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客商 上——东方黄瓜

“还得等一阵。霍金，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这个事情现在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耐心点儿。”韩昭彦轻声道，脑子还没从伊万要走还是不走中彻底摆脱出来。

霍金有些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到底要等多久？”

“就在这段时间，给我一点准备时间。”韩昭彦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霍金的眉毛皱得更紧了，眼睛里也闪烁着焦灼的光芒。

韩昭彦捕捉到那样的光芒，心里反而放松下来。霍金明显是想走，但是他希望通过自己走，主导权应该还在自己手上。

想到这里，他心里略略轻松了一些。

到是伊万……哎，随他吧。如果他想走……

韩昭彦虽然这么想着，然而到了晚上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站在帐篷外等候着。直到伊万出现在了视野中，他才松开了眉头，保持着一贯的沉静自持钻进帐篷里。

伊万跟着进去，只看到对方似乎尽在一切掌握的表情。

“没跟着她走？”韩昭彦坐在床上打趣。

伊万摇摇头，似乎有些疲惫，“好说歹说才让那丫头走了，真是的，和女人打交道就是累。”

韩昭彦哈哈大笑起来。

“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带人走啊？”伊万犹豫了一下，问到。

“快了。”韩昭彦笑着说了一句，语气里依然和每次问他一样，客气又敷衍。

伊万还想追问，可是看韩昭彦没有解释的意思，就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接下来过了十天，陈晓晓来过两次，每次都带了好吃好喝的送给两人，又苦口婆心地劝两人离开，不过两人依然是左顾而言他。

陈晓晓的心意韩昭彦心知肚明，他真没想到这样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能够放下架子来讨好两人。在他原本的生活圈子中，那些女孩没有一个像她那么敢寻求真爱的，通常情况下都会在家人的安排下和门当户对的人在一起。

不过，或许她也可能只是感觉新鲜，可能时间长了，她就不会来了吧？

韩昭彦看到伊万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摇摇头。说起来，伊万这个人他并不是很了解，他虽然说要做星际淘金者，但是却并没有拼搏的欲望，反而有点像……像混日子。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只是想为自己无聊的生活定一个目标，至于能不能实现，并不重要。

不过陈晓晓的到来还是让他有些苦恼。韩昭彦也心事重重的，他必须得加快步伐。这阵子，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很好。霍金来找过他好几次了，韩昭彦每次都好言劝慰他沉住气，但是韩昭彦心里也明白，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一天深夜，霍金又来了，还带了两个人。他一进来，韩昭彦就知道这人已经急了。果然，等不了片刻，霍金沉默了片刻道：“老板，我们想知道个确切时间。”

韩昭彦依然温声安慰，“这件事不急……”

“我们就放开了说吧。”霍金打断他的话，道，“我不一定非要选你。你有后台，或许还有钱，这确实是我们选你的原因，但是这只是其中一个。我霍金一把老骨头，在矿区带了这么多年，走出去谁不是抢着要？我是认你这个人，大家毕竟在一起过，认识的人，我信得过你，也觉得你有能力，所以兄弟们才选你。可是你也得让兄弟们信任啊，这样拖着真没意思……”

后面的话消失了，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有些撕破脸的意思。空间骤然陷入沉默，伊万有点紧张，感觉这事要黄，为了缓解尴尬，他开口道：“霍金……”

“行。”韩昭彦忽然开口，也不生气，道，“就下个周吧。”

“下个周？”霍金皱眉。

韩昭彦笑了，“下个周正好拿了薪水走人。”

霍金想了想，也跟着笑了，“行，这就说定了。”

他带的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两人又客套了片刻，霍金带着人离开。刚走到门口，霍金却看到一条黑影飞速离开。

“谁？”

韩昭彦和伊万听到外面一声低吼，迅速从帐篷里追了出来，然而只看到黑茫茫一片。天空里只有几颗星子，远远地悬在空中，世界只有地脉的轮廓在绵延。就连霍金也只显出一个人形轮廓。

“有人偷听我们说话。”霍金气急败坏。

“是谁？”伊万问。

“没看到。”霍金摇摇头，“小五小六追过去了。”

韩昭彦皱皱眉，这人听了他们的话，又不出来，估计是想向李志报信的。

霍金跺跺脚，恼怒道：“该死的王八羔子！要是他敢告密我非扒了他的皮！”

韩昭彦想，那人估计就是去告密的，心里也着急。

“我也去看看？”伊万知道事情有点糟糕，忙说。

“去看看吧。”韩昭彦点点头。

伊万迅速追了过去，韩昭彦站在原地盯着他离去的方向默默思考，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他已经在考虑，如果让李志知道了该怎么办？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来，黑暗里走来几个人影，一个声音呜呜地，像是被捂住了嘴巴。过了片刻，伊万和小五小六他们就拉着一个人过来了。

“进帐篷。”韩昭彦说着，当先往帐篷里走去。霍金紧随其后，伊万和小五小六拉着挣扎不已的人也跟着进来。

房间里韩昭彦开了电筒，光一打到那人脸上，一张粗犷的脸就显现出来。

“汉斯。”韩昭彦走到他身边，目光有点冷，“你跑什么？”

汉斯呜咽着，韩昭彦给了小五小六一个眼神，两人放开他的嘴。汉斯大大地喘了口气，抬起头来，眼睛狠狠地盯着韩昭彦。

“妈的，原来是你这个兔崽子！”霍金走过来，极其生气，“小韩问你话呢，你跑什么？”

“你们要走？”汉斯开口。

“是啊。”韩昭彦大方承认了，霍金惊了一跳，刚想阻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汉斯瞪着眼睛，也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爽快地承认了。

韩昭彦耸耸肩，“这有什么？呆不下去了，想辞职。这很正常的，不是吗？”

汉斯低下头。

“你们放开他。”韩昭彦向小五小六抬抬下颌，“我们又不是做什么非法生意，扣着人像什么话？”

小五小六面面相觑，很是犹豫。要是人跑了怎么办？

伊万从后面走过来拍拍两人的背，“算啦，嘴长在他身上，我们也没办法不是？况且我们本来就要走，早晚都会说的，没什么的。”

听他这么一说，小五小六犹豫了片刻，放开了汉斯的胳臂。

韩昭彦走到汉斯面前，温声道：“你可以选择向李志告密，然后继续跟着他，或者……”

汉斯又抬头盯着他。

韩昭彦叹了口气，慢慢道：“或者跟着我。跟着他发达得快还是跟着我发达得快，看你自己的选择。”

汉斯犹豫起来。

“伊万，替我好好招呼招呼他。”韩昭彦脸色一冷，“汉斯好像不愿意做我们的朋友。”

伊万哎了一声，立即把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汉斯是领教过伊万的手段的，吓了一跳，慌忙说：“别别别！我没说不答应啊。”

韩昭彦的脸色又恢复了柔和，温声道：“那你是答应跟我们走了？”

汉斯张了张嘴。

韩昭彦走到床铺下拿出一份合同和一支笔，递给汉斯道：“那现在就把协议签了吧。”

“这个……”汉斯结结巴巴。

“这份协议只是保密协议，没有其他的东西。”

汉斯似乎很犹豫。

“相信我，跟着我绝对比跟着李志好。过两天你就会知道。”韩昭彦满脸微笑，那笑容里的自信让汉斯心里一动。他早就觉得，韩昭彦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只做一个小小的矿工的。他猜他迟早会离开，但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离开……

犹豫了片刻，汉斯开口，“你们要去哪里？陈老板？”

韩昭彦点点头，道：“没错。”

汉斯记得那天太空港的事情，还有最近几次陈晓晓过来的情况，心里自然往这方面猜。

这人虽然奸猾，脑子到转得挺快。韩昭彦微微一笑，“陈氏比龙氏差了一点，你想不想去？”

帐篷里一片寂静，四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汉斯。过了好一阵，汉斯才咬咬牙，接过韩昭彦手中的纸和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韩昭彦伸出一只修长的手，从汉斯手里抽回协议。其他三人微微松了口气。

第十六章

时间过得飞快，一周很快过去了。那天是星期天，又到了发薪水的时候。在前一天，韩昭彦召集了自己的整个小团队，把协议发给他们填写。

“在你们签字之前，我需要再确认一件事。”韩昭彦环顾四周，慢慢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要离开，是吗？”

“当然！”霍金想也不想地答道，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原本是因为认为龙氏是大公司，待遇肯定好，没想到进来之后才发现就一剥削阶级。要不是有合同勾着，早就闪人了。

“我只会给你们两百万。”韩昭彦又道，“当然，我会帮你们拿到和先前一致的薪水。以后你们跟着我到了陈老板那里，会领到更高的薪水。”

“这我们知道。”矿工们兴奋地点头。

“那行，你们签字吧。”韩昭彦把协议发给了这些人。

霍金意味深长地看了韩昭彦一眼，在之前，韩昭彦找了他和几个人秘密谈过，说你们是得力干将，所以要从那三百万里抽出一百万给这几个人。几人自然是高兴的。

现在韩昭彦向周围的人公布的是两百万，受了恩惠的几人顿时心知肚明。

韩昭彦朝他微微一笑，霍金的嘴笑得咧起来。

第二天，领薪水的日子。整个矿区一百多号矿工兴奋异常。说实话，矿工虽然辛苦，但是薪水确实挺丰厚的。虽然上面有人抽了层，但是一样让人兴奋。

李志依然按照往常一样克扣了一部分的薪水。说实话，李志的行为无可厚非，矿区复杂，谁都想捞点儿油水。手下好说话的，最多在心里埋怨几句，不会闹得太过的。李志虽然克扣工钱，但是大家心里也只是暗地里嘀咕几句，不会去讨个说法什么的。

可是这一次李志注定要倒大霉。

黑色的大帐篷里，韩昭彦随手拉了条凳子坐到圆桌前面，双手交握，眼睛直直盯着李志，温声道：“李队长，这薪水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李志愣了，但是他反应也很快，哈哈笑道：“没问题啊。”

“我记得不该是这么少才对啊？”韩昭彦说着，搬过桌上的光脑，双手在上面灵巧地跳跃了几下，又返回去给李志看，“应该是这个数才对。”

李志看了上面的数字，站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韩昭彦，你什么意思？”

那上面的数字，已经是应付薪水的两倍。就算李志吃了一部分钱，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多。

“这是你该给大家的钱啊，以前没给的，大家想一起拿了。”韩昭彦好整以暇地坐着。

李志极其生气，他做惯了上位者，下面的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现在被人挑衅，这让他很没面子。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得硬起来，把这人彻底打压下去。要不然，自己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

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韩昭彦是个大威胁，可是他一直认为，韩昭彦这样的人是不会在环境艰苦的矿区呆得太久的，他一看就不是打这份工的料。而且，韩昭彦头上还顶着个英雄光环，所以很多时候他对他都挺客气的。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带头给自己棍子吃。

“李先生，先别生气，咱们坐下来谈谈。”韩昭彦很客气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这个发现又让李志极其难堪。他正要发作，却在这时，他发现霍金站到了韩昭彦的身后，伊万的旁边。紧跟着，一批矿工也跟着站到了他的周围。他们的目光里，没有对自己一丝一毫的尊敬。

人数居然有大半。

李志心里吓了一跳，这些人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了？

不行不行，我要冷静。

他警戒着自己，慢慢坐回位置上。

“其实是这样的，我特地查过公司的条文，也问过那边的人，他们都说一个工程队每个月都有几百万的薪水，同时如果产量超产，每十吨就会有十万的奖励。可实际上，我们领到的只有一半。还有另一半，到哪里去了呢？”

韩昭彦望着李志认真问到，李志心头一跳。

这话一说出来，帐篷里顿时嗡地一声，矿工们知道李志克扣了钱，但是绝对没想到会扣掉了那么多，心里头顿时愤怒起来。

“是真的吗？”

“不是吧？扣了这么多？”

“李志！你他妈的真缺德！”

李志望着越来越不善的脸，心里慌了起来。这件事很私密，下面的人是不会知道的，没想到韩昭彦居然查出来了。不过他也有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反正他又没有证据，想到这里，他大声道：“你胡说！哪有那么多？”

“是吗？”韩昭彦盯着他，“要不要给克里斯打个电话问问？”

李志惊了一跳，克里斯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又想，韩昭彦真的知道克里斯的电话号码吗？他从头到尾都和克里斯没有交集，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号码呢？一定是来讹人的。

李志嘴硬到，“好啊，你自己问。”

韩昭彦笑了，真的把桌上的光脑搬过来，开启视讯方式，然后键入了一个号码。李志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心里顿时怯了，要是让克里斯知道自己私底下吞了那么多，自己这位置就没法坐了。

情急之下，他连忙抢过光脑，“等等！”

韩昭彦收回手，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你们想干什么？有什么要求？”李志的神情冷静下来。

“爽快。”韩昭彦指着自己周围一圈的人说，“其实我们也不是要为难你，这钱我们这几个人就不要了。我们只需要你帮我们做一件事。”

站在韩昭彦周围一圈的人，有些不太爽快起来，他们还是很想要回李志吞的那份薪水的。有人刚想说话，霍金忽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只好住了口。

“什么事？”李志没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他的心神全部集中到韩昭彦身上。

“让公司放我们走，如果要交违约金，我们不要的那份钱差不多也够了。”韩昭彦说。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韩昭彦也想空手套白狼，把违约金省了。违约金确实是一大笔钱，这样抵消也差不多，再加上韩昭彦会再给一笔钱。众人想了想，心里觉得也挺值的。

汉斯站在一边不出声，他这回算是完全明白韩昭彦的想法了，他想起昨晚上韩昭彦让大家签协议前的话，估计那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大家当时也答应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也要走，还签了协议，现在就算韩昭彦把这笔未到手的钱给花了出去，大家也不敢说什么。

不得不说，这一招挺高的。

或许跟着他，确实有前途。

汉斯心里忽然坚定起来。

那边李志还在犹豫，过了片刻，他咬咬牙，道：“好。”

韩昭彦站起来，朝他伸出手，脸上的表情很诚恳，“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但是很抱歉，你的一些作法我们不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