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守护 下——恩瞳

赤琰点了点头，“我知道啦，我会好好努力的，我只是想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王母有没有为难他。”

小童子愣了愣，随即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先走了，碗筷留着明天我会过来收。”

“哦，辛苦师兄了。”赤琰点了点头，送走了小童子。

接下去的日子赤琰又试了几次，果然如小童子所说，自己不管怎么走，似乎永远在原地转圈。次数多了，他也放弃了偷偷跑出去的想法，每日安静的在紫竹林里抄写经文，练习练习以前洛清教他的法术，实在无聊得紧了就变回狐狸开始追自己的尾巴玩。

这样的情况被那送饭的小童子看到了几次，小童子也忍不住了，告诫他别这么贪玩，抄经文不是光抄写下来就可以了的，还要理解，能不能成佛成仙就看他能不能悟出经文里的禅意了。

赤琰被人说了也不好再我行我素，只好改追尾巴为睡觉。

这日他正睡得舒服，突然听见外头有人在吵闹，赤琰立刻来了精神。

到这里这么久，每天都是安安静静得，除了鸟鸣和竹叶的哗哗声，想要听人说话都困难，今天居然有这么大的吵闹声，自己还不赶紧去看个热闹。

可是跑了没几步，他想起这竹林里有菩萨设下的结界，自己根本跑不出去。想要看热闹的他急的团团转，好一会儿才想，自己循着声音，走到离结界区域最边上的地方一定能听到一点。

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就算自己不能参与，听人家说些什么也好嘛！

这么想着，他便循着声音往前走，走了不多会儿就能听到一些细碎的话语了，但具体再说什么却并不清楚。

赤琰立刻快步奔了起来，这才听得更清楚一些，原来是有人想要进紫竹林。

赤琰心里哼了一声，心想到底是哪个人这么无聊，这紫竹林里什么都没有，居然还要进来，真是疯了。

可再仔细听了一下，又觉得那人的声音熟悉，似乎是鲤的声音。

赤琰疑惑，鲤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鲤！鲤！是你吗？”

赤琰也不管是不是已经到了结界的边缘，撒开腿就往前跑，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好朋友了，如果能见上一面就好了，他还要让鲤帮自己带话给洛清，说自己在这里很好！

外边的鲤也听到赤琰喊他的声音，立刻回应道，“赤琰！赤琰你在哪里？”

“我，我在紫竹林里，你进不来的，这里有结界，”赤琰跑了几步停下来，“鲤，你是不是来看我的？我在这里很好，我没事，你回去告诉洛清，我一定会成佛成仙，然后回去找他的！”

鲤没有马上回应赤琰，而是和什么人吵了起来，赤琰猜想应该是守竹林的那两个小童子。他怕鲤做出什么事情来冒犯了观世音，立刻又开口道，“鲤，你别为难那两位师兄，他们也是菩萨吩咐的，再说，就算他们让你进来，你也找不到我的。”

外头稍微安静了一会儿，赤琰才隐约听见鲤似乎在恳求那两个小童子，“两位师兄，我求你们了，让赤琰跟我回去一次，否则就晚了啊！”

赤琰心里疑惑，好好地干嘛突然要接自己回去？正想开口听到外面两位童子道，“我们也不能做主，这事情，你还是去跟菩萨说吧！”

“可是你们又不告诉我菩萨去了哪里，我上哪里去找菩萨！”鲤焦急起来，又想往里冲，“算了，不就是结界，硬冲也可以，我回头会回来向菩萨请罪的，两位得罪了！”说着，就要捏诀。

这时东方霞光骤起，一个声音道，“大胆鱼妖，我这紫竹林岂是你随便闯得的。”

鲤一听那声音便知道是观世音驾临，立刻跪倒在地，“求菩萨让我带赤琰回天界一次！”

“赤琰是在我这儿带罪修行的，怎可如此随意离开？”观世音道，“何况，王母当日也曾说过，他不得再入天界一步，你现在带他回去，岂不是害了他？”

鲤抬头看了一眼观世音，“可是，菩萨……”

观世音轻轻摇了摇头，“你如此行事，可是想成了第二个赤琰？我能保一个，却未必能保第二个，你也要为救你的人考虑考虑吧？”

“我……”鲤咬了咬牙，“我就算是丢了性命也要带赤琰回去！若赤炎见不到洛清，他就算修行出来也定会悔恨终生的！”

竹林里的赤琰听鲤这么说，立刻紧张了起来，“鲤！鲤！你在说什么？！什么见不到洛清？到底怎么回事？！”

鲤听见赤琰问他，立刻道，“你跟菩萨离开之后，洛清就因为私自带你上天界问罪了，本来关个几天就能放出来，可不知道是谁给玉帝和王母出了馊主意，说洛清私自带妖物上天界，根本是藐视天庭，一定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你咬伤了王母的三青鸟却没有问罪，王母本就不高兴，一听这个提议觉得有道理，就说要将洛清去除仙藉，打入凡间！”

“什么？！”赤琰听得一惊，“为什么要罚洛清！根本就不是洛清的错！！菩萨，菩萨你放我回去，我去求王母，求她把我打回原形，不要罚洛清！菩萨，我求你了！”

观世音摇头不语，鲤见状也一起帮着求情，“菩萨，你慈悲心肠，你明知道洛清是好心才救了赤琰，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你怎么忍心？求你就算不去救洛清，也让赤琰去见他最后一面啊！”

观世音看了一眼紫竹林，轻轻一挥手，赤琰只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小路，便立刻顺着小路往前走，不多会儿，就见到了观世音和鲤。

赤琰扑通一声跪在观世音面前，“谢菩萨成全！”

观世音摇了摇头，“我不是成全你，赤琰，这是你的劫，你要如何去渡，全看你自己。”

“我要回去。”赤琰坚定得回答，“我要去见洛清，若能回来，我愿终身侍奉菩萨左右，若回不来，菩萨的救命之恩，赤琰来生再报。”说完连磕三个响头，随后起身离开。

观世音观世音叹了一口气，望向鲤，“鲤，你随赤琰一同回去吧，但你记得别贸然现身，他日或许还能再帮赤琰一回。”

鲤点了点头，向观世音一拜，转身向赤琰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十七章

赤琰回到天庭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天庭守兵本是知道他的存在，毕竟事情过去没多久，但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一只普通修炼了千年的狐狸还不能将拥有仙藉的他们怎样。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只小小的火狐，竟会以那样的姿态出现。

身形暴长了数十倍不说，连浑身火红的皮毛都像有了生命一般舞动着，那身后的九条尾巴更像是一团巨大的火团舞动着。像他们扑来的时候，仿佛是一团火焰扑面而来，还没看清，自己已经被他长长的利爪抓伤了。

“妖狐！妖狐闯天庭了，快去报告将军！”几个人呼喊着转身去找值守的神将。

而赤琰只是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了看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那名天兵，“洛清将军在哪儿？”

那名天兵被他踩得喘不上气，一张脸憋得通红，挥舞着两只手想要抬起赤琰的爪子。

赤琰察觉自己快将他踩死了，便松了松力气，又问了一次，“洛清将军在哪儿？！”

那天兵急喘了几口气，颤巍巍得指了个方向，“洛……洛将军在……在行刑台……”

赤琰看了他一眼，那天兵以为他还是想要踩死自己，害怕得翻身往前爬，谁知赤琰却突然腾空而起，向着天兵刚才所指的方向踏风而去。

天兵见自己逃过一死，瘫软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跌跌撞撞得要去汇报。

鲤从石柱后转出，望着赤琰去的方向，又想起观世音的告诫，想了想，还是决心回瑶池去等消息。

赤琰赶到刑台就见洛清被铁链五花大绑在石柱之上，身旁还站着两个神将，手中托着什么晶莹的东西，细看之下竟是十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而洛清却歪斜着身子，仿佛晕厥过去一样。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赤琰化作人形落到两人面前，怒视着两人，“洛清他怎么了？！”

两为神将并未料到会突然有人质问他们，再见来人的样子，其中一个便猜想或许是那传说中的九尾狐妖，“你是洛清救的那只狐妖？”

赤琰看了那神将一眼，“是又怎样？你们到底对洛清做了什么？”

另一个神将将那几颗水晶珠收入一个瓷瓶之中，正色道，“抽洛清的魂魄，送他下凡。”

魂魄……赤琰一愣，视线便紧紧得咬着那神将手中的瓷瓶——刚才那些水晶珠就是洛清的魂魄？那么，自己还是来晚了吗？自己还是害死洛清吗？

转头又看了一眼洛清，赤琰还是不敢相信他已经死了，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睡着一样，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洛清……”

赤琰想起他刚遇到洛清时候的事情，想起自己刚变成人时洛清惊讶的表情，想起他一点一点教自己说话和写字，想起他带自己去凡间游玩，想起他像父亲一样对自己的关照，对自己的担心……

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洛清死了。

“死了……”赤琰抬头，看着两个神将，“真的死了吗？”

“将魂魄送去地府轮回就真的死了。”

“那现在还有救？”赤琰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是不是把魂魄送回他身体里就会活过来？”

两名神将没有说话，也并没有否认，过去确实听过离魂之后再复生的事情，但是那样的离魂不会三魂七魄都离体，若是都离体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还魂复生。

“我去求王母！”赤琰见两人没有回答他，便转身往瑶池去了。

瑶池门前的两个童子正是蟠桃会那日的童子，一见赤琰过来，先是愣了一下，一个随即转身进去禀告王母，留下的那一个赶紧上前去拦住赤琰。

“哎，我说你这妖狐，不是跟着观世音菩萨去修行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不怕娘娘责罚你吗？”

赤琰推开他，“我宁愿让王母责罚我，我也不能眼见洛清死了！”

“洛清？”那童子想了想，“哦，你是说那个帮你求情的神将啊。”

“你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童子道，“你跟菩萨走了之后，他还来为你求情呢，还说什么愿意替你受罚……”

“替我受罚？”赤琰抓住那童子，“我已经跟着菩萨去落伽山了，还有什么要罚的？”

那童子支吾着不知怎么回答好，这时候，身后有个声音道，“自然是你永不得入天界。”

赤琰抬头看去，果然是王母来了。

赤琰放开那童子，走到王母面前，“当日你说我若成佛成仙便能重回天界，为何变成我永不得入天界？”

王母哼了一声道，“我何时答应过你？我只是说等你成佛成仙了再说吧？那我定下规矩，你永不得入天界，也没什么不对吧？”

“你不讲信用。”

“与你这等妖物何须讲信用！”王母一挥手道，“你今日到底有何事？没事快离开，否则我让人抓你去天牢。”

赤琰咬牙跪在王母面前，“赤琰今日来求王母饶了洛清，别让他入轮回。”

王母看了赤琰一会儿道，“洛清用他的仙藉换你日后成佛成仙便可入天界，你现在求我不让他入轮回？”

“是！”赤琰道，“请王母收回成命。”

王母想了想道，“你们是把我这里当做凡间的菜摊了吗？如此一次一次讨价还价，还把我这天庭放在眼里没有？”顿了顿，继续道，“我看你还是快回落伽山去吧！”

“娘娘！”赤琰着急道，“娘娘，我求你，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洛清如果不是遇到我，也不会将我带回天界，之后也不会有这许多的事情，你罚我吧！别罚洛清，如果没有我，他还是天界的神将啊！”

王母摇了摇头，“天界岂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上一回有菩萨救你，这一回不会再有人来替你们求情了，你若想清楚了就回落伽山去，也不枉菩萨救你。”说完便转身回去了。

赤琰还想跟上去，却被门口的童子挡了下来。赤琰无法，只得跪在门前。

“你快走吧，你再求情也没有用的，洛将军的魂魄可能已经送去地府了。”好一会儿，门口的两个童子中的一个突然开口道，“就算现在娘娘同意放过洛将军，魂魄也已经要不回来了。”

另一个童子看赤琰不理他们，也开口道，“是啊，送去地府的魂魄就归阎王管了，娘娘也要不回来的呢！”

赤琰抬头道，“如果我去地府求阎王呢？”

两个童子一愣，“你不会吧？你傻了啊，你以为你是当年的孙悟空啊？还想上天入地啊！”

“我只想救洛清。”

赤琰说完这一句之后便再不说话了，不管那两个童子怎么劝他，他都不在搭理他们，只在瑶池门前长跪。

第十八章

赤琰在瑶池门前跪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王母才踏出门口就看到如同石雕一般的赤琰。

王母皱着眉头，“你怎么还在这里？洛清此时应该已经入了轮回了吧！”

赤琰抬起头，看了王母一会儿，随后起身离开。

王母没想到在自己宫门前跪了一夜的人居然就这样离开了，便问，“你去哪儿？”

赤琰回头，微微一笑，“地府。”

王母一惊，心想这妖狐该不是受了刺激想不开发了魔性要去大闹地府？立刻道，“你去了地府也未必找得到洛清。”

“我不求找他，”赤琰道，“我求阎王让我和他一起入轮回。”

“不可能！”王母皱眉道，“且不说你能不能见到阎王，就算你见到，你还有肉身如何入轮回？”

赤琰侧头想了想，“那我自尽了之后再去求阎王好了。”

王母摇头道，“自尽之人是不得入轮回的，而且，你舍得这近千年的修为吗？”

“为何舍不得？”赤琰笑了笑，“洛清因为我而被贬下凡，入轮回，我就不能舍我修为去追随他吗？我只是想报答他当年救命之恩，他若是就这样入了轮回，等我再落伽山修行回来，怕是再也找不到他了。”

王母见赤琰如此真诚，也不禁为之感动，叹了口气道，“罢了，洛清那性子，恐怕就算再有机会让他得道飞升也绝不会回天界了，而你在这样闹下去恐怕会酿成大错。”

赤琰惊讶得看着王母，原来王母早就知道洛清对天界并无留恋之情。

“你不用如此惊讶，”王母道，“天界如此多的神仙，总有那么一两个会私自下凡，洛清说你是上次斩妖时带回来的，略加思量就知道是谎话了，而他对于你的态度也说明了他对天界并无留恋。”

赤琰抿了抿嘴，等着王母之后的话。

王母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转话锋道，“虽然我也为你们两个的感情深厚动容，但天界毕竟有天界的规矩，你们两人这样接二连三的跑来我这里吵闹，还是需要加以惩罚的。”

赤琰见状，立刻又跪了下去，“谢娘娘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