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客商 上——东方黄瓜

被点醒之后，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老是找他说话，一明白过来，心里也跟着糟起来。

这天，那个他从来记不得名字的路人甲又过来找他东聊西聊，韩昭彦依然冷淡反应。路人甲泄气而去。

原本以为这事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到了吃饭的时候，路人甲这只傻缺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忽然开口，“韩、韩昭彦，你、你做我的男男朋友吧……”

韩昭彦差点没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他不可置信看着对面的那只笨蛋，有没有搞错？这里是大庭广众！

“哈哈哈！”周围了愣了片刻，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和嘘声。

韩昭彦当场就想菜盆扣到这个猪头上，他忍住气微笑道：“抱歉。”

虽然是笑着的，但是那笑容却让路人甲有点毛骨悚然。

“哈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粗犷的声音说。说话的人是霍金，一个将近五十的老人，身体却非常强壮，他是整个工程的顶梁柱，专门操纵大型挖矿机的。

韩昭彦盯着霍金看，霍金笑嘻嘻地看着他，两人之间涌动着奇怪的气氛。

最后是韩昭彦先走开。

霍金拍了拍路人甲的脑袋，“他不是你能肖想的。”

路人甲顿时沮丧地垂下头，一干汉子不断安慰。其实韩昭彦来的那天，基本上矿区里的人都注意到了他，觉得这么漂亮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不过相处了两天之后，众人发现韩昭彦虽然外表漂亮，但其实性格极不好欺负，加上一身来自上层阶级的气质，让一群矿工不敢造次。

在加上，当初和他一起来的那批人，似乎都挺尊敬他的，又听说了韩昭彦的事迹之后，矿工们心中便越来越佩服这人。

“其实小朱挺好的，要不要考虑一下呢？”一直在一起的汉斯不怀好意地说。

韩昭彦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慌忙埋头吃饭。

韩昭彦环顾了四周片刻，慢慢开口道：“听着，我和伊万已经是一对了。”

伊万猛然转头看他，眼里充满了惊讶，他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在韩昭彦吃人的眼神下又吞了回去。

“是啊，我们是一对。”他说。

众人的眼睛里纷纷都闪烁着“确实如此”的光芒，伊万和韩昭彦亲密是众所周知的，又住在一起，不成一对才怪。

其实帐篷里住两个人，一般都是一对住在一起。其他人早就把两人当成一对了，只是有的人不死心。

现在他们都承认了，路人甲只好黯然神伤。

到了晚上，伊万在帐篷里等了很久，才看到韩昭彦慢慢地走了回来。他的头发是湿的，看来应该是去洗头了。这几天他了解到，韩大少这人对他的头发是爱到了极点，不管多累多晚，只要头发脏了，他总会跑出去洗了头回来。

“又洗头？”伊万摇头叹气，“你这么爱干净，怎么会选做这一行啊？”

“这是我正想跟你说的。”韩昭彦坐到他对面，“不会太久的。”

“什么意思？”伊万原本想问他关于白天韩昭彦说两人关系的事，听到他的话，他暂时搁置下来，追问。

韩昭彦用毛巾揉着头发，道：“我差不多已经摸清楚这边的运作方式了，早晚要走。”

伊万疑惑地看着他，“走？去哪儿？”

韩昭彦笑了笑，翻出口袋里的卡片，“这里。”

那是陈奂生当日给他的名片。

“你想去投奔陈老板？”伊万问，“那你当初怎么不跟着走？”

韩昭彦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伊万看他不说话，又问到：“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吧。”韩昭彦停下了擦头发动作，想了想，忽然直直地盯着伊万郑重地问到，“伊万，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伊万愣了一下。

韩昭彦的眼神很诚恳，“周围的人中，我最熟悉最信任的就是你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和你一起走。”

伊万被他这番话说到有些不好意思，他摸摸脑袋，“这个……我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饿不死就行……哎，你不要这么看着我行不行？怪不好意思的。”

韩昭彦笑了，“那真是太好了。”

“我们是朋友嘛……”伊万耸耸肩，“再说，哪里都是挖矿，一样的。”

“哦？”韩昭彦的脸上露出一点嘲讽的神色，很快，快得让伊万认为是错觉。

“你不认为，一辈子做这样的矿工很没出头之日吗？”他笑了笑，眼神里有异样的情绪在闪烁。伊万觉得他周围的气场一瞬间变得特别有攻击性，好像一只潜伏很久的野兽要露出他的爪牙。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吃惊，因为韩昭彦一向是温柔优雅的，看起来很没攻击性的样子。

“是这样没错……”他下意识地答道。

韩昭彦把手上的毛巾搭到床头的架子上，脱掉鞋子盘腿坐到床上，神情变得很严肃，“我们是来做星际淘金者的，不是来做矿工的。”

伊万皱皱眉，觉得两者之间其实差别不是很大，但是对方的眼睛太过明亮，他只好说到：“是这样没错……”

“既然你理解，那我可以直说。”韩昭彦的嘴角微微勾起，慢慢吐出一句让伊万从来没想过的话。

他说：“我想把这批人带走，自己成立工程队。”

第十四章

“你想撬李志的墙角？”伊万大吃一惊，声音微微拔高，然后又很快压抑下来。他压低声音惊诧地问到，“你疯了？”

“我没疯。”韩昭彦瞪了他一眼，伊万尴尬地咳嗽一声。

“李志根本就不是当头领的料……唔，或许当个小头头也还行。他性格太软了，一点也不敢跟上面的人叫板。而且我观察了他这段时间，他似乎很享受现在的地位生活。我们跟着他，永远也不会有出头之日。”韩昭彦慢慢说道，“正好他手下的人也对他不满，有很大的机会带着他们走。”

“啊？”伊万诧异，“矿工们对李志不满？”

韩昭彦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伊万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李志老是扣押他们的工钱，吞了他们的油水，他们很早就不满了。还有很多人其实早就有离开的想法。像霍金，他二十年前来这个地方想做淘金者，结果到现在还是个底层人员。原本此次应该是他当队长的，但是后来李志空降夺了他的位置，他依然还是个操作工。李志不过是因为带了新人过来，上面的人就让他来做这个队的队长。霍金能高兴吗？”

伊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个……”

韩昭彦看了他一眼，又道：“霍金身边也有几个人经常跟他抱怨要走，他自己二十多年也带了一帮徒弟，身边自然有亲信。他不高兴，他身边的人也跟着不高兴。”

“所以你们才商量着出走？”伊万恍然道，接着想到什么，又有些愤怒，“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和你住一起，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韩昭彦连忙安慰他，“别生气，这件事比较秘密，当初我和他接触的时候我也不敢确认他的想法，商议下来是最近的事。”

伊万想了想，推测出接下来的事情，“因为你和陈老板有联系，你跟他说可以带他们去投奔陈老板，他们于是就答应了……不对，他们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就答应和你一起走？是不是还有别的理由？”

韩昭彦这次终于露出了赞赏的神色，他点点头道：“没错。确实有别的理由。”

“什么理由？”

“我答应付他们一笔钱。”韩昭彦说。

那一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伊万想，有些愕然：“钱？你有钱？有钱为什么来这里？”

还有，他记得韩昭彦曾经说过自己是个穷光蛋。

“骗他们的。”韩昭彦说得轻描淡写，伊万却差点儿跳了起来。他想大叫，然而还是忍住了，压低声音道，“你真的是个疯子！”

韩昭彦挑挑眉，漆黑的眼珠里闪烁着不满的光芒，“听我说完……”

“你没有钱怎么付钱给他们？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吃了你！”伊万咬牙切齿。

韩昭彦却笑了，“原来你是在担心我。”

“废话！”

韩昭彦摆摆手，“不用担心，给不给钱是我说了算，我只要让他们相信我能给他们钱就行了。”

“不给他们钱，他们怎么相信你？”伊万龇着牙，恨不得冲上去咬那个胆大包天的疯子一口。

“我告诉他我是个少爷，家里还有财产，还有罗德尼联盟派到卡玛依的维和部队的楚大将军是我朋友。就这样。”韩昭彦耸耸肩，从床下翻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楚恒扬的合照。

伊万倒抽一口气，“你居然拿着楚将军的名号招摇撞骗。”

韩昭彦的眉头皱起，“请你说话客气点儿，我没有拿他的名号‘招摇撞骗’，我和他确实是‘朋友’。”

伊万彻底泄气了，打败了似的举起双手，“好吧好吧，随便你怎么说……他们信了吗？”

“不知道，不过他们需要一个理由离开。然后我告诉他们四个月后会把这笔钱给他们，还签订了保证条，他们就信了。”韩昭彦不在意地耸耸肩。

“四个月？”伊万问，“到底是多少钱？”

“三百万。”

“三百万？！”伊万失声叫道。

“你小声点儿。”韩昭彦皱眉。

“四个月从哪里弄来三百万？”伊万磨着牙。

“四个月，我们已经在接工程了，如果运气好，三百万不成问题。”韩昭彦笑着说。

“如果失败了呢？”

“如果失败了……”韩昭彦耸耸肩，“人生难得几回搏，如果让我一辈子干矿工，我宁可失败一回。”

“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伊万低声咆哮，简直为这人的胆大包天绝望了。

韩昭彦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是既然是星际淘金者，就是以命换钱的买卖，这点险还是值得的。”

他顿了顿，抬起头来望着伊万，“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你问的不是废话吗？”伊万郁闷地抓着头发，“交上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倒霉。”

韩昭彦怔了怔，微微笑了。

那天晚上商议过后，伊万也被拉入了他的团伙，还被韩昭彦派去试探哪些是新的伙伴，如果真的有意向的，可以试着接触。伊万的性格豪迈，人大大咧咧的，说话做事都是掏心掏肺的样子，和周围的矿工感情很不错。现在让他怀着目的去和人说话，他有点不习惯。干了两天之后回就向韩昭彦抱怨他做不来。

韩昭彦也不逼他，只是说：“没关系的，那就不做了。我和霍金慢慢来。”

伊万思前想后，不做又觉得对不起韩昭彦，知道他这事要是搞砸了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想来想去只能从了他，硬着头皮去当地下党。

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两个同盟，原本想说的，韩昭彦警告他不要先说出来，等一阵再说。主要是怕同盟反悔了之后把事情捅出来。

在一切暗地里有条不紊地进行的时候，一天下午，一辆超级闪亮的黑色越野开到了矿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来人是陈晓晓。

她是来找伊万的，这姑娘被伊万的一次英雄救美给救走了芳心，一直有意无意地用脉脉含情的眼睛盯着伊万看。韩昭彦无意中被她的目光扫到，都能掉一地的起鸡皮疙瘩，只有伊万那个傻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着不知道。

上次她在太空港里让自己爸爸报答两人，回去之后就在家里左等右等，可是都不见这两人来，干脆就跑到龙氏去问两人的情况。原本她想早点儿来的，可是因为被劫持的问题，被七大姑八大姨天天围着脱不开身，好不容易等到有空了，就连忙让司机开车找了过来。

到了矿区一看，立即被这里的环境给惊呆了。

等到她见到了韩昭彦，她觉得自己亲眼见证了一个高贵王子落难成超级乞丐的故事，心里顿时跌宕起伏，过了好一阵，她才用一句经典的话做了开场白。

“你黑了。”

韩昭彦愣是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黑了好。”

陈大小姐的心里觉得韩昭彦一定吃了不少苦受不了不少罪，伤心不已，“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确实吃了不少苦，不过还算是值得，韩昭彦点点头道：“还好。”

陈晓晓心里更伤了，她嗫嚅了几下，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该怎么说。韩昭彦笑着说：“伊万他待会儿过来。”

陈晓晓的脸刷地红了，她顿了片刻，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道：“你们为什么不来找我爸爸？”

韩昭彦一怔，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打算去找她爸爸的，不过一开始确实没想过要去。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跟着去了，说不定真的不会吃这样的苦头。可是让韩昭彦再做选择，他还是不会跟着他们走。

可能是陈奂生的出场太过排场了，如果当时跟着他走，似乎有些丢自尊……韩昭彦想了想，哑然失笑，觉得自己这人也挺会折腾。这不，过一阵还是要去的，不是瞎折腾吗？

“呵呵，过一阵再说吧。”韩昭彦笑笑。

陈晓晓急了，“你们跟我走吧，我让爸爸给你们安排一个好点儿的工作。”

韩昭彦还想说话，伊万的声音远远地插了进来，“陈晓晓？你怎么在这里？”

随着话音落地，人已经带着一脸疑惑走了过来。他的头发散乱着，制服脱下来搭在肩膀上，头发身上全部脏兮兮的，跟周围的矿工一个德行，看得陈晓晓心疼死了，直觉得他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他是来找你的。”韩昭彦靠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你们慢慢聊。”

“喂……”伊万想抓住他，然而韩昭彦已经走开了。

现场只剩下他和陈晓晓两个人，静默了片刻，陈晓晓忽然说道：“伊万，你跟我走吧。”

第十五章

伊万会走吗？韩昭彦的心情有点复杂，他希望伊万能跟着陈晓晓走，因为这样他的前途会很好，但是他又不希望他走。因为他的身边，伊万是这段最低落日子里交到的最知心的朋友。

他希望能和他一起打拼，一起享受这个过程，最后享受成功。

韩昭彦远远地在一边看了一阵，发现陈晓晓后来挺激动的，走过拉伊万的肩膀，伊万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晓晓放开了手。

韩昭彦垂下眼，低低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脑子慢慢地想着近些日子的是事情，脚下下意识地往自己住的帐篷走去。

“老板，我们什么时候走啊？”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韩昭彦回过神，看到霍金走了过来。他似乎是专程等他的。

私底下，这个秘密小团体的成员都会叫韩昭彦老板。

韩昭彦看了一下周围，李志最近不在，他喜欢在外面跑，矿区实在太无聊了。霍金是小组组长，实际上代理了李志管事。周围的矿工依然在自己干自己的事，只有汉斯远远地在一边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