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传（第二、三部）——山狸猫

“是你自己要跟着我，凭什么跟我叫脚酸？”

“好吧，就当是我自找苦吃。”孔少隹没好气地切了一声，“那我的东西你也该还给我了吧？”

上次的那颗避毒珠来头不简单，连梦怕被别人发现了会惹上麻烦，就一直都带在身上。水蓝色的珠子在掌心，微微有些凉。连梦把手伸给了那个姓孔的。

“我可不是这么给你的。我怎么给你的，你就得怎么还给我。”

一提这事，连梦脸立刻就红了起来。这个孔少隹绝对有奸商的品质，绝不放过任何能占便宜的机会。

“少……在那里给我得寸进尺。”

“噗，真可爱。”

不晓得为什么，看到那家伙笑得花枝乱颤，连梦觉得比吃了虫还难受。

“你还要不要了？”

“恩，再说吧。”

靠！搞了半天又不要了。

“话说你身上纹的是什么鬼画符啊？”

一想起来这件事就有气，教主给谁都是好好地纹上了一个连字，唯独给自己纹得歪歪扭扭，还在那里叫什么纹了这么多个人手酸了，针都那不起来了，然后就像是鸡啄米以上死命地往连梦的左肩头扎。这么纹出来的能好看才有鬼呢！慢着，如果既然教主称是自己的亲娘，那么……

果然还是不太想认她。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没什么，原本我以为你头上那块东西已经够丑的了，没想到身上还有一块更丑的。原本我还琢磨着找个机会废了你，然后搁在我妓院里一定大红大紫，结果你身上那东西断送了我这个念头。”

“你说话给我嘴巴放干净一点！”这次连梦是被气得脸红。

“跟我玩，你不觉的自己太嫩了吗？明知道我使毒还这么懈怠。我警告你，我孔雀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警告你，永远都不要把我给惹火了，无论连碧多喜欢你，我一样杀你。”

“连教教主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吗？”连梦拔剑相向，可剑却刚好卡在了鞘里。

“她就挑个白痴扔给我吗？”孔少隹用手掌捂着脸。

“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再考虑要不要继续拔你的破剑。”

孔少隹的右手捏住左边的领口使劲往下一扯，一圈牙印赫然人前。

“你要给我看的就是这个牙印？”

“那个是你咬的！但我要给你看的不是这个。”说着孔少隹转过身去，后面竟是一个工工整整的连字。“我是百鸟中的孔雀，你可是教主最钟爱的凤凰？”

“凤凰？”连梦飞速整理着思绪，炙鸡曾经说百鸟图中每一只雀鸟都代表着教主的一个部下，可是百鸟图中却并没有凤凰。

“哪有凤凰？”

“别给我装傻了，若不是凤凰教主又怎么会把你送到我的手上？我再问你一次，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你是教主最钟爱的凤凰吗？”孔少隹这气势好像就是非逼着要人点头说是不可。但，确实就是没有凤凰。那一夜在景州城外的异香又一次袭了过来，而孔少隹的眼里满是杀意。

“不是。”

“那么你是百鸟中的哪只？”

“哪只都不是。”连梦的回答异常坚定。孔少隹依旧恶狠狠地瞪着他，直瞪得连梦全身发毛。

“你还不把那颗避毒珠含到嘴里吗？”

连梦愣了一下，“你明知道我有那颗避毒珠，还会放它能解的毒吗？”

“哼，看来笨得还不是很厉害。这次只是会扰乱人心性的香料而已，不算有毒。”

不知怎么的，连梦闻着这个味道就觉得头晕。很奇怪，上次明明没有这种感觉的。

“喂！这个没有毒的。你怎么了？”

晕倒前，连梦听到孔少隹这么叫这。

连梦做了一个梦，一个一点也不真实的梦。在那个梦里有一个人跪在自己面前，自己好像是坐在什么地方。周围的环境都看不清楚，但却能肯定是从没见过的装饰。无论是与连教的装饰或是与其他连梦到过的地方的房间布置装饰都相去甚远。然后跪着的那个人慢慢抬起了头，竟是黑羽的脸！

“主公。”那个人这么叫自己。

连梦醒来的时候天正黑，因为是初一，所以连月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不过连梦还是能确定自己是躺在一张床上。黑羽拥有控制人梦境的能力，刚搬进青莲阁没多久开始黑羽就夜夜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将前一天风间师父教的武功来更自己拆招。夜夜如此，因为是在梦中过招，并不废什么体力。几年后连梦就将连教的招式拆得差不多了，然后黑羽开始使一些连梦从来都没见过的招式让连梦来拆招。在那些日子里连梦的武艺长进飞快，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成为万花阁排名第一的重要原因。除了在梦境中，连梦只见过黑羽一次。也就是那一次，所以他才能确定黑羽这个人不是他想象出来的，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一个人。

连梦不止一次地问过黑羽究竟是什么人，可黑羽每次都说等你想起自己是睡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我是谁。久而久之，这样的人会让人厌烦。而且在梦境中也没有那么多新鲜的招式可以给来拆。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僵，说的话越来越少，直到后来连梦再也不理他，即使他进到自己的梦中，也不和他说话，他有任何动作也全部无视。没办法，他只好走了。可不多久以后，他就正式到了万花阁以护法的身份来教授万花阁子弟武艺。即使如此，连梦依旧不想和他多言语。因此在旁人看来连梦和黑羽大人就是天生八字犯冲，上天注定了合不来。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在梦中见过黑羽的脸。这次却又突然见到……

连梦使劲闭上眼，虽然现在这样睁开眼和闭上眼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连梦讨厌黑羽，光是看到他的脸就觉得全身难受。不仅仅因为他那个傲视一切的性格，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梦中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杀了那只狐狸。”

“你身体怎么差成这个样子？他们是不给你吃了还是不给你穿了。”一大清早就要面对孔少隹的毒舌。原本连梦以为孔少隹将自己安排在了一家客栈了，结果还是妓院，而且还是他开的。

“你怎么有钱尽开妓院？就不会搞些正经营生。”

“我高兴，要你管。还有，妓院哪里不正经了，我可是公道的生意人。我的姑娘们哪个不是心甘情愿开开心心的？”

清早的妓院，姑娘们都还睡着，硕大的厅堂里就只有连梦和孔少隹两个人。连梦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大厅，“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咯，反正谁敢反驳你。”

“切。”孔少隹从凳子上站起来，“吃完了到西城门外的竹林来找我，省的你回去后说我在这里虐待你。”

桌上两个盅，连梦掀开第一个盖子，里面是银耳莲子汤，掀开第二个，这边是八宝粥。那个孔少隹大清早居然煮这种东西！在连教这些可是逢年过节才吃得到的。这么看起来其实他也不坏。不，应该是他对谁好的时候可以好上天，不然那时碧水也不会对他一见钟情。说起来也很久都没见到过碧水了。而那个孔少隹对谁不好的时候也是坏到底。连梦不禁又想起了那两次极其不愉快的会面，光是想起来就头皮发麻。第一次在凉州的客栈里被他按倒在地上，连衣服都被扯落了。然后在景州城里给了他一拳算是泄了凉州那次的气。第二次在景州城外，又被他扒衣服……慢着，难道他扒衣服是为了看那个？管他是不是，怎么样想起来都让人火大。难不成姑娘家他也一样扒了看吗？又想起他在飘香楼里非礼镇南将军府小姐……绝对是一样扒！连梦拿起桌上的勺子舀了一口银耳塞进了嘴里，才嚼了两下，又咕嘟一声吐了出来。不是因为太烫，是因为太甜！试了一下八宝粥，也是如此。即使是甜品也没有人煮得这么甜的，赶紧掺水。

西城门外的竹林不难找，可是找到竹林里的孔少隹还是费了些功夫。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把小匕首削着竹子，一边已经堆着了削好了的一堆，是六把竹剑。

“你倒是找得挺快的，不过我也差不多忙完了。”

合着他是故意躲起来不如连梦找到的！

“叫我来干嘛？”

“当然是训练你。”

“就凭你？”孔少隹越是理直气壮，连梦越是觉得不可置信。这个孔少隹看起来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即使他是教主的心腹，又凭什么教自己功夫？即使是在连教中有资格教授连梦的人十个指头也都数得过来，他有什么本事敢这么大口气？

“把你身上那本名册翻出来，看倒数第三页。”孔少隹脸头都不台一下，继续削着他的竹剑。连梦瞥了他一眼，估摸着他昨天八成是趁着自己晕过去的时候搜了自己身，这种事他完全做得出来。名册是炙鸡给的，是要讨伐的叛徒名单。最后的几页记录的都是重要叛逃者，红鬼蓝鬼两天同时缉杀，红鬼手下的人遇到可以只带头颅回去。翻到倒数第三页，没有画像，姓名孔雀，生于乙丑年，惯用兵器为剑可同时舞起七把剑。看着这条字数不多的记录，连梦又看看地上的那一堆。

“上面没说你还会用毒。”

“那又如何？记录上没有并不代表我不会，没有点手段掩饰身份我活不到现在。”

突然连梦意识到自己真的很蠢，居然没有发现最重要的问题。生于乙丑年，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看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竟是已近不惑之年！可他看起来却还是十几岁的样子。十几岁的脸和快四十的脸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光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你想问我到底几岁是不是？”孔少隹将削好了的最后的一直竹剑放到边上的那一堆里。连梦点了点头，“你究竟几岁了？”“你一定没听说过有一种毒药长期定量服用的话可以让人看起来永远像是十几岁的样子。”孔少隹说话是声音悦来越弱，头上虚汗不住地落下，“不过它的副作用也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住的。”“你没事吧！”“没事，过会儿就好了。”孔少隹使了很大的力气按住肚子，可以看到他额头和手臂上的青筋都暴突了出来，看都能看出来的剧痛。“要不你躺下休息一会儿吧。”“开玩笑，你是要我躺在地上吗？”“那么躺在我腿上可以了吧？”连梦这孔少隹的身边坐下，孔少隹用鼻子哼了一声，“我向来只睡美人腿。”“别死撑了。”连梦很不讲道理地把孔少隹的脑袋按了下来。

“别以为我会感谢你，待会儿我照样要你哭。”

嘴上是这么说，可孔少隹还是很踏实地枕在连梦的腿上。连梦肚子里憋了一包气。

连梦的腿差不多麻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孔少隹终于起来了。刚才还白得吓人的嘴唇终于又有了些血色，却依旧是满脸的倦容。“我说过我会叫你哭出来的。”“那又如何？”孔少拾起地上的竹剑扔了一把给连梦，自己左右两手各握住三把剑。竹剑又薄又轻，握惯了真剑的连梦拿在手上就好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的没有手感。

“不让你用真剑的理由有三点。第一，削这东西很麻烦，被你斩断了就不好了。第二，竹剑轻薄你可以坚持得久一点。第三，你那把破剑锈得一塌糊涂，我看了就闹心。”三个理由句句在理，可是最后一点……锈？连梦真的很久没有把剑拔出来看过了。

“我会一点点加快速度，你就尽全力躲。”

孔少隹一开口就激怒了连梦，什么叫做尽全力躲？在连教这么久还从来没人敢对自己说这种话！“好的，我也会尽全力进攻的，你也给我小心点躲着。”孔少隹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就好像大人看小孩子大谈理想时候的笑。

一交上手连梦就发现自己话放大了，什么进攻，更本就连躲都来不及躲。才勉强能跟上他剑的速度。六把竹剑就仿佛是在空中轮转，随时都有可能从任何角度刺过来。“你的能耐就这么点吗？我可要提速了。”孔少隹依旧是游刃有余。连梦只能急往后腿，就好像是面对着敌人逃跑一样。这种压倒性的挫败感真的很久都没有尝试过了。突然背脊被一只要命的竹子顶住再无路可逃，而孔少隹这边也停下了动作。瞬间六把剑同时顶着这连梦的各处要害。随后哐啷啷竹剑落了一地，就只剩下两把还握在孔少隹的手里。

“服不服？”连梦的脑袋抽筋似的颤了一下，见连梦几乎快要被吓傻了的样子孔少隹收剑。“我有办法破解这套剑法，而且只有你才学得会。你想不想学？”

停下来脑子清楚了一些后，竟然发现这套剑法和连凤使用的分经错骨手竟是如此相似。那六把剑花哨地不停旋转很容易迷惑人，可这套剑法真正的奥义就只有一个字：快。快得看不清，就跟连凤的分经错骨手一样，而且孔少隹似乎还没有使出全力。

“好。……可为什么只有我才学的会？”连梦想不出，都说天下武学唯快不破。有什么办法能破解出这套剑法。

“你会知道为什么的。”

第十八章：变故

跟着孔雀的日子绝对不好过。除了吃的好住得好以外每天都是在苦难的折磨中度日，只要他突然心血来潮，随时抽连梦起来练功，不分日夜。大半年里，孔雀带着连梦到处跑，连梦一路躲躲藏藏地练功，他就一路风风光光地收购妓院。沿途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连教开始踏足中原武林的传闻，并且传言连教会参加八月武陵山下召开的天下英雄比武大会，而且现在已经带着很多人下了山，沿途正磨磨蹭蹭地耗着。八月的英雄会，距现在还有足足两个多月的时间。即使从翠微山赶过去也绰绰有余，不知道教主为何如此的心急。不过除此之外就全剩一些不正经的桃色小道消息，比如连教的教主如何的花瓶如何的美艳动人。美艳动人吗？也许是看习惯了，也没觉得过。但说教主花瓶，绝对叫人吐血！挨过教主一巴掌的连梦深有体会，那叫花瓶吗？那能叫花瓶吗？那应该叫砸碎花瓶！不过这次倒是没听人谈起教主身边还有一位白发美人。以连梦的眼光来看，如果教主都被那些人称作是美人，那么雪玉绝对是天仙。看来这次雪玉没跟她在一起。

这天孔少隹依旧在城里忙着他的生意，而连梦照旧跑去城外偏远的地方练武。刚运了气，面前却赫然出现了一条雪白的人影，如同幽灵一般面无表情。若不是现在艳阳高照，连梦一定以为自己遇上女鬼了。

“吓死……”“为什么不吭一声就走了？”雪玉抢白。“是罗生门派我下……”“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很担心？”继续抢。“有什么可……”“发现你不见了我就一直找你到现在。”连梦算是看出来是，雪玉就是不准备好好让自己说说话。好吧既然如此，那么你说，我闭嘴总行了吧？可连梦闭嘴了，雪玉也不吭声了。“这回你说”看到雪玉又张口，连梦赶紧闭嘴让他说。可雪玉见连梦突然停下来了也闭嘴不说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要每次都跟我抢，很好玩吗？”呼，终于把一句话给说完整了。可雪玉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把头都低了下去。“我知道，你嫌我烦，嫌我管得宽。”“我没那么说。”“我保证以后都不再开口说话，也不会妨碍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