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困流 中——夜弦辰歌

夏继南绝望地道：“你这是把别人的真心一点一点地掏出来，然后再全部捏碎……”

这句话说完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叶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道：“我知道你的是真心，可是我不能确定，也不能把握这样的真心能持续多久。”他表情深沉的让人害怕，似乎对夏继南刚才说过的话充耳不闻。

夏继南笑了起来，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他。“你觉得你能关我多久？没准哪天趁你不注意，你就从窗子跳下去了也不一定。”

叶籽道：“我怎么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叶籽转身拉开窗帘，站在窗前往远处看，背影孤峭伶仃。

58.替你说再见

叶籽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他喜欢操纵一切的感觉，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让人觉得很安全。可是他这次错了，人心是不容这样算计的，看着面前表情痛苦的人，叶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该安慰的，或者直接把他强硬地搂住，可事实却是，他什么也没做。这就代表另一种意义上的默认。

“你怎么可以，一面对我那样好，一面却随时准备着陷阱，恐怕我掉不进去，恐怕我摔的不疼……你大概不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我……”由于他情绪厉害到极点，话再也说不下去，只能听到大力的呼吸声，像个溺水的人一般。

因为是那样的渴望被爱，弥补父母留下的遗憾。虽然平时不知如何表达对得到这爱的欢欣，但是心底，一直在深厚地装着。叶籽对他的好，他都记得。那些深夜里彼此贴合的拥抱，他也一直都记得。即使选择分手，他也从不曾忘怀。

叶籽看到少年纤细的身体缩成一团，他攥紧拳头，本就不长的指甲陷进皮肉。他淡淡地道：“你好好休息吧。”

门被从外面带上，夏继南使劲拉过被子，蒙住头。牙咬的啪啪作响，嘴唇早就被咬破，满嘴的铁锈味。

爱情真是像蛊毒，发作时总让人痛不欲生。

叶籽独自坐在客厅里的真皮沙发上，点了支烟。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短信，叶籽拿过来打开看：阿南，我过两天要走了，今天晚上一起玩玩吧，我也好久没见你了。Form：苏蓝。

叶籽看完不动声色地放下，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来。手指飞快地编辑着短信，最后按了发送。

“他有事去不了，别担心，一路顺风。”

短信很快被回复，苏蓝本来是想告诉夏继南自己曾喜欢他，看到叶籽的短信，她在心里嘲笑地跟自己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你是谁？他在哪？”

“我是他朋友，他现在不方便。”

苏蓝的手不知不觉地有些发颤，整个人就像一下子被抽空了，那样的感觉实在恐怖。稳了稳情绪才回复：“我知道了，那你好好照顾他，我能见见你吗？”

叶籽仰躺在沙发上，双手叠在脑后，想了好久才回复：“好吧，晚上七点，XX餐厅。”

等手里的烟抽完的时候，叶籽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夏继南还在被子里裹着，纤细的轮廓实在让人心疼。叶籽压着步子走到床边，对床上的人说道：“你朋友，苏蓝说要出国，约你晚上出去玩。”

还没等夏继南有何反应，叶籽又说：“我说你不方便，晚上我会替你去。”

似乎在害怕这样的事发生，夏继南猛地推开被子大声道：“你不要让我恨你！”

“你现在不恨我吗？”叶籽盯着他凌乱的头发，低着声音问道。

“你不要怎么她，不然我跟你拼命。”夏继南说的极慢，但一字一字都咬的死紧，生怕这样的威胁，对方不在意。

叶籽又一次转身出去，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在强迫自己压抑情绪。

晚上七点，叶籽准时来到那家餐厅。苏蓝远远地看着男人一步一步靠近，浅色的衬衫，挺拔的身材，给人一种清淡疏离的感觉。这也是苏蓝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很多年后，当她回忆起来今日的情景，依旧会不自觉地唏嘘。

叶籽停在服务台处，然后朝她这边看了看。确定了目标后，慢慢走过来。

“苏蓝？”叶籽站在她面前，试探性地问了问。

苏蓝点了点头，叶籽主动伸过手跟她握手，他的手指细长，触感凉凉的，就像这个人带给人的感觉一样。

这时的气氛拘谨，苏蓝拿勺子不停地搅着那杯冰咖啡，叶籽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问道：“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你告诉他，我要走了，还有……”苏蓝瞥了一下桌子上蓝底花纹的布料，又接着说：“如果可以的话，你告诉他，我有喜欢过他。”似乎下定决心，要把这话说出来。这些天，她不知道跟夏继南发了多少条短信，勇气早就被磨光了，此时也只剩下这一星半点，在陌生人面前坦露。

叶籽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女生，一脸的倔强，甚至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叶籽道：“那些短信，很感人。”

“是么？”苏蓝苦笑了一下，端起来咖啡喝了一口。冷冰冰的苦涩，一如分别。

咽下咖啡，苏蓝看着对面的人说：“你长得真好看。”

“是么……谢谢。”叶籽勾起唇角笑了笑，这笑看上去真让人觉得舒服。

“呵呵，你不觉得两个情敌说这样的话，不挺好笑么？对了，替我问阿南好吧，或许他真的不想见我……”

叶籽招服务员过来点了些吃的，这才回过头对苏蓝说：“他是真的有事。”

苏蓝笑笑说：“没什么关系了，说出来也就没那么遗憾，如果他喜欢女的……如果的话，今天你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叶籽也笑：“大概吧，老天总爱作弄人，你是个好姑娘，总有适合你的人。”

苏蓝无奈地点点头：“也许会吧，到了国外会有新的开始，会认识新的人，剩下的就丢在这吧，等哪天回来看看，也还不错。”把最单纯和懵懂的年岁丢在这里，和那些喜欢一起打包装在心里，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融进生命，对谁也不会提起。

“好了，就这样，我要走了。祝你们幸福，再见。”苏蓝拎起身边的大包，扬着头，大着步子夺门而去。

叶籽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想：应该也是个极骄傲的人，即使输了，还是一幅胜者的姿态。

一回到住处，就有侍者迫不及待地走到叶籽身边对他说：“少爷，房间里的人，好几顿没吃东西了，我们送进去的，全被他打碎了丢到地上……”

叶籽皱了皱眉头，摒退了侍者，朝房间里走去。天早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客厅的灯叶籽才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的人。

叶籽走到床边，略带生气的把夏继南的蒙在头上的被子扯到一边，口气生硬地质问道：“为什么不吃饭？不合口味么？那我让他们再重新做。”

良久没有回音，夏继南背对着他闭着眼睛。

“这样对自己很开心是不是？嫌我对你太温柔是不是？一定要逼着我用强的往你嘴里灌是不是？”叶籽说着就去拉夏继南的肩膀，让他正对着自己，没想到遇到的却是对方猛烈的挣扎。

“你这样玩很开心吗？！你这样自己演戏觉得很过瘾吗？！那好，你放我走，我他妈的饿不饿不用你管！”

叶籽的眼睛，又一次变得深沉起来，就这样深不见底地看着他，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站起身来说道：“地上的碎片，我找人进来清理。”

不一会就进来几个人，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一瞬间的亮光让夏继南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少爷，这是医院送来的检查报告，邹医生说要你有空过去一趟。”

叶籽点点头，随手接过来，放到床头柜上。

那些人很快退了出去，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两个。叶籽问床上的人：“你真的不要吃饭吗？”

依旧没有回音，叶籽站了一会，然后走进浴室洗澡。闷闷的水声响起来，夏继南烦躁地在床上翻着身。一不小心，碰到了叶籽刚放在床头上面的东西，被子和纸张接触的脆响声让夏继南注意到了它的存在。犹豫了一下，出于好奇心，他还是拿到手里翻看。

那东西并不是太多，大约只有七八张的样子。翻开外面的封皮，映入眼帘的便是几个加粗放大的字体：“病例报告。”夏继南的手颤抖了一下，纸张也跟着动了动。

前面全是一些医用科学术语，他根本看不懂。只记得后面的确定病情的框里填了几个字：“内源性抑郁症。”就在他想进一步了解一下的时候，浴室的开门声响了起来。夏继南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搁在原处，脑海里一直搜寻着关于那种病的信息，可是一无所获。

叶籽的腰间随意围了条浴巾，头发早就吹干了，依旧能清晰地闻到洗发水的味道。不知何时他已走到了床前，浴巾被脱下放在一边。他伸过手把被子拉开，随后躺了进去。

夏继南背部的线条明显地一僵，叶籽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伸过修长结实的双臂去搂他。毛茸茸的脑袋紧紧贴着夏继南的后颈，来回地蹭。

“想要你……”叶籽的嘴一路吻到他的耳垂，然后轻轻含住，似咬非咬地轻啃。

被这样对待，夏继南只觉得身体上划过一道隐形电流，可是理智告诉他，必须得推开这个人。下一秒，夏继南就蜷起手肘，用力朝叶籽的胃部撞去。

叶籽动作灵敏地闪开，可还是被夏继南撞到了腰。他皱了皱眉头，应付少年随后而至的拳脚。

由于很久没有进食，夏继南站起来时便感觉身体发虚，这下更是软绵绵地再也使不出力来。脚下踉跄，最后还是被叶籽制住了双手。

叶籽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不是告诉你了么，要吃饭。”

59.远方有多远

“放开我！你听到了没有！”夏继南抬腿就往叶籽身上踢去，被叶籽轻而易举地躲开。扣住对方的手暗暗使劲，能清晰地看到夏继南手背上突出的血管。

“阿南，你冷静点……”叶籽表情一成不变，依旧看不出太大的波澜。

“滚！我让你放开我！叶籽，你不要让我恨你！”此时夏继南身体里面某些被刻意压制的情绪全部上涌，让他想把面前的这个人粉碎，最好一点渣都不剩。

“放开我！你放开！”夏继南的理智完全丧失，倔强冲动的性子显露出来，像足了一只被困于牢笼兽。

“阿南……阿南……”叶籽大喊了几声，丝毫没有使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反而越发的厉害。叶籽只好用足了劲，一把把他甩到床上，随后扑上去，跪压住他的双腿。

夏继南的手被反剪在背后，腿也被压住，只剩下嗓子里发出的‘嗬嗬’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更是刺耳万分。

“你放开我，听见没有……叶籽，你是不是有病……”夏继南咬紧了床上的被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稳一下身内造反的暴力分子。

叶籽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薄唇喃喃地说道：“原来你喜欢这种相处方式……”

行动永远快于思维，叶籽抽出一只手随手把被单扯了下来，然后快速地拴住夏继南的双腿，之后把他的手也一起绑住。一系列动作好似行云流水，会让人忍不住想到他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

。

叶籽这才把夏继南翻过身来，让他正对着自己，然后把他抱在怀里。嘴唇贴上他的，轻轻啄上去，是个情意绵绵的吻。

夏继南毫不留情地咬上去，之后满嘴的铁绣味，叶籽吃痛，皱了皱眉头，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

“你是我的……阿南，说你喜欢我，不离开我，好不好，我想听你说……”低沉磁性的嗓音，一脸的深情似海，夏继南只觉得心底某处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我真的很怕你突然就离开了，从小到大，我没有特别想得到和占有的东西，你要明白……”叶籽表情痛苦地说着，这让夏继南有片刻的失神，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两个人今天才认识一般，一见钟情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夏继南没再挣扎，刚才暴怒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把眼睛瞥向别处，面前这个男人，有点让人心疼。又想起他平日里温柔的神情，与此时的无助判若两人。

“阿南，你说句话好不好……”叶籽把头埋进他纤细修长的脖颈，嘴唇制造出一系列细碎的吻。

夏继南深吸了一口气，脖颈间的温热让他微微地失神，而后才一字一字地慢慢说道：“叶籽，你是不是有病？放我走吧，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以免日后见面时尴尬。”

叶籽固执地一直吻下去，声音模糊不清地说道：“刚才那个病历你看到了？对不起，那种病很难治疗，需要很长的时间。”大概是这个原因，他才会有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怕被别人看出一上点端倪。以至于他给别人留下的印象，总是温柔而沉稳。

“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不要让我恨你……”夏继南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可那双勒紧他的胳膊却越来越用力了。就像是一个溺水者，在拼尽全力地去抓住浮木一般。

“别说话好吗？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等会还有事要处理。”赤裸的身体贴紧夏继南，胸口传来有力的心跳声，然后是那样用力的拥抱。

房间里只有床头亮起一盏暗黄色的灯，柔和的灯光落在紧密相拥的两人身上。如果不是夏继南被绑住的话，此时的气氛应该是静谧的。

心靠的是那么近，又离的那么远，只因为太过年轻而无法驾驭，深情便也成了一桩悲剧。

宽大豪华的卧室里，头发花白的老人看到这一幕时，拿手捂住了眼睛。自从知道自己的孙子喜欢男人这件事以后，他不得不承认人生实在是荒谬的让人不能正视。当年是自己推开那个人，义无反顾地去结了婚，如今却是自己的孙子……

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才渐渐明白，人生实在是不易，更何况是过这种非主流的生活，那是难上加难。

他从不相信爱情，即便当年那人拿无尚的权利和世间难有的真心，换他的爱情，他都不肯。太虚幻了，经历了大风大浪才懂，少时的真情意是那般难得，但却不能当真。

一个转折，浪费掉了几十年的时间。他不希望自己的孙子为了一个男人，而把辉煌的前途葬送。

老人招招手，叫来站在一边的李从风说道：“从风，我不能让叶籽走上歧路啊……你不要怪我不折手段，其实是为了他好。”

“是的，叶叔叔，叶籽还小，很多事不懂，他会理解您的。”李从风看了看已经黑屏的幕说道。

“你明白就好，按说的去做吧，我累了，让我休息会……对了，你和小芜的事定在什么时候？”老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在心里感叹着，原来自己真的是老了。

“嗯，看小芜的想法吧，反正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在乎再等个几年。”

“呵呵，小芜跟你是她的福气，好了，去吧。”老人说完挥挥手，示意李从风出去。

门被从外面带上，随后老人又叫来常年守在这个房间里的侍者，吩咐道：“给少爷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