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祭（生子）上——逝蓝

“不可能！你竟然大逆不道的诅咒当今皇帝！来人啊！”

荣裕欣第一反应就是御医在说谎，说话间就要治他的罪，但是此刻根本没人搭理他，在场的其他一些大臣也早围了过来。

“你胡说什么！陛下……陛下……”

大臣们自然不肯相信，但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陛下……薨了……那遗旨呢……谁是皇位继承人？”

从震惊到接受，大臣们转换的实在太快，御医根本无从回答，只有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他背后传来。

“我。”

一个字回答了大臣们所有的问题，全部人抬起头震惊万分的看着眼前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从寝宫内走出来的人——大舜国祈天师，广晴然！

第六十九章：真假遗旨

广晴然此刻的出现无疑像一颗炸弹丢在了众人中间，所有人都被他刚才所说的震惊的无从反应，甚至连荣裕欣也沉默了下来。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所以这份沉默只持续了一会。

“胡说！”

一个性急的大臣跳了出来，怎么可能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皇帝把皇位传给一个无关紧要的祈天师！

这个大臣的怀疑也正是在场所有人的怀疑，一瞬间所有人看着广晴然的眼神一下全都变了，好像在看一个乱臣贼子。

广晴然心中也明白大臣们的猜忌，但是他所说的却是事实。

“我并没有说谎，请你们相信我。”

广晴然没办法解释更多，他唯一希望的只是在场的人能够心平气和的相信他，当然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低太低。

大臣们之前还算对广晴然印象不错，可是现在事关重大却根本容不得他们有半点心慈手软，所以一个个简直像是仇人般紧紧的盯着还站在寝宫门口的广晴然。

现场很沉默，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风呼呼的吹的在场的人越发的人心惶惶。

“你说陛下传位与你，遗旨呢？”

突然，一个完全不同于之前大臣气急败坏又或者说心慌意乱的冷漠声音凭空响了起来，在场的人纷纷回头看去，这一看之下才惊觉原来两位真正的皇位继承人也在场！

而毫无疑问的，刚才问出口的正是沉默许久的荣裕欣。

“对！遗旨呢！”

像是得到了准许，荣裕欣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大臣们纷纷觉得底气更足了，马上又向广晴然质问。

“并无遗旨，陛下是临终前口谕……”

广晴然面对着众人的质疑回答的不卑不亢，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众人背后一直沉默没出声的静寂雅，但是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空口无凭！你说是口谕，那御医呢，御医听见了吗？”

广晴然连话都没说完就马上被抢断了，大臣们现在是越听越不信，死无对证，难道就任凭广晴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同样在皇帝床前，他说口谕，那御医怎么不说？

众人又将矛头指向无辜的御医，那御医刚才只顾着抢救皇上，根本没注意皇帝是否临终前交代了什么，何况他来之前一直都是广晴然陪伴在皇帝身边，最后也是广晴然送走了皇帝，也许真的说了什么也不一定，但是也许又……

想了又想，御医还是把话都吞回了自己肚子，安身保命要紧。

御医无法站出来帮广晴然说话，广晴然自然越发的孤立无援，而众大臣们此刻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一丝看不见的危机正在酝酿……

“你一再说陛下传位与你，可你又丝毫没有凭证，你该知道这欺君罔上的罪名你担不起！”

事已至此，在场的人大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直保持沉默的荣裕欣也不再站在众人背后做旁观状，虽然他话说得不多，但是每一句都掷地有声。

“有有有！陛下有遗旨！”

正当众人都以为荣裕欣出马后，广晴然的“谎言”就马上会不攻而破之时，不知什么时候进入寝宫又回来的旺福子手举着一道明晃晃的卷轴跑了出来。

旺福子是跟随皇帝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了，他的话自然分量十足，一瞬间大家又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广晴然站的最近自然也看到了旺福子手里举着的遗旨，心中明白那是什么，正想解释，旺福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了。

“……朕归天后，传位于……静王爷！”

除去了冗长的前文，旺福子直截了当的向众人宣读了圣旨上最后一句话，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

“陛下有旨，传位静王爷！”

在众人还未从自己刚才宣告的圣旨中回神，旺福子猛地双手合十捧起那份高高在上神圣无比的遗旨，同时也向众人宣告着最后的结局。

风声将旺福子宣读的旨意撒的纷纷扬扬，突然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听见了这神圣的旨意，下意识中所有人几乎都想跪下高呼新皇帝万岁，但是又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即将爆发……

“静王爷！是静王爷！”

“真的是静王爷？！”

一阵沉默后，骚乱再度降临，所有人都是又惊又慌的模样，有人诧异皇帝怎么会传位与静寂雅，有人怀疑这突然出现的遗旨到底是真是假，还有人偷偷去观察荣裕欣的神色，当然更多的人还是把目光集中在广晴然身上，想看看他怎么解释。

“这份遗旨是陛下生前所留，所以写传位与静王爷，刚才是陛下亲口对我说……”

广晴然神色没有很明显的变化，似乎这份遗旨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内，所以面对着众大臣怀疑的眼光他依然能回答的游刃有余，但是很明显现在有人已经不会再忍耐了。

“够了！死无对证，陛下已经死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

荣裕欣从一开始的沉默到现在的愤怒，所有的情绪都达到了顶点，皇帝死的太突然，他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偏偏两份遗旨却又根本没他的事，他这个荣王爷今天可真是……长脸了！

大臣们能明白荣裕欣的愤怒，作为被最看好的皇位继承人，现在不管是广晴然说的是真的，还是旺福子手里的遗旨是真的，他荣裕欣都已经彻底沦为输家。

荣裕欣从来没欣赏过广晴然，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祈天师他从来都没看在过眼里，可是现在……却偏偏是这个他从来没放在眼里的人给了他最致命的打击！

荣裕欣身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似乎下一刻就会往广晴然脸上揍去，而他身旁的众大臣们也都不敢言语。

“晴然……”

荣裕欣正在酝酿最后的愤怒，广晴然也在思考该怎么说服众人，一个轻轻的又带点疑惑的声音穿透所有人响了起来。

“晴然，你刚才去哪了？大家都怎么了？皇伯父……怎么了？”

静寂雅好像根本没听见刚才所发生的事，也好像根本没看见眼前有这么多的大臣，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上前靠近着广晴然，而在他面前的所有大臣则丝毫不敢上前阻拦。

“小雅……”

到了此刻广晴然终于避无可避的面对着静寂雅，看着静寂雅脸上的疑惑与懵懂心疼的不得了，如果静寂雅知道最疼爱他的皇伯父走了，那他……

“小雅！别过去！”

没有让两人重逢，广晴然甚至都来不及碰到静寂雅一点点衣袖，一旁的荣裕欣猛地一把将静寂雅拉到了他身边。

“广晴然！你先是假传圣旨，又欺君罔上，说不定连陛下都是你害死的！说，陛下生前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荣裕欣一手紧紧的拉着静寂雅不让他靠近广晴然身边，一手指着广晴然大声的质问，一时间在所有人与广晴然中间仿佛拉开了一道鸿沟，一边是孤零零的广晴然一个人，一边则是所有相关的人。

“我……”

广晴然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的神情，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但从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看来却又似乎有难言之隐。

“皇伯父……死了……”

听到了这里，静寂雅终于好像回过了神，呆呆的看着眼前形成对峙的广晴然和荣裕欣，只会重复着这一句在他脑袋里不断盘旋的话。

他的皇伯父……死了……

“小雅，是他害死了我们的皇伯父，他来历不明，又处心积虑的接近你和皇伯父，他根本就是想谋朝篡位！”

荣裕欣抓着静寂雅丝毫不让他动弹，也不肯让他有半点逃避的地方，紧紧的抓着他让他面对着已经散发死亡气息的寝宫，当然还有他们此刻“共同的敌人”。

“不……不是……”

静寂雅慌张的摇头，从身体到内心都排斥着荣裕欣所说的话，他的皇伯父不会死的，他的晴然更加不会骗他的。

“小雅……”

广晴然看着静寂雅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动了一步，但是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却是威胁。

“站住！不准你再靠近小雅！来人，把这个欺君罔上的逆臣抓起来打入天牢，我要亲自审问！”

广晴然才动了一小步，荣裕欣一下拉着静寂雅往后退了三步，同时大声的命令背后的禁军上前抓住广晴然。

皇宫的禁军是专门负责守护皇帝和整个皇宫安危的，此刻皇帝已逝，整个皇宫又无人可做主，荣裕欣的话自然成了最为有力的命令。

没有任何停顿，蓄势待发的禁军一捆而上牢牢的抓住了广晴然，甚至想把他摁倒在地。

“晴然！荣哥哥……你、你让他们放开晴然……晴然……”

看到广晴然被抓了起来，静寂雅终于又有了反应，急忙向荣裕欣求情，一边再也忍不住的想靠近广晴然身边。

荣裕欣怎么可能容许静寂雅在此刻靠近广晴然，一手死命的环住静寂雅的腰，一手抱着了他两个胳膊。

“小雅！你清醒一点！他是害死我们皇伯父的人，他还是要抢你皇位的人！”

荣裕欣紧紧的桎梏着静寂雅，同时在他耳边不断的警告着眼前的“事实”，现在的广晴然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晴然……晴然……”

静寂雅死命的摇头，他的晴然不会害他的皇伯父的，他的晴然不会的！

“小雅”

广晴然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无能，看着荣裕欣抓着静寂雅他却根本没有一点办法，几番挣扎却都被身旁的侍卫们压了下去，他并不想在此刻让所有人都没有转寰的余地。

广晴然到现在心中还留有最后的善念。

“押下去！”

不想再看到广晴然一眼，也不想再让静寂雅靠近广晴然身边一步，荣裕欣忍无可忍的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晴然！”

静寂雅实在太弱小了，拼命的反抗，拼命的想抓回被押走的广晴然，可是不管他如何挣扎，他却还是被荣裕欣紧紧的抓在怀里。

“荣哥哥……放了晴然……晴然不会的……”

静寂雅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如此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想保护的人被带走，可是他却根本无能为力。

“小雅，你认清楚，他是害死我们皇伯父的人，他是坏人啊！”

荣裕欣对静寂雅到现在还维护广晴然感到气急败坏，他简直恨不得拿一把刀先砍广晴然几下。

“不是……不是……”

静寂雅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第七十章：尽数掌控

很快，广晴然就被押入了天牢，粗鲁的牢头，肮脏的囚室，甚至隐隐的还有股血腥味从泥底下冒出来，但是这一切广晴然并不在乎。

望着牢房内仅有的一尺大小的窗户，广晴然此刻唯一担心的只是他的小雅！

而正如广晴然所担心的，此刻的静寂雅被众多大臣所包围着，没人陪伴在他身边，没有人可以拥他入怀，没有人可以替他挡风遮雨，静寂雅此刻就像一叶孤舟漂泊在茫茫大海。

“你说说现在到底怎么办？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到底是谁当皇帝啊……”

“陛下既然有遗旨，那自然该是静王爷。”

“那祈天师呢，怎么办？杀了？”

“嘘，荣王爷还在呢。”

从寝宫外转移到了大殿内，所有人都围绕着新皇帝由谁继承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尤其是分属静寂雅和荣裕欣两边的，为了各自的利益，两边几乎要吵起来。

有人说既然广晴然能假传圣旨，刚才旺福子手里那份遗旨也不一定是真的，按规矩按宗制还是该荣裕欣继承大统。

当然也有人相信旺福子手里那份遗旨是真的，既然皇帝有旨意，那自然该是静寂雅，何况静寂雅也是正统出生。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劝服不了谁，而作为当事人的荣裕欣和静寂雅，一个是阴沉着脸保持沉默，一个则蜷缩在角落默默的念着他的晴然。

“先不管继承人是谁，先皇的遗体现在怎么办，难道一直摆在寝宫吗？”

“陛下驾崩的消息要不要昭告天下，要不要通知……玉王爷？”

皇位继承人的问题还没讨论完毕，新的问题又来了，按祖制先皇安葬的一切事宜都该是新皇帝主持，可是现在却连谁是新皇帝也不知道，而且这样混乱的情况，他们到底要不要把皇帝驾崩的事昭告天下，又会不会引起周边国家的反弹……

大臣们此刻真是一团乱，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堆在了一起，就像一团解不开的麻绳。

而一直保持安静的静寂雅对眼前大臣们讨论的皇位问题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只是伤心他的皇伯父走了，他的晴然被抓了，最爱他的两个人都不在，他很怕，很难过，很伤心，可是他们却还在使劲的争吵那些根本不重要的东西。

“福爷爷……我要回家，我不要留在这里……”

静寂雅终于还是难以忍受这里的混乱，没有广晴然在身边，他就好像失去了方向，此刻唯一站在他身边的竟然只有旺福子。

“静王爷，你现在是新皇帝了，你应该留在宫里。”

旺福子当然也很心疼静寂雅，知道静寂雅此刻伤心难过，可是为了守护先皇的旨意，他却必须坚持，如果连他都不坚持先皇的旨意，那静寂雅这皇位可就……

“皇伯父没有了，我再也不要来这里了……还有晴然……把我的晴然还给我……”

静寂雅根本不在乎什么皇位，对皇宫也没有半点眷恋，他只知道这里好可怕，夺走了他最爱的两个人，他只想回家，回自己的家。

“静王爷……”

旺福子看着如此脆弱的静寂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得好他是宫里老人，说得不好他就只是个奴才，如果不是跟了先皇，他就根本连一句发言权也没有。

“福爷爷，我要回家，你让我回家好不好？”

静寂雅知道这里只有旺福子会帮他，也只有旺福子不会对他露出那种算计的眼神，他讨厌这里的所有人。

“既然小雅想回家就让他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