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魂录 中——楚怀忧

屠雕等人同样一愣，面面相觑，神色均为诧异。

“霍盟主被岳殷掌门暗算致死，我们以为他报了仇！武林盟不可无主，我们愿奉楚怀忧楚宫主为盟主！”姚平又道。

“奉楚宫主为盟主！奉楚宫主为盟主……”众人高呼。

“可惜，楚怀忧已经死了！”冷琴音大呼出口。

“没有，楚怀忧不会死的。”苏云衣毅然说道。

“云衣，形势紧迫。是生是死，要看你的了。”于航道。

“嗯。依我的话说。”我道。

苏云衣点点头，便道：“楚怀忧说过，武林盟帮助韩昭叛逆造反，定然不容于朝廷。韩昭已死，当今天下，若还有谁的武功才智能够与朝廷对敌，便只有离合宫，只有楚怀忧。你们选择归顺，便是顺天应命，大势所趋，不但能保全性命于乱世，更能光大门派于江湖。楚怀忧只是被此二人的毒计所害，晕倒而已。大家合力，脱出险境，他日再谋大举，定然后福无穷！”

苏云衣从没有这般慷慨豪迈过，虽然急切慌乱，但是他终究是与楚怀忧相处甚久之人，倒也沾染了他的三分冷定与从容。此番言语，情理堪深，的确鼓舞了在场的众人。

“这位公子说的对，朝廷既然不肯放咱们出城，咱们就继续跟着离合宫反抗朝廷！”不知是谁高呼响应。

“反抗朝廷！”呼应声顿时响彻山间，回荡夜空。

双方局势顿时颠倒。穆澄雪和冷琴音落进了刚刚楚怀忧和苏云衣陷入的境地。冷琴音见到这般境况，后却两步，看着穆澄雪，李三招和穆清月。

“音儿，今日之事，已经是败了的！”穆清月站起身来，痛道。

“怎么会这样？楚怀忧一个人，便胜了咱们这千万人？怎么会这样？”冷琴音道。

“音儿，”这时，穆澄雪苏醒了，借着李三招的搀扶站起身来，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冷琴音点点头，然后突然涌入穆清月的怀中，穆清月怀抱着她，李三招怀抱着穆澄雪，蹿上云空。

“追，别叫她们跑了！”蒋彦喊道，跟着，便带人追去。

苏云衣自然无心这些了，现下没有危险，便忙为楚怀忧运送真气，救他性命。我感觉得到，苏云衣一面喊着“楚怀忧，你不要有事……”一面说着“楚怀忧，对不起……”

很快，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恐怕，朝廷早知道城内之事，马上就回来攻取开城。”于航见强敌已退，便道。

“嗯。此地不宜久留。”我道，“云衣，真气输的差不多了。我可以感觉到楚怀忧的心脉又强了许多。现在，整军谋退才是要急。”

苏云衣收了掌，长长地出着气。

姚平上前，询问：“不知道宫主的伤势……”

“楚怀忧功力深厚，很快便能痊愈。”我叫苏云衣答道。

“那便好了。”姚平喜道。

“不知道公子有没有良计全身而退？”蒋彦也凑上前来，凝神问道。

于航叫苏云衣点点头，道：“不知归降的武林盟人和众将士共有多少人？”

“回公子，匆忙间不曾细数，只知道那些潜逃之时未被朝廷斩杀的都归降了，大概有两万人吧！”姚平道。

苏云衣闻言，抬头望向了前方，这才发现密密麻麻的尽是死尸，数百数千，数千数万，与那日的峦城却是一样的。苏云衣深情悲恸，一时又难言语。低眉又瞧怀中的楚怀忧，心中只道：“你死了，我便也不要活了。”

“不会有事的，云衣，不是难过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号角鸣啼的声音，想来，是朝廷的人马开始攻城了。城门压根没人看守，朝廷只需直占，然后一路杀来，追绞残兵。

“公子，你有什么全身而退的计策，赶紧说吧！”蒋彦慌然说道。众将士风声鹤唳，尽皆面色有恙。

第108章：生醋意

开城西郊是山坳，越过山坳便是仙缘国的境地，驻扎着仙缘驻边的将士；北郊是沙漠，相传是死亡禁地；东郊和南郊都有朝廷的重兵围堵，眼下归顺的人物，军心未正，只怕不能突围。

“如今之势，只有使个诱敌之计了。”我道。

“如何诱敌？”于航问。

“云衣，你叫众人都躲上悬剑山庄，然后叫姚平，蒋彦等高手率领着千人将众人的盔甲丢向西路。”

“这是为何？”苏云衣不解。

“这样，朝廷的兵马便会以为咱们丢盔弃甲，逃亡西面。等他们追向西边，咱们再从悬剑山上逃下来，朝东面撤退。”我道。

“此计虽未凶险，但或许可以一试。”于航道。

正在这时，忽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爹爹，朝廷的兵马又撤去了！”说着，姚舜禹便窜身而来。跟着，刘千古，刘丞，蒋夫人等人也来到了跟前。

“撤了？”蒋彦忙道。

“正是。”刘千古也道，“不知为何？朝廷的兵马刚要攻城，却又急匆匆地撤走了！”

“撤走了？”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欢呼雀跃起来，便好似九死一生一般。

苏云衣无心这些军情，只一心盼着要救楚怀忧的命。

我道：“云衣，既是如此，你忙叫蒋彦，姚平等人率领着这两万兵马守住城门，再叫武林盟的这些人和你同上悬剑山庄。回到山庄，再图救治的方子啊！”

苏云衣点头，便忙吩咐了下去。姚平，蒋彦和刘千古听闻朝廷兵马退得蹊跷，恐怕有诈，又恐怕他们重新攻来，便忙点齐了军士，匆匆收拾一番，回去守城了。

苏云衣率领着姚舜禹，刘丞和蒋夫人等武林盟人向悬剑山上退了过去。

苏云衣抱着楚怀忧，疾走在山雪路间，心中颇不安分，一面盼着赶紧找个安全舒适的地方为怀中人疗伤，一面又忍不住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便如同糖儿醋儿油儿酱儿齐齐入心一般，百味陈杂。悬剑山中，种种往事；下山之后，幕幕情形。对霍雯霜的母子之爱，对苏远亭的父子之情，对苏云缠的手足之义，对苏云墨的兄弟之隙……

“楚怀忧的身体越来越微弱了。”于航道。

苏云衣闻声，便忙收转了所有杂念，将他抱得紧紧的，心中不住地祈祷：“楚怀忧，你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我不能没有你的，我不能……”这样想着，眼睛里又不自觉地淌下泪水。

不知不觉几百人已经到了悬剑山庄，昔日壮阔的山庄早已不复当日的盛况，凋零的门厅积着白雪，紧闭的大门刻着陈腐，苏云衣站在门前，想着一推开门，就能看到所有弟子在前院练剑，就能听到老管家在说“三少爷，你回来了……”，就能嗅到后院的一池荷香，就能……

苏云衣的眼泪更多了，就在这时，“呀——”的一声长鸣，门真的开了，苏云衣便觉得心头一喜，似乎所念所感真的出现一般。

郑连双。

“是你？怎么会是你？”苏云衣一愣，道。

“主人他，怎么了？”郑连双看到苏云衣怀抱着浑身血迹的楚怀忧，浅碧色的眼波流转着疼惜，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他受伤了，很严重的伤。”苏云衣道。

“快叫他进屋来。”郑连双忙大开了庄门，迎进苏云衣。

苏云衣也不管后面的众人，自顾自抱着他进了自己原来的房间。放他在床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环绕四周，亦如当初，恍如隔世。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苏云衣坐到楚怀忧身旁，抚摸着他的脸庞，道：“我怎么会这么爱你？原来，孟魂说你死了，我便时时觉得伤心，觉得难过，幸好你又活了，我便觉得再快活也没有了。现在，你又死了吗？不，不要，我说什么也不能叫你再死了。我都不知道，你死了我会怎么样的难过？只怕，也活不成了……在那个谷里的时候，多好，只有你和我，没有这么许多的坏人，也没有这么多的打打杀杀，真的好想回去，好想好想。忧，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正说着，郑连双推门走了进来，说着：“那些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主人他，怎么会受伤的？我瞧一瞧！”

怎么受伤的？苏云衣猛然想起竟然是自己将一并玉箫插入到他的背中的，便觉得一头冷汗，心中反复说着：“我怎么会要杀他呢？我怎么会这样做呢？”

“不要想那么多，云衣，你只是受了邪功的蛊惑，没有关系的，楚怀忧他不会怪你的。”

“不，不……”苏云衣心中说着，退了好几步。

郑连双不去管他，只将楚怀忧的包扎解了，看到那深深的伤口时，眼睛里便溢满心疼和难过，举出金疮药为他敷了，换了新的包扎，然后伸出手去，抚摸着他的脸庞。

苏云衣看郑连双这般爱抚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再是愚笨却也明白了，一股莫名的酸楚便蹿了上来，一道莫名的妒火便燃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该是如何，上去推开他，苏云衣这样想，却犹豫着不能上前，背过身去不看他，却又怕自己转身之后楚怀忧便不再是自己的楚怀忧……

苏云衣心中一阵阵纠结，终于，郑连双抚摸够了，起了身，说：“我去弄点热水。”说罢，便离开了。

第109章：失踪人

晌午，姚舜禹为苏云衣送了饭食，苏云衣简单地吃了，姚舜禹也不和他多言，便又离开了。苏云衣为楚怀忧运气疗养，楚怀忧一直都没有苏醒，苏云衣心如火焚。

又过片刻，郑连双走了进来，问：“主人，好些了吗？”

苏云衣看到他便好似看到情敌一般，全然忘了昔日救命之情，不爱搭理，又不好不搭理，只摇了摇头。

郑连双自行走了过来，探了探楚怀忧的病状，为楚怀忧换了金疮药，又将一枚红色的桂圆大小的丹药送入了他的口中，问：“主人，他怎么会受伤？”

苏云衣不知如何作答，便沉默着，郑连双是个聪明人，没有继续追问，只喃喃地道了句：“我早劝过他的。”

我叫苏云衣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郑连双望了苏云衣一眼，道：“朝廷的兵马赶回仪城之后，我们便撤兵牵引了他们几日。后来知道主人要来开城，便带领着兵马赶了来，随时待命。今早见朝廷的人攻城了，又听说城内兵变，便知道大事不妙。我叫离合宫后率领着众兵马从背后佯攻，将朝廷的兵马引了出去，知道公子定会上山，便到山上来等主人。”

郑连双果然又是一个心怀城府的之人。

苏云衣大概明白了，又问：“那米兔小师哥呢？”

“算算时刻，也快上山了。”郑连双道。

“小师哥来了就好了。”苏云衣自然是指的楚怀忧的伤势。

“你，很关心主人？”

“我……”苏云衣一时语塞，迟疑片刻，点点头，说道，“我关心他，就像他关心我一样。”

郑连双点点头，从楚怀忧的身旁站起，转向苏云衣，说：“是，从小见他长大，从来没有见他关心过什么人，什么事。你的确。”说着，便又离开了。

苏云衣昨夜未眠，心神俱疲，下午时便累的熟睡了。临近傍晚时，姚舜禹来报，说是苏远亭，苏云缠，端木剑震，端木剑惜和米兔回到了山庄。苏云衣顿时一阵欢喜，便帮楚怀忧掖了掖被角，放下床帏，转身出了房去。

正厅之中见到苏远亭等人，免不得一阵寒暄。

“衣儿，你的伤都好了？”苏远亭喜道。

“嗯。”苏云衣只顾担忧楚怀忧，直到这时方才意识到，自己自吃了那两枚凤翎丹，便真的好的完全了。

“等下我给你瞧一瞧，看看是不是真的好了？”米兔上前，说道。

“不要给我瞧了，小师哥，你快去瞧一瞧楚怀忧！”

“主人，他怎么了？”

“他，他受伤了，还在昏迷着。你快过来！”苏云衣说着，便不再与旁人说话，忙拉上米兔的手，向自己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走到床前，拉开帘帐，苏云衣不禁愣在当场：床上哪里还有楚怀忧的影子？空荡荡的，便只剩了一床棉被……

苏云衣好似晴天之中打了一个霹雳，隔了许久才痴痴地念道：“忧，忧……”

“小师弟，主人呢？”米兔也是一愣，问道。

苏云衣摇了摇头，一个转身出了房去，见人便问：“见到楚怀忧没有？”

“没有。”众人均道。

“见到楚怀忧没有？”

姚舜禹也道：“没有见到。”

“衣，你先别急。”我只有安慰他，说，“楚怀忧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是苏醒了，自己下床来找你呢？”

“是这样吗？”苏云衣听了我的话，便觉得心里稍稍安心，忽然又想怎么可能？便又惶急起来，想要下山去找。

“怎么了，云衣？”端木剑震等人听到院外嘈杂，便忙过来询问。

苏云衣愣愣地说了一句：“楚怀忧，不见了……”然后眼泪便又滚落了出来。“他伤得这么严重，会去哪里呢？”

楚怀忧不见了？苏云衣想的对，他伤得这么严重，定然不会是自己苏醒而去，那会是谁呢？穆澄雪？不可能，她们已经自顾不暇了？朝廷的人？武林盟的人？昭王府的人？

忽然，我想到了。

“云衣，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了，楚怀忧定然是被郑连双带走了。”

郑连双？苏云衣想到这个名字，便也觉得定然是他，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带走楚怀忧？楚怀忧已经受了重伤？”

我想，郑连双是为了爱吧。

“我要去找他！”

“你不要急，现在开城这么乱，你又要去哪里找？”端木剑震道。

“衣儿，切莫乱了分寸，上了歹人的当！”苏远亭道。

“爹爹，楚怀忧他……我要找到他的……”苏云衣不知道该怎么样说了，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流的更多了。

郑连双，会带他去哪里呢？

第110章：苦寻觅

苏云衣和苏云缠，端木剑震率着一批武林盟的人从悬剑山上到悬剑山下，在漆黑的开城之中寻了一夜，每个客栈，每条街道，只是找不到楚怀忧和郑连双。

“衣儿，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苏云缠说道。

“大哥，端木大哥，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找就可以。”苏云衣说道。

“云衣，楚怀忧既然是被郑连双带走，那定然无事，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待明天再派人寻找也就是了。”端木剑震说道。

苏云衣摇摇头，他的确累得很，可是他哪里还能顾及到自己？他怕，怕楚怀忧伤势加重，怕楚怀忧自此以后再也寻不见了，怕郑连双会带她远走高飞，怕郑连双会叫他忘记苏云衣这个名字……

“回去吧！说不定楚怀忧已经回去了呢？”我知道再怎么寻找也是无用的，郑连双何等精明之人？有心躲藏，又岂会叫苏云衣找见？想要寻觅，还是要想个方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