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扬匆匆赶过来,脸色也像庄小砚一样难看,沧寰想,庄小砚如此痛苦,他定然也不会好受。看着他一言不发将庄小砚抱走,在心底叹息一声。
第十九章:五国审判
洛邑新后鞭打洛邑王的消息以不可遏制的速度传遍五国,甚至连遥远保守的南泽都不放过。沧寰想,看来东织王为了讨好荷烟岚是决意要置他的洛后于死地了。
沧寰任他们去闹,自己却不愿参与。但赫连硕当晚便送来邀请帖,要云溟作为见证国一起审判洛邑王后的罪。
刚刚放下帖子,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南泽王求见。沧寰不禁暗道,赫连硕要处置大荒第二霸主的妹妹,竟要把其余两国同时拉来垫背。
南泽王一进来便看到他手边一模一样的帖子,两人不禁相视苦笑。
南泽与其他诸国相距极远,其他国即使占领也无法管理,所以四国对偏僻的南泽也没有什么不良想法。南泽人安分守己,只愿守卫在自己的南海边,安居乐业,与四国联系也不是太紧密。
南泽王这个人也彻底继承了本国特色,虽外表有些冷漠,但心地良善,只愿偏安一隅,没有野心。
——是以,南泽虽处于第四位的排名,也与大国没有什么裙带关系,但一直能长久安然存在。
南泽王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每次都是直言不讳。这次也直接道,“不知云溟王去不去?”
沧寰沉默良久,也直言道,“此事牵扯到狄扬与庄小璃的哥哥庄小砚,朕不能对狄扬太过分。”
洛后的事若是能私下解决,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像如今这样五国尽知,洛后臭名昭着,现在又让五国之王全部参与。摆明了便是要公公正正,再也无法徇私的。毕竟是狄扬亲妹妹,若是被四国同时逼死,狄扬眼睁睁看着,无论如何也极为残忍。这样落井下石的举动沧寰做不出。
南泽王沉默,显然也与沧寰的想法一致。静默良久,突然慨然一笑道,“真不明白你们一个个为情所困究竟有什么好!”
沧寰想,或许这正如‘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无情人不知有情人的喜乐,有情人也不知无情人的静好。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怡然自得。
沧寰原本不打算去,但第二日正准备带庄小璃去看庄小砚,赫连硕却亲自来请。
赫连硕看了看庄小璃,对沧寰道,“不如借一步说话。”沧寰不动。
赫连硕在他耳边快速低语一句,直起身又道,“云溟王若是想知道,便请来昭阳宫一起观礼。四国都在,南泽王自然也不会不来了。”终是将五国全部拉下水。
沧寰想着他那句话,心内怒海万丈,在庄小璃面前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沧寰不动声色,按照原计划牵着庄小璃去明远宫找他哥哥,庄小砚正在昏睡。沧寰便将庄小璃交给沧孤生,谎说自己去御书房,快步离去。
昭阳宫。
沧寰到时,四国都已经到齐了。整个大殿四周坐满了人,连那些各国随官也在。只有洛后狄坞孤零零跪在中央。很有三堂会审的风范。
沧寰走近时,正听到狄坞在向狄扬求救。哭泣道,“哥哥救我……”此时的狄坞已经威仪尽失,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看起来极为落魄。
狄扬声音沉沉,“你做下的事只要诚心坦白,本王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狄坞一听反而不哭了,怒极反笑道,“你从来便嫌弃我,只把我当做扩充疆土的工具,现在碍眼了便要一脚踢开么?你对不起死去的母后,母后在地下不会原谅你的!……”
听到这番话狄扬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但眨眼间便被原先的坚定所取代。
沧寰在心底冷笑,这女人倒是学聪明了,懂得以攻心为上。
赫连硕看到他,向他微微颔首,沧寰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赫连硕缓缓开口道,“你刁蛮无理,丝毫没有一国之后的风范,不但虐待侍女,还鞭打一国之君,这是众人目睹的事实,况且,若是回到洛邑,你打了洛邑的王,洛邑子民又岂会放过你?你也不必再狡辩。本王今日还有一事想向北戎公主求证……”言下之意竟不再承认她‘洛后’的身份。
众人听他如此说,都不自觉地望向他。赫连硕似乎对这效果异常满意。微微一笑道,“极品鹤顶红。”
仅仅五个字,其余人不明所以,却有五人脸色大变。
沧寰的眸色瞬间变得深不见底,一字一句道,“把话说清楚!”
狄扬也有一刹惊慌,沉声斥道,“东织王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
赫连硕一径望着地上的狄坞,见她慌乱地避开自己视线,微微一笑道,“极品鹤顶红可是宫廷秘药,用来赐死宫妃与罪臣。但很奇怪,洛邑宫廷的极品鹤顶红竟不知何时少了一瓶。”
忽而从衣袖里将一个白身朱头的瓷瓶抛给沧寰,接着道,“很巧的是,这只刻有洛邑印章的瓶子竟在弥彤宫某个房间发现。”
沧寰看了看瓷瓶,果然是洛邑的东西。又望向荷烟岚,荷烟岚一直默默坐着,接触到他的视线,有些不自然道,“那……确实是洛邑的东西。本王曾联系过看守秘药的人,说……”荷烟岚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沧寰自然知道是什么,是狄坞曾硬闯进去取了一瓶,看守人怕洛王责罚,便隐而不报,直到如今事迹败露!
沧寰再次望向地上的狄坞时,双目已经变成纯黑色!
大殿内有一瞬间静默,狄扬先开口,声音里竟也隐含愤怒,似乎也没想到妹妹会做出这样的事。冷冷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下毒害庄小璃?!”狄坞在哥哥的冷喝下变得瑟缩,埋头颤抖。
沧寰不咸不淡道,“虽然璃儿中的毒是宫廷秘药鹤顶红,虽然这鹤顶红也极有可能来自这位北戎公主,但下毒的人不是她。”
庄小璃的日常饮食起居坐卧,沧寰都会亲自检查,穿衣用饭也会亲力亲为。平时吃药更是万分小心,从来由御医院专人熬药,再由影卫试过毒后亲自送来,然后非烟非离采星采月也一直兼任以身试毒的职责。
沧寰确信,狄坞没有这份聪明才智能够越过他的重重关卡!
对狄坞的审讯在突然爆出鹤顶红事件之后陷入停滞状态。赫连硕要求当场处死狄坞,沧寰却要求暂时将其关押,改日再审。赫连硕对此异常不解,但在沧寰一再坚持下,也只好如此收场。
沧寰匆匆回到明远宫。
沧孤生见他脸色极差,亲自给他倒杯茶水。沧寰喝了,道,“璃儿呢?”
沧孤生随口道,“在后殿。”
沧寰立即放下杯子,飞速向后殿奔去。沧孤生哑然失笑。莲王不知从何处出现,面上有一丝恍然。
庄小璃见哥哥泡在温泉里,枕着背后的石壁,睡得正香。似乎极为疲倦,无力地歪着头,湿润的乌发纠结着散在肩上,显出几分柔弱。水珠一颗颗点缀在锁骨与长睫鼻尖上,有着动人的魅惑。辉映在池水里的肌肤也如透明一般,清丽雅致。
庄小璃迅速脱掉衣服,扑通一声跳到水里游到哥哥身边。庄小砚似乎察觉有人靠近,微微动了动沾着水珠的睫毛,却没有张开眼睛。
庄小璃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哥哥。
不自觉捡起水面上的花瓣轻轻覆在庄小砚眉心,看着花瓣上清泠泠的水珠沿着哥哥眉心,滑过鼻翼,停在嘴角,庄小璃忽然低头用舌头将花瓣舔起来。然后又从水面捡起一片花瓣放在哥哥眼睫上,用相同的动作舔起来。又捡起一片放在哥哥粉色的唇上……
沧寰急急奔进来时,正看见庄小璃用舌头反复舔自己哥哥嘴唇,而庄小砚竟死人一般动也不动,当下气得恨不能将庄小砚当场打死!
沧寰快步走过去,沉声道,“庄小璃!给我上来 !”说着,已直接提着庄小璃一只胳膊将他湿淋淋的光身子抱在怀里。一只手捡起庄小璃脱在池边的衣服,随便给他包在身上,看也不再看池里的庄小砚一眼,转身便走。
直至两人身影消失不见,原本应该沉睡着的庄小砚却缓缓张开眼睛。漂亮的流光在眸底宛转,粉色的唇上还沾着一片梅花……
庄小璃被沧寰随便套上衣服抱回寝宫,直到被丢在龙床上整个人还是懵的,不明白沧寰为什么突然对他如此粗暴,不明白沧寰为什么如此生气。
沧寰自然知道他不明白,便一个人走出去坐在窗下生闷气。随手从桌上拿一只倒扣的杯子想给自己倒水降火,却手上一抖,直接摔在地上。宸萱殿处处滚着厚地毯,想摔也摔不破,只把地毯弄得湿淋淋。沧寰又拿起一只杯子,照准墙壁狠狠砸上去,‘啪啦’一声,一套昂贵的茶器终于粉碎一只。沧寰心情稍稍好转。
庄小璃正从里面磨蹭出来,恰听见沧寰摔东西,立即吓得缩回去。
沧寰早已看见他露在外面的一撮头发,沉声喝道,“庄小璃,出来!”庄小璃虽心里害怕,却不敢不听,哆哆嗦嗦走出去。
沧寰盯着他道,“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庄小璃偷偷瞧着沧寰面色,小心翼翼地摇头,幅度极小,似乎沧寰只要一变脸立即准备点头。
沧寰伸出一只手臂将他抱到怀里,紧紧搂住他,轻声道,“璃儿,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但是,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沧寰的脸埋在庄小璃仍一路滴着水珠的头发里,声音闷闷的。
庄小璃勇敢地伸出小手摸到沧寰的脸,摸到一手湿意,心里有悲伤汹涌而来,但却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沧寰吻他手心。
——上篇·王者·完——
下篇 :璃珠
第二十章:七日情绝
待审中的狄坞被人救走!
沧寰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只平平静静地招来凌寒渡暗中加紧搜查,又道,“紧紧盯住芳菲阁。”凌寒渡领命下去。
极品鹤顶红,是狄坞从洛邑带出,也不知她原本要害谁性命,无论如何都包藏祸心。如今被人利用,那人定也会许她好处。救出这样一个蠢女人,也只会露出更多马脚而已。
整盘棋局沧寰已掌握七成,正在等待掩藏最深的那三成自动浮出水面……
庄小璃高高兴兴去明远宫,乖乖巧巧坐在沧孤生身畔。
沧孤生见他今天竟没有像往常一样亲昵地往自己怀里钻,便去逗他,笑道,“小璃儿,太子哥哥昨日竟没有罚你?”
庄小璃一听,脸上的高兴劲儿被吓跑一半。瞪大眼睛望着沧孤生,又蓦地小脸一红,垂下头。庄小璃虽然不知道沧寰对他那么做的原因,却也知道衣服脱光光被人抚摸不能告诉别人,太难为情了……
沧孤生见他如此,但笑不语。莲王坐在一边默默望他一眼,忽然道,“过来。”庄小璃身子一抖,见他真是在招呼自己,便走过去。
“走近些。”莲王一口一个命令,庄小璃懵懵懂懂地靠近他,却不知莲王怎么突然和自己说话。
莲王见他慢慢磨蹭,一把将他拉过来。庄小璃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与莲王接触,望着他严肃的俊面,不免有些紧张。但瞧见他与自家太子哥哥有些相似的面容,又稍稍安心。
莲王也在盯着他,感觉到他揣在袖子里的小拳头捏紧又放下,波澜不兴的面上不禁掠过一丝笑意,但很细微,紧张中的庄小璃是绝不会察觉的。
莲王道,“你怕我?”庄小璃长长翘翘的睫毛急速扇动,不敢说怕也不敢说不怕。
莲王捏起他下巴,做出一个让庄小璃与沧孤生都饱受惊吓的动作——
莲王突然低头吻在庄小璃唇上,反复辗转啮咬,继而用舌头撬开他微微张开的小嘴,在他口内肆意掠夺扫荡。这动作极其霸道,势若迅雷,让人只能接受无力抵抗。庄小璃身子软下去,莲王一只手臂将他固定,另一只手掌牢牢箍住他的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小璃似乎醒过神来,开始反抗。莲王却不纠缠,立刻放开他,眼底神色深浓无比,将庄小璃的脸拉近,轻声道,“你的太子哥哥也对你这么做么?小璃儿喜欢这样?”
庄小璃突然一把推开他,莲王静静望着他。庄小璃又慢慢靠近,眼珠转了转,照准莲王唇上狠狠咬一口逃走!
沧孤生也已回过神,拉住庄小璃道,“小璃儿要去那里?”庄小璃不语,用尽力气甩开他,撒腿跑了。
莲王伸指沾了沾唇,一指鲜红。
两人抬眼时,瞧见庄小砚不知何时已站在窗下,此时正静静望着他们。庄小砚一身白衣,身段纤细,在窗外丝丝缕缕的阳光笼罩下,更显虚无缥缈之感,似乎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见。莲王微有些内疚,庄小砚毕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庄小砚不再望他们,一步步向外走去。沧孤生心里一惊,“你要去哪里?”莲王也站起身。
庄小砚脚下不停,声音也清清淡淡,听不出情绪,“我该走了。打扰莲王多日,还请……”莲王一把拉住他,庄小砚闭了口,却不回头。
莲王面上掠过一丝痛苦,声音里也带着隐忍的嘶哑,“你明明知道我……我没有要羞辱他的意思……”
庄小砚缓缓回过头来。
望见他一闪而逝的痛苦时,苍白的容颜比他还痛苦。庄小砚静静望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那冷冷清清的目光带着一丝悲悯,神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却如一把刀细细割在人心上,说不清是自己疼,还是在为对方而疼……
庄小砚的目光黯淡下去,身子渐渐滑下去……
莲王一瞬间回神,一把接住时,庄小砚已陷入混沌,身子也在慢慢变冷……心里一惊,厉声唤他,“小砚小砚……”
沧孤生立即在他口里吊一片续命草。手指搭在他腕上,脉息竟也在一点点消失!
沧孤生神色凝重,对门口的宫人高声道,“快去唤北戎王来!”
两人将庄小砚抱回屋里,沧孤生给他平展四肢放在床上。此时庄小砚脉息已经感触不到,全身也已冰冷,只有胸口处还是微热的。
莲王也有些惊慌,“不是说七日么?这才第六日怎么就……”
沧孤生没有作声,心里却在想,庄小砚既对弟弟情根深种,又与狄扬纠葛深如海,两处煎熬,每次蛊毒发作的痛苦定也十倍百倍,这一刻提前来临,也并不奇怪。
狄扬突然破门而入,满脸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踉踉跄跄奔过去抱住庄小砚的身子,浑身都是抖的,沧孤生察觉异样,微一搭他腕脉,竟发现他脉息错乱,体力真气也在四处流窜,惊愕道,“你给自己也种了七日情绝?”
狄扬道,“你们……你们出去……我……我给他……解毒……”一时竟疼得说话都说不出。
沧孤生与莲王默默出去,给他关上门。
沧孤生皱眉喃喃道,“七日情绝这种蛊极为难寻。据说此蛊是成对而生,一只名孤,一只名独。若是下蛊,需要两只同时下在有情的两人身上才能成功。越是情深,毒发的疼痛便越是难捱,最后生生因疼痛而死,若是有一人死了,另一人也不能独活……”他原本以为狄扬只是想要稍稍教训庄小砚,没想到他竟然也给自己种了蛊。
莲王不禁想起庄小砚在庭院里那最后一眼,在默默承受那样的疼痛时突然万念俱灰……
狄扬将自己与庄小砚的衣服慢慢褪下来,动作轻柔地抱起他放在自己身上。
狄扬盘坐着,将他双腿环在自己腰上,缓缓进入他。庄小砚常年习武,身体极为修长柔韧,狄扬的进入并未给沉睡中的庄小砚带来痛苦,庄小砚很安静地包裹他吸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