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奇妙的水银全都顺着我体内的循环系统进入了我的蛋核;我那原本在外太空遭受了强辐射变得有些萎靡不振的蛋核瞬间便恢复了生机。
我从未像现在这么舒服过。
精神愉悦得仿佛飘上了云端,阵阵美妙的感觉从蛋核中扩散至全身,令我舒服得想要大声尖叫。蛋核的进化过程大约需要地球时间三个月左右,在那之后我的蛋核将进化成一粒不断向内部坍塌的伪黑洞。到那个时候,我只需要一台功能最简单的飞碟,便可以毫无顾忌地进行跨星际旅行了——因为我不再需要进食,也不再惧怕宇宙中绝大多数的致命射线,甚至不再惧怕大型黑洞内可怕的撕扯力,我将成为一颗永恒的蛋。
想象着那美妙的未来,我忽然悲催地发觉,以地球上的科技水平,恐怕连能够飞出太阳系的飞船都造不出来,更别说能够“跨星域”长期旅行的飞船了。
估计我想要回到蛋星的话,只能继续进化到介于虚与实之间的纯精神体之后才可以。
最教人讨厌的是我离那个层次还有四个进化阶段,而我进化到下一阶段先决条件——“庞大的能量积累”在能源匮乏的地球上几乎不可能实现;这么看来我的前途简直就是一片黑暗!
噢,我讨厌漫长的进化之路!!!
因为路途太远,我回到李默家已经是傍晚了。
进门之后,我一眼就瞧见了客厅沙发上胡乱丢着一件陌生人的外套;透过李默卧室虚掩的门,我还能听到“啪嗒啪嗒”的肉体撞击声和李默压抑的呻吟。
我轻手轻脚地关了大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透过门缝往里瞧了一眼。只见李默双腿大张地跨坐在另外一个黑黑胖胖的地球雄性身上,一根粗黑的东西十分不雅地随着李默与那男人的耸动在李默屁股后面忽隐忽现。
地球人进化出了十分优秀的大脑,却依旧保留着如此原始且野蛮的XO方式。不管看多少次,我都觉得地球人XXOO的时候简直像是从高等动物瞬间退化成了猫狗之类的低等物种。
黑胖男人的动作幅度突然加大,带着那根粗黑之物在李默后面猛力抽插了几下,随着李默一声闷哼,悬在他小腹前的东西剧烈地跳动着喷出一股乳白的粘液,两人便一道抽搐着瘫在床上。
歇息了片刻,黑胖男人在床边摸索了几下,从一只黑色皮包里抽出一只表面布满了凸起物的胶质大棒,顺着李默后面那尚未闭合的小洞捅了进去。
李默面无表情地张着腿,目光涣散地盯着天花板,不晓得在想什么。
“嘿,宝贝儿,你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哦。”说着,那男人将手中粗长的胶质物一推到底。
李默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地抖了一下,双腿不自然地拢了起来。
黑胖男人满意地从皮包里抽出一沓钞票拍在李默股缝之间,将那根胶棒留在李默体外的最后一截拍了进去。
不得不说,地球人李默的工作的确不太讨人喜欢。李默是我出壳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我对他有种心理上天然的亲近感。可是见到他雌伏于另外一个地球雄性下面承受这种原始化的粗暴XO,我依然觉得李默太没出息……
好吧,身为一个依靠李默赚钱养活的“寄生虫”,我没什么立场这样贬低他,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发两句牢骚。越看越觉得憋气,那黑胖男人的动作越来越过分,话语越来越粗俗。李默居然半点也不反抗地全盘接受,甚至还体贴地舔去了那人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白色黏液。
若不是我攻击力不够强劲,我早就冲过去将那名黑胖男人撕成碎片丢出去喂野狗了。
该死的地球老男人!
李默是我的!我的! !
我狠狠地握了握拳头,深呼吸了几口气,猛地推门而入,冲到床边一拳击向那只雄性地球人的鼻梁。
“咔砰——”
黑胖地球人鼻梁折断的同时,脑袋被我这蓄力的一拳打歪到一边,砰地一下撞在床沿上。
李默只愣了不到一秒钟,便伸手扯了条脏兮兮的床单罩在我头上,抬脚便踹在我肚子上将我踹离床边,并怒骂道:“你TMD想干什么?你疯了?!”
因为被床单盖住了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有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我的胳膊,将我连扯带拽地拖了出去。
我奋力挣扎着大喊:“放开我!你这肮脏货,为了钱居然和这种人上……唔~”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单,李默抓着我的脖颈将我狠狠地撞在墙上。一股新鲜的血液从脑门上淌下,沾湿了我的睫毛、顺着床单的纹理流到了我的鼻子上,腥甜的气味一下子灌进我的鼻孔。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出了什么状况,李默隔着床单抓着我后脑勺上的头发,将我的脑袋朝后拖了一下,又一次狠狠地撞在墙上。
脑壳里“嗡”地一声,眼前一片漆黑,就连鼻端那种强烈的血腥气都暂时消失了片刻。我觉得我的蛋核都快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从假体的脑浆里剥离出去了。
李默咬牙切齿地扯着我的头发,将我的脑袋又一次狠狠地撞向墙壁,口中怒喝:“你TMD的说我脏?你TMD居然嫌我的钱不干净?!!到底是谁每天没脸没皮地问我要钱,嗯???”
“蛋核”与“假体”的联系时断时续,我被李默拎着后颈,触电般地抽搐。
朦胧间,我仿佛看到那黑胖男人冲过来制止了李默的暴行。
我松了口气,蛋核一点一点地吸收了假体脑浆中那些乱窜的微电流,止住了假体筛糠般不雅的抖动。
李默浑身都僵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我从他脸上读出了一种仿佛是生命力被瞬间抽净了的灰败神色。
我眨了眨眼睛。
李默的脸色又腾地一下变得血红。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刚才那一瞬间从李默身体里流走的生命力又回来了。
李默扶着墙,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顺了一下岔掉的气,这才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骂道:“妈的你那脑壳是钛合金做的吗?怎么没被我弄死?”
我又眨了眨眼睛,觉得李默虽然暴打我的时候十分狠辣,可是实际上他却并不希望我就死挂掉。于是我又闭上眼睛,并有意识地停下了肺部呼吸。我之前就说过,身为一个蛋星人 ,我全身的皮肤都可以呼吸,因此肺部工作与否对我并没有太大区别。喔,说这么多,其实我只想说明一句话,那就是——每一个蛋星人都是装死专家。
好吧,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下开玩笑是不对的,那我们言归正传。
我闭上眼睛挺尸不动,又刻意地停下了肺部的正常运转。
一开始李默还好脾气地戳了戳我,玩笑道:“喂,别和我玩这一套,老子我开始玩这一招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喂!”
噢,看来地球人并不是那么好骗的~!
让我想想,地球人死亡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来着?体温降低、血液凝结、尸体僵化……噢!万能的蛋核,这些症状我都可以轻易做到!我甚至还可以利用蛋核内的毒素催化假体表皮腐烂,伪装成宇宙中有名的丧尸族。
随着我的伪装 越来越像真的,李默依旧淡定如初,那黑胖男人却先慌了神。骂了句“晦气”,就匆匆地套上裤子外衣就跑了,连内裤都忘了穿走。
敌人自动败退,我禁不住在心底欢呼。噢噢噢!装死万岁!!!
李默等了好久也不见我有一丝动静,那点淡定再也维持不住,终于蹲下来摸向我的心口。
我在“继续装死”与“咸鱼翻身”两种选项中挣扎,在李默的指尖触及到我皮肤的前一刻,我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无耻地装虚弱,嘶哑着嗓子喊了声“疼”。
李默的表情刹那间变得十分温柔。
可是紧接着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表情又变得十分可怕。李默冷着脸将我从冰凉的地板上扶起来送到沙发上,又回卧室提了药箱,一言不发地撩起我额前的碎发检查了一下伤口,默默地给我清洗、上药、包扎。
我:“李默,你怎么不讲话?”
李默抬眼,拿着医用镊子在我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没有戳出血,却疼得我嗷地一声跳起来。
我:“嗷!好痛!!!”
李默:“你一直在装傻骗我?”
我:“我没有装傻!”
李默露出冷笑:“我就知道,你忍着恶心跟我住在一块儿,只不过是想从我这儿骗点钱,混口饭吃而已,对吧……”
“我才没有!”
李默:“好!好!好!那我问你。上午在街上我握住你手腕的时候 ,你在我手心里扎了一下,那是什么?麻醉剂?回来之后,你趁我睡着又偷了钱鬼鬼祟祟地出了门,直到晚上才回来,鞋上厚厚的一层泥灰,你去做什么了?别跟我说是吃饭去了。再有,傻子怎么可能知道钱是不是‘干净’的?”不等我接话,李默就神经质地接着说道:“是!我肮脏!我能和任何人上床,你呢?你又比我干净?比我纯洁?住着我的房子,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花我的钱,恬不知耻地装傻子叫我养你……”
李默看起来很生气。貌似我的装死行为触动了他脑子里某根紧绷的弦,导致他情绪失控,对我产生了极其不满的情绪。
我舞动着手臂拼命解释:“我没有装傻,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说我被砸傻了的自始至终都是你,我从没说过……”
“这么说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
“承认你装傻留在这里,每天像只小猫小狗那样讨好我,只是为了骗点生活费,对吧?”李默看起来很愤怒,而且还……很伤心?
不不不!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嗖”地一下,一个黑影朝我飞来。
我下意识地接过那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东西是张金色的塑料卡片,上面写着三个字“惠通卡”(此惠通卡84彼汇通卡)。这东西我认识,李默教过我,这东西叫“会员卡 ”,去特定的店里买东西可以打折。
“给我这个做什么?”我问。
李默冷笑:“你不是一直想要吗?密码074465。里面的钱够你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了。滚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我……”
“滚出去!”
第 5 章
地球人李默,脾气很差。
在飞船解体,我被迫降落在地球上两年之后,我破壳而出见到的第一个地球人,同时也是我第一任抚养人的李默,潇洒地甩给我一张中看不中用的“会员卡”将我狠狠地踹出了他家的大门。
身为一个在他星流浪的外星人,我蹲在李默家门口,没有了抚养人、没有了热乎乎的饭菜、没有了被窝、没有了经济来源,第一次感受到了流落他乡的凄凉。
当然了,我也设想过:李默给我的金色小卡片不是什么鸡肋“会员卡”,而是一张类似于蛋星人储存货币信息的ID卡。也就是传说中的银行卡。等等,叫我想想,李默刚刚说的密码是什么来着?噢,卖糕的!当时我太激动没有注意到!这下完了。我难过地看了眼手中这张颇有弹性的小卡片,凑到鼻尖下面闻了闻。一股难闻的塑胶味道扑鼻而来,我鄙夷地瞧了它一眼,顺手将它丢到了一旁。
李默说的密码我没记住,那么这张小卡片对我而言只剩下了“填肚子”这一项用处,可惜它的制造材料不是我喜欢的食材。唉——
我杵在地球人李默家的防盗门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在即将“滚蛋”,迈出一小步挪向楼梯的时候,李默家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李默闷闷的声音从那条缝里传出来:“我准备明天搬家,再换份工作。我说……没名字的那个谁谁谁,你如果实在没地方可去的话,不如跟着我走吧。再说你现在脑袋上还有个大洞,满脸是血,也不太适合‘滚出去’吓人。嗯,我觉得你还是先在我家继续住一晚,明天再决定去留。”
李默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挣扎与担忧。估计他刚刚说“再也不想”见到我只是气头上的胡话,现在他冷静下来,又不想让我走了。
我心中直乐,转身飞奔回李默家的大门,忍不住嚷嚷道:“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走!”
李默一脸囧色,从楼道一个乌漆抹黑的角落里捡回那张小小的金色卡片,哼了一鼻子,嘴硬回道:“我才不是舍不得你,我是舍不得我攒了好几年的马尼!”
我知道。马尼是李默对钱的昵称。可是他对马尼的态度从来都是洒脱而豪爽的,从不对钱表现出过分的热衷,更别说对“马尼”产生留恋之情了。相较而言,我更相信李默是因为舍不得我离开才出言挽留。
李默说过,2年时间养个小猫小狗都能养出儿子般的情感,更别说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噢,好吧,其实我是个活生生的外星人。
李默捡起那张卡,随手丢在小客厅里一张堆满杂物的茶几上,脸色极不自然地对我吩咐道:“喂,那个谁,你给我过来。在沙发上坐好!满脸血浆,也不擦洗擦洗,你想让我晚上做噩梦么?!”
鄙视地瞥了李默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一眼。明明是关心我,非得说得这么难听,难怪这家伙这么大年纪也没找着一个称心的女朋友。我恶毒地揣测,估计看上李默的姑娘们都被他不解风情地撵跑了。心中这么想着,我却没将这句话说出来。飞快地挪过去,在沙发上坐好,并仰起脸伸到李默举着湿毛巾的手底下,我把脸整个贴进湿毛巾里,被那热气熏得舒服地叹了口气。
李默开始絮絮叨叨:“我说你到底有脑子没啊,纱布外面没贴防水胶,你就这么黏过来,伤口被水浸湿了当心感染!”李默小心地避过我脑门上裹着纱布的地方,先用手指将我脸上的血痂抠去一大部分,又小心细致地将残留的血污擦去。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前街一个小饭店的电视里看过的一集电视剧——剧中的母地球人轻手轻脚地为受了伤的公地球人上药包扎,当时的情景温馨又暧昧。我不由得多想了一些,觉得李默与我大概也可以像那一公一母的地球人一样,发展出某种更进一步的感情。
其实这两年来我与李默除了没有进行过那种地球式的粗野性爱,我们俩的相处模式简直就像住我们家隔壁那对老夫老妻——丈夫落魄,整日酗酒;妻子贫困,饱受家暴;可是那对夫妻却奇迹般地从未提出过离婚。所有人都看得出,尽管他们的生活看起来堪称“狼狈”,可他们之间的爱情却从未产生过根本性的裂痕,其坚固程度简直比我的牙口还强。
我学着刚刚被我吓跑的那名黑胖男人的样子将手伸到李默身后去捏了捏他的屁股,用一种尽量煽情的语调问李默:“我们可不可以恋爱?”
李默的脸腾地一下变得如同水煮大虾,那名红,那名烫,令我下意识地就想扑上去咬一口。
李默迟疑了一下,才说:“你太小。我们不合适。”
我翻了个白眼,心道,你才太小,你全家都太小。老子我的生命模式和你们地球人不太一样,如果从我产生记忆的那一天算,我的年纪比二十个李默加起来还多!于是我更加用力地掐了李默屁股上的肉一下,恶狠狠地宣布:“我要和你谈恋爱!!!”
地球人李默被我一句话呛得干咳了一声,摸着我的头,用一种格外敷衍的语气说道:“乖,我们真的不合适。你可以做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