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守护 上——恩瞳

“这……”宋书全有些为难。

“公子还请收下，此玉乃是辟邪之物，留着对公子只有益处没有害处。”说着就要将手放上翠玉。

谁知宋书全却突然收回了手，“既然道长如此说，那宋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迅速将翠玉放入怀里，随后邀请道，“晚辈尚未请教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智青。”道士坐着作了个揖，“施主请让我为那块玉加持法力。”

宋书全愣了一下，“这玉原来的法力减弱了吗？”

智青自然不好说那块玉已被秽物污染没了辟邪的法力，自己是要净化这块翠玉，只好摇头道，“只是加持一下发力，并无他意。”

谁知宋书全一听问话被否定，立刻道，“既然只是普通的加持，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反正现在也能用嘛。”

智青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便看向床上的陶苒。

陶苒从他刚才进来有些心里发慌，现在见人家看过来了，更是紧张得几乎将自己整个用被子包住。宋书全也注意到了智青的视线，立刻解释道，“那是我的书童，怕生，刚才进村崴了脚，这才让他躺一会儿。”

智青点点头随即道，“我有几句话想要告诉公子，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书全看了看陶苒，转身向外走去，“去外边说吧吧。”

第六章

陶苒看着宋书全跟着智青出去心中不免有些紧张，那道士看来法力不弱，刚才他看了自己两次，说不定已经看出了自己的身份，这会儿该不会是要告诉宋书全吧？

或者，他是要来收了自己？

越想越担心，陶苒想着去门边偷听两人在说什么，脚刚沾地，门就又开了，宋书全一个人走了进来，见陶苒要下床，立刻过去扶住他，“你下床干什么？”

“我……我……”陶苒向宋书全身后望去，却不见了智青，“宋大哥，那位道长呢？”

“走了。”宋书全淡淡道，随即将陶苒扶回床上，“你乖乖在床上躺着休息，要是到处乱跑伤上加伤可就麻烦了。”

陶苒看着宋书全表情淡淡的脸，好一会儿才问，“宋大哥，出什么事了吗？道长他……跟你说什么了？”

宋书全抬起头来向陶苒笑了笑，随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你别担心，没什么事情。”

“哦。”陶苒点了点头，躺回了床上，但还是不放心的拽着宋书全的袖子。

宋书全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想要起身，却被陶苒拽住了袖子又坐回床上，宋书全回头怜爱得看着陶苒，“小苒，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虽然你有时候傻傻的，可是却傻得可爱……”

陶苒听出话中有话，紧张得坐起来，“宋大哥……”

宋书全理了理陶苒耳边的碎发，“小苒，告诉我实话，你是什么变的？”

陶苒一愣，宋书全这么问很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顿时心中警钟大鸣，仿佛是看见了宋书全立刻要自己离开他一般，陶苒眼睛一眨，两颗眼泪掉下来。

见陶苒不说话，反而掉下了眼泪，宋书全有些无奈，“你哭什么呀，一点男孩子的样子都没有。”说着帮陶苒擦掉了又要留下来的眼泪。

“我……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陶苒低下头，既然智青已经告诉了宋书全，他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智青却没有进来收走自己，还离开了这里。

“我是妖……”陶苒小心翼翼道，“你怕吗？”

“要是怕的话，我现在又怎么会和你这样对面坐着？”说着，将头凑到陶苒边上，“我常在你身上闻到桃香味，你……是桃花妖吗？”

陶苒摇了摇头，“不是花妖，是桃树妖，是三年前你救活的那棵桃树。”

“那棵只开花不结果的小碧桃？”宋书全有些诧异，“我还以为……等等，如果你是那棵碧桃，那你离开桃林那么远不会有问题吗？”

陶苒不太明白宋书全的意思，奇怪的望着他，“桃树林那么大，少了我一个没关系的啊。”

“不，我是问，离开土地那么久会不会……”宋书全解释道。

陶苒摇了摇头，“我不会死的，我带了自己原身的一部分在身上，应该没有问题的。而且，我化了人形之后和人一样吃饭喝水就不会死的。”说着眨了眨眼，“宋大哥，是智青道长告诉你我是妖的吗？”

宋书全点头，“嗯，他告诉我你是妖，还有那块翠玉也有人动了手脚，否则你是近不了我身的。”

“宋大哥，你会把我赶走吗？或者，让智青道长收走我？”陶苒有些担心的问，“如果你不想我在你身边，我可以一个人回去的，你千万不要让智青道长收了我……我，我只想，只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见陶苒说得急切，宋书全连忙安慰道，“别急别急，我不会赶你走的，我说过我很喜欢你，我又怎么会把你交给智青道长呢？”

“你真的不赶我走？我可以留下来？”陶苒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

“真的。”宋书全笑道，“我从来没说过要你离开，是你自己吓自己，还掉了那么大两颗眼泪。”

陶苒不好意思的低头笑，“那，我是怕你赶我走啊，其实我不认识回家的路……”

“小傻瓜！”宋书全揉了揉陶苒的头发，“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去让小二准备点吃的。”

“嗯。”陶苒听话的点了点头。

宋书全正要转身离开，陶苒却拉住了他的袖子，“宋大哥……”

“怎么？”宋书全弯下腰和陶苒平视，“想要吃什么？”

“没……”陶苒连忙摇了摇头，“……我真的可以一直跟着你吗？”

宋书全笑了笑，“当然可以，你在这里听话，我去去就来。”说着起身离开。

陶苒望着宋书全离开的背影，心中却有些空落，虽然宋书全没有赶他走，也说了可以一直跟着他，可自己却并不能高兴起来。

他其实还想问宋书全，是不是就连他结婚生子了自己也可以跟着他？等他老的不能动了，自己是不是依旧可以跟着他？这些事情都太远太远了，陶苒不敢问。

寿星爷爷说人心都是很容易变的，一个不注意就会变得你不认得了；寿星爷爷还说，妖怪是不能和人在一起太久的，因为妖怪不会变老，会被人讨厌的；寿星爷爷还说，从来就没有妖怪和人能一辈子在一起的，因为妖怪的一辈子太长太长了，人的一辈子又太短太短了。

所以，陶苒他不再问了，他只想现在能陪在宋书全身边，做他的书童，看他考上状元，做大官，然后娶个漂亮的娘子，过几年再生个白胖的小子，如果那个时候宋书全还能让他留在身边的话，就更好了。

想着想着，陶苒闭上了眼睛，沉沉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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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京城的时候离秋闱还有一段时间，为考生准备的客栈早就满了房，两人只能在客栈住下，可住了两天，就觉得客栈的房租太高只好搬了出去。

这天早上宋书全没看见陶苒，有些担心，本想结帐后去好好找一找，没想到出了客栈大门就看到陶苒一脸兴奋得跑来，拉着宋书全就走。

待到了郊外的一间宅子前，宋书全才弄明白原来陶苒一大早出门是找住处去了，可看了看眼前的大宅，宋书全又皱起了眉头，“小苒，我们就是因为房租贵才不住客栈的……”

“这里很便宜的！客栈三天的房钱就能在这里住一个月呢！”陶苒不服气得说，“我虽然有时候傻傻的，但是这次我可没犯傻。”

宋书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多少钱一个月？”

“五两银子！”陶苒拉着宋书全往里走，“宋大哥，你快来看看嘛，这宅子真的很好，周围环境又很安静，很适合你温书呢！”

“等等！”宋书全拉住陶苒，“房租这么便宜，这宅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有啊，闹鬼！”陶苒笑着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啦，我已经摆平了！”

“这么厉害？”宋书全有些不相信，“你还会驱鬼？”

“才不是呢！这里其实没有闹鬼，是一只成了精的黑狼啦。”陶苒解释道，“我本来是拜托小鸟帮我找一下住处的，然后小鸟就说这边有住处，我一早就来了，和他商量了半天呢，他才答应帮忙的。”

宋书全了然道，“于是，你们就合伙骗房东说你会驱鬼？”

陶苒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是啦，都是小狼教我的啦。”说着想起什么来，“哦，对了，我们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小狼会住在后院，你不要去打扰他哦。”

“嗯，我知道了。”知道了租屋的经过之后，宋书全也安心下来，跟着陶苒进了屋子。

可是，让陶苒没想到的是，两人自从搬过来之后却不见宋书全温过书，整日里就见他摆弄院子里的那些花草，转眼就到了秋闱的日子。

秋闱考三天，最后一天正好是中秋，陶苒在家中准备了几道小菜等着宋书全回来过中秋。

日头偏西的时候，宋书全从外边回来了，手中提着些东西，将东西放到桌上宋书全笑道，“今天是中秋，小苒是第一次过中秋吧？我买了月饼和好酒，今晚我们边喝酒边赏月，不醉不归。”

陶苒却还担心着他的考试，一边将准备好的小菜端上桌，一边问，“宋大哥，考得好吗？”

宋书全微微一笑，却没有答话，而是帮着陶苒一起准备酒菜。陶苒有些不解，却只当做宋书全考得不错，也没再多问下去，却不知道宋书全现在心中早已是另一番打算。

第七章

秋闱之后要十五日才放榜。越接近放榜的日子陶苒就越坐立不安，相反的宋书全到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依旧摆弄着那些花草，只是偶尔，会在陶苒的身后静静得看着他一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眼里闪过一丝忧愁。

放榜这天一大早陶苒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说是要等着放榜，第一个看成绩，宋书全笑着看他匆匆忙忙的跑出门去，轻叹了一声，正要回屋，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来的人是智青，宋书全见是他，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让进了屋里。

“道长是为了陶苒而来吗？”给智青沏了茶端上，宋书全也在椅子上坐下。

智青端起茶喝了一口，看了看宋书全的气色道，“没错，我是为他而来，更是为你而来，那日你拒绝的决然，定要将那小妖留在身边，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样？他有千百年的寿命，而你却只有百年，他如稚子你已近而立，几十年后，他方及弱冠，而你早已耄耋，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宋书全沉默了一会儿道，“道长说的这些，我近来也常在想。我常想，如果我死了之后，陶苒一个人会孤单的吧？”

智青一愣，“妖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不，他们有。”宋书全摇了摇头，“道长没有和妖相处过，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呢？没有七情六欲的话，陶苒又怎么会来报答我救他一命？又怎么会哭会笑？”

智青被问得哑口，只得念一声无量寿佛，道，“我还是那句话，人妖殊途，宋施主请三思而行。”

宋书全突然笑起来，“我听说修佛修仙的和尚道士都很长命……尤其是得道的话，可以活很久吧？”

“你……”智青惊讶的瞪着宋书全，他已经知道宋书全想要做什么了，却一时说不出话来阻止他。

“如果我跟着道长修道的话，是不是也能活得久一些？这样就能陪着陶苒了吧？”宋书全看智青瞠目结舌的样子，继续道，“陶苒就像我的孩子一样，看他平时傻傻的样子，我就会担心他一个人会被人欺负，更怕他一个人会觉得孤单。没有哪个父母希望孩子孤单一生的吧？”

智青缓缓摇了摇头，“你执念太深，虽有很强的灵力，却无法真正得道……何况，即使是妖，也终有一天会死的。”

“我知道，我是想如果能活得久一些也是好的。”宋书全依然淡淡的笑着。

智青皱了眉头，想了一会儿才道，“既然这样，你有没有想过那小妖呢？你说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那悲欢离合他们也是懂得的，那小妖现在如此依赖你，你和他在一起越久，对他的影响越大，日后你离去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是会违反天条强留你的魂魄，还是任你转世，而自己一个

第八章

宋书全不见了，春闱那日宋书全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因春闱要考九日，前几日里陶苒也只是在家看看书，学学写字，偶尔拿了宋书全以前的画出来临摹，却也只是画了个四不像，反而倒是将自己弄成了个大花脸。

后院的黑狼精偶尔回来前院，这天可巧被他瞧见正一脸墨迹还在纸上涂得高兴的陶苒，瞬间笑得满地打滚，后来也就每日里都来看看这小树妖到底是把自己折腾成什么笑死人的样子了。

就这样过了七八天，算着日子宋书全也该考完回来了，陶苒这日便做了一桌好菜等他回来慰劳，可直等到月上中天也不见他归来。

陶苒越等越心焦，想要出门寻找，又怕宋书全回来不见自己担心；想找鸟儿帮忙探寻，怎奈夜间飞鸟皆息；本想麻烦黑狼，到了后院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眼看东方已见了鱼肚白，陶苒再也等不下去了，匆匆的就出门了，往贡院去了。

贡院自然早已无人，门口的守卫还险些因为陶苒乱闯而伤了他，得知他是寻人，其中一位便告诉他内里只有审卷的官员在，他若是要找考生，可去考生居住的客栈打听。

谁知到了地方寻了之前遇见过的几个考生都说没见到宋书全，甚至还有一个说宋书全根本没有去考试，还问陶苒宋书全为何不去考试。

陶苒自己尚不知道他是为何不去考试，又怎能回答？站在大街上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明明跟着宋书全一起到了贡院门口的，也看见宋书全进了贡院的门，怎么会没有参加考试呢？就算觉得试题过于艰难，出了贡院也该回家来啊，这么不声不响的，到底是去了哪里？

慢慢往回走着，陶苒有些恍惚，推开家门的时候看见黑狼正坐在桌前吃前夜留下的菜，霎时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缓步到桌前，“小狼……宋大哥，他不要我了……”

黑狼精叼着一只鸡腿看了陶苒一眼，努了努嘴，“十天前有个晚上他请我帮忙，让我在今天把那些交给你，没想到我今天特地赶早醒了你竟不在家，让我好等，只好吃了桌上的菜来聊慰我心，你快去看看吧。”

陶苒顺着黑狼的动作看去，发现书案上放着一卷画和一封信，立刻走过去拿起来看，画中是一片桃花林，陶苒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以前家门前的那片林子，再仔细一看，竟发现自己也在画中，一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