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等待——林夕隐

肖茂心里一动，狠狠咽了口吐沫，咧开嘴笑着说：“好。”

肖茂笑着，眼睛却模糊了起来，面前梁浩忽然变得有些不真实，夕阳下的街道整个飘渺了起来，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他们走在曲曲折折的海边小路上，阳光明媚。

梁浩不知道肖茂为什么会忽然笑得这么凄凉，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可是还不等他开口问，肖茂已经转过了头，拉着他往前快步走起来。

“你……”

“我明天有事跟你说，所以今天不要问我。”

“……好。”

两个人一回家，肖茂就迫不及待地进了厨房。

今天一早肖茂非拉着他赶在去见秦棋之前逛了趟超市，买了好多东西，说是将要有一阵子见不到了想好好做一顿饭给他吃。可是超市里的西红柿还没有上货，让他失望极了。更遗憾的是，梁浩后来虽然在菜市场买到了西红柿，可最终竟然忘在了出租车上。

梁浩意图到厨房给肖茂帮忙，可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土豆削皮削成了乒乓球大小之后，肖茂就火大把他赶了出来。现在梁浩无聊地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时不时地伸头看一看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个身影，喜滋滋地想，现在这么贤惠的老婆可是不好找咯。想到只要再过一阵子他们就可以在一起，梁浩心里就有种幸福的感觉满了出来。

而肖茂在厨房里精心做着每一道菜，一不小心就会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开着那间书店就好了，如果他们俩真的都只是普通的店长和店员就好了，如果这样的日子可以就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叮’，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有短信来了。

肖茂立刻掩去心里所想，在围裙上随意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掏出手机来。

有阳光的日子真的是太短暂了……

‘吃完饭我就走，我一个人。’

肖茂回了短信，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梁浩，心里生生地越来越疼，梁浩，怕是我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海了……爱上你，是我对不起你，还好你没有陷太深……还好、还好，请你以后一定要幸福……

这时，梁浩忽然站了起来，肖茂慌张地转回身低头看着砧板，假装一直在认真地切菜。

“我出去买包烟。”梁浩简单地说道。

“嗯。”肖茂点点头应道，愣是没敢抬起哭花了的脸。

梁浩匆匆忙忙地走出肖茂家的楼，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窗口低头忙碌的肖茂，一走出他能看到的地方就转身走向小区小花园方向，边匆匆忙忙掏出没挂断的电话急道：“好了，我出来了，怎么回事？”

“我们发现的时候那些警卫都莫名其妙地昏倒在地，而叶葵躺在地上左胸插着一条被砸碎的窗子上取下来的玻璃，手上也受了伤全是血，估计是和歹徒搏斗时候弄伤的，如今正在抢救中还未脱离生命危险。今天进过这栋楼的外来人员并不多……”

“我知道你们怀疑什么，”梁浩有些不高兴地打断他说，“可是肖茂不可能知道叶葵具体住在哪里。”

“所以我们也控制住了秦棋，你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了一段时间吧？门房见到你单独出去了后又买了东西回来。”

“……你不是说叶莲还在抢救中么？”梁浩说，“我和肖茂离开医院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要是肖茂动的手，叶莲早死硬了，根本不可能撑到你们发现。”

“他是怎么下的手我们是还没有搞清楚，但是我们已经确定百分之百是他下的手。”

“可……”

“那些警卫已经醒过来了，而且都指出了肖茂。”

梁浩一下子禁了声，无言以对，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怎么可能是肖茂？！

那边又继续说道：“你出来就好，肖茂这人比我们想象中的更阴险狡诈，他一直是在利用你。现在警队马上就到了，梁浩你可不要轻举妄动，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梁浩还是不肯相信。

“哎……梁浩，你不要做傻事啊。肖茂这人真的是心狠手辣的，我们怀疑叶莲的弟弟叶葵也是遭了他的毒手。”

梁浩大惊：“你说什么？！”

“叶莲一直是我们警队优秀的成员，因为他的父母和弟弟被舒鹫绑架了才被迫做了那些事。没想到叶葵和肖茂竟然是高中同学，八年前飞鹰卷入了一次鹰帮和虎帮的火拼，还救了一个鹰帮的人。没过多久，叶葵在进考场之前被绑架了，而不知道什么原因肖茂考起了大学之后却没有去上。三年后，叶葵奇迹般地从舒鹫那里逃了出来，最后有人见到他是他的一个高中同学，那人看见他跟着肖茂走了。从此叶葵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梁浩的心往下沉，许久才道：“肖茂……他曾经和我说过一个传闻，说上一个住户曾经在装修的时候在墙里发现一截手指，说是闹鬼，这套房子没人的时候也会传出一些响声什么的。家里有一间房，就是传说闹鬼的那间，他总是锁着，连我都不让用……”

“好的，我们会好好查一查的。”

“那个……”梁浩想替肖茂求情，可是一开口求情就好像代表他也认为肖茂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哎”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小梁啊，这事你就别管了。如果他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们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梁浩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们来的时候注意一些，他的厨房能看……”

梁浩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后脑一阵剧痛，顿时失去了知觉向前倒去。不幸的是，他刚好走到小花园的入口，前面就是一段不高不低石阶，他就这么一头栽倒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小花园位置很偏僻，又在居民楼的侧面，所以来人很放心。

梁浩昏迷得太早，幸运地没有暂时感受到滚下楼梯的疼痛，可是他也没有看到他身后那个抬着大棒子的中年妇女凶恶的眼神。

这个中年妇女正是肖茂楼上顶层的那个女人，亦是她以借盐为借口敲开了郑民的门让郑民再没能自己走出那扇门。

现在，这个女人一脚踩断掉在地上的翻盖手机，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楼梯，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梁浩，到了他身边，她对准他的头高高的举起了那根大木棒、狠狠地砸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你有没有爱过我

肖茂顾不得其他，很远就大叫道：“住手！！”

中年妇女的手猛地一顿，随即又要继续，肖茂疯了一样跑过来，一边还不住道：“安静，我们说好了的，不对他动手的！”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长相平庸得就算多看几次也不会记得住的人竟然会是那个以美艳著名的安静，而谁又会想到虎帮的安静竟然和肖茂这么熟甚至还伪装住在了他附近，

她转过头，看着他冷冷地说：“我们也说好你昨天就会走的。”

“嗯。”肖茂已经跑到了梁浩跟前，蹲下身护住他，“今天还有点事。”

安静见他这样，生气地把木棒往旁边一丢怒道：“你不想报仇了？以前的事就这么算了？受的罪也就这么算了？你就指望警察抓住他们又能怎样！一枪崩了他们就足够了？！就为了一个条子，你就要把一切都忘记了吗？你拉开袖子看看那一条条一道道的伤，那都还是血淋淋的啊！就这么算了？而且万一证据不足，舒鹫他们逃过了死刑，说不定只是住在赶紧的牢房里，按时有饭吃有床睡，等时间一到照样放出来！”

肖茂烦躁起来，咬牙切齿道：“我没说不报仇！”

“那我们走。”安静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梁浩。

肖茂紧张地抱住他往旁边挪，不让安静碰到：“别杀他。”

安静嗤笑一声道：“我什么时候动过你不让杀的人？”

“那我们快走吧，林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在后门等我们了。”肖茂松了口气说道。

安静还是伸手抓住了梁浩的一只胳膊，引得肖茂又戒备地看着她，她解释说：“这小子刚才鬼鬼祟祟地和什么人打电话，还警告他们说你的厨房能看到外面，八成是警察要来了，如果被围住了我们带着他才能脱身。”

“你没打得太重吧？”肖茂担心地问。

安静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他一个大男人，我还怕刚才打得轻了，一会儿他要是醒了可怎么办？”

“好吧，我们安全了就找个地方放他走吧。”肖茂站起来和安静一起架住梁浩。

“随你。”安静没好气地说。

梁浩醒来的时候，觉得整个脑袋都像是被千军万马踩过一样，疼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脑袋了。他想动一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在床上，根本是动弹不得。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很简陋的房间，除了这床之外就只有一张破桌子和一把旧椅子了。房间的门紧紧闭着，隐隐传来连个人吵架的声音。

“你还想怎么样？你不是说要放他走么？”

是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梁浩很快就想起了那个叫做安静的女人，心里一沉，自己看来是被虎帮抓住了，不知道肖茂怎么样了……

听清到另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梁浩简直觉得是五雷轰顶一般，这声音不是肖茂又是谁！？

门外，肖茂和安静两个人吹鼻子瞪眼吵得不可开交。

“我说过了，他那时候昏迷不醒，丢在那种偏僻的路边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肖茂也很生气，“而且要是不带他回来，怎么会知道原来他受伤了！你……”

“他自己滚下楼梯折了腿，不关我的事！再说断个腿又死不了人，现在把他丢出去，说不定又好心人送他去医院呢。”已经恢复了本貌的安静抱着手瞪着肖茂。

其实安静说的很对，他们留着梁浩是个极大地威胁，而且如果把他放在路边，警察找到他的话肯定是会好好医治他的，可是临到了面上，肖茂又舍不得让他走了，他固执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你！你舍不得那就自己送他去医院啊，大不了你被抓起来，永远别想着报仇了！”安静越发火大。

“不用去医院，我已经叫孙悔过来了。”肖茂说着，转身就要走。

“为了这么个人，你到底要把多少人暴露出来？！过了些舒坦日子，你他妈把什么都忘了吧？你以为你真能变成‘肖茂’？！去他妈的肖茂！”安静挥手一巴掌打掉他手上的东西，骂道：“你就和他两个人相亲相爱到死吧！哼！”说完，摔门就走了。

而肖茂手里的药箱在地上摔开了盖子药瓶子滚了一地，他叹了口气把瓶子一股脑塞回药箱里，转手放在桌子上。他心里也不高兴，他还有话想和梁浩说，可是梁浩还没醒过来。他不想拖孙悔下水，可是他又放不下心梁浩受的伤。

怕梁浩醒来口渴，肖茂倒了杯水推开门走进了屋里。看到梁浩还没醒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拉过凳子坐在梁浩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肖茂看的梁浩的眼皮在动，心里才明白过来梁浩是在装睡，心里有些难过，“梁浩……”

梁浩仍旧闭着眼，假装没有反应。

肖茂心里更难过了，他有些哀求一般道：“梁浩，我知道你醒了。”

既然被戳破，梁浩也不再假装，转过头看着肖茂，忍不住问出一只困扰着他的问题：“肖茂，你究竟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警察的？”

肖茂沉默了一下，受不了梁浩逼视的目光才说：“你跟踪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你就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梁浩一阵颓然，心里有种不快的感觉，自己之前不就跟耍猴似地么！

“嗯。”肖茂不敢看梁浩，撇开了眼，“梁浩，我本来并不想招惹你的，我以为只要我没有任何疑点，你就会离开，就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没想到你突然大咧咧地出现在我面前，还说要当我的店员。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那天你跟踪我的时候有只野猫不是……”

梁浩从肖茂撇开头不敢看他的时候就觉得火气上冒，肖茂说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叫本来不想招惹他的？那自己天天巴巴地讨好他对他好，全都是在犯贱？他变成现在这样全是他自己活该？！梁浩一想到那时候无论他过分地要求了什么肖茂都风轻云淡地就答应了，心里越发恼火，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下个套子等着他钻而已。什么照顾生病的他，什么还弄伤了腰，什么给他做饭，什么喜欢他！见鬼了的！是了，他从来就没有说过喜欢他！一直一来就只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而已，肖茂他根本就只是冷眼旁观，说不定心里嘲笑他白痴！

还陷在回忆里的肖茂没有注意到梁浩表情的变化，还自顾自地说着：“……梁浩，等这事完了，我们一起去海边吧？”

“哼！”梁浩冷哼一声，“你不用跟我再假惺惺地装下去了，我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的！”

“梁浩，我……”肖茂一愣，伸手想去拉梁浩的手。

“别碰我！”梁浩立刻握紧了拳头甚至还想躲开他的手，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肖茂像被烫到了一样立刻缩回了手，有些难过地看着梁浩。

“你他妈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会跟个白痴似地听你话吗？！”梁浩怒道，“组织上已经知道你想杀叶莲灭口的事了！你在墙里埋尸的事我也告诉上面了！证据确凿，你逃不了的！”

肖茂没想到梁浩竟然会这么说，忽然静静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梁浩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心里越发替自己憋屈，“郑民也是你杀的是不是？！又是放血又是割喉的，死之前还虐待他！我真是没看出来原来你内心这么变态！还装作害怕的样子，我都替你恶心！”

“谁是变态！他杀了你救过的那只猫！”肖茂忍不住反驳道，“他活剥了它的皮、吃了它的内脏和肉、用它的血来我门口装神弄鬼，最后竟然把猫头丢到我门口！还不止那一只，你没发觉那些野猫少了好多吗？你以为它们都去哪里了？我做的比起他做的差远了！”

“怎么？你还想剥了他的皮？”梁浩不相信地嘲笑道。

“你……”肖茂气极，“郑民他是舒鹫的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又是好人？哼！”梁浩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叶葵呢？你们不是同学吗？你杀了他还把他封进墙里，最后还要杀他哥哥！”

“我没有要杀叶莲，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呵，说的真是好听。”

“梁浩，”肖茂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认真地说：“墙里的不是叶葵。”

“天啊，墙里果然有人。”梁浩冷汗直下。

“梁浩，我不想骗你。”肖茂真挚地看着梁浩，“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但是我们并不想杀人的，我们只是想了结从前的一些事。之后，我就真的只是肖茂了。只是现在这事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