清说什么，叶苒说：“估计是正在用绳子吊下来，我看算了，我们走不快，也别走了，你扶我去找个易守难攻的山崖边停住，我和他们对峙，杀一个算一个，你赶紧往河的下游跑，跑到有信号的地方，打911让警察来找你。”

“我跟你一起。”林西真说。拖着叶苒转个方向往断崖石壁前面走。

叶苒急了，一把将林西真推了个跟头，他自己也因此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赶紧给我走。”叶苒从身上抽出一把手枪，指着林西真：“你个小混蛋气死我了。”

林西真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理叶苒，自己赌气拉着斜坡上的小树向断崖边爬去，边爬边说：“我也有枪，你不带我，我自己找个地方和他们对射。”

他们是从断崖上跳下来的，落地点和真正的断崖石壁之间还有点距离，这是个斜坡，林西真爬了几米回头看看叶苒，正仰面躺在一棵树下不知想什么。

林西真想想现在也不是赌气的时候，就准备回去背叶苒，忽然觉得右侧的山崖有点什么不对劲，急忙爬过去一看，是个山洞，洞口有杂草和灌木，加上这一带密集的冷杉树，不到近处，很难发现。

林西真兴奋得连滚带爬的跑回叶苒身边，拼命往起拉他：“快啊，那边有山洞。”

叶苒的体重加上斜坡，两人挣扎了好一会才进入山洞，这个山洞口小，里面却很大，有一股动物身上特有的腥臭味儿。

林西真把叶苒放在石头上坐着，急着往里面走，想探出这山洞有多深，谁知这洞虽宽大，不到十几步便已收窄，狭窄的通道再走几步，就已经是石壁了，里面很黑，林西真用手摸摸，感觉石壁粗糙的划着自己的手，似乎侧面微微凹进去大约可以站一个人的宽度，石上有洇洇的凉气渗入手心。

叶苒坐在石头上也在左看右看，见林西真回来了，就说：“咱们得马上走。”林西真不解，叶苒就解释说：“这是个熊洞，记得在路上看到的熊毛吗？原来洞就在这里，你看那边就有一些，要是咱们真是来猎熊的话，这次倒收获不错。不过现在晚了，等下熊回来了，就把我们堵这儿了，我这猎枪里已经没有子弹，单靠手枪，一枪打不死它，我们就完了。”

“我这个枪不行吗？”林西真指指自已背上的小散弹枪问。

“你那个是打鸟的，打熊等于给它挠痒痒。”叶苒扶着石壁自己站起来往洞口挪，林西真急忙过去扶他，两人挪到洞口，忽然听到有铁器撞击的声音。

叶苒一把抓住林西真的手臂，在他耳边用气声说：“快进里面去，有人来了。”

林西真急忙拖着叶苒往洞里面走，还没有到最里面狭窄的地方，就已经听到了说话声，说的是粤语，似乎在讨论要不要进这个山洞，林西真拿出吃奶的力气拼了小命去拖叶苒，好不容易两人终于站到了最里面石壁上的那个凹槽里，林西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为了怕进来的人听到，他用力用手捂着嘴。

由于山洞里面的光线都是洞口射进来的，此时天色微暗，洞口又有灌木和树，射进来的光线并不明亮，这个窄进去的部分更加黑魆魆，进来的人一时看不到他们，可他们看外边倒很方便，稍探下头就可以看到。

两个荷枪实弹的人走了进来。

16、猎熊记

进来的人装备整齐，一律穿着土黄色的作战服，端着M16A4型号的冲锋枪，林西真不明白，叶苒却很清楚，这支枪是美军陆军的标准配备武器，黑市上的抢手货，叶氏贸易公司也走过不少。

两人先趴在洞口观察洞里的情况，似乎看到了什么，径直走了进来，直奔地上的一个东西而去。

在石壁凹陷处站着的林西真也看到了那个东西，他的心一惊，不由得暗叫，要命！那是他的背包。

站在身后紧抱着林西真的叶苒也看到了那个背包，他悄悄举起了枪，不过在不知道外边还有多少人的情况下，贸然开枪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要么把外面的人引了进来，把他和林西真来个瓮中捉鳖，要么一枪只解决了一个，另一个只要一扣扳机，角度对了的话，一粒子弹就可以贯穿林西真和他两个人。

进来的两人在洞中还算明亮的地方转来转去，没有再找到其他的东西，其中的一人对另一人说：“嗳，你到里面看看去，背包在这里，人应该不会走太远。”

另一个向里面看了看，明显有点胆怯，说：“黑呼呼的，谁知道有多深，你带电筒了吗？”

“没有。”第一个人自已也不想进，就说：“这么傻梗梗的进去很容易让人伏击了，要不你出去多找几个人来，看有没有带电筒的，咱们的人好像都往下游去了，怎么会想到他们居然往上游走。”

听到这话，叶苒放了心，他的手已经轻轻的按在了枪保险上，唇在林西真的耳边以极细微的气流声说：“等下我一按你，你就立即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