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无不附和。
第二十三章:商议
本净继续道:“寒水教地处北方极寒之地,其内功也寒气甚重。不知在坐各位是否有什么主意,能解决这个难题?”
五岳派的仪方师太站出来说:“方丈所言甚是!想当年那场战事,吾等中原武林正是败在了这上头,各个教派损失惨重。如今回想起来,吾等甚为痛心疾首!找到得以解决此难题的方法,正是当务之急!”
“贫道倒是有个想法。”空辉道长说道,“应有药材可以使血液流动加快。不知是否可制成药丸分给每个人,这样便不怕那寒水教的古怪了。这些应是玄冥教比较懂些,不知冷枢怎么看?”
裴冷枢思量了一番,拱手作答:“有这样的药材确实不假。然如此只能让各位能在寒冷环境中行动自如,但若是与寒水教之人交手,这便完全没有用处。冷枢不才,在前来的途中曾与一名寒水教人交手。当他掌风带着寒气逼近时,当真难得优势!”
“哦?冷枢可知那人在寒水教中什么地位?”本净这话一出,厅中各人瞬间都像屏住了呼吸。
裴冷枢却也只苦恼地摇摇头:“只怕还只是一般门人。那人言语举动全无上位者气势。至于内力,我没敢试探。”
“我看不一定!”出声的长乐帮帮主身后的一人,说得几个字已经颇有手舞足蹈之欲。“刑晏,不得无理!”长乐帮帮主殷槐宇出神打断刑晏兴致勃勃的语势。
裴冷枢谦和一笑:“不妨,让他直说。我们也是为了共同的目的在此商讨。”
刑晏看一眼师父,咽了一下,拱手小声道:“裴大侠,嘿嘿。话说我有一日在一酒家喝酒吃菜,听到旁桌一人自称教主,正向其他几人大肆宣传寒水教,是拉人入教的仗势。那人,”刑晏又说道兴头上,手大大咧咧地挥了挥,“哎,完全不行!别说威信,连讲话都没什么人爱搭理他。不过功夫不差,后来没人理给惹恼了,‘哗啦’几下桌椅全砸了。我也跟着其他人逃命去了!”
这刑晏讲得有声有色,动作手势一点不落下。在场有几个人听他形容得都忍俊不禁。殷槐宇给他一个白眼,刑晏又挠挠脑袋规规矩矩地站到后面了。
冷玄也觉得有些意思,从裴冷枢身后钻出来,问道:“这位大哥,可记得那人作何打扮?”
“具体的倒是没啥印象,不过又红又绿的,花里胡哨!”
裴冷枢也侧过头压下笑意,才又正色道:“那应不是同一人了。我遇见那人衣着还挺正常。不过你说这人,我看他自称教主也不可信。”
众人也纷纷面带微笑点头称是。
元磐霖站起身,对厅中各人环抱一拳:“各位,我到有个主意。既然我们去他们的地方得不到便宜,不如就趁他们在中原的时候把那些麻烦的解决了,剩下的在那边不也轻松些?”
“这个……”本净皱了皱眉头,“恐怕有违正派作风吧……”
“哼!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正派作风!”出言的是雌雄双刀的樊怡汝,“既然是大举进攻要灭了它寒水教,难不成到了那儿还一对一地打?要我说,不如把那些长老护法什么的都骗来各地,咱们一通剿杀,再去把他们老窝捣了!”
“哈哈哈,我说方丈啊,我看不如也就跟他们胡闹一次吧!那既然来中原了,不如直接骗到什么地热丰盛的地方,让他们热上一热!”空辉道长也顿感心通体畅,大笑三声。这回儿下足了狠劲要打败寒水教。
冷玄突有冒出一句:“那我们自个儿不也热死了?”裴冷枢笑着拉他站好在自己身后:“其实,他们内力都偏寒,那一定手三阳经和足三阳经都比较弱。如果我们能想办法近得他们身,那么专挑这几条筋脉攻击,也应不是难事。”
“那不知裴兄弟可有近身之法?”
“这……”裴冷枢又摇了摇头。
“不,有办法!”大家齐齐看向说话之人,正是荀弃言。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寒水教的内功来自他们所处之地的寒窟中。若是离开寒窟时间长了,他们每月必将有一日体内寒气遭受热气反噬。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真有此事?”立刻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千真万确!”荀弃言一字一顿道。
热络地商议着,不知不觉日头将西。吃了些小和尚送来的素斋,陆续散去,回了各自的客房。
方清榷兴奋地迎上来,说自己今日下午按裴冷枢教的心法运功时感觉到真气了。
裴冷枢笑笑,本想帮他看看。但一日下来已颇为疲倦,只鼓励了他几句,靠到床上去了。
冷玄看到方清榷一脸懵然,走过去轻轻对他说:“师兄今天大概是累了。你先回自己房睡着,其他事明日再说。”
“啊!那我打些热水来给师傅擦擦身。”说着人已经跑出去了。
等他端来水,冷玄又接下来:“好了,我来吧。你先去睡。”语气中有些不可违抗的气势。
方清榷犹豫了一会儿,给他鞠了个躬,又看了微皱眉头紧闭双眼的裴冷枢一眼,静悄悄退了出去。
冷玄扶裴冷枢躺好。裴冷枢微微睁开眼睛,挥手道:“没事,你也去休息吧。”
冷玄把他的手按下塞进被子里:“老实点,别瞎动八动的!”
裴冷枢轻轻一笑,由他去了。
冷玄绦好毛巾,折了半天拿着还不顺手。摸摸又冷了的样子,重新放热水里绦了上来,另一手揪着挂下的几个角,坐床边帮裴冷枢擦了擦脸。
裴冷枢闭着眼睛,却止不住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不许笑!”冷玄手上加了劲道,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
“好了,不笑了。你也累了,快去歇着吧!还是要睡这儿?”
冷玄不回答,回头甩了毛巾就往床上钻。
少林寺的风带着禅意,灭了晃悠的烛火。耳边师兄的呼吸已变得均匀。冷玄抬起脑袋,一双眸子在夜里闪着灵光,瞅着裴冷枢安静的睡容。末了,重新合上眼睛,轻轻往他怀里拱了拱。
第二天,裴冷枢醒得迟了些。睁开眼,第一反应竟是整条左臂的酸麻。一看,才发现冷玄是枕着自己左肩睡的。
他揉了揉眉头,小心地移开那脑袋,轻手轻脚地穿戴梳洗好。推门而出,见悟绪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的光景。
悟绪见裴冷枢出来,立刻两步迎上,张口欲言。裴冷枢比着食指“嘘”了声,拉着他走开几步,开口道:“怎么了?”
“裴大侠,你们昨夜睡的还好吗?”
裴冷枢点点头。
悟绪又道:“是这样的。今日清晨雌雄双刀的荣大侠醒来发现他的妻子樊大侠昨夜被人刺杀死了,就死在他的身边,竟一点也没察觉到。现在大家正疑惑着呢,我来……”
“快领我去看看!”
“诶,好嘞!”
进到房间时,里面已零零散散站了些人,方丈也在。而荣兴桀披头散发地坐在一边,形容憔悴,似刚经历一场大战。
再往里走了几步,才看见床上还摆着樊怡汝的尸体。左胸口一个菱形的剑伤深深刺入。再看其他地方,没有伤口也没有搏斗的痕迹。显然是一剑致命。然而雌雄双刀作为江湖上排名破靠前的两人,竟半夜被人闯入索了性命还全然无知吗?
那么现下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那人的武功太过高强;二是,那人便是荣兴桀本人。
裴冷枢正暗忖着,却听到门口一人匆忙的脚步声,随即人声入耳:“伤口可是呈菱形,拇指长短?”进来的正是烟柳庄的元磐霖。
“不错。”本净答到,随即让开一条路。
元磐霖走近床前,一看,叹道:“果然如此。是夜刹下的手。”
荣兴桀听到这话,立刻抬起了头,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中也显现出了些波动。
“师兄被杀时,也是如此……”元磐霖声音也有些起伏不定。
师兄,指的便是烟柳庄庄主柳知秋的儿子柳茗岳。当初因得罪了一富家子弟,不日那人就上门警告说买了夜刹的杀手,让好生准备。这人是被轰走了,那话口上说着不信,却也没人能放得下心。却没想到就在当晚,柳茗岳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胸口一个菱形剑伤。
这事曾轰动武林一时。而那富家子弟知道消息后,竟也怯生生地躲了起来没了消息。夜刹的名声和它的那句“若要报仇,有钱不愁”,在江湖上却传得更响了。
夜刹,一个只要你给出了合意数量的银子,哪怕是皇帝老儿也能帮你杀了的地方。
人说,有江湖就有仇恨;有仇恨就有夜刹。
如今在见这一模一样的伤口,那些让人胆颤的画面又浮上脑海,元磐霖不禁身体微微发抖。
荣兴桀却突然站起来,手捏的拳头发出骇人的声响:“夜!刹!”两个字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
第二十四章:归途
“夜刹!好,我记住了!我管你们藏到哪儿,等着给阿樊陪葬吧!”
“阿弥陀佛,荣施主请节哀。冤冤相报何时了!”本净左手数念珠,右手立掌于胸前,双眉紧锁。
“方丈,我人还在你少林寺中就莫名其妙地遭了灾,若要真追究下去恐怕您也难逃责难。奉劝一句,还是别假慈悲了!今日我荣兴桀算是和夜刹的梁子结下了。寒水教什么的,它没惹过我,我也懒得掺这一脚。告辞!”语毕一阵疾风,人没了踪迹。
房间里留下的几人甚是尴尬。本净深叹一口气,道:“阿弥陀佛。只怕,事情不那么简单啊!”
裴冷枢一路思索着,这雌雄双刀素来的行事风格,足以让其惹上不少仇家。如真是夜刹动的手,情理之中也说得过去。然而那个剑伤的形状,虽算一个特征,元磐霖也是靠此辨认出此乃出自夜刹之手。然而蹊跷就在于当初柳茗岳之死传遍中原武林,各种各样添油加醋的版本中,偏偏没提过如此有代表性的伤口。
他摇摇头,停在客房门前。脸上扫去阴霾,换上淡淡的微笑,推门而入。
冷玄还躺在床上卷着被子,两眼迷迷糊糊欲睁不睁的。
裴冷枢上前推了推他:“醒了吧?那起来吧,差不多也该向方丈辞行了。”
冷玄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一骨碌爬起来。
因出了那样的事,昨日还热络的氛围一下子变得阴沉。继荣兴桀之后,又有些人陆陆续续向本净辞行下山。其实昨天也差不多商议出结果了,今日辞行也无甚不可,但现在看来不免有些冷清。本净却还是在议事厅中,对辞行之人依旧谦和有礼,笑容可掬。
裴冷枢带着冷玄和方清榷进入厅堂时,本净像是刚送走某人,正转身迈步走向座椅。余光瞄到他们几人,又立刻转回来。
裴冷枢迈上几步,拱手道:“方丈……”
“不妨。本也是今日该送你们下山,只是出了这事,寺中戒备方面正缺人手。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方丈哪里的话。按理讲我们本应留下做个照应,却因此番是师弟冷玄初次离教这么远,临出发前家师交代了两个月的时间,不许我们多作逗留。因此……”
“不必解释,老衲理解得。回去路上,还多加小心。这夜刹,亦正亦邪,也实在是一隐患呐!”
“冷玄省得,多谢方丈关照。那如此,我们便告辞了。”
方丈点点头,冷玄和方清榷也上前鞠了个躬。一行三人牵了马,走上少室山下山的路。
原本只是在玄冥教中,几人只见吵吵闹闹的倒也没什么。这下算起来出来一月左右的时间,一路下来还真经历了不少事。冷玄不禁觉得心里有点怵。
他扯扯只顾低头吃草的马儿的缰绳,走到裴冷枢身后:“师兄啊,你说那什么夜刹会不会找上我们啊!”
“有人想报仇的时候才会找上夜刹。我们只要没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自然不会结仇,自然也不怕什么人寻上门来。”
“可是……师兄你想有个人可以无声无息地盯着你,这个不是很吓人吗?”
裴冷枢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怕了?怕了就不出来闯江湖了?”
后头的方清榷一直想也走前面些,却因路太窄只能跟在后面干着急。这下听了裴冷枢的话,脚踮起冲着前面喊:“师父,我不怕!您带我闯江湖!”
冷玄回头看他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是换了只手牵马,另一只手拉住裴冷枢的衣袖:“不怕就不怕!我有师兄罩着我,才不怕他们偷偷摸摸的!”
裴冷枢却没像往常那般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脚步微微顿了顿,才道:“可不能老想着师兄。以后终归是要自己一人的。这次出来,师父同意让你跟着,也是为了能给你历练一下。”
冷玄低下了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方清榷性子直,认定了万事听从裴冷枢的。裴冷枢传了他写入门心法的口诀,稍加指点了一下,他便一板一眼一日三次地打坐运气。
一个月下来,竟也小有成效,现已经能自行运气一周天。这下开始缠着裴冷枢要学别的东西了。
裴冷枢皱皱眉头:“没想到你学得还挺快。不过别的现在还不能教,要等回去行过拜师之礼后才算我玄冥教的弟子,我才能传你其他的。”
方清榷兴致勃勃的一下子就蔫了,脑袋耷拉下。一下子又抬起来,颇委屈地说:“没事,我都听师父的。”
裴冷枢不忍扫他学武的兴致,于是说:“也快了,大概再过个十来天就到了。”
方清榷乖巧地点点头。
春意正浓,连绵春雨给道边的柳木拢上了一层纱缦。带点湿意的空气中,春草的青涩之气却显得更浓。
雨不大,倒像是雾中带的湿气,却真真切切地打在身上。道路上的泥土吸饱了水,又或者是自开春以来便没干过。马蹄踏在泥泞上,蹄上沾了些,步子缓了下来。
这雨来的没有预兆,三人都没准备。就这么坐在马背上不免有些狼狈。
裴冷枢用同样湿漉的衣袖擦了擦额头聚得多了的雨滴,对身后两人说:“前面有个驿站,我们去歇歇等雨停了再走吧。”
下得马来,裴冷枢先在马背上毛厚的地方撸了下,便把它拴好。雨虽看着不大,这一撸下来也不少水。裴冷枢有把两边沉甸甸的袖子拧了拧,嘱咐冷玄和方清榷也把衣服尽量拧干。
驿站里前来避雨的人不少,有几人围了个火盆努力地要让身上的衣服蒸干。看到又有人进来,便几人往里挤了挤,让出点地方:“哟,也来避雨啊!快来这儿,有火烤着暖和些。”
“多谢这位大哥。”裴冷枢抱拳道。又见那位子甚拥挤,最多只能坐下一人,便转头对冷玄说:“你去那儿坐着吧,我来壶酒暖身子就行。”
桌边的空位也不多,裴冷枢和方清榷坐在一张只坐了一人的桌前,叫了壶酒和一碟卤牛肉。
这酒只是寻常人家自酿的,倒了放土窑瓷碗里喝,味道也偏辛辣。冷玄凑在火盆边不愿离开,索性也不吃了,一心一意地烤火。
方清榷看着裴冷枢喝酒,眼神控制不住多瞟了几眼。裴冷枢便有要来一个瓷碗倒了层底递给他。尝得一口,便放下碗猛咽口水。
待裴冷枢喝下两碗酒,腹中升起了暖意,便运了下内功。过了一会儿,身上的衣服便干了些,不再那么冰冰凉了。那边冷玄也烤得差不多了,站起拍拍坐到地上的衣裳,坐到他们这边来了。方清榷确禁不住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