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祭（生子）上——逝蓝

“小雅，我们出去走走吧。”

依着广晴然到了外面，两人也就在小院子里走走，院子里那棵最大的桂花树现在枝叶繁茂，等夏天到了在它下面乘凉一定很舒服。

“等桂花开了，我给你做桂花糕好不好？”

广晴然看着眼前墨绿的桂花树，虽然还没有开花却已经能想象金秋十月桂花飘香时的美景了。

“真的？晴然你真好！”

提到吃的静寂雅哪里有不答应的，虽然他知道离秋天还有好远，可是他的晴然却是要陪他一生一世的啊！

暖暖的风徐徐的吹了过来，吹的桂花树微微的摇晃起来，静寂雅看着看着觉得眼皮有点重，人也渐渐的迷糊了。

“晴然……我困了……”

几乎已经处于迷糊中静寂雅说了这最后一句，然后脑袋一歪往广晴然怀里一倒就真的睡了过去，那模样真是天真无邪……

第六十三章：山雨欲来

又过了几天，静王府倒是一派安宁，宫里却传来了皇帝抱恙的消息。

身为祈天师和静王爷，广晴然和静寂雅听到这消息怎么能无动于衷，两人第一时间就到了宫里请安。

皇帝半躺在巨大的明黄色的龙床上接待了他们，气色不若从前，但是倒也没有很虚弱，只是偌大的寝宫内竟然没有一个人近身伺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广晴然和静寂雅要来，皇帝把人都谴走了。

“陛下。”

“皇伯父。”

广晴然和静寂雅异口同声的向床上的皇帝请安，皇帝虽然身体不适，但是看到他们却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只是神情比起以前稍稍有些不同。

“晴然和小雅来了啊，坐吧。”

皇帝撑起身体靠在床头，动作似乎也不如之前灵活，而广晴然和静寂雅则依言坐在皇帝对面。

“皇伯父你生病了吗，要吃药吗？”

静寂雅身边仅剩的亲人中皇帝和他几乎算是最亲的，也是最好的，所以知道这位长辈抱恙，即使是不懂人事的静寂雅也知道要来慰问。

“皇伯父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

和所有长辈一样，皇帝也不想让静寂雅为自己操心，所以只是随口说着，但看向静寂雅身旁的广晴然时却又是另一幅模样。

广晴然知道皇帝在看他，但他却并没有将注意力很长时间放在皇帝身上，有些事知道了就只是知道了，并不代表就可以改变什么。

可能是广晴然的态度让皇帝触动了什么，一阵浓烈的哀伤闪过，皇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即使贵为天子也依然躲不过生老病死。

“皇伯父！”

静寂雅见自己皇伯父咳成这样，连体统也忘了，扑到床边担心不已的想帮忙，可却又不知道能帮什么。

广晴然不是狠心的人，见皇帝如此虚弱自然不可能再那么无情无义，又见静寂雅如此担心，所以就准备起身去传御医过来。

“我去找御医，小雅你先陪着陛下。”

轻声交代了一句，广晴然只略略看了一眼皇帝，当然也就错过了皇帝最后留恋不止的呼唤他。

“晴然……”

静寂雅不是傻瓜，又或者是皇帝表现的实在太明显，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对于广晴然不同寻常的情感。

“皇伯父……你和晴然……怎么了？”

静寂雅记得广晴然有几次单独和皇帝见面，只是他以前从来没问过，今天他却想知道。

皇帝全身无力的靠在床头深深叹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却仿佛又衰老了几分。

“小雅啊……你有没有想过……晴然可能只是想利用你……又或者说是、是……”

皇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是既然静寂雅都问了，他也再也藏不下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所说的会让静寂雅很难以接受。

静寂雅听到了，稍稍呆了一会，随即却露出了恍然的模样。

“皇伯父，晴然不会骗我的，他说过不会让我难过的。”

静寂雅回答的坦荡荡，但是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最近皇帝所听到的传言，于是又是幽幽一声叹息。

“小雅……皇伯父最近听到一些话，你和晴然是不是……你真的喜欢他吗，不能分开吗？”

皇帝从静寂雅和广晴然种种亲密动作，再到现在静寂雅回答他的话都充分证实了他这一阵所听到的传言，如果说这只是自己两个小辈找到了彼此的幸福，他作为长辈一定万分支持，可是现在的事实却可能并非如此，两个男人……还是两个身份如此独特的男人……

皇帝不敢再细想下去。

静寂雅现在稍微明白了一些皇帝再担心自己什么，只是他还是不太懂更深层的含义，所以依然回答的义无反顾。

“嗯，喜欢，不能分开。”

静寂雅说话总是显得特别无辜也特别的理直气壮，因为在他心里他回答的一点也没错。

“非他不可？”

皇帝不死心的再问了一句，其实他已经知道接下来静寂雅的回答了。

“非他不可。”

不管是静寂雅还是广晴然可能都没正式说过如此承诺，但是两人的心意却是最好的证明。

静寂雅犹如誓言般的回答广晴然无福听见，因为他此刻已经领着御医回来了，在距离皇帝寝宫不远的地方，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他们。

“广大人。”

与宫里任何一个人都不同的紫衣女子款款向脚步匆匆的广晴然请安，不过她却忽略了广晴然一闪而过的疑惑。

“你是？”

广晴然对这女子觉得有些眼熟，但依然没有任何的记忆。

“紫衣。”

那女子竭力让自己回答的很自然，但是广晴然却还是从这样平淡的一句话中听出了一分咬牙切齿。

难道自己应该认识这个女子吗？

“幸会，在下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无暇与这位自己“不认识”的女子说太多，广晴然知道皇帝和静寂雅还在等自己，所以催促了后面的御医一声，两人就急匆匆从紫衣面前扬长而去。

虽然是小小舞女，但是紫衣却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接二连三的无视，美丽的脸孔上闪现一丝狰狞。

“收起你的贪婪。”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寒冷至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还望着广晴然离去方向的紫衣耳边，一瞬间紫衣马上恢复了往常艳丽的神色，随即又婀娜多姿的向来者请安。

“荣王爷……”

“不好了，来人啊，静王爷晕倒了！”

紫衣的声音还未传到突然出现的荣裕欣耳里，不远处一个小太监急急的呼唤却撕破了原本的安宁。

“小雅！”

这一声疾呼是出自荣裕欣口中，紫衣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原本在她面前的荣裕欣已经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飞奔而去。

原来……

第六十四章：一无所有

当荣裕欣赶到的时候，静寂雅已经在广晴然怀里了，看着这个从小在自己跟前像自己弟弟一般的人倒在别的男人怀里，荣裕欣一瞬间还是有种嫉妒……

“小雅怎么了？”

藏起自己的心思，荣裕欣急急的向广晴然问道，不过此时的广晴然哪里有时间回答他。

“小雅？小雅？”

广晴然也不知道静寂雅怎么会晕倒，当他带着御医回来时正巧看到静寂雅软软的倒下去，那一瞬间广晴然几乎吓得心脏停止跳动。

“广大人，让我替静王爷看看？”

一旁完全被忽视的御医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些人光顾着担心怎么就忘记了他这个正牌的御医呢。

被提醒的广晴然后知后觉的才想起御医就在身边，连忙想让御医上前查看，但此时他怀里的静寂雅却又醒了。

缓缓的睁开了眼，静寂雅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刚才昏倒了，倒是对自己突然在广晴然怀里显得很惊奇。

“晴然？”

轻轻的叫着，静寂雅估计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是真的广晴然。

“嗯，是我，小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广晴然很担心静寂雅的情况，虽然静寂雅平时看着很瘦弱的样子，但是却也从来没有这样无缘无故的昏倒过啊。

静寂雅可能只是一时晕眩，此刻他也并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所以也回答不上广晴然的话。

“静王爷，您哪里不适，是否需要微臣诊治一下？”

御医对静寂雅不敢怠慢，好歹这位王爷是皇帝的亲侄子，说不定还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呢。

静寂雅像所有小时候身体虚弱的人一样不喜欢吃药，所以当然也就不会在自己没有不舒服的时候看御医，于是很自然的就摇了摇头拒绝了御医的建议。

“小雅，让御医替你看看吧，陛下会担心的。”

看到静寂雅拒绝了御医的请求，荣裕欣适时的站了出来，堂堂静王爷在皇帝寝宫门口晕倒，这么大的事皇帝不过问才怪呢。

半躺在广晴然怀里的静寂雅此刻才注意到荣裕欣也在，听到他的话又是摇了摇头，显得很没力气。

“晴然，我没事，我们回家吧。”

挣扎着就要站起来，静寂雅只觉得自己两腿有点发虚，但是确实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广晴然评估了一下眼下的情况，心里更担忧的还是静寂雅的身体，但又见静寂雅不愿让御医诊治，他也不想勉强，所以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们回家。”

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话是多么的暧昧与亲密，广晴然和静寂雅毫不顾忌的在别人面前一点一滴的展现着他们的亲昵。

说完广晴然就要扶着静寂雅离开，一旁的御医倒是急了。

“诶，广大人，那陛下那里……”

御医还没见过这样只关心自己人，不在乎皇帝的臣子，里面的皇帝不是也在等他们吗。

“麻烦你跟陛下说一声，就说小雅有些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了，明日再来请安吧。”

广晴然刚才又不是没见过皇帝，知道皇帝确实并无大碍，所以此刻还是静寂雅来的重要。

御医和荣裕欣一个纳闷一个阴郁的看着眼前相扶离去的两人，半天才想起里面的皇帝还在等他们，这才急忙进去回禀。

而此刻的静寂雅和广晴然已经坐上了回静王府的马车，两人一进去，静寂雅又撒娇似的扑在了广晴然怀里。

“晴然，晴然……”

喃喃的唤着广晴然的名字，静寂雅现在就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广晴然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静寂雅长长的头发，然后又摸了摸他四肢，想察看一下静寂雅身上是不是到底哪里不适。

“小雅，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不要瞒着我。”

无法忍受静寂雅再一次昏倒在自己面前，广晴然宁愿一次性承受所有苦难，也不想一点一点的受折磨。

静寂雅还是摇了摇头，似乎怕广晴然不信自己，又说了一遍。

“晴然，我没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呢，广晴然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太愿意去想的理由……

“小雅，告诉我……是不是陛下跟你说了什么……”

广晴然并不是想隐瞒静寂雅，只是有些事时候未到。

静寂雅极其无辜的眨了两下眼，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广晴然在说什么，然后又软软的扑在广晴然怀里。

“晴然，我饿了。”

只有这种话静寂雅才会说的理直气壮。

“不是来之前才吃了吗？”

广晴然条件反射的问道，最近静寂雅的食欲似乎出奇的旺盛。

“饿了。”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彻底让广晴然投降，既然他的小雅都开口了，他哪里还有余地拒绝呢。

“好，我们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抱着静寂雅两人在马车里再没一句话，摇摇晃晃的马车很快就回到了静王府。

可能是路程的关系，又或者是摇摇晃晃的马车催人欲睡，又或者是广晴然的怀抱太温暖，到静王府的时候，静寂雅已经在广晴然怀里睡着了。

小心翼翼的抱着静寂雅下马车回房间，一路上广晴然都在思考是否真的该去找御医看看，他的小雅最近又爱吃又爱睡，好像有点冬眠的趋势呢。

将静寂雅放在床上安置妥当，广晴然也没闲着，怕静寂雅待会醒来真的饿了，所以他就去了厨房。

静王府的厨房一直很简朴，可能是最近一阵静寂雅食欲大增，广晴然在厨房里找了一圈竟然没找到什么吃的，正巧叶子就路过了。

“叶主管，府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广晴然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问道。

“没了。”

叶子没什么好气，最近因为广晴然住在他们府里，家里的开支增加了不说，偏偏他们那王爷还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吃的也比以前吃的多，家里的粮食几乎快没了。

广晴然略觉得有点尴尬，到底他还是客人的身份，跟主家要吃的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那我出去买一点吧，小雅刚才说饿了。”

没有放弃，广晴然想既然府里没了自己去买应该总行了吧，但没想到还没走一步，就被叶子喊住了。

“你能养我们王爷一时，能养我们王爷一辈子吗？”

叶子这句话可能藏了很久，说出来有种掷地有声之感。

广晴然也等了这句话很久，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静王府有什么秘密，也许现在是个最好的机会。

“叶主管……我一直想问，静王府……很穷吗？”

广晴然稍微挑了个含蓄的问法，不过实际上却没有差别。

“不是穷，但也不会有多余的钱，你知道我们王爷身无分文吧。”

叶子现在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所以一点也没有想再藏着掖着的样子，看着广晴然的眼里全是坚定不移。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堂堂静王爷却身无分文，甚至连买个馒头的钱也没有？”

没有等广晴然回答，叶子又紧接着说着，看到广晴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她很快抛下了最后的炸弹。

“因为……老王爷当年是以谋反罪问斩的！”

终于将深藏已久的秘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叶子一瞬间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广晴然不可避免的诧异了一下，这件事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那他的小雅这么多年岂不是……

“谋反啊，多么大的罪，几乎是株连九族，可王妃去求了情，最后只斩了老王爷一人，但是王妃最后还是随老王爷去了，只留下王爷一个人，虽然活下来了，可是却被处处限制，不能出城，不能私招门徒，不能有自己的亲信，甚至没有俸禄。”

看到广晴然震惊之后没有惊慌的表现，叶子接下来就再也没了顾忌，一下把静寂雅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全都说了出来。

“没有权，没有手下，亦没有钱财，我们王爷就只是个王爷，空空的头衔挂了这么多年，请问您还要吗？”

叶子不是笨蛋，跟随静寂雅这么多年她也看了很多，朝堂就是个最可怕的地方，偏偏他们王爷却缺乏了最重要的三个基础，所以他们静王府的人才千方百计想保护他们的王爷，即使他们的王爷一辈子只是一个没钱没权的王爷，但平平安安的也就好了。

叶子最怕的是某些人贪图他们王爷头顶上的荣誉，但是等发现他们王爷实际上一无所有后却会抛弃他们王爷，这是他们绝对不愿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