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之人,怎敢唐突?”
“这话便是见外了,将军与本王同朝为官,又同兵打仗,已然是亲兄弟一般,还分什么你我?”
“既然话是这样,还请王爷将怀中之人还给属下。属下寝昧之间,少不得他服饰的!”
韩宁自然知道他的来意,也自然明白他的话意,“哈哈”一声笑过,说道:“与将军围一齐围攻峦城之时,不见他服饰在侧,怎么过得一个月,将军便少不得他服饰了呢?”
“王爷有所不知,你怀中的这位公子深谙属下的脾气和习性,所以,自是受到了属下格外的喜欢。王爷不会要抢夺人之所爱吧?”
“这个……”韩宁一阵犹豫,便想松手。
苏云衣又挤了些眼泪,然后趁韩宁心意不决之时,一个翻身,落了下来,然后故意滚到了地上,口中直说着:“王爷,将军,你们的厚爱,忘忧无福消受,还请放我离开了吧?将军的救命之恩,王爷的款待之情,忘忧会时刻感念。”说着,苏云衣一个起身,便往营门外撞去。
杨威一个挺身,将他拦在了怀里,苏云衣手肘一转,便将一柄玉箫插入了他的心口,跟着便一个用力将他带出了营帐。
杨威背这瞬间已毕的动作瞬间夺去了性命,别说反抗,就连呼喊都没有半声。帘帐落下,韩宁被挡在了帐内,更是一无所知。
苏云衣拔出玉箫,玉箫滴血未染,苏云衣将凶器藏入怀里,然后颤颤地念道:“不好了,王爷把将军给杀死了!”
第116章:乱中乱
把守营帐的士兵见到杨威出营,便慌忙迎了过来,却忽见到杨威倒地,正在惊讶之间,却又见苏云衣一面慌慌张张地喊出:“不好了,王爷把将军给杀死了!”一面又战战巍巍地瘫软了下来,甚是恐惧的样子。
众人大骇之间自是慌乱不已,带队的将士缓缓低下身去,刚把手伸过去就摸到了一摊血迹,吓得脸色都变了,话也说不明白了:“不好,好了,杨将军,将军他死了……”
“什么事?这么吵?”韩宁揭开营帐,见众人炸锅似地,又惊又乱,怒道。
众人见到韩宁,纷纷住了口,怯怯地退了两步。苏云衣刚刚的话,虽然声音不高,却也不低,这些人听得分明,王爷把将军给杀了,这会子韩宁一脸无辜的姿态,缺叫众人心怯胆颤,不敢言语。
韩宁看到地上的苏云衣颤抖着,回缩目光之时,便看到了杨威躺在地上,微薄的月色下,显然是命已呜呼,韩宁同样一惊,退了两步方才站稳,忙道:“杨将军,杨将军……怎么回事?”
众人哪里有敢回话的?料想大家定然以为韩宁是在装腔作势,掩人耳目。
韩宁见众人如此,便越加迷惑,最后把目光移到了苏云衣的身上。苏云衣故作害怕地摇摇头。
韩宁喝眼睛直逼着苏云衣,口中厉道:“到底怎么回事?杨将军怎么会……”
苏云衣慢慢爬起来,低头不去瞧他。
杨威被害的消息瞬间传开了,军营各处响声四起,一时间灯火燃明,各处士兵一聚十,十聚百,百又聚千,纷纷围堵了上来。
“是你害死了将军?”沉默片刻,韩宁突然问向苏云衣。
苏云衣赶忙摇摇头,收了姿态,镇定得说道:“王爷想叫忘忧侍寝,将军不允,硬要将忘忧带出营帐,王爷气不过,便从身后暗施毒手,怎么这会子,又来冤枉我来?忘忧便是又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在营帐之中,害死将军啊!”
这番言辞确实要比韩宁的话叫人信任。
韩宁听苏云衣这样说,脸色当即一变,骂道:“你个贱人,胡说些什么?”
“王爷害死将军,这么许多双眼睛都是亲眼看到的,这么许多对耳朵都是亲耳听到的,还能做假不成?”叫苏云衣这般说道,大家更是信了一层。
“你再胡说,看本王收拾你!”韩宁说着,便要一把抓来。
苏云衣一个闪身让开了,说道:“还要杀了我灭口不成!”
“王爷,我们将军为朝廷守卫边疆十余年,效忠效力,你怎能为了一个侍者,就,就害死将军呢?”杨威的副将上前怒道。
韩宁一怔,脸色紫青起来,又气又急,只骂道:“混账东西,你怎生听他胡说?”
“这位公子是不是胡说,王爷心中自然有数。今夜之事,我想,我们定要请皇上圣裁,好还给我们将军一个公道!”副将又道,副将说罢,猛地跪倒,爬到了杨威的尸体前。
“还将军一个公道,还将军一个公道!”副将身后的上万人气盛呐喊,喊声震天。
韩宁眼见势不能控,便只想抓住苏云衣,叫他说个明白,讲个清楚,便吩咐道:“来人啊,把他拿下!”
韩宁的兵将纷纷上前,将苏云衣围堵了起来。
“我若死了,将军之事,便无人做个旁证,只怕叫要白白冤死了啊!”苏云衣对着那副将高声喊出。
那副将闻声,顿觉得此话甚是,便回头对身后之人道:“保护这位公子!”
“是!”上千人又将围堵苏云衣的士兵围堵了起来。
怒冲冲,恨冲冲,双方顿时僵持住了。
“大胆副将,你要造反不成?”韩宁对着副将喝出。
那副将给杨威磕过了头,站起身来,望着韩宁,说道:“王爷,属下万万不敢!不过将军对属下有知遇之恩,栽培之情,属下就是万死,也要为将军求个公道!”
韩宁闻言,顿觉无奈,气炸了肺,恨断了肝,望着苏云衣的双眼就要冒出火焰来,口中一时不能言语,带要说些什么,话未出口,一口鲜血便先喷了出来。
“王爷?您没事吧?”韩宁之人慌忙问道。
韩宁摆摆手,想了想,说道:“这人定然是武林盟派来的间隙,你们都是上了他当了!”
韩宁此话一出口,众人便纷纷迟疑起来,苏云衣慌忙摇头,说道:“什么武林什么盟?我又哪里知道了?”
“王爷,不好了,有敌人潜入,烧了咱们一车的粮草!”这时,远处一人奔驰而来,口中禀告着。
“什么?”韩宁一惊,忙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去救粮草?还在这里看什么看!”
众人一怔,韩宁的人自是应着前去补救。杨威的人齐齐望向那位副将,见他也点点头,便也一起整兵营救去了。
苏云衣闻言,不禁抬头望向远处,果然看到有烟火慢慢腾了起来,便想:“是谁偷袭他们的粮草?”
第117章:离人回
韩宁此时此刻顾得杨威,顾不得苏云衣了,望了一眼苏云衣,道:“你们,好生看着他!”然后便点了两队人马匆匆赶去后营。
杨威的副将望着苏云衣,也道:“好生看守着他,再为将军讨回公道之前,别叫他有个闪失!”说罢,便将杨威的尸体收敛起来。
两个士兵想要上前架住苏云衣,苏云衣见众人散了许多,剩下的只有千百来人的样子,便不再客气,一掌便拍飞了前来押解自己的两人,跟着脚下一个用力便腾在了空中。
众人正值惊慌混乱之际,哪里知道苏云衣还有这等能耐?竟会使出这等手段?众人也不来及细思多想,唯恐苏云衣逃了,便慌忙挥舞着兵器将他围堵在了中间。
苏云衣望着身下的一群人,说道:“王爷早就看不惯杨将军的行事,所以才同我设下了这一局计,要置杨威于死地!现在杨威已经死了,你们这些昔日同他一起的,本来也应该一同处死,不过王爷念在你们也曾守卫过边境,所以觉得饶你们一命!你们还不快快弃了武器?归顺了王爷?”
苏云衣这一番言论更叫众人疑惑了。
刚刚韩宁还要叫苏云衣碎尸万段,现在,苏云衣又为他招安起兵马来?
刚刚苏云衣还跟韩宁纠缠不清,眼下之意,却又是和他同谋共党的?
众人云里雾里,面面相觑。
“如果你们不肯归心王爷,只怕,哼哼……你们以为真的是有人来偷袭粮草吗?那只不过是韩宁想的金蝉脱壳之计,好带领着他的兵马退下后营,将你们团团包围起来,若是有丝毫的反抗,便将你们杀之后快!”
“怎么会这样?”
“王爷实在是奸诈!”
我灵机一动,叫苏云衣说的这话,众人倒是信多疑少。
“王爷杀了将军,还要杀死我们!我们跟他拼了!”队伍里,有人呼喊出口。
“跟他拼了!”顿时应者如云。
“走,别叫韩宁老贼奸计得逞,咱们这就去杀了他,给王爷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
一群人呼喊着,怒冲冲气昂昂地向后营追去。
苏云衣见一群人如此好骗,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趁着众人征兵忙乱之计,一个闪身飞出老远,借着营帐和树木的掩护,慢慢地撤离了。苏云衣撤离之时,远远地听到兵器厮杀的铿锵之声和痛苦惨叫的哀嚎之声。
不禁回头,苏云衣想,我怎么会……
苏云衣想的我全都明白,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会骗人害人的坏人,心中又是害怕,又是难过,不禁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呜咽起来。
“云衣,记得我说过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有什么妇人之仁了。走吧,回去开城,等待消息。”
“嗯。”苏云衣抹抹眼泪,朝开城的方向飞了回去。
苏云衣感觉突然一下子感觉甚是疲惫,速度也就缓了许多。绕过开城守城的将士,从西面山陵穿林入城,轻而易举地避过了双方的兵马,回到悬剑山脚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了。
正在悬剑山脚守山的姚舜禹见到苏云衣回来了,便一个翻身站到了他的面前,只道:“回来就好。”
苏云衣点点头,问:“城内可有事发生?”
姚舜禹摇摇头,说:“城内并无大事,各处甚是安妥。只是,楚盟主回来了。”
“什么?”苏云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之时,心里又一阵神魂不安,待到神魂甫定之时,心里又一阵害怕,一阵委屈,一阵难过,一阵思念……
与楚怀忧分离的这二十余天,苏云衣便如同度过了二十余年,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想要他回来,眼下,听说他回来了,自己的脚步却又僵持了。
“公子,没事吧?”
苏云衣摇摇头,说:“走吧!”
没有将步子放大,反而更迟了。
一路上,姚舜禹问他敌营之事,苏云衣也懒得讲述,便只说一句:“敌人不攻自乱,开城定能保全。”
悬剑山庄,早有人去报了消息,苏远亭等一行人来到门外迎接,口中直问着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委屈之类的言辞,苏云衣只是摇头,在人群中找寻着那个熟悉的渴望的身影。
没有。
苏云衣一阵失落,便想,他的伤还没有养好,所以不能动弹?这样想着,心里便觉得好受一些,可是转而又担心起楚怀忧的身体。这样反复思惦着便进了厅来,厅中早有人备下了酒宴,为苏云衣庆功。
苏云衣懒懒地坐下,眼睛直望着门外。
他的心思,大家大概都能了解。姚平笑笑,说道:“快去请盟主!”
“是!”一人应着,退下了。
苏云衣知道“盟主”正是楚怀忧,心里咯噔一下,便加速了跳动。
“盟主驾到!”门外,有人喊道。
苏云衣瞬间抬头,便看到了那个他。
楚怀忧。
第118章:酒中味
楚怀忧依旧是一袭白衣,依旧是天人一般,依旧是冷如冰霜,脚步轻挪,目色婉转,人已然来至厅中。径直坐上正首的正位,眼睛轻瞟了一眼众人,便又收回了视线。
苏云衣愣住了,与他想的不一样。原以为楚怀忧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给自己一个温暖的笑涡,一束热烈的目光,一句思念的话语……可是,什么也没有,没有心照不宣的微笑,没有水乳交融的秋波,没有千言万语的惦念,甚至,他连看都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苏云衣心中一心痛,便好似有莫大的委屈一般,沉默在当下。
楚怀忧怎么会呢?他在做什么?他要做什么?难道是因为有这许多人在场么?不会的,依着楚怀忧的性格,定然不会在乎旁人的……我疑惑极了,甚至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要是能够触到于航的感觉就好了。
“参拜盟主!”厅中的武林盟人齐齐叩拜,唯苏云衣静然未动。
“起来吧!”楚怀忧的声音没有变,依旧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情感。
众人起了身,入了席。姚平说道:“昨夜楚盟主回归,今朝苏公子回归,咱们再也不怕朝廷的兵马,甚至,可以一战了!”
“正是!”蒋彦起身,端起一杯酒,对苏云衣说道,“公子只身犯险,解了开城之困,蒋某人敬你一杯。”
苏云衣根本没有听到旁人说的这些无关紧要的言辞,只是一颗心都系在楚怀忧的身上,蒋彦见他神色木然,便又道:“公子,蒋某敬你!”
“云衣,敬你酒呢!”我提醒他道。
苏云衣点点头,也不起身,也不看向蒋彦,依旧端视楚怀忧,举起酒杯,自行咽下了,苦酒下肚,苏云衣却只感觉酒味全无。
“不错,苏公子不愧是悬剑山庄的后人,刘某人也甚是敬佩公子谋智,一杯水酒先干为敬!”刘千古起身敬酒。
“云衣!”我又喊道。
苏云衣再次点头,眼神依旧不动,只是张口便又是一杯冷酒入肠。
“公子好酒量,小妇人也甚是钦佩,也要敬公子!”蒋夫人接着起身,眉目含笑地凑上来,说道。
“蒋夫人,叫云衣歇一歇,这杯酒我先替他干了!”端木剑震起身迎来,持杯说道。
“我敬公子的酒,端木公子怎配喝的?”蒋夫人不屑地道
苏云衣想是听到了,自己端起酒杯便灌了下去,眼神依旧凝固着。
“云衣……”端木剑震欲言又止。
“衣儿,你刚回来,却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苏远亭在一旁说道。
苏云衣摇摇头,忽然感觉胸口一阵憋闷,喉咙一阵干呕,接着口里便不能自持地吐了出来,只是苏云衣腹内并没有什么食物,所吐的便只是一些酒水。
“云衣!”端木剑震和苏云缠上前,怕打着他的后背,好生帮他顺气。
苏云衣缓了缓,直起身来,口中说道:“我没事,我没事……”
姚舜禹递来一杯茶水,苏云缠接过,喂了下去,苏云衣漱了口,又道:“我没事,我没事的……”
“衣儿,退下!”苏远亭喝道。
“爹爹?”苏云衣望向苏远亭,摇了摇头,然后眼泪便抑制不住,摇了下来。
“退下吧,今日气氛颇为不对,只怕事有蹊跷,你先退下吧。”我道。
“可是,楚怀忧……”
“楚怀忧自有分寸……”
苏云衣站起,转身,望着楚怀忧冷漠的神态,眼泪便忽然止歇了,苏云衣想向前迈步,可是觉得脚下十分的沉重,有些动弹不得,姚舜禹上前,扶稳了他,同他一起出了厅。
“苏公子,你没事吧?”姚舜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