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救人之事也是你做的,理应从宽处置。”
“这与你何干。”
“与不与我何干,是我说了算。”
……
一旁的下人听得大眼瞪小眼,怎么还有抢着挨打的!
幕雪逝正在膳房一边挑点心一边依依呀呀的和那群下人打哈哈,越是无法开口说话,幕雪逝的表现欲就越强。屋子里的下人有炒菜的,有拼盘的,还有蒸馒头、蒸包子的,最多的那一类人就是看幕雪逝的。
幕雪逝吃得正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一阵的拍打声和闷哼声。若是放在平日,他绝对不会察觉到,可现在他刚被打过,对这个声音简直太敏感了。
是谁和自己一样惨?难道是被自己连累的?
幕雪逝带着几分顾虑几分看热闹的心理朝外面走去,很快就看到原先打自己的位置已经换上了别人,而且那个人还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眼熟……
呃,那不是自己的恩人么?
幕雪逝眼睛瞪得溜圆,赶紧一瘸一拐的朝那处跑去,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雪公子,你尝尝这个……咦?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
隼曳脸色极度难看的站在一旁,看着默孺蛊师被打,心里像吃了几根钉子,被扎的一阵一阵抽痛。
你何苦这样?我是该恨你讨厌你,还是该再一次感激你……
三皇子从屋子里就扫到一个身影朝这里窜过来,等凝眸深望的时候,那人已经扑到了自己的怀里。
“呃……嗯嗯……那……唉……”幕雪逝着急的攥着三皇子的手,示意他别再打默孺蛊师了,那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三皇子淡淡一笑,捏住幕雪逝的下巴,朝他的嘴里塞进了两颗药丸,让他乖乖坐在自己身边。
幕雪逝这样哪能坐得住,自己刚才受过这份罪,深知这种痛苦。而且这次打的木棍变大了,打的人变狠了,底下的人得多惨才是啊。
幕雪逝下意识的把眼睛朝向苏入翰,暗中狠狠给了他一记白眼,肯定又是这个冷血无情的人干的事。
“这次是他自愿的。”
听到苏入翰的话,幕雪逝心里一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这么想的?于是又偷扫了苏入翰一眼,见到真的在看自己,不禁有些后怕的朝三皇子身边凑了凑。
隼曳听到“自愿”那两个字,心里又像是被捅了一刀。他是自愿的,自愿替自己挨棍子,好让自己留在这里。
若是虚情假意,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能得到什么好处……
幕雪逝见三皇子不帮自己,小嘴一撇恨恨的朝外走去,还未走到那个长椅旁,那两个施刑的人就停了手。
默孺蛊师赶紧喘了口气,额头都已经溢满了汗珠,期间忍住没叫唤一声。想他这一生行走江湖,风流潇洒,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竟然被按在皇宫的长椅上挨打,他这到底是图的是什么!
那两个打人的侍卫愣是看着幕雪逝直了眼,连手里的棍子被幕雪逝抢去了都不知道。
默孺蛊师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这两个侍卫怎么歇了这么久。
抬头一看,默孺蛊师发现自己昨天脑子里反复回荡的人,此刻竟然就在自己身边。虽然脱了那身红衣,擦了那些脂粉,可这堪称完美的面孔与昨天见到的如出一辙,甚至更加精美了几分。
“继续打。”
苏入翰一声令下,那两个侍卫一个激灵,赶紧又去捡幕雪逝丢掉的棍子。
幕雪逝见此也和那两个人去抢,那两个人不敢触碰幕雪逝,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忽然,隼曳又是双膝跪地,面如土色的朝三皇子恳求道:“殿下收手吧,属下离开这小院就是了。属下自知对不起殿下,对不起雪公子,日后不会再回来了,望殿下成全。”
说完,隼曳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等着三皇子的命令。
院子里陷入了一片静默,墓穴时间没人说话了,也没人和他抢了,心里一阵纳闷,没弄明白这前前后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默孺蛊师的心情和刚才又是天翻地覆的转变,他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于是不顾身上的伤,神采奕奕的朝三皇子走去。
“在下恳求殿下将这二百杖打完,留下隼曳。然后……可否再打二百杖,也把我留下……”
三皇子想都没想便随口说道:“要留就留一个,要不就一个不留。”
“那就把在下留下来吧。”默孺蛊师优雅一笑。
“做梦。”
隼曳见默孺蛊师那一脸得逞的表情,再一想默孺蛊师想留下的原因,心里竟然有些不知味,站在一旁冷哼了一声。
幕雪逝丝毫不理解三皇子的心思,还为默孺蛊师的提议大声叫好,欢欢乐乐的跑到三皇子身边央求三皇子把两个人都留下,那样小院就更热闹了。
三皇子岂能引狼入室,冷眸瞥了幕雪逝一眼,就让他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
出宫的路上,默孺蛊师难得没看到隼曳阴沉的面孔,也没听到他那些刻薄的话语,一时有些兴奋过度,便开始口无遮拦。
“其实我那解药,根本就是补药,没有任何效用的。”
“……”
“其实你们根本没有中毒,这种毒是我在小院的那段时间研制的,解药就是那小院的花香。凡是闻过那些花香的人,都不会中毒。”
“……”
“不过小院外的人就惨了,尤其是我那兄弟,好好的夫人被夺走了,还中了毒。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暗中去找幕大美人,建议他亲自去给山霸王送解药,也算是还人家一份情谊。”
“……”
——第二卷·魂离魂归·完——
番外:忐忑(上)
幕雪逝从迷雾山回来几天之后,身上的伤几乎痊愈了,嗓子的毛病也好了很多。虽然说话的声音还不像当初那么悦耳,但已经能像正常人那样流利的讲话了。
自从幕雪逝的嗓子好了以后,他把这些日子憋得所有话都说了个痛快,三皇子就成了他的一个忠实听者。大到为官断案的大事,比如当前要破的这个案子从何入手;小到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今天中午他都吃了什么……
难得三皇子也有这个耐性去听,以前下人发出个声音会被抹脖子的小院,如如今到处充斥着幕雪逝聒噪的声音。连下人有时都昏昏欲睡,三皇子却对幕雪逝说的每句话都饶有兴致的样子。
趁着养伤的这段时间,幕雪逝如愿以偿得去冰火洞住了两天,还嚷嚷着要把漓浅带在身边,那样断案时会有灵感得多。但这个想法遭到了他师傅和三皇子的双重拒绝,也就真的只成了一个想法。
除此之外,三皇子只要一有闲暇时间,就会带着幕雪逝出去玩。幕雪逝这些天打着养伤的旗号,过的可谓滋润至极。只是有一件事情一直憋在他的心里,玩得时候时不时会冒出来影响他的心情。
他就剩下这一个心结,那就是山霸王身上的伤。他从三皇子那里得知,自己和他们身上的毒都已经被解了,只是山霸王那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幕雪逝不敢和三皇子说这件事情,他知道三皇子已经很介意他和山霸王成亲的事情,怕一提出来就会触怒三皇子。
虽然只是几天时间,可幕雪逝对自己在那里遇到的很多事情都历历在目,尤其是山霸王为他做的一些事。当初如果不是山霸王把他从虎口里救出来,恐怕他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
该怎么办呢?
幕雪逝趁三皇子去上朝的功夫,又开始胡乱琢磨起来。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幕雪逝抬起头看向门口,发现是清竹端着盛满水的铜盆朝自己走来。
“雪公子今天起的好早呢。”
幕雪逝带着心事点点头,结果清竹手里的水巾擦了擦脸,又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做了官了,不能再像之前那么好吃懒做了。”
听了幕雪逝的话,清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雪公子这个断事卿也做了半个月了,可见他起得这么早还是第一次。
“你笑什么?”幕雪逝双眉倒竖,显得有些不高兴。
清竹赶紧止住笑朝幕雪逝说:“没什么,奴婢是笑雪公子现在有本事了,我们这些小丫鬟都沾了光呢。”
“哼!”幕雪逝嘴一撇,指着清竹说:“少骗我,我早看出来了,你是笑我没本事对不对?”
“哪有!”清竹见幕雪逝真生气了,急得攥紧了手帕,赶紧解释道:“雪公子你误会奴婢了,奴婢可不像宫里那些嚼舌根的狗奴才,尽是说些有的没的。在奴婢看来,雪公子就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了,什么贵人才子的,我看就是狗屁!”
“贵人才子?”幕雪逝听得一头雾水。
清竹嘟起嘴大声说道:“对,就是那个玉贵人,总是和雪公子争风头。”
玉贵人?幕雪逝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这个人也很陌生,难道自己出去的这几天,宫里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玉贵人是谁?”
见到幕雪逝一脸兴致的样子,清竹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玉贵人是皇上新纳的贵人,现在很得宠呢,连皇后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听说皇上又要给他封官,还有人说会调任到三殿下身边呢……”
“咳咳……”
门口传来几声生硬的咳嗽,幕雪逝和清竹的视线一同看过去,发现是清雅正在往里面走。
“雪公子,不要听清竹胡说八道,这些传言不能信。这都是那些妃子身边的奴才宫女嚼舌根说烂了的事情,根本没有几句是真的。”
清竹丝毫没看出清雅在朝她使眼色,还一个劲儿的解释道:“怎么不是真的?听说今天上朝就在谈论这个事情,雪公子走失的那几天,殿下唯独和玉贵人见过面,宫里很多下人都瞧见了!”
“你不要命了。”清雅一把掩住了清竹的嘴,脸色变得很难看。
幕雪逝心里有些不舒服,嘴里也喃喃自语道:“玉贵人……”
难道是那天在宴席上出尽风头的麒麟美人?那人的确叫玉儿,就算化成灰幕雪逝也记得他。不男不女的家伙!总是和三皇子搭讪,讲那些破烂对子诗词。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气的往宫外跑……
想着,幕雪逝就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结果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幕雪逝的心里一下就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之前跑出去是他的不对,可三皇子那段时间还去见玉儿,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况且在幕雪逝的印象里,三皇子除了对自己好,对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怎么到了玉儿那里也变得特殊了?
真是气死了!
幕雪逝用力敲了一下桌子,把一旁的清雅和清竹吓得不轻,赶紧上前哄劝幕雪逝。可这会儿再说什么幕雪逝都听不进了,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鱼儿和三皇子见面和日后一起“合作”的场景。
正在发愁着,忽然看到门口一个黑影。幕雪逝以为进了什么猫狗之类的,正要往椅子上面窜,结果被一个小家伙抱住了腿。
幕雪逝低头一看,竟是几日未见的夙樱。
夙樱见到幕雪逝甚是兴奋,根本不顾幕雪逝现在的心情,直接从他的腿又爬上了他的腰,幕雪逝站不稳只好坐在椅子上,又被夙樱搂住了脖子。
“他……他是怎么进来的?”幕雪逝被夙樱搂得有些呼吸不畅。
清雅一边将夙樱的手臂小心的往外拉,一边解释说:“这小主子可以从那边的墙洞里面钻进来,雪公子忘了么?”
幕雪逝被清雅一提醒,一下就想起来了,那会儿自己刚到这里,夙樱就偷偷溜进小院,还趁自己被点穴的时候险些挖下自己的眼珠。
不知道是清雅的动作惹怒了夙樱还是什么,夙樱一气之下搂得更紧了,还报复性的要去咬清雅,却咬在了幕雪逝的脖颈上。
“哎呦!”
幕雪逝疼得咧嘴叫唤。
夙樱这才松开胳膊,大眼睛滴溜溜盯着幕雪逝看,满脸的喜爱之情。过了一会儿,夙樱忽然朝幕雪逝亲了一口,并甜甜叫道:“幕叔父。”
幕雪逝怎会朝一个孩子发火呢?何况还是如此可爱的孩子。不过他今天心情欠佳,为何这个孩子非要在这个时候过来缠着自己呢?
“幕叔父带我去玩。”夙樱奶声奶气的朝幕雪逝哀求道。
幕雪逝琢磨了一下,摇摇头说:“不可以,叔父已经答应你三皇叔了,不能出小院。你要是想玩,就回去找你阿玛吧,你阿玛会带你去很多好玩的地方。”
夙樱不但没有气馁的意思,反而更捧场的说:“那我就在小院里面玩,我最喜欢幕叔父,幕叔父带我玩什么我都喜欢。”
幕雪逝虽然对这个孩子一贯头疼,但听了他的话,还是有些飘飘然。便一把将夙樱抱起,朝外面走去。
夙樱没完没了的用小手在幕雪逝的身上摸来摸去,不停的说:“夙樱喜欢幕叔父。”
幕雪逝听了一遍觉得很高兴,听了很多遍之后就觉得有些纳闷了。
“你喜欢叔父哪?”
夙樱想都没想就说道:“束缚长得好看。”
幕雪逝咽了口吐沫,勉强配合着亲了夙樱一口,心里却在嘀咕着,夙樱喜欢的是这副皮囊,可偏偏这副皮囊就不是自己的。
“雪公子,殿下他……”清雅欲言又止,一脸为难的表情看着幕雪逝。
幕雪逝意识到清雅要说的是什么,便朝她保证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出小院的。再说了,我想出也出不去啊。”
“……”
幕雪逝抱着夙樱去了后山的那块林地,并吩咐下人拿了两根绳子。幕雪逝用这两根绳子往树上一绑,做了个简易的秋千。
本想把夙樱抱上去,自己摇动绳子,结果夙樱死活不从幕雪逝的身上下来,幕雪逝也只好同夙樱一起坐到了秋千上。
只有这个游戏不用费脑筋,幕雪逝坐在秋千上终于有了一刻清闲,便开始想那些有的没的。那玉贵人的问题他不想去想,只有山霸王的那件事还让他一直挂在心头,到底怎么样才能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呢!
自己亲自去探查一下?就算安全返回,也至少要半天的时间,这时间里去做了什么,怎么可能瞒得过三皇子。如果又被留在那里,就算三皇子再肯去找幕雪逝,幕雪逝自己也没脸回来了。
派一个人帮自己去看看?万一哪些下人不靠谱,走露了风声,一定会让三皇子心情不悦,弄不好还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到底谁又可信又能办好这件事呢?幕雪逝绞尽脑汁想了想,恰好看到夙樱在一旁抓着虫子玩,脑子便灵光一现。
默孺蛊师!
怎么现在才想到他!他是山霸王的朋友,还是自己的恩人。那天三皇子打他板子,自己还帮他求了情,他应该不会偏向三皇子那一边,把这事告诉三皇子吧。
想到此,幕雪逝再也玩不下去了,赶紧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他这一跳,忘了身上还挂着夙樱,险些把二皇子的宝贝疙瘩甩到地上。
“咯咯……”夙樱还被这惊险的一幕逗得嘻嘻笑,央求着幕雪逝道:“叔父,夙樱还要再玩一遍。”
幕雪逝顿时崩溃,努力安抚着夙樱道:“夙樱乖,叔父这里有事,一会儿办完了和你玩好不好?”
夙樱嘟着嘴摇了摇头,后来被幕雪逝连蒙带诈哄了好半天,才安分了下来。但怎么说都不肯从幕雪逝身上下去,幕雪逝也只好挂着这个橡皮糖先回了三皇子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