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小卡车——月夜猫女

周宣被他搀着一边走一边说：“老……老了。”

大家都被他逗乐了，叫他别找借口，多吃点多运动又是一条好汉。

走到看台坐下，周宣喝了一口水抓住卓宇瑞的手臂说：“我赢了你答应我的可一定要兑现。”

卓宇瑞拿出水来喝了一口问：“什么事这么神秘，现在不能说吗？”

“不能说。”

“好吧，只要不违背那个什么侠义之道，你什么时候说出来我都答应做到。”卓宇瑞斜睨着周宣，满不在乎的承诺。

周宣笑，他是想要卓宇瑞答应和他搅基，这个念头在心里一直转悠，他自己有时候都忍不住吐槽自己。

坐了一会儿卓宇瑞又下去跑了几圈，周宣休息了十多分钟后才跟上他们接着跑。

大概一起跑到六点半的样子，几个人总算混熟了，黑皮肤叫李继，小眼睛叫张冬强，眼镜寸头公鸭嗓叫张丙蓝，小个子暴脾气是江明亮，另外还有个不太爱说话总是笑的叫于树。周宣记下的名字比在自己班上记下的都多。自从不和男生打篮球之后，他听徐楠说班上谁谁谁怎么样了的时候总是放弃人物对号入座纯听事件的。

其他人直接回家吃饭了，卓宇瑞提议随便找点吃的就回教室和住校生一起上晚自习，周宣马上说：“我们不同班，没办法在一个教室上自习，而且我们说话影响别的同学也不好。”

“那不然就去你家或者我家吧。”

周宣眼睛亮了，他联想到了卓宇瑞的小房间，那真是令人向往的去处，于是他说：“我家住挺远的。”

卓宇瑞点头，在公告栏前面听了下来，上面贴了一个大大的通知，“严禁本校学生驾驶机动车上学，如有违者，严惩不怠。”卓宇瑞指着通知说：“那个人真来学校告状了。”

“我的车停在外面，学校管不着的。”周宣不在意的说，又问：“你饿了没？”

卓宇瑞说：“一会儿到我家去吃吧，我跟我妈说一声。”

“不用了，我们一起在学校门口找点东西吃吧，我等了不了。”周宣捂着肚子说。

第11章：化学

到卓宇瑞家刚好8点，卓爸爸和卓妈妈以及卓妹妹都对周宣表示了由衷的欢迎，没说几句话，卓宇瑞就把周宣带回房间了。

周宣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精神一向不错的小伙子一样，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卓宇瑞的爸爸妈妈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大概卓宇瑞老了也会给人看起来很节制很善于经营生活之道的感觉。卓宇瑞的家和想象中的也差不多，是一个普通的三居，格局并不特别，但是整齐干净，木制家具、绿植和书本在细节上继承了男主人严谨的个性特点。

卓宇瑞的房间在客厅左边，里面只有床，桌子凳子和衣柜，和一个很大的书架。床上铺着浅色的被褥，周宣的目光在上面停留的时间有一点长，这是他无法控制的。床对面的桌子上放着电脑和码放整齐的书本，还有一些类似笔筒的简单杂物，桌子的前边是窗台，被拉上的窗帘是深蓝色的。右面墙上的书架堆满了书，周宣走过去一看，发现除了参考书之外就只有一些理论书，几乎找不到一本趣味性的读物，紧挨着书架的衣柜的门关着，周宣自己没有一个像样的立式衣柜，特别有打开来看看的冲动，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那样并不礼貌。

卓宇瑞让他先坐下，自己在客厅搬了一把椅子进来，摊开课本说：“高一的课本可以不用看，只要背下元素周期表和几个方程式就可以了。”

周宣第一次挨卓宇瑞这么近，他甚至感觉到了卓宇瑞肌肤散发出来的温度。于是，他没有听清楚卓宇瑞说了什么。

“啊？”他轻声问。

卓宇瑞抬起头来笑了一下，“你可能觉得我说的和老师说的不一样，我是这么想的，高一的基础知识会在高二和高三课程里面反复被强调，所以我们没必要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果然是个想法独到的人，周宣忍住没把这记马屁拍下去，认真的点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

卓宇瑞拿出自己的笔记，准备带着周宣开始和书本快速过招，见他认真的样子这么迷人，周宣也不敢继续神游太虚，打起十二分精神吸收卓宇瑞所讲，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10点钟卓宇瑞把周宣送出门，自己回去接着写题，周宣则开着车在回家的路上消化所学。12点钟各自睡下。

周宣梦见自己在卓宇瑞房间里情不自禁亲了卓宇瑞，灯光不知道怎么变成香槟色，卓宇瑞的嘴唇软软绵绵怎么亲都不够，感觉实在是妙极了，亲完正紧张的等卓宇瑞反应过来把他扫地出门的时候，闹钟响了。

他赖在床上回味了片刻，心想能梦见和卓宇瑞肉搏相见不知道会把自己美成什么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精神抖擞的起床了。

接下来心怀鬼胎的周宣和浑然不觉的卓宇瑞共同度过了一段难以忘怀的美好时光。

因为不想卓宇瑞失望，周宣上课变的很认真，虽然认真的时候坐姿还是软趴趴的，月底第二次单元考试的时候他的成绩让所有老师大吃一惊，特别是地理老师，他已经开始不再对周宣的坐姿发表意见了，年轻的美女班主任老师则是在班会上给周宣发了一个特别进步奖，于是浮出水面的低调周天才惊动了全班同学，其中包括沉溺爱河的徐楠，她对周宣的聪明和天分感到由衷的钦佩。

在这浪漫的，收获的季节里，他们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校秋季运动会。

穿着白衬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却又温和亲切的卓宇瑞同学再次上台演讲，台下女生给了他最热烈的掌声。对比上次的开学典礼，周宣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多了一份隐秘的骄傲心情：这个人现在是我的好朋友，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我的男朋友。

仪式结束之后，周宣参加的跳高比赛是在下午4点开始，长跑是在第三天上午，又看了一下7班篮球比赛时间的安排，开始在运动进行曲这一背景音乐下从四处涌动的人潮中寻找卓宇瑞的身影。卓宇瑞没空理他，他被人一层层围住，周宣根本挤不进去，只好踏着运动进行曲回到13班的遮阳伞下睡午觉了。

因为大部分校体育队的新生都在7班，所以7班很快就囊括了各项大奖，李继、张冬强、张丙蓝甚至江明亮得奖的广播声音总是回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周宣他们班的女班长每看一个比赛回来都气鼓鼓的。

下午的跳高周宣初赛就下来了，他站在一边看卓宇瑞跳。卓宇瑞助跑，起跳，划一道弧线，然后是落地，依然是一气呵成。第一名毫无悬念的让他得了，最后一跳还打破了校记录，卓宇瑞跳完之后对着人群中的周宣做了一个“我厉害吧”的表情，周宣只恨不得上前把他扑倒。

他脑子里有个万人大合唱，总是在唱：“亲他！亲他！亲他！”越唱越响，男低音，男高音男中音混合。

有时候唱的他眼冒绿光。

他觉得自己就快异化变身了。

晚上不用去宋老师家，也不用训练，周宣看天色还早，提议去一个特别一点的地方玩一下，经过再三保证绝对安全，卓宇瑞终于答应了。

“8点我一定要回去写题的。”卓宇瑞又开始强调。

“没问题，不会太远的。”周宣拍着方向盘说，“这段路没什么车，你要不要试试。”

卓宇瑞马上来精神了，周宣不等他回答直接踩刹车让座，他没下车，借着换座位的时候跟卓宇瑞多一些肢体接触。卓宇瑞不疑有他，坐上驾驶座有模有样的开起来。

路上果然没有什么车，慢慢的在周宣的指引下，车从平地开进路旁灌木丛生的群山中，山地高低起伏，卓宇瑞小心靠右行驶，借此机会掌握油门和刹车的控制，周宣不敢和他说话让他分心，一个上坡拐弯处，卓宇瑞先按了喇叭，谨慎朝前开着，突然前面没声没息的窜出来一辆摩托车，开车的是个找死的小年轻，差点没直接撞上来，卓宇瑞一慌手上的方向盘直往右转，眼看车头就要和右侧的山壁撞上了，周宣骂了一句很洋气的“fuck”，跳起来抓住卓宇瑞的手说：“别怕。”

卓宇瑞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一点不敢乱动，还好周宣经验老道，把车拐回来了，两人上完这段坡把车停在路边上，卓宇瑞摊开手看自己手心的汗，周宣则看着卓宇瑞：“还好我媳妇没事，不然你怎么陪我。”

虽然是开玩笑，但是卓宇瑞笑不出来。

卓宇瑞喃喃的说：“太可怕了，我要是撞死人该怎么办呢。”

“撞死人当然要跑，撞伤了就不能跑，得送医院。”周宣微笑着说。

“撞死人不是更不能跑吗？”卓宇瑞扭头看着周宣说。

“你要是撞死人，我就带着你跑，你要是撞伤人，你就自己跑。”周宣仔细解释。

卓宇瑞心里又开始怪怪的。

第12章：桂花

“撞了人怎么能跑呢，你道德观念真不行。”卓宇瑞叹气。

“没关系啊，我又不会撞着人，不过照你那个架势看来你也不会撞着人，最多把自己撞了。”周宣笑着说完拉开门跳下车，绕到马路的外侧的乱石上坐下，卓宇瑞过了一会儿也下车慢慢走到他旁边坐下，车行至半山腰，路的外侧是陡峭的山坡，透过前面稀疏的树木，他们可以看见向下20米左右奔流的一条清澈的大河，山底传来河水从高处落下遥远的轰鸣声，傍晚的风轻柔吹过，好像带来了一丝清凉的水汽，两个人都觉得很舒服，所以没有说话。

暮色四合，卓宇瑞看大河，周宣看卓宇瑞侧脸，终于周宣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发呆中的卓宇瑞问：“你会不会不想学车了？”

“没有。”卓宇瑞浅浅笑了一下，“这不是因噎废食吗？”

周宣也笑，说：“我也出过几次事故，比较严重的一次是我自己撞上一个树桩，车废了，我没事；另一次我在后座，司机是我叔叔，大概就从这么高的地方翻车下河，我叔叔死了，我只受了皮外伤。所以你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说完他感觉到心里刺痛，笑也冷在脸上，右手下意识抓了一下胸口。

卓宇瑞听了之后转头看着周宣：“你叔叔？什么时候的事？”

“嗯。”周宣点点头，接下来的问题却无力解说。

卓宇瑞感觉得出他的难过，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周宣看着卓宇瑞，卓宇瑞没有说话，但周宣明白他的意思是：悲伤的事情，就不要再想起来了。

“你不是说要我带我去什么地方吗？是这里？”卓宇瑞扶着周宣的肩膀问。

“不是，太晚了，下次吧。”周宣捡起一个小石子丢到山下，又拔起一颗草玩。

“不晚吧，我们也没坐多久。”卓宇瑞看看时间，站起来拍拍裤子。

“那个地方挺远的，车开再快也不能8点赶回家，我刚刚是骗你的。”周宣带着不快乐的神情，残忍的揭穿自己。

“8点不能回去就9点，只要12点之前回去就行。”卓宇瑞豁达的说。

周宣惊奇的抬起头，卓宇瑞正低头看着他温柔的笑，但是周宣能看出来卓宇瑞自己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多温柔的笑容。

于是两人重新上路，为了尽早赶回去，司机换成周宣。他放了几首崔健的歌，反复听了两次之后，卓宇瑞居然就能跟着唱了，卓宇瑞唱歌的时候也很帅，不管唱什么都嘴角弯弯的笑着。周宣很快就忘记悲伤，加入了合唱。

卡车在夜色中的山路上跑了两个多小时，他们到达了一个群山围绕的小乡镇，然后在一条两旁种满桂树的街上下了车，“果然是好地方，到11月了桂花还在开。”卓宇瑞一边走一边由衷感叹。路旁有一些当地居民在用竹竿把桂花打落，然后装进框子里。

“这儿有一种用桂花酿的酒，你要不要试试？”周宣问。

“喝酒？”高一学生是不能喝酒的。

“你没喝过酒？”

“没想过要去喝，今晚试试吧。”卓宇瑞比以往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可爱。

“看来今晚你彻底忘记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则了。”周宣满意的点点头，带卓宇瑞直接奔往一家小酒馆吃晚饭，他们点了从来没有吃过的一些腊制野味和新鲜的煎河鱼，还有一小壶子桂花酒。

因为白天运动量比较大，卓宇瑞早饿的肚子咕咕叫了，所以先就着咸香的腊野鸡肉下了两碗米饭，他吃的很满足，一边吃还一边不住点头夸赞。见他吃的差不多了，周宣才给他倒了桂花酒，抿嘴忍笑和他碰了碰杯，一口喝下之后等着看卓宇瑞的反应。

酒闻起来很香，卓宇瑞先试了一小口，只觉得口感略粘稠，味道绵甜，还挺好喝，于是喝完一杯自己又倒了一杯，一杯接着一杯，一小壶酒很快就见底了。他的脸颊慢慢浮起粉色的红晕，目光也有一点点迷离的样子。周宣摇着杯子问：“好喝吧，要不要再来一点？”

“你……别喝多了，你要开车。”卓宇瑞还强撑着清醒。

“嗯。”周宣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叫老板再上一壶酒，又神秘兮兮的说：“你知道这酒又叫什么酒吗？”

“什么酒？”卓宇瑞迷茫的问。

“叫妇女酒。”周宣笑。

卓宇瑞翻了一下白眼，“因为它是甜的？”

“大概是因为妇女喝了会意乱情迷吧。”

“……”卓宇瑞当然知道他是在胡扯，却还是犹豫着放下杯子，小声问“这酒是不是真的只有女人才喝？”

“你是不是意乱情迷了？”周宣凑上前轻声调戏卓宇瑞。

卓宇瑞怒了，瞪着水汪汪眼睛说：“不喝了。走吧！”说完撇下周宣自己先走了。

周宣急忙叫了一声：“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啊。”见屋内其他几桌都看过来了，只好嘿嘿干笑两声，赶紧和老板结了账跟上去。

他上车的时候卓宇瑞已经抱着胳膊闭目养神了，他凑上前看他生气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喂，别生气了，我开下玩笑而已。”

卓宇瑞不理他，头歪向车窗的方向，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一阵风吹过，桂花纷纷落下，香气扑鼻。周宣担心卓宇瑞着凉，便把车窗关了，闻着狭小空间里卓宇瑞呼吸透出来的桂花酒香气，周宣差点脱口而出，意乱情迷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他打开音乐，跟着嚎了两句，偷偷斜眼瞄卓宇瑞，发现他果然被逗乐了，在偷偷嘲笑他。

“不要装睡了，我看见你在笑我了。”周宣拖着声音说。

没办法，他唱歌确实不好听，虽然都在调上，但是咬字总有一种笨拙的感觉。

卓宇瑞还闭着眼睛不动。

“你说不生气了我才开车。”周宣按着喇叭耍赖。

“我没生气，有一点晕而已。我先睡一会。”卓宇瑞只好说。

周宣笑着把车轻轻滑过桂花街，转入蜿蜒的漆黑山路中。

关掉音乐让卡车孤独的在重山中穿行，周宣时不时转头看熟睡的卓宇瑞，他什么都没有想，甚至没有想趁机去吃个豆腐什么的，只希望可以这样一路开下去，永远没有终点。

他脑子里的各种合唱都已歇声，心脏乖乖的泡在静谧里面，没有焦虑的渴望，没有不安和猜想。

大概已经被卓宇瑞的气场包围治愈了。

或者是酒精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让他以为他和卓宇瑞已经两情相悦。

第13章：长跑

到卓宇瑞家门口已经是晚上10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