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华歌——锦苏

是女儿啊……

太皇太后脸色变了变，道：“哀家累了，先回去休息了，皇帝代哀家问候为卫美人吧。”说完便由着人掺着回长乐宫了。

王娡的脸色也不好看，盼了这么久，只是位公主。刘彻的皇位，还是不稳啊。

最失望的莫过于刘彻，但他不能表现什么，毕竟，他还年轻，总有一日会有继承人。眼下，得好好安抚卫子夫才是。

卫子夫一听是个女儿，顿时落泪，她觉得自己都无颜见刘彻了。

“陛下，臣妾罪该万死……”她挣扎着想起来谢罪，刘彻一把按住她，让她躺下好好休息。

“你怎么会有罪呢？你给朕诞下一个小公主，朕喜欢还来不及呢。”

卫子夫泪流不止，刘彻柔声道：“不管是男是女，朕都一样喜欢。咱们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生小皇子，只怕你最后还嫌多了呢。”说得卫子夫破涕为笑。

刘彻道：“对了，你还没见过小公主吧，长得跟你一样美。”

宫人们抱了小公主过来，卫子夫望着小公主那可爱的脸蛋，终于真正笑了。

椒房殿内，陈阿娇一听卫子夫生得是女儿，顿时疯狂地大笑起来：“老天有眼！本宫看她还能如何兴风作浪！”

而韩嫣听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是么，是公主。”

卫子夫刚生完小公主，刘彻当晚便留在漪兰殿陪着卫子夫。韩嫣觉得心里很难过，却没人可以述说。想了想，便对宫人吩咐道：“替我准备一下，我要回趟弓高候府。”

也许，看到家人，他便好了。

他一回家，韩说便知道了原因。对这个哥哥，他再了解不过。心里有苦，却总是不说，让他心疼不已。刘彻刚做父亲，想必对这个哥哥冲击不小。

韩说已经逐渐了解到，他的哥哥，是真爱刘彻。

他已经十八岁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软弱无力的少年。韩说拿了酒找韩嫣，笑道：“今夜月色不错，要不要与弟弟共饮一杯。”

韩嫣微微一愣，看着弟弟手中的两大坛酒，也明白了原委，便点点头。

两人找了梯子，爬到屋顶上坐下。韩说率先打开酒喝了一大口，长叹一口气赞道：“好酒。”

韩嫣朝着他温柔的笑笑，也打开喝了一口。这酒果然是美物，酒入愁肠，倒让人暂时忘却了烦恼。韩嫣不觉便多喝了几口。韩说侧头望着他微微凸起的喉结，心中一动，不由自主便把手覆在韩嫣手上。

韩嫣侧头朝着他困惑一笑，眼神迷离，脸颊绯红，说不出的风流可人。韩说望着他，只恨不得把他压在身上肆意亲上一番。别爱刘彻了，爱我不行吗？我不是他，我会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

可是，这样的话，他却说不出口。

韩说恨得想痛哭流涕。

他比任何人都亲近韩嫣，却是最没有资格爱他的一个。

什么狗屁血缘！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像是较上了劲一样，最后两大坛酒全空了，两个人醉的一塌糊涂。次日起来韩嫣头痛欲裂，被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好久。

“你看你，两兄弟就算难得见面高兴，也不能喝成这样啊。”

韩嫣吃了醒酒药，才觉得好多了，便道：“小说呢？”

母亲道：“他也是刚醒，一醒来就吵着要见你。”

韩嫣笑了笑，道：“宫中可有消息？”

母亲摇摇头，韩嫣心里有些失落。若是从前，他一个晚上不在，刘彻第二天便会急急忙忙召他回宫。可惜如今，比不得从前了。

韩嫣尽量让自己习惯，不去介意。

只是，感情的事往往由不得人。

“小嫣啊。”韩母微微叹了一口气，“母亲当日就提醒过你，如今事情到了这地步，母亲反而高兴。既然陛下有了新夫人，你也该想想成家的事情了吧。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

韩嫣道：“母亲，儿子这辈子，算是毁在陛下手里了。只是，儿子心甘情愿。”

韩母道：“母亲不是要拆散你和陛下，只是，你一直不娶妻，让外人怎么看呢。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放到台面上来说又是另一回事。娶个本分的女子，你既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也可以继续和陛下在一起啊。”

韩嫣正色道：“母亲，那怎么可以？我若娶了妻，便要一心一意对她，怎么还可以继续和陛下在一起？”

韩母叹道：“傻孩子，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就说你父亲吧，哪有半分心思在我身上。”

韩嫣道：“正因为儿子知道母亲的苦，所以绝不愿意让我的妻子也这样可怜。”

韩母忍不住落泪：“就算是母亲求你了，陛下日后必然是后宫佳丽三千，你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

韩嫣忍不住红了眼圈道：“儿子都傻了这么多年了，何苦再去害一个女孩子。”

韩母道：“如果她不介意呢？”

韩嫣苦笑道：“除非她不爱我，否则怎么会不介意？”

韩母摇摇头，道：“如果她深爱你到一定程度，就会不介意了。因为你的幸福，比她更重要。”

韩嫣还是摇头：“她若这样，我更是于心不忍。”

韩母抹了抹泪：“母亲求你也不行吗？”

韩嫣最终不忍，便道：“请容儿子考虑考虑。”

韩母点点头，也不勉强他了。

第二十九章：名字

下午的时候，刘彻派了人来接韩嫣。一回到宫中就被刘彻抱了个满怀。

“朕想死你了。”

韩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由得他紧紧抱住自己。

“每天每天都在想。真的。如今子夫已诞下小公主，朕可以缓缓了，以后每日，朕都陪着你，可好？”

韩嫣心中有些微微叹息，只是淡淡点点头，也没有太过惊喜。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累。

卫子夫坐月子期间，自然无法服侍刘彻。韩嫣知道他的用处。刘彻啊刘彻，你对我到底有几分情，我怎么看不懂了？

刘彻捧着他的脸叹道：“朕这些日子是委屈你了。可是朕的心到底如何，你还不清楚吗？天下人都可以不知，唯独你——”刘彻指着韩嫣的心道，“不可以不知。”

韩嫣默默地垂下了眼，他知道他的眼眶已经红了。

刘彻凑过去亲吻他的眼角，很虔诚。只是觉得，自己该这样做。

这几日刘彻日日陪着韩嫣，韩嫣心情也好了起来。小宫女们得意坏了，说：“可不是我们女人眼尖，陛下最爱还是韩大人，还用说么？”

韩嫣没见过小公主，刘彻便叫人抱过来给他瞧瞧。

韩嫣看着小公主白白嫩嫩的脸，黑漆漆的大眼睛转啊转的，不由觉得有趣，想着小孩可真是可爱。说来也怪，这小公主见了韩嫣也不怕生，笑咯咯的。

刘彻笑道：“你瞧着她，长得是不是有点像你？”

韩嫣瞪了他一眼道：“胡说八道，这是你女儿，怎的会像我？”

刘彻揽着他的腰细细打量婴儿道：“朕觉得眼睛像你，鼻子和嘴巴像朕。”

韩嫣被他逗得乐了，笑道：“可又再乱说了，这孩子又不是我生的。”

刘彻轻轻抚着他的肚子笑道：“你的肚子怎么一直没动静呢，也该给朕生一个了吧？”

他不过是玩笑，韩嫣却收起了笑容，有些难堪。

刘彻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连忙安抚道：“小孩有什么好的，吵吵闹闹，朕还怕他们跟朕争宠呢！”

韩嫣又是郁闷又有点想笑，最后无奈道：“真是越来越胡闹了，你这皇帝难不成在别人面前也这样？”

刘彻哼了一声道：“别人？他们也配！”

韩嫣没说什么，只是，他忽然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长得很像刘彻的孩子。

小公主的名字一直没定下来，刘彻对韩嫣道：“朕想给她娶名为婵，小字思嫣，如何？”

韩嫣扬了扬眉，“思嫣？”

刘彻道：“不喜欢？”

韩嫣道：“不怕卫美人生气？”思嫣，刘彻你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这让卫子夫情何以堪。

刘彻不以为然道：“她不会介意的。”

韩嫣苦笑道：“这也太张扬了些。”

刘彻道：“真喜欢。他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你的孩子。”

韩嫣还是觉得不妥，但拗不过刘彻，最后只好用了这个名。这名字一取，众人便议论纷纷说，看来陛下最爱的还是韩嫣。

阿娇听后只是冷笑三声，“思嫣？刘彻啊刘彻，看不出你还真是个情种！”

小公主意外得到刘彻的宠爱，常常被刘彻抱到宣室和韩嫣逗着玩。这外人眼中，仿佛是韩嫣才是小公主的生母似的。

韩嫣和小公主似乎也很投缘，往往哭闹不止，但只要韩嫣一抱立刻就不哭了。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韩嫣，咯咯笑个不停。

“嫣儿果然喜欢你。”刘彻笑道。

韩嫣真是拿刘彻没办法了。

小公主的满月酒办得很是热闹，王公贵族一个都没缺。卫子夫抱着思嫣温和地笑着，女眷们都上去摸摸小公主。

韩嫣坐在一边也只是笑。刘陵跑到韩嫣身边悄悄说道：“嫣哥哥，小公主长得真像你。”

韩嫣无奈，怎么连刘陵这么说，便摆摆手道：“翁主可别说这话了，小公主是陛下的女儿，怎么会像臣呢？”

刘陵笑道：“小公主也像陛下啊。哦是了，一说我便发现，卫美人和哥哥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

韩嫣哭笑不得，他可不觉得卫子夫和她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他好歹是男人吧。

“是真的啦。”刘陵的声音软软濡濡的。

韩嫣把她当小妹妹看待，便不与她争了，只朝她微微一笑。

那边刘彻真陪着卫子夫逗小公主，眼角余光一瞥，看到刘陵和韩嫣有说有笑的，顿时沉下了脸，碍于脸面又不能发作，便对刘陵道：“陵妹妹看过思嫣没？”

刘陵自然知道刘彻想些什么，只笑道：“方才刚看过，那小模样长得可真像陛下。”

刘彻笑道：“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朕改日赐你个好婚事。”

刘陵心中咯噔一下，表面却还是笑着谢恩道：“那妹妹可要先谢过陛下了。”

之后气氛一直很好，待到晚上散场后，刘彻和韩嫣便早早入了寝，一事完毕后，各自都平复着调整呼吸，浑身汗津津的。刘彻把韩嫣搂在怀里，有些不悦道：“以后不准你见刘陵。”

韩嫣无奈道：“这又是怎么了？”

刘彻道：“你心里只能有朕，不许装着别人。”

韩嫣亲了他一口道：“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刘陵是你妹妹，我也只当她是妹妹。”

刘彻撇嘴道：“可惜她却不把你当哥哥。哎哟——”不注意就被韩嫣咬了一口，肩膀上一个红红的牙印。刘彻被他咬得起劲了，再次把韩嫣压在身下，“好啊，这可是你故意来惹朕的。”

韩嫣勾住他的脖子就吻上去。

干菜烈火，两个人抵死缠绵，声音响得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宫人们不由得红了脸，心猿意马起来。

一直到半夜才见刘彻宣人进来。宫人早就准备好了沐浴是事情，由着刘彻抱着韩嫣去清洗。

韩嫣觉得，过去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

再说淮南王行馆，刘陵接到密函，看完了脸色便有些苍白，然后她不动声色烧了信函。心中也做好了决定。

第三十章：决心

韩嫣喜欢骑射，那是宫中上下都知道的。他还有个特殊的癖好，喜欢打弹珠。刘彻知道他喜欢，便命人用黄金造了数百枚弹丸，供他玩乐。每日总要失掉数十枚金丸，惹得长安城里人人都唱道：“苦饥寒，逐金丸”。

这对他们这些候门阔少也不算什么，他韩嫣所扔几枚金丸，还抵不上那群人在妓院一个晚上呢。

只不过，他样貌生得实在太好了。每每出行到街上，总惹得少女春心荡漾。不少人只因见了他一面，就害上了相思病。

但韩嫣不是长辈眼中的好女婿人选。问之，只叹道，韩王孙相貌虽好，太过邪气，跟着这种人，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些传闻韩嫣只当笑话听，他记得小时候便有算命先生为他算上一卦，说他此生命犯桃花，除非能摒弃凡世，潜心修道才能度过此劫。

韩嫣便对刘彻笑道：“我这命里最大的桃花可不是你，便是为你死了，也不枉此生了。”

刘彻拥着他道：“不会，朕是这天下之主，天下苍生的性命都是朕说了算。朕要你陪着朕一辈子，生死相依。”

韩嫣道：“若是我先走一步，你待如何？”

刘彻道：“朕带着对你的思念好好活下去，你要在奈何桥上好好等着朕。”

韩嫣笑道：“你也不拣些好听的哄哄我。常人不应说会随我一起去的么？”

刘彻叹气道：“朕也想，只是肩负天下，如何能任性。”

韩嫣拉着他的手道：“是，你切勿忘记今日此话。无论如何，要以天下苍生为重，做一个好皇帝。”说完凑过去亲吻刘彻，又是一夜缠绵。

刘陵听得这些传闻，只是笑着对韩嫣道：“嫣哥哥，你若是成亲了，可不是要伤了无数少女心？”

韩嫣笑道：“陵妹妹又拿我开玩笑了。这些不过是传闻，怎可当真？难不成，我真要做个永世孤鸾命，潜心修道去？”

刘陵道：“哥哥跟着陛下这么多年，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

韩嫣含笑望着她，刘陵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服道：“哥哥是聪明人，妹妹的心思是瞒不过你的。”她拉着韩嫣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柔声道：“哥哥难道真的从没动过一丝情？”

韩嫣只是望着她没出声。

刘陵的衣服褪到地上，浑身赤裸，一把抱住韩嫣道：“嫣哥哥，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抱我~我只要一个晚上。”

韩嫣不动声色地推开刘陵，捡起地上的衣服替她披上，道：“陵妹妹，你的心思我懂。只是，韩嫣此生，只会爱陛下一人。”

刘陵红了眼圈，有些羞耻又有些气愤道：“你没抱过女人，你怎知自己会不喜欢？难不成和陛下久了，哥哥忘记自己是个男人了？”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韩嫣沉了脸色道：“妹妹这话可说得过分了。”

刘陵轻声哭道：“我喜欢你，好喜欢你。我不介意你爱陛下，可是把那些爱，分一点给我也不行吗？”

韩嫣叹气道：“陵妹妹，你是个好姑娘，身份尊贵，而且这样美丽，何苦执着于韩嫣呢？”

刘陵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打你的主意吗？陛下把你看得太紧，可是那些贵族小姐，哪一个不在肖想着你。”

韩嫣愣了愣，笑道：“只因韩嫣这张无用的皮囊？”

刘陵没吭声。

韩嫣拍拍她道：“陵妹妹，你喜欢的不是我，只是你幻想出来的韩嫣。韩嫣不可能一直这样年轻，也终有一日会变丑，你过不了多久就会厌倦的。”

刘陵冷笑道：“那你以为陛下就是真爱你吗？”

韩嫣道：“可我爱他。看来日后韩嫣不能常来府上了，韩嫣告退，翁主也早些歇息吧。”

刘陵望着韩嫣离开的背影，哭道：“嫣哥哥，你为什么不能爱我！陛下最爱江山，我父王也爱，总有一日，我们会变成死敌。嫣哥哥，你知不知道，父王要我想办法除了你。你若爱我，那我便会保住你，可你却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