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祭（生子）上——逝蓝

而就是荣裕欣刚离开不久的皇帝的寝宫内，此刻又在发生着另外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第六十七章：大限将至

“你来了啊……”

皇帝吃力的维持着清醒看着静静的站在他跟前的广晴然，为何偏偏在他这样无力回天的时候让他知道真相呢。

广晴然站着没太多表示，连脸上的表情也很淡，不过看着皇帝的眼睛里还是有着一丝情感，等过了还一会才开口道。

“陛下唤我有何事？”

听着这样疏远的称呼，皇帝略略感伤了一下，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和广晴然说着。

“你……到现在还不肯叫朕一声父皇吗？”

皇帝说的不是很大声，听着似乎还有些小心翼翼，好像怕触怒广晴然一般。

广晴然听到皇帝这句话不禁叹了口气，心里明白皇帝果然还在纠缠与这件事。

“陛下……”

“晴然……你、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吗？我……咳咳……”

广晴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皇帝似乎也急了，连自称都忘了。

屋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皇帝大口喘气和咳嗽的声音，广晴然眼看着皇帝辛苦的咳嗽着，心里终于还是不忍心。

从桌上倒了杯温水上前靠近皇帝身边，广晴然一手扶起皇帝虚弱的身体，一手将水杯放到皇帝手里。

“先喝口水吧。”

轻柔的好像在照顾自己的孩子，广晴然的温柔对任何人都是无往不利的。

皇帝对广晴然的主动靠近似乎十分激动，捧着水杯的手止不住的都有些颤抖，半天才勉强喝了两口，咳嗽也暂时压了下去。

等皇帝缓缓的喝完水杯里的水，广晴然才重新将水杯拿回来，然后又轻轻的将皇帝扶着倚在床头让他休息。

“陛下……其实就算晴然应了又有何用呢，都过去二十五年了，陛下也该早日忘记。”

广晴然等皇帝缓了这一会才又开口道，连他都不再想这件事了，皇帝也该早日忘记早日解脱才对。

皇帝一下惶恐起来，仿佛生怕广晴然下一秒就将他和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抓着广晴然的手怎样都不肯放开。

“晴然！朕……我……我对不起你娘……”

皇帝此刻就像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又是紧张又是惶恐，还带着许许多多说不清的惭愧与内疚，可他又极力希望广晴然能承认他，真是又矛盾又难言。

“陛下忘了，我从未见过我母亲，这些事都是爷爷告诉我的，也是爷爷让我来继承母亲的祈天师之位，因为大舜国现在需要我。”

广晴然没有像皇帝这样激动，因为在他记忆中并没有任何关于他母亲也就是上任祈天师的记忆。

难产，是任何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人都很难逃过的劫难。

“你……”

皇帝恍惚了一下，是啊，被他辜负的那位女子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去了，而他们的孩子则在二十五年后才来到自己面前……

“晴然……”

怎样都难以平息心中的激动，皇帝只是念着广晴然的名字都一阵难以自制的深情，如果、如果这一天早一点来该多好，这样他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弥补他的过错……

皇帝知道自己时间无多。

“虽然我没见过母亲，但爷爷说母亲生前并没有任何怨言，我相信母亲选择的人，您是个好皇帝，也曾经是个好情人，只是……奈何缘浅。”

皇帝的深情和愧疚，广晴然能理解，只是他来这里并不是想谴责谁，也不是想让谁弥补自己什么，他来只是因为大舜国需要一位祈天师，而他正是最佳人选。

皇帝现在对广晴然的身份再没怀疑，只有广家的人才会这样又冷情又温柔，又关怀却又残忍……

“你来是因为大舜国……那么……你知道我想把大位传给谁吗？”

皇帝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广晴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舜国而来，那么接下来的事他想必也早该预见了。

广晴然料到皇帝今天特意召见自己又避开静寂雅绝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身世，果然现在被他猜中了。

“小雅有这个资格。”

勇敢的说出了皇帝没表明的意思，广晴然其实很清楚皇帝的意思，也许这就叫知父莫若子。

“是，小雅有这个资格，可是……他有很多不足，他需要很多人帮他……微尘、裕欣……他们虽然是小雅的竞争者，但是却是最好的帮手，可是你……”

皇帝现在可能是豁出去了，说话显得比刚才有力气多了，逻辑也十分缜密，皇帝的威严一览无余。

广晴然知道皇帝还有话要说，也就没接口。

“可你现在和小雅的关系……我……”

不可避免的再度牵扯到广晴然，皇帝又犹豫了。

“在我来京城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任何人发生关系，但是小雅……让我破例了。”

到了此刻广晴然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清心寡欲，可是却也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过执念，只有那个又单纯又霸道，可爱似孩子，坚强似大人的静寂雅真正唤醒了他的心。

“我知道，小雅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有他独特的魅力，可是你和他的关系对与他作为一个未来的王者来说……”

皇帝同样很明白静寂雅对于广晴然的意义，虽然静寂雅不是他的孩子，可是相比较与广晴然，皇帝和静寂雅的感情一点也不次与对广晴然，如果不是他们身在帝王家，皇帝也许会很高兴的祝福自己这两个孩子。

“这个问题我和您已经讨论过了，我不会放弃小雅的。”

广晴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和皇帝纠缠，因为他们已经讨论过无数回。

皇帝很清楚广晴然的固执，可是他却又实在不能不提，两人眼看着又要重复之前的不欢而散，寝宫外却突然传来好大一声什么东西撞在门板上的声音。

“咚！”

结结实实的是什么东西倒下去撞在了门板上，广晴然心口一跳，一声疾呼已经出口。

“怎么回事？”

广晴然这么担心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静寂雅就在门外，但是外面却迟了一会才回答他。

“陛、陛下……静王爷……又晕倒了！”

“咳咳咳……”

同时在广晴然耳边响起的还有皇帝剧烈的咳嗽……

第六十八章：皇帝驾崩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小雅会接二连三的晕倒？”

“广、广大人……听过一种东西……叫子愿吗？”

“……小雅……”

“我……回禀……陛下……”

“不……我去！”

静寂雅昏昏沉沉的，眼前忽明忽暗，耳朵又嗡嗡作响，依稀间好像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但是又分辨不清。

挣扎着想醒来，但是静寂雅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只能大致感觉到刚才说话的人里有一个应该是他的广晴然。

晴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了……

静寂雅想发问，但是问不出口，他只能任由黑暗将他吞没，也任由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

等静寂雅真正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是静寂雅不熟悉的一个房间，不过看摆设和规格布局，这里应该还是宫里。

静寂雅此刻好不容易睁开了眼，但是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连广晴然也不在，周围空荡荡的，连一点点声响也没有，整个宫里好像都静了下来。

在宫里这么久，静寂雅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即使是宫里最僻静的地方也总会有许多的闲言碎语，好像总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背后看着你，可是此刻静寂雅却觉得整个皇宫都空了下来。

这样的感觉很可怕，静寂雅觉得有点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刚才昏倒时撞在门板上的额头又隐隐的疼，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广晴然在身边。

“晴然？”

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静寂雅小心翼翼的挪着自己的身体下床，这里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空荡荡的声音落了下去，静寂雅没有得到回应，无奈之下静寂雅只能移动着自己笨拙的身体往外面光亮的地方走。

这里虽然应该是宫里，但是又与静寂雅熟悉的宫里不大一样，周围很静，但是好像风声很大，这里很空旷，但是又好像很小。

在房里缓缓的转了一圈，静寂雅没看到什么人居住的痕迹，很冷清的一个地方，各种物品也好像很久没人用了，浅浅的都有一层灰了。

“晴然你在不在？”

又喊了一声，因为静寂雅相信广晴然是不会扔下他的，何况他刚才好像又晕倒了不是吗。

到底是自己的身体，静寂雅相对于广晴然自然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不过静寂雅现在也很不敢确定，他连着两回昏倒，又好吃又贪睡的原因，难道真的是他……

不管静寂雅如何揣测，没有御医的证明，他也不敢说，所以此刻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广晴然才好。

从房里转了出来，静寂雅来到了房门口，又胆小又谨慎的趴在门口听了会，外面果然好像没人。

深吸了口气用力推开门，静寂雅还没看清外面是哪里就感觉一阵强风吹了进来，这里……竟然是祈福殿！

看着眼前一片空旷的场地，以及脚下的一百零八阶的阶梯，静寂雅不用问也知道这里是哪了，可是他怎么会在祈福殿呢？

“晴然你在哪啊，有没有人啊？”

既然明确了自己此刻身处祈福殿，静寂雅自然不可避免的马上又想到了广晴然，只有广晴然才能带他来祈福殿不是吗。

接二连三的又喊了几声，静寂雅急欲寻找的广晴然一点踪影也没有，偏偏祈福殿周围空旷，竟然连其他人也没有。

睁着眼看着眼前可以用荒凉来形容的景色，静寂雅第一次一个人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感觉好孤单，好难过，好想哭。

“有没有人啊！”

双手围成喇叭状用力的朝底下大喊着，静寂雅越发觉得奇怪了，这么大的皇宫怎么会连一个人也没有。

心里着急又害怕，静寂雅再也顾不得自己头上的疼痛和身体的不适，小跑着往祈福殿下面跑。

祈福殿的阶梯很长，一阶一阶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完，偏偏静寂雅此刻身体发虚，两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滚下来。

连忙止住了脚步，停下来喘息的静寂雅发觉自己竟然是一身的冷汗，身上更是不舒服了，担心自己真的可能……的他当然不敢再这样鲁莽。

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静寂雅只能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迈下阶梯，一阶、两阶、三阶……好长好远……

终于踏上了平地，静寂雅身子都快吃不消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连带着肚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不过此刻静寂雅没时间考虑自己了，因为他必须要找到广晴然。

抬眼看了看周围没有二致的景色和环境，静寂雅路痴的毛病好死不死的又发作了，他根本不知道往哪边走才能找到广晴然。

没办法，静寂雅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便找准了一个方向就勇敢的继续进发。

“晴然……晴然……”

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喊着，静寂雅喉咙都哑了，可是却还是找不到广晴然。

如果是往常这种时候，即使找不到广晴然也必定有其他宫人跑出来告诉静寂雅广晴然在哪，或者让静寂雅看见，可是现在却偏偏就是这么奇怪，静寂雅一路走来竟然真的连一个人也没看见！

知道宫里可能发生什么大事了，静寂雅心里隐隐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害怕，但静寂雅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拐弯让他远远的看了一群小太监。

“快快快……”

一个好像主管模样的人指挥着那群小太监快速的往一个方向赶去，静寂雅只来得及看见他们扬起的灰尘，根本来不及喊住他们。

“喂……”

静寂雅的声音还未传过去，那群小太监就不见了，静寂雅没法只好跟着他们跑的方向跑去。

到了这里，静寂雅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他一路走来没有一个人了，原来整个皇宫的人都到了这里——皇帝的寝宫！

偌大的寝宫外挤满了人，有神色紧张的大臣，有忙碌奔波的太监宫女，当然更多的还是神色匆匆的御医。

而静寂雅在眼前这么多人里终于找到了一个熟人，皇帝的贴身太监旺福子。

“福爷爷！”

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静寂雅急急的就跑了过去，现在旺福子就好像是他救命稻草。

“福爷爷……你、你看到晴然了吗？”

急忙向旺福子问道，但静寂雅马上发现旺福子一脸的紧张，似乎连他的问题也没听见。

看着眼前的慌乱，再联想到刚才一路走来的不同寻常，静寂雅突然有了最坏的预感。

“福爷爷……怎么了……皇伯父……怎么了？”

像是触到了最可怕的禁忌，旺福子一阵哆嗦，连带着眼神都变得惊恐起来。

静寂雅从旺福子的种种反应已经猜到答案了，心里一横推门就要往寝宫里去，还好旺福子虽然处于惊吓中，但还没完全傻掉。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看着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进寝宫的旺福子，静寂雅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静王爷……陛下……御医现在正在给陛下诊治，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旺福子两只手都抖得厉害，其实只要静寂雅用力一推，他根本没力气拦得住他。

静寂雅一下难受起来，果然被他猜中了……不对，等等！

“福爷爷……晴然……是不是在里面？”

心里又是一跳，静寂雅除了这里根本想不出广晴然还会抛下自己到哪去，他的晴然一定在里面！

旺福子还没回答静寂雅的话，才出宫不久的荣裕欣也听到消息急忙返了回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急忙赶来的荣裕欣一过来就要往里闯，旺福子只能又去拦住他。

“荣王爷，陛下有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是闲杂人等吗！给我闪开！”

都到了这个时候，荣裕欣哪里还讲究什么礼数，拉扯着尽责守护的旺福子就要往里闯。

“荣王爷……不、不行啊……”

老态龙钟的旺福子哪里是正当盛年的荣裕欣的对手，一下就被他推开了，眼看着就要闯进去了，关的紧紧的寝宫大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你……”

荣裕欣楞了一下，发现从寝宫里出来的竟然是替皇帝诊治的御医。

“陛下……驾崩了。”

站在寝宫门口的御医神色不明的带来了最可怕的消息，全场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只等到旺福子一声嚎啕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