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窍之余孽（再世为妖）下——山掩

但是对于顾晓晟而言，这是很尴尬的一个晚上。发生在他顾晓晟身上更是怪异，顾晓晟应该是个懂得如何让自己让别人快乐的人。顾晓晟是喜欢宋离庭的，顾晓晟是不该拒绝宋离庭的。可是顾晓晟不得不如此，顾晓晟没有去做检查，顾晓晟是危险的。

顾晓晟第二天大早起床准备了早餐，替宋离庭配好了衣服，恭恭敬敬地等着宋离庭起床。宋离庭微笑着享受完了这一切，准备出门，看着顾晓晟在门口垂手候着，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顾晓晟你脑子里在想些啥呢？”

“啊？”

“你脑子里是不是灌进去两斤豆腐渣？”宋离庭伸手揉了揉顾晓晟的脑袋，随手把顾晓晟的外衣塞到了顾晓晟手里。

顾晓晟还是没明白，宋离庭就拉着他出门去了。顾晓晟不明白不要紧，关键是宋离庭明白。顾晓晟脑子里确实灌进去了两斤豆腐渣。这事儿简而言之，就是顾晓晟没让宋离庭在床上满足，怕宋离庭把他一脚踹了，于是在其他地方加倍补偿。

这确实很像是顾晓晟的逻辑：两人关系中，最重要的是能互相快乐，如果没有和谐的快乐享受，那不如不要在一起。顾晓晟不能满足对方，那顾晓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顾晓晟确实是慌张了。虽然宋离庭并不在乎那档子事，他可以给顾晓晟时间的。他相信只要能让时间过去，一切都会过去的。虽然，顾晓晟的慌张并不完全源自于那次事件所造成的心理阴影。

宋离庭问顾晓晟：“要去蛋糕店么？我送你。”

顾晓晟摇头说，这段时间要开始宣传了，所以不能去了。

“那陪我上班吧！”宋离庭把顾晓晟推进电梯。于是顾晓晟乖乖跟着宋离庭下了楼，陪着宋离庭上了车。宋离庭在对街的书店里把顾晓晟放下，自己又绕了一圈去停车上班。

你瞧，其实顾晓晟还是很好搞定的。别问他愿不愿意，让他觉得有所亏欠，然后给他命令。基本上，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宋离庭还是很乐观的。

宋离庭中午饭叫的外送，当然是顾晓晟送的。吃过饭顾晓晟在宋离庭办公室的沙发上窝着打盹，宋离庭坐在旁边看着。

第九章

陈乔来找宋离庭。

宋离庭亲了顾晓晟一口让顾晓晟进洗手间。

“你和严泽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陈乔坐在顾晓晟刚坐的沙发上，双脚搁在对面的茶几上，吐出一口烟，质问道。一切自然得就像是在他自家的客厅里一样。

“严泽锦什么意思？你不问严泽锦，来问我做什么？”宋离庭双眉一挑，装出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奇道。

“别他妈的装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一路的呢？”陈乔也笑了，弹了一下烟灰，“我干什么的，你不都知道了么？”

“别乱污蔑人啊，谁和他一路的。我可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占主动权的那个人永远是不急不躁的，狗急跳墙的一定是吃了大亏了。陈乔要问宋离庭事情，宋离庭大可以给他打太极：“说实话，我还真是挺吃惊的，前两天听严泽锦说起你的事情。”

“严泽锦找人挑了我两个场子，你敢说他只告诉了你我是干什么？”陈乔把烟按进烟灰缸，盯着宋离庭说。

宋离庭更奇怪了：“他找人挑你场子干嘛？他什么都没告诉我。我最近是对娱乐圈有兴趣，可我又不要涉足你们娱乐业。严泽锦一般不告诉我这些事情。”

陈乔听了宋离庭的话，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来一包烟拿在手上。陈乔深吸一口气对宋离庭说：“老宋你说实话，上回那个事，你是不是怀疑我？我承认，我是有事情没有告诉你，可是，如果是我出手，程度是怎样的，你是知道的。”陈乔直视着宋离庭的眼睛，态度十分诚恳。

宋离庭叹一口气，垂下了眼睛，陈乔终于进入主题了。不过既然装了，就一路装下去吧。

“我是叫严泽锦帮我查了这件事情，正因为这样才知道现在是你接手的梁向原留下的烂摊子。我没有问你，自然是相信你。”宋离庭说得比陈乔还要诚恳，不仅诚恳，还贴心，“现在梁向原不在，下面年轻人都不好管吧。严泽锦那边的事情，我真是不清楚，我还以为是和你下面的人有什么误会了。再说，那事儿，做得很利落，而且又过去了这么久了，我也就是做做样子安抚下那孩子。”

“你……”宋离庭顿了顿，避开陈乔的眼睛又说：“你还不清楚么。我向来都不在意这些。人回来了就好。人没有回来……”宋离庭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僵硬，“那也是他命该如此。随缘吧。”

陈乔闻言点了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地吐了口气，整个人的状态都放松下来，这才是他熟悉的宋离庭。宋离庭嘴里吐出来的那些少有的暧昧的话，更是让他觉得自己之前想太多了。熟话说什么？关心则乱。

陈乔又拿出来根烟，宋离庭把自己打火机扔给他，陈乔自己点上。你看，这就是默契。陈乔带着些为难同情和歉疚对宋离庭说：“我听说出事就让人调查了，前两天手下有人找到了这个，说是他们内部的。”

陈乔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碟片，放在宋离庭的桌上。

宋离庭没去看那张碟片，和陈乔又随意聊了几句，外间吃完饭回来的秘书已经又坐回到自己座位了，陈乔一看休息时间已过，挑挑眉和宋离庭道别了就走出去了。

宋离庭把那张碟片随手扫进抽屉，顾晓晟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顾晓晟在马桶盖上坐了二十分钟，并没有刻意去听宋离庭到底和来人在聊什么。这会儿看宋离庭沉郁的脸色，他更是不敢多嘴了。

一万种可能。宋离庭在想那张碟片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一万种可能。但一定是关于顾晓晟那几天的。宋离庭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看。陈乔送来这种东西是要说明什么？

“那个，我先回去了吧。晚上要吃什么？我去买菜。”顾晓晟小心翼翼地开口。

宋离庭摇头，对顾晓晟勾了勾手指，顾晓晟乖乖地过去了。宋离庭把顾晓晟拉到身边坐下，紧紧地把顾晓晟搂住。两个人是如此近，近到顾晓晟可以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宋离庭的焦虑与不安。

“晚上不用了，我不在家。你也去找朋友玩吧。”宋离庭说。

“我下午就待在这里，可以么？”顾晓晟站起来问。

宋离庭点头。

顾晓晟也不吵宋离庭上班，找了本书摆在眼前看，没多久又昏昏欲睡，干脆把书放在手边，倒下来就睡了。

宋离庭把自己的衣服小心地盖在顾晓晟身上，顾晓晟感觉自己被轻柔的泡沫包围，温暖而甜蜜。

第十章

顾晓晟梦里喘不过气来，他睁开眼，宋离庭头埋在他颈边，双手圈抱着他。发觉他醒来，宋离庭只是说：“醒了？我们回家。”

顾晓晟还没睡糊涂，看了看天色：“这么早就下班了？你今晚不是有事么？”

宋离庭拍了拍他的头，无耻道：“我是老板，我想下班就下班。”

顾晓晟能说什么？顾晓晟从来都是打小工的命。顾晓晟跟着宋离庭回家了，他觉得宋离庭心情有些不好，可是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很明显，宋离庭是藏着一些事情的。宋离庭最近都很忙，有时候接电话面色凝重，接完了心情也不好。就在刚才，宋离庭还让他躲进了厕所里。顾晓晟当然不介意这些，但是这些都说明了，宋离庭可能正在处理一件大事情，顾晓晟很担心他。

宋离庭在厨房里忙着，顾晓晟在一旁打下手。这就是这两个人之间的常态。顾晓晟甚至都不敢多想，宋离庭对他这么好，那么宋离庭对他其他的情人也会这么好这件事。只要能待在宋离庭身边他就很满足了。

宋离庭在切菜，手机响了，顾晓晟帮他接了递到他耳旁。电话里的人说得很快，很急促，宋离庭挂了电话就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就切到了自己的手。

顾晓晟抓起宋离庭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一转眼手忙脚乱地翻创可贴。宋离庭捏了捏手指，一看已经止血了，拉过顾晓晟说没事了，伤得不重。

顾晓晟低着头，紧紧地抓着宋离庭的衣角。宋离庭看着顾晓晟说：“顾晓晟，你怎么了？”

顾晓晟抬头。宋离庭看见一脸的水。

顾晓晟已经很有没有这样哭了。宋离庭觉得顾晓晟可能在怪他，怪出事时他没有在他身边。宋离庭明白这种怨恨，顾晓晟不是故意要这样的。顾晓晟也不想的，他只是没有别的人可以去责怪了。所以顾晓晟说要一个人住一段时间的时候，宋离庭没有拦着。

顾晓晟抱紧宋离庭，哭得像个小孩。宋离庭明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顾晓晟没办法不哭。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可是看着那个人陷入苦恼，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顾晓晟怎么能不绝望？

“没事了，顾晓晟。”宋离庭拍着他的背说。顾晓晟听到安慰眼泪更是汹涌。这个人对他这么好，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宋离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顾晓晟问。这么心烦意乱的宋离庭，他没见过。

“没有。我刚才就是不小心。”宋离庭强笑着说。

“不是的。你和我说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是我可以听。真的。”顾晓晟恳求。

“……”宋离庭狠狠揉了顾晓晟脑袋一把，说：“笨蛋！”

“你在这里，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宋离庭说，“这些事情，与你无关。我只是不想也让你烦心而已。“

听到情话，顾晓晟的眼泪终于止住，抬头问宋离庭：“真的？我只是想分担。”

宋离庭闻言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分担的方式是什么，对么？”

第十一章

顾晓晟听见怔住了，分担的方式，他当然知道的。伴侣的作用就是这个不是么？至少从前的顾晓晟是这样以为并且这样贯彻的。

坦白说，顾晓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没法儿拒绝宋离庭，虽然他不愿意。他曾经以为自己是那种有瘾的人，他不能离开那种事。不然他会空虚，会无所适从，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活着。

其实每个人都会做些蠢事，不同点在于，你做的是什么？曾经的顾晓晟用自我作贱来折磨自己，他希望可以得到某些人的关心和爱护。不，哪怕不是关心或者爱护，只需要他们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停留哪怕那么一秒。于顾晓晟，这就足够了。可是他并没有无耻到敢把这种事情透露给人。唾弃不是他想要的东西，虽然他的内心觉得，没有爱护，有唾弃也是好的。后来的某一天，爱护和唾弃都变成了不可能的东西。

顾晓晟觉得自己幸运过。这辈子唯一的幸运就是，他还有朋友。现在，再加一条：他还有宋离庭。

顾晓晟搂住宋离庭的腰，去亲吻宋离庭。他解开自己的衬衣扣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袭击了他。他不敢睁开眼看，宋离庭的眼神势必是悲悯的。这让他有一种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大舞台上，追光灯打在身上的感觉。顾晓晟知道自己在害怕，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可是他是宋离庭的伴侣，这是他的义务。就像宋离庭照顾他一般，这是他的义务。

宋离庭看着顾晓晟僵硬地靠近，那些曾经自在自如的亲昵，如今都变成了奢侈。顾晓晟的动作与从前并无不同，可是宋离庭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你让宋离庭怎么不恨？他那么小心翼翼护在手里的人，那么小心翼翼不敢伤他一分一毫的人，居然就这么被人带走被人伤害，而且还把过程都拍下来送到他面前。你让宋离庭怎么能平静？

宋离庭一直努力压住的怒火一瞬间冲了上来，他一把把顾晓晟推到墙边。顾晓晟困惑地睁开眼，宋离庭这是，生气了？

顾晓晟不敢动，他刚才表现得不够好？宋离庭看出来了？

宋离庭一口咬在顾晓晟的脖子上，伸手去摸顾晓晟的后面，想进去。顾晓晟疼，更主要的是，顾晓晟有感觉了，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与恐惧。顾晓晟用力推宋离庭，哭喊着说不要。那种歇斯底里的哭喊，额头上青筋都起来了，这样的顾晓晟一点都不好看。

宋离庭停下来，擦干顾晓晟的眼泪，问“顾晓晟，你要不要？”

顾晓晟的眼睛重新找回焦距，看着宋离庭缓缓地点头。

宋离庭低头去亲他的嘴，这次他没有抗拒。顾晓晟的嘴巴咸咸的，全是眼泪的味道，尝得宋离庭的心里都是苦的。

宋离庭是真的恼火了，不仅仅是对陈乔，还有他自己。他只能看着顾晓晟痛苦却无能为力，这个认知让他懊丧。顾晓晟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是心理上的，宋离庭却完全没有办法帮他。

“顾晓晟，我们出去吃饭。”宋离庭吻到顾晓晟的耳边，轻声说。

顾晓晟睁开眼，问：“你生气了？”

“没有。我们出去吃饭。”

“你生气了？”

“没有。”

顾晓晟拽着宋离庭的衣服不让他走，继续说：“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

宋离庭一瞬间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的专长并不是看顾晓晟崩溃，他只能柔声说道：“你忘了，我晚上还有事？咱们没时间做晚饭了。”

顾晓晟将信将疑地松开宋离庭，想起自己刚才丢脸的样子，低着头脸红了。

宋离庭笑了，逗他：“你不好意思啥？”

顾晓晟窘得要钻地洞了。

“赶紧出去吧，要是在家吃，我可不知道会不会看错，把你这个西红柿切吧切吧了和鸡蛋一起炒了。”

第十二章

顾晓晟拍的那个电影慢慢进入宣传期。

这天顾晓晟被张师东拉着去拍照片，从下午到晚上，回到家就累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是却很精神。宋离庭还没有回家，顾晓晟决定去找他。宋离庭在办公室。

顾晓晟到的时候刚好有人从宋离庭的办公室出来。两人在办公室门口擦身而过。那人对顾晓晟笑了笑，顾晓晟认出了他。他就是上回顾晓晟和宋离庭闹别扭时到宋离庭家里去的那个人。

顾晓晟定了定神，开门进去了。宋离庭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穿得很齐整。顾晓晟觉得有些刺眼。宋离庭招呼顾晓晟去他身边挤下，顾晓晟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闻到别的味道。但是留心去闻有没有别人气味这件事本身，让顾晓晟觉得很恶心。他什么都没有闻到。

宋离庭亲了他一口问他：“吃饭了吗？”

“没有。”

“累么？”

“还好。”

“你等我一会儿，有想吃的东西？”宋离庭继续问。

顾晓晟摇头，他有些想哭了。宋离庭还是像往常一样对他那么好。宋离庭揽住顾晓晟，让顾晓晟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动鼠标。

顾晓晟安心地靠着，这个人对他这么好，他没有任何立场责怪他的，不是么？

陈乔俩月就腻味了那个像顾晓晟的孩子。前一阵把人甩了，自从前一阵严泽锦找到他，他就在严泽锦的场子里混着。严闯最近都让他来送信，严闯手下干活的都有那么一些些面目可憎。这个长得体面的，严闯就让去干所有公关的活儿。他现在不敢随便勾引宋离庭了，得罪了陈乔，他就必须再选择一个阵营；待在严泽锦这边，他就得老老实实。谁年头，谁都不傻。

严闯送来的是丁一熠最近的行踪。照片里除了丁一熠，居然还有陈乔。看来最近这两人达成了各种共识。一想起顾晓晟整个宣传期都要和丁一熠待在一起，宋离庭就觉得恶心。

宋离庭把东西锁在自己办公室的抽屉里，确保顾晓晟看不到，只除了那张碟他带回家了，牵扯太大只有放在家里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