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爱吧,就像,从来没有爱过一样。没有受伤,没有恐慌,只有美好,只有希望。
要么全部要么全不,要么无心要么全心。不用则已,一用,那就一定,要用尽全力。林烟对别人绝,那是因为,他对自己,也是同样的绝。斩断后路堵死退路,就算回头勒马,另一边,也仍是粉身碎骨的峭壁悬崖。
夏昭时,你可不要,让我再死……第一万,零一次。
他真的会死。
本已该是返回的时间,但林烟想了想,心思一动,又转身去了趟当年的教室——既然主意已定,那么,便权当做个祭奠。
学生们早走光了,却没想到教室门竟是虚掩。林烟伸手推门,一进去,目光一跳,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但仔细一想,倒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人,萧岚。
他站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某个座位边上,身形修长,罩着阴影。五官神情都看不大清,微低着头,一手细细摩挲着掌下的课桌。那动作温柔得,简直让林烟肉麻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林烟和萧岚不算很熟,勉强算是认识。萧岚太冷了,普通的宴会聚餐总是看也不看直接拒绝一概不来,哪怕天皇老子也都请不动他这尊大佛。但彼此的交集里毕竟有一个凌望,所以林烟才对萧岚当年那些自作孽不可活的事情略有耳闻。
萧岚在门响的时候目光如炬迅速凌厉地抬头瞥了一眼,待看清来人是林烟,停顿几秒,复又很快低下头去,面上毫无波澜,继续陷入他那遥不可及的回忆和过去,并不打算理会。
林烟抱胸倚在门边,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远处这位冷漠如雪光华似月的冰山美男子半晌,忽然眉梢轻扬,挑衅一笑:“知道吗萧岚,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楚回这种人了。”
这种人,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让爱人记住自己一辈子,同时也折磨敌人一辈子——就像,他的妈妈一样。
又狠又绝,不放过别人也不放过自己,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
只可惜萧岚是要比别人多辛苦一点,因为楚回的爱人和敌人,都是,他一个人。
萧岚一听楚回的名字就刷地重抬起头,速度之快活像一只被激怒的凶猛野兽,目光灼灼却又极!极沈,冷冷望了林烟片刻,这才淡淡一笑,强压怒气轻描淡写地道:“看来,我要疏远凌望一阵子了。”
林烟哪关心凌望死活,耸耸肩,笑眯眯地对萧岚说:“不用你那么麻烦。放心,我和凌望,不会再有联系了。”
萧岚脑中一转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了然,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试探:“你打算,要跟夏昭时过一辈子?”口气里隐隐约约,有一些似笑非笑,瞧不起,又像是等着看笑话般的轻蔑。
自打刚刚做了决定,林烟现在一想起夏昭时,一颗心就忍不住地噗噗直跳涨得满满,好像揣了一头可爱小鹿,又像融了一汪春潮泛滥,总之是喜滋滋甜蜜蜜得不得了,真恨不得下一秒就能飞扑进夏昭时那一张宽阔厚实,味道好闻的胸膛怀中……然后,蹭他的小腿骨。
这样无限美好,极致欢愉的欣喜心情,却骤然遭逢萧岚这般大煞风景,明枪暗箭的嘲讽之语,恰如同一腔热血浇在了冰山上那样令人不爽。林烟先沉着脸硬邦邦甩出五个字:“关你什么事?”而后又快速扫了眼前方那一张干净空落,尤其因在窗外斜阳的映照下便愈发显出来几分孤寂落寞气息的清冷课桌,极尽报复地唇线一挑冷冷哼笑,“放心,就算我再怎么惨,但总归,也不会比你的下场更糟。”
说罢转身就走了。沉着一双美目垮着一张美颜,骂咧咧,气冲冲地走了。
空旷安静光线昏暗的教室,再次,只剩下了萧岚一个人。半晌,只见他形状凉薄的嘴角缓缓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浅笑意,声音低沉喃喃自语:“话还没有说完,怎么就走了。我担心的明明是,夏昭时会不会跟我一样,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一边说,一边越发温柔地摩挲着掌心下的课桌,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是在抚摸一生至爱的宝贝,“小回,你觉得呢?你觉得这世上,还会不会有人跟你一样绝?又还会不会有人,下场,跟我一样惨呢。”
阴阳相隔,追悔莫及——再找不到,比这更狠的惩罚,更痛的报应。
林烟因为心里郁闷,一路泄愤似地飙车回去,打算一回去就跟夏昭时打电话。却不料一回房间,竟被告知夏昭时居然已经给他留了消息。Jim用一种极其刻板公事公办的正经口吻给林烟说了一个地点,而时间,竟然就是在明晚七点。
林烟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知道是夏昭时要回来……要回来,腾出手,修理那胖子了。
他忽然比那头猪更加惶恐:他对夏昭时的利用已经结束了。可是夏昭时,等你利用完了我……那你当初对我承诺的那一句话,你还,当真吗。
【你是我的】——我还,是不是你的。
【你罩着我】——你还,会不会要我。
烦躁了一晚上外加失眠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林烟突然一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来,在黑暗的房间里紧紧攥着拳头死死咬住牙,在心里面狠狠发誓,我管你夏昭时怎么样怎么想,但这一次,反正,他林烟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赢一把。
管你要不要我罩不罩我,管我是不是你的——你、是、我、的!
(三十九)
“开始吧。”
夏昭时优雅地翘着腿懒懒靠坐在沙发上,手举摄像机,朝正对面某个很明显一看就是被下了药的裸体男人努努下巴,对林烟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说是面无表情,但林烟太清楚了,此刻缭绕隐忍在夏昭时眼睛里的,分明就是一片大仇将报的快感疯狂,和嗜血虐杀的惊涛骇浪。那其中酝酿出的漩涡,足以将某头人事不醒的可怜蠢猪,吸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底处。
林烟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眯着眼睛,神情有些古怪,呆呆打量了床上那只浑身被扒得精光,皮肤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潮红色,口中呻吟不断,看起来煎熬万分的可怜男人很久很久,却忽然觉得自己明明就跟他一样可怜,甚至是,比他还要更加可怜。
这一刻,林烟并不比眼前这个深受折磨的痛苦男人,有多少好过。
他转眼看着夏昭时微微笑了一笑,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埋怨撒娇:“你好无情啊夏昭时。这么久不见,结果一回来,就是要把我往别的男人身上推吗?”他拼命让自己眼里的受伤,谁也发现不了。
夏昭时本已等得极不耐烦,忽然听到林烟这么说,眼神一动蓦地转头看他,目光深沉,冰凉如月,半晌,这才漫不经心地幽幽吐出一句:“你爱上我了吗?林烟。”
没什么重音和力气的一句话,但听在林烟的耳里,却竟有一种惊天动地,摇摇欲坠的崩溃。
耳畔轰鸣作响胸口猛然一窒,无人知道那一刻的林烟究竟是有多想脱口而出“是啊,我林烟就是爱上你夏昭时了,怎样?”但依稀残存的理智和不大合适的时机,挣扎许久,仍是逼得他拼命压下去了心底那一股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犹如春风烈火燎原野草般的蓬勃欲望,深吸口气,到底假笑道:“……你想多了夏昭时。如果我爱上了你,那我就真的,太贱了。”
他真的,太贱了。
“哦,是吗。”夏昭时眸火如炬深深望着林烟,那眼神无情无绪既冰且冷,却又似笑非笑仿佛洞察一切,差点儿就让林烟丢盔弃甲招架不住,再多一秒,恐怕便要举手投降,兵败如山倒了。那些苦苦强撑的伪装,那些色厉内荏的虚弱,那些无处可逃的狼狈,以及那颗不受欢迎的真心……他不想,他害怕,让夏昭时看到。
就在林烟脸色渐白心中慌乱,再也忍不住受不了地想要低下头去逃避对方的灼灼直视的时候,幸好夏昭时及时地一勾唇角,像是故意而又状若无意地淡淡莞尔道:“不是就好。你该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骄傲。”
夏昭时最欣赏的,就是林烟那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骄傲。
所以如果一旦连这点骄傲都没有了,那么林烟在他看来,也就变得跟床上那只正趴着等待被操的蠢猪一样,无非只是一个不值一提,入不了眼的贱货罢了。
再矜贵的东西一旦倒贴上门得到了手,那也就变得不过如此。人类的劣根性,根深如斯。
一瞬间林烟真想要仰天大笑。太讽刺,真是太讽刺了。他的骄傲让他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却也让他失去,他最想要的东西。没有骄傲夏昭时连看也不会看他一眼,可就算有了骄傲,夏昭时也最多就是舍得,多看他一眼。
看一眼,然后再也,没有下一步了。
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往下一扇,林烟不动声色地眨眨眼睛,吐出口气嫣然微笑:“好吧不多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说着起身走到床边,三下五除二脱去衣服,一如计划里早就安排好的那样,骑上了严迦祈的身体,将自己的欲望粗暴而毫无前戏地,猛地对准那根本未曾润滑和准备的干燥后穴,狠狠,狠狠地,插了进去,“——如你所愿。”
身下的男人霎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呜咽。
严迦祈疼,他知道。因为他其实,也疼。严迦祈是被迫得疼,而他却是,自虐得疼。
这真是一场没有丝毫快感的做爱。无论是被插的那一个,还是,插人的那一个。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还是林烟的“破处”——前面的处。他不和女人做爱,而和男人做爱,他又懒,因此从来都做的是下面那个。现在第一次当1号,感觉……一点都不舒服。他身上疼得要死,冷汗涔涔,下面的严迦祈也不听话,林烟又烦又苦,又酸又涩,一急了便干脆扬起手,几个耳光就这么啪啪啪地落下去,打得身下的人抽搐连连,也打得自己掌心,疼得都开始发烫。
在这场他既是施虐者但也是受虐者的做爱里,林烟却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有低头正眼瞧过那个正躺在自己身下被自己狠狠折磨的当事人,一双水汽弥漫烟雾嫋嫋的桃花眼睛,由始至终,都胶着凝固在正前方的夏昭时身上。
夏昭时手捧摄像机,表情虽一如既往的冷漠禁欲,但骗不了人,更骗不了林烟的,是此刻他眸中那一簇,越旺越烈的兴奋嗜血。侧耳细听,林烟似乎都能听见那里面劈劈啪啪,断裂作响的燃烧声。
不禁一时失神,被汗水打湿的模糊视线,让这副模样的夏昭时在他的眼前,显得越发性感的惊人,迷人的要命。直到那一刻,林烟活塞运动了那么久却都未曾产生出一点点的快感快意,竟突然间无法控制地喷涌爆发,如同几百万伏的高压强电瞬间流过全身,将林烟刺激得浑身猛一激灵,背脊僵硬——
下一秒,便是一泻千里,溃不成军。
他泄在严迦祈的身体里,却觉得自己分明是泄在了那一刻,他对夏昭时无边无际,大雨茫茫的凝望里。原来爱到深处情浓如许,这世上竟真有一个人,不用身体也无需情欲,就能让他心跳怦然,情不自禁。
“夏昭时——”林烟还算有职业精神,到底没有忘记原定计划里他那最重要也最关键的最后一步,细喘着气模仿江臻的声音,徐徐唤出了这个,让他魂牵梦萦,快感如潮的名字,“我爱你。”
他一生主动的表白很少,这一次,淹没在一场荒唐的情事里。
正值高潮的林烟紧紧闭着眼睛,悬着汗滴的轻盈睫毛仿佛暴雨里拼命扇动双翼的蝴蝶,因而并没有看见前方的夏昭时在听见那三个字的瞬间,原本极致兴奋的脸色,究竟是怎样,令人心碎的一沈。
林烟一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夏昭时正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地看着刚才摄下来的录像,听见声音也没回头,只淡淡说了句:“今天辛苦你了。”
林烟闻言一笑,身子一歪,便软软斜靠在了墙角。
“这哪儿才止辛苦,这分明就是牺牲,”他抬手揉揉湿漉漉的发,微微不满,“你大可以从宠儿随便里找一个一号去操那头猪的。至于那句台词,我可以先录下来,等到那头猪被操得神志不清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你再放给他听不就行了么?”林烟越说越觉得这方法可行,因此也越想越后悔,不自觉就撅起粉唇小声嘟囔道,“干嘛非要我既献声又献身啊,打破了我从不做一号的原则不说,而且还疼得要死不活的。嘶——”
说着边抽冷气边皱眉摸了摸自己刚刚深受折磨的可怜“小弟弟”。
“可这样才更有感觉,不是么?”夏昭时关了电脑转过身子直直望向林烟,整个人极有一种强大凌厉不容逃避的非凡气势,然而脸上笑容却又是那般的温雅真诚,谦谦君子,“我要好好夸一夸你。你刚才发挥得很好,那声音逼真的,差点,连我都迷惑了。”平铺直叙,云淡风轻的语气。
但房中气氛却骤然变得有一些冷。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久,林烟才稍显艰难地动动喉咙,吐出话来。
“我什么意思?”夏昭时挑眉反问,“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才对,林烟。我从没想到,有一天你叫我的名字,竟然也会叫得,如此充满感情。”
林烟表情一固,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
夏昭时站起身来随意弹了弹衣摆,慢慢往前走去。
林烟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脸色难看地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然而身后那一片戛然触碰的坚硬却猛地点醒了他,这一刻,他是无路可退的。哦……该死,林烟慌忙朝四周瞥了几眼,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当初靠哪儿不好,怎么偏偏靠了这么一个左右堵塞,逃无可逃的墙根死角。
夏昭时稳稳站定在林烟的面前,密不透风的高大阴影压迫笼罩,十多公分的身高差距第一次,让林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危机。
因为心里有鬼,所以格外的手足无措。
“你要干嘛?”他警惕地抬起头死死紧盯着面前那笑得一脸胸有成竹,仿佛稳操胜券的夏昭时,虽然心中慌乱但仍口齿伶俐,迅速反驳,“难道我就不能偶尔发挥得好一次吗?”
夏昭时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微微俯下身凑近林烟的耳边,声音轻轻的:“没说不可以。相反,林烟,你这一次,的确是发挥得太好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最初的计划里,除了我的名字那三个字以外,应该,就再没有别的话了吧。”
“……”林烟的脸色刷地就全白了。
夏昭时微微眯眼,伸手揉上林烟柔软湿润的黑发,张口咬上了他仍在滴水白皙晶莹的可爱耳垂,厮磨惩罚:“谁准你说那句我爱你的?嗯?林烟,告诉我,谁准你,说那三个字的?”
湿热的水汽飘进林烟的耳朵,仿佛大雨砸在他的心脏,落在他的灵魂里。他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得如同一只无所遁形的狼狈落汤鸡。谁准的,谁准他的……哈,没有谁准,全是他自己犯贱,是他自己,情难自已,情不自禁。
林烟咬着唇忍耐,时不时发出长长颤抖的吸气声。夏昭时抓住他头发的手开始使劲,而且使的力气还越来越大,让他越来越疼。
林烟渐渐皱起好看的眉:“夏昭时你……你放开!”一手抓住夏昭时的手腕儿一手伸向前去推他的胸口,加倍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放声喊叫出来,“你管我!你管不着我!是我准我自己说的!是我准我自己说的!你个控制狂,难道连别人的脑子也想控制吗!?”
夏昭时冷冷一笑,腾出另一只手将林烟躁动不安的身体紧紧按住,腿一抬一抵,便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