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慕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起身扬长而去。
“君清绝,你还不适可而止,人家昼国太子找昀舒都找上门来了。”
慕笙边说着边一把重力推开寝宫的大门,风风火火地疾步向里走去。
没有预想中的那般春色无边难入耳目,君清绝温柔地拥着已然累得睡着的凤倾雅,这画面看得只教人觉得柔和温馨无比。
“就说本王身体抱恙,不能见客。”
君清绝温柔地轻抚着凤倾雅的青丝长发,眼神爱意绵绵地看着凤倾雅恬静而美好的睡颜,语气淡然声音略低地对慕笙说道。
“这,若他问起昀舒呢?”
慕笙甚至是觉得棘手地说道。
“那便如实相告好了。”
君清绝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十足地像个晴空霹雳般击中了慕笙。
“什么?如实相告?难道要我告诉他,他的大哥被你做得……连床都下不了么?”
慕笙简直是被君清绝这一语出惊人气得跳脚,不由得失控地大声质问他。
“怎么了?”
被慕笙的大声喧哗蓦然惊醒过来的凤倾雅,睁开迷蒙的睡眼,望着君清绝问道。
“没事,你好好睡一觉。”
君清绝对着凤倾雅温柔一笑地安抚道。
待凤倾雅重新安睡下时,君清绝这才转过首来望向慕笙,那眼神简直比雪痕剑的剑锋还要锋利刺眼,教慕笙觉得自己仿佛瞬间被冰冻了三尺般,难受不已。
这就是传说中的变脸么?刚刚是谁还在那是一脸温柔明媚如春光,怎就立即就变成了冰天雪地的寒冬。
北园驿宫正殿大堂内,凤沈璧凤墨黎凤言念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君清绝这才姗姗来迟。
“小王见过三位殿下。”
凤言念左看右看审视着君清绝在心里评判道,礼行得算不上恭敬却也没有太傲慢。
凤墨黎上下打量注视着君清绝在心里惊叹道,竟然长得这般好看,远胜过六皇弟。
凤沈璧只淡瞥了一眼君清绝便在心里断定道,如此人中龙凤,日后必成大患。
“敢问世子,本宫的皇兄可在此处。”凤沈璧首当其先开门见山地问道。
“在。”君清绝淡淡一字作答。
“那人现在何处?为何不恭请他出来?”见他如此怠慢若无其事的态度,凤言念继而语气略重地质问道。
“他在休息。”
君清绝依旧安之若素淡淡回道。
“你可知道,私自扣留我昼国长皇子,现在就可叫你人头落地。”
话音刚落,凤墨黎的剑已经横在了君清绝面前。
方才还平静的局面,一下子变得一触即发,扣人心弦。
尾随于君清绝身后的司空磬见状,正欲出面阻止这场风波。
这时,正是引起这场轩然风波的主角突然现身了。
“墨黎,住手。”
一个声音从堂外传来,众人目光齐齐向外看去。
只见,那人青丝长发披散轻扬,全身上下只着白色丝绸中衣和纨裤,连靴袜都未穿,赤着玉足踏步而来。
“皇兄……”
!!!
三兄弟俱是目瞪口呆地怔望着突然出现的凤倾雅。
君清绝只看了一眼,英眉一蹙,登时疾步上前将凤倾雅横抱在怀,语气既爱怜又责备地说道。
“怎么衣靴都不穿就光着脚跑出来了,春暖乍寒,若是受凉了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密动作,如此亲昵的言语,只教那三位更加目瞪口呆。
与凤倾雅一同而来的慕笙见状,不由得在心中汗颜道,咳咳咳,在人家的地盘还不知道收敛些,是想等着被收尸么。
“你先放我下来。”
凤倾雅因羞赧满脸红扑扑,乖顺地低着头轻语哀求于他,这副模样看在君清绝的眼中,简直令他难以招架。
“给你一句话的时间,说完我就送你回房间。”君清绝稍稍让步地对凤倾雅说道。
说罢,又忍不住在凤倾雅的额上亲吻了一下。
这一吻,可是让那三位顿然如遭晴天霹雳击中般,霎时清醒回神。
“沈璧,墨黎,言念,他就是我的心上人,以后我都要同他在一起,生世不离。”
凤倾雅的话登时震垮了凤墨黎和凤言念,但凤沈璧却没有失去冷静的理智和决断。
“来人,北漠王私自扣留我昼国长皇子,罪不可赦,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凤沈璧一令传下,禁卫军顿时一涌而入,将君清绝团团包围住。
“沈璧~”
凤倾雅满目惊然看着向他走来的凤沈璧,怔然地唤道。
只是还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凤倾雅已被凤沈璧隔空点了睡穴,刹然意识全无地昏睡过去了,连同君清绝也被点了穴道周身不得动弹。
凤沈璧从君清绝的手中抱回昏睡过去的凤倾雅,向禁卫军一拂手,君清绝与慕笙司空磬便全都被带下去了。
第五十三章:昼国天牢
昼国天牢本终年幽暗阴沉,又时至回南天多雨之季, 更是清冷潮湿,十足地像是阴间地狱般,阴寒之气盛极。
“岂有此理,好歹你也是堂堂北漠王世子,他们怎么说打入天牢就打入天牢了。”
慕笙看这天牢的环境如此恶劣,只怕会致使君清绝未愈的身体更糟糕了,不由得忧心又气愤道。
一旁的司空磬斜倚着墙双手抱胸地瞥了一眼静静盘坐于稻草席上的沉默不言的君清绝,继而对慕笙解说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老爹和昼国皇上那可是打小的仇敌冤家,好死不相往来,若不是恰逢这次参宴的各国各封地的人数繁多,我们怎么可能轻易地鱼目混珠进入皇宫?”
“既然早知道处境如此危险,怎还敢只带一支侍卫队就进皇宫?”
闻言,慕笙骤然用那种明显是在问你们是白痴么的眼神分别瞪了他们二人一眼说道。
“那支侍卫队只不过是用来撑场面的,再说了,带得多了人家能让你进宫门么。”
司空磬扬了扬眉,撇了撇嘴,对着慕笙摊了推手回道。
更何况,不论带多少都是与事无补。
慕笙没好气地白了司空磬一眼,又接着冲着君清绝连珠炮式地郑郑有词道。
“你的病本就没有养好,又是武功全失,比常人都还虚弱几分,天牢如此环境不是更要加重病势了么?既知来京如此不利,为何就不能等痊愈后再来?现在好了,也不知要关到何时才能出去?”
君清绝那漠然无视的表情,显然是已将他们二人当空气。
“要关到何时,就要全靠他的心上人喽。”
司空磬俊眉一挑,唇角上斜,勾起一抹淡笑。
昀雅宫内,薄纱帘帐随风拂扬翻飞,檀香阵阵。
“来人,北漠王私自扣留我昼国长皇子,罪不可赦,即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晕睡中的凤倾雅脑海里重重地回荡地这句话,惊吓他得骤然一个鲤鱼打挺从梦中惊醒过来,吓得冷汗淋漓,喘息阵阵。
“大皇兄,你醒了,饿不饿?我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早膳。”
五皇子凤言念笑容温和而关切地向着已经醒来的凤倾雅走来。
凤倾雅看了一眼面前透过窗扉晒照进来的耀眼晨光,继而转首望向凤言念,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认真,还有那目光更是令人震慑。
“叫太子殿下来见我。”
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凤倾雅,凤言念不觉有些惊慌与讶异。
“大皇兄,二皇兄被父皇传诏到御书房议事,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你先……”
凤言念的话还未说完,凤倾雅已经穿靴下地,拿起朝服架上的锦袍华服,不消一会儿便更好衣冠,穿戴整齐地向宫门外迈步而去。
“大皇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凤言念迎步上前追问着直向外奔去的凤倾雅。
“御书房,面圣。”
凤倾雅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
“大皇兄,父皇还不知道此事,那人还尚有一条活命,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即刻人头落地,劝大皇兄三思而行。”凤言念已拉住了凤倾雅的衣袖,恭敬地奉劝地道。
凤倾雅依旧目光坚定,神色决然地一字一句说道,“纵是我拼却性命,也断不能让任何人伤他分毫。”
言罢,他扬手一拂袖,绝裾而去,只余下凤言念满目惊然地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他们又怎么能了解他的心情,他与君清绝分别多时,好不容易才相见,却还没聚多久就朝合夕离,且拆散他们的竟还是自己的亲人,这种痛苦并不是那些自以为对他好的人所能体会得到。
现在,也不知道君清绝在天牢怎么样了。凤倾雅一想到君清绝为了替他解冥泉之水差点命丧黄泉,弄得武功尽失不说,整个人元气大伤,天牢那种地方常人都无非忍受,更何况以他那样的状况。越是思及此处,凤倾雅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路狂奔疾行,待他奔至御书房外时已是气喘吁吁,汗水涔涔。
“参见大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倾雅刚入御书房殿外的阶前便是乌泱泱一群人向他行礼。
“都起来吧。”
凤倾雅轻轻一抬手说道。
“奴才正要去请殿下呢,可巧在此见着殿下了。皇后娘娘昨夜回宫了,今日特命奴才来请殿下去韶瑶宫一聚。”
参跪的众人之中,凤倾雅见那上前来禀呈之人正是皇后宫里的宫侍长大人。
“本宫有要事须立刻觐见父皇,稍后再去韶瑶宫向母后请安。”
虽然他不知为何本应该在云浮山的母后会突然回宫来,但现下最要紧的便是求父皇放君清绝出天牢。
“殿下不急,奴才方才看太子正与皇上在商议国事一时也不得空暇,殿下可先去见皇后,皇上一议完国事也是要去韶瑶宫的。”
凤倾雅闻言,顿时不由得在心中寻思着:母后一直都疼惜于他,而父皇又素来极听母后的话,与其与父皇说倒不如去向母后求情,或许来得更事半功倍。
经过一番斟酌思量之后,凤倾雅开口道,“那就去韶瑶宫吧。”
第五十四章:进退两难
凤倾雅刚迈入韶瑶宫内,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倾儿,你来了,快过来。”
凤座之上雍容华贵端庄优雅的皇后看到凤倾雅进来后便忙向他招手笑道。
凤倾雅上前向皇后俯身单膝而跪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倾儿,快起来,看看这是谁?”
皇后迫不急待地上前扶起行礼的凤倾雅,拉着他转向另一侧,示意让凤倾雅看座位上的贵宾。
顺着皇后的目光,凤倾雅看到了阔别三年的胧月封国的胧月王和王后以及他们的幼女浣月公主。
惊讶怔然了一瞬的凤倾雅,慌忙地向他们礼貌而恭敬地行礼道。“倾雅见过胧月王,胧月王妃,浣月公主。”
皇后在一旁扯了扯凤倾雅的袖子说道,“早些年还一口一口浣妹妹的叫,怎么今日竟叫起浣月公主来了?”
“想是倾儿长大了,反而越发不好意思了吧。”胧月王妃莞尔一笑道。
“几年不见,大殿下是越来越沉稳了,不愧为昼国的大皇子。”胧月王赞赏地看着凤倾雅连连点头道。
“倾雅哥哥,好久不见了。”
正值妙龄绝色芳华的浣月公主,眼神痴迷地凝望着凤倾雅,脸颊红若桃花。
“是呀,浣妹妹长得越发好看了。”
凤倾雅平和地看着浣月公主淡淡一笑地夸赞道,内心却是波澜起伏,狂风暴雨。
为何他们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正当凤倾雅为此忧虑失措之时,宫外忽然传来了宫人传报声。
“皇上驾到。”
胧月王胧月王妃浣月公主顿时起身向进殿来的一袭龙袍的皇帝行礼跪拜。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快快平身。”
皇帝上前扶起胧月王道,“御弟,倾儿和浣月早已指腹为婚,你与朕早就是亲家了,一家人又何须如此多礼。”
“不论怎么说,陛下是君,小王是臣,礼终究还是守的。”
“御弟你是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迂腐了。若不是你坚持遵照旧俗之礼,非要等到浣月年满二十岁行公主礼后再进京来,朕的大皇儿也不至于等二十五了还没立成皇妃,朕可是眼巴巴地一年盼一年地等着抱皇长孙呢。”
皇帝此言一出,凤倾雅登时如被摄去了魂魄般,眼神空洞无神。站在皇帝身侧的凤沈璧看着这副模样凤倾雅,不由得心上一沈,起了恻隐之心。
“皇上,瞧你这话说的,听得浣月羞赧得都抬不起头来了。”皇后嗔笑着说道。
“女儿家难免面子薄,皇上所言也正是小王心正所想,他们二人早日成婚生子,倒是了小王夫妇的一桩心事。”
“是呀,看这二人,多般配呀。”胧月王妃欢笑地说道。
“那就择个良辰吉日把他们俩的婚事好好地办了吧,朕也好早日抱上皇长孙。”
“哈哈……”
双方的长辈如火如荼地议论着他们的婚事,作为女方的浣月公主是欢喜又羞赧,而男方的凤倾雅却是整颗心支离破碎般,连越发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脑袋一片晕沉沉,脚下软绵无力,凤倾雅像脱线的木偶,失去支撑般登时倾倒在地。
一直注视着凤倾雅的凤沈璧眼疾手快地赶紧上前扶起了突然倒地的凤倾雅。
方才还欢天喜地地谈论着婚事的双方长辈和一旁欢喜羞赧的浣月公主,俱是一惊,向凤倾雅投去关切注视的目光。
“想是皇兄期盼多年,一时太过激动了,我先扶他下去休息。”凤沈璧连忙替凤倾雅解释圆说道。
出了韶瑶宫正殿大堂,凤沈璧扶着凤倾雅走到了殿外不远处深长而华丽的宫廊上,黄昏微凉的暮风吹动着廊外丛丛西府海棠花树上的零星悬挂的护花铃,铃声清脆动听,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本来今日凤倾雅还存留一丝希望前来求父皇母后恩准的,可是横空突然冒出来的胧月王胧月王妃和他那个青梅竹马的所谓指腹为婚的浣月妹妹,一切都变得渺茫了。若不是今日见到他们,凤倾雅早已忘了自己的身上竟还有这么一桩指腹为婚的亲事。如今叫他如何对着一心欢天喜地地欲替他举行大婚,等着抱皇长孙的父皇母后说出,他已有心上人,而且还是个男子这件事?更又该如何向胧月王夫妇及他们的掌上明珠交待?
凤倾雅骤然心头一阵绞痛,猛抽回被凤沈璧扶住的手,脚步踉跄地退开几步。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一脸担忧的凤沈璧面色一片惨然地说道,“太子殿下,当真好谋算。”
看着凤倾雅那充斥着失望与寒心交织的眼神,凤沈璧顿然心上隐隐作痛。
“皇兄……”
他开口欲向凤倾雅解释,话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被打断。
“你不用说什么全是为了我好的话。”
凤倾雅冷然一拂袖,转身背向凤沈璧,“你只听好了,我是不可能娶任何女子为妻,今生今世,我只会和他在一起。”
虽然看不到凤倾雅此时的表情,但透过这决然的声音便可听出他此时是有多么坚定,矢志不移。
可,凤沈璧还是宁愿狠心斩断这份感情也不愿意赌上他大皇兄的未来。北漠多年来一直蠢蠢欲动,有意无意地挑起纷战,近来更是猖狂,不论这个北漠王是否是真心待大皇兄,大皇兄必定都会被牵扯其中,无辜受其累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