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客商 上——东方黄瓜

随着陈晓晓父女两离去，一堆的黑西装也跟着离开了。

“……她到底是谁？”沉默了片刻，人群中一个人问到。

“刚刚那人……好像是陈奂生？”一人问。

“真的是陈奂生，卡玛依第二大矿主，拥有仅次于龙氏企业的大矿，是第二大矿商啊啊啊！”另一人基本上在惨叫了，“原来陈晓晓是超级富家千金，要是当初是我救她就好了！”

众人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韩昭彦和伊万。

韩昭彦和伊万对视一眼，耸耸肩。当时陈晓晓说自己是陈氏大小姐的时候，大家都没当真，还以为只是保命增加自己身份的权宜之计，没想到是真的。

“你们，是想造反吗？”一直沉默的工头李志开口，面色不善，“你们是龙氏企业的人，对着陈氏的人流什么口水？”

众人骤然想到这茬，噤声了。

“陈氏和龙氏是竞争对手，如果还想在龙氏混，就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李志轻哼一声，目光从一群面面相觑的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到韩昭彦和伊万身上，“如果想在陈氏混，那么请尽早滚蛋。”

韩昭彦皱皱眉，慢慢道：“我们没那个意思。”

“那就好。”李志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语重深长地说到，“我也不怕给你说，陈奂生跟你的名片就是个屁，他那人抠门小气又阴险得很，如果你们想靠着人情去找他，不一定得到什么好处。还是跟着龙氏混吧。”

韩昭彦一时之间无法断定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可是陈奂生已经走了，他只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志很满意他的态度，招招手，带着他们走出出口。

第十二章

七拐八拐走了很久，李志带着他们去一家名叫成功旅馆的小旅馆投宿，条件就不说了，反正还没习惯穷人生活的韩昭彦觉得很痛苦。到了旅店，韩昭彦就给自家弟弟打了个电话，想给他报了一声平安。然而话还没说出口，韩昭君就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你想死啊？逞什么英雄？”

韩昭彦忙安慰暴跳如雷的昭君同志，“我没逞英雄，当时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个屁啊！遇到这种事就要找个地方躲着，等着呆头鹅出去吸引注意力，你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

韩昭彦被鄙视得很不爽，磨牙道：“几天没见，你敢跟我大吼大叫了？是不是我不再你面前，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呃？”暴跳如雷的韩昭君顿时心虚，口气也放软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韩昭彦脸上浮现出一点称得上是温柔的笑意，然而语气还是冷而高傲的，“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吧，我不用你操心。”

“好心没好报……”韩昭君嘟囔。

“反正我没事，我很累，要休息了。”

“喂等等……”

韩昭彦已经挂了电话，再聊下去，不知道又要啰嗦多久。

第二天，李志就带着十二个菜鸟淘金者去龙氏的公司报道，他身上穿了一套西装，似乎很郑重，不过显得不伦不类的。

龙氏的总部大楼建得气派无比，绝对是整个艾玛城最高的商业大楼，外形呈螺旋形扭曲着直冲云霄。

“简直就像老天爷拉的大便。”伊万抬头看了半晌，开口道。

韩昭彦嘴角微微勾起，其他人纷纷给了伊万一堆白眼。

“走吧。”李志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他理了理衣服，抬腿走进了大厅。

刚进入大厅，前台小姐就过来询问，态度挺好的。

隐隐听到李志说了一个名字。克里斯。

韩昭彦他们在一边静静等待着，好奇地四下打量。

“走这边。”前台小姐说着，在前边带路。李志朝众人挥挥手，韩昭彦他们回过神，紧跟着他身后往另一边走去。不多久，就到一扇门前停住了。

韩昭彦抬起头，看到上面写了“矿工部”三个字。

“主管就在里面。”前台小姐示意了一下离开。

李志上前敲门，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进来。”

李志走了进去，恭敬地叫道：“克里斯先生。”

韩昭彦好奇地走进去，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很普通，有几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坐了一个红发的男人，面相算是英俊，一双眼睛笑得只剩下缝隙。然而那缝隙里偶尔闪烁的光芒却显示这并不是一个好好先生。

“这就是新来的人吗？”克里斯问。

“是的。”李志恭谨异常。

“十二个，刚好。”克里斯只扫了一眼，就确定地说出了数字，他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李志搓着手。

“钱已经汇到你账户上了。”克里斯笑眯眯地说。

“谢谢主管！”李志双眼发光。

韩昭彦有种自己被人卖了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点糟糕，但是他现在不了解情况，只能静静站在一边等待事情变化。

李志又和克里斯客气地交谈了几句，克里斯就让韩昭彦他们来登记资料。

“下去到停车场，我们会派人送你们去矿区。”克里斯道。

“谢谢。”李志一个劲儿说。

登记了之后，克里斯就让李志带人离开。

韩昭彦边走边想，居然下午就要去吗？

心中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工作，还是去做一个矿工。

就这样想着，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在小旅馆里休息了片刻，又在李志的催促下浩浩荡荡地奔赴所谓的停车场。那里确实有车在接他们，服务挺周到的。

不过那辆车和街上的车不同，是一辆大卡。

韩昭彦生平第一次坐大卡，还是和一干人挤在一起，这让他想起几百年前回乡的农民工，感觉很诡异。

颠簸了整整七个小时之后，深夜，大卡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韩昭彦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到达矿区之后就立即投入到工作，三天下来，韩昭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第一天来被大卡抖得骨头散架，还得强撑着搭了帐篷睡觉……矿区没有房子！

睡觉的时候，矿区轰隆隆的机器声从头到尾都没停过，吵得人根本睡不着觉。

早上六点钟的时候，韩昭彦刚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就被人踢起来了，没错，不是叫，是用踢的。

韩大少哪受过这等气，差点休养全无。

“大少爷，矿工的工作就是这样，如果不干就算了。”李志叼着烟淡淡道，眼中的蔑视让韩昭彦火冒三丈。然而他还是忍了。

韩大少的休养还是不错的。

然后一个上午，韩大少就穿着一身黑不溜秋的制服不停地操纵机械臂从矿坑里把矿送出来，有时候矿被洒出来了，还得负责去搬。四肢不太发达的韩大少苦不堪言。

这简直就是新世纪的苦煤窑啊！

韩大少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是他没想到，这种苦头远在他的底线之下。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韩大少拿着脏兮兮的碗直皱眉头，等他再去洗一遍回来吃饭的时候，菜盆子里已经只剩下几篇烂菜叶，看着就倒尽了胃口。

韩大少气得没吃饭，饿着肚子又工作了一个下午，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有了中午的教训，他也不敢再去洗碗，匆匆随着轰隆隆的人流冲向菜盆子，然而看到里面的东西，韩昭彦顿时食欲全无。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简直比狗还不如。

他觉得自己受不了了，可是看周围的人，这些矿工却并不在意，似乎很习惯。这个发现让韩昭彦不得不咬牙忍着，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表现得别人差。

到了晚上睡觉，韩昭彦的肚子不客气地饿了，又因为消耗了一天的体力，困得要死，但是又饿得睡不着，痛苦万分。

“你没事吧？”伊万依然和他一个帐篷，摸过来说到。

“没事。”韩昭彦强撑着。

“我看到你没吃东西……”

“不想吃。”

伊万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这样是不行的，你得吃东西，明天又是一整天。”

“吃不下。”韩昭彦疲惫地说。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以为矿区已经完全机械化了，没想到不是。他以为这个世界上的工作都是朝九晚五的，没想到不还是不是。

自己的思考果然不够成熟，很冲动。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那天在飞船上的事，想起当自己把安娜的盒子递给楚恒扬时他看自己的眼神。那时候他不明白，后来他终于明白，那是一种谴责，谴责他的多事、不懂事。

来这里做矿工也是一样，当初就是凭着一股性子过来了，结果吃了苦头。

韩昭彦苦笑，他知道错了。

不过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得走下去。

“你没事吧？”大概很久没听到韩昭彦说话，伊万又问到。

韩昭彦没有回答，过了半晌，才问到：“伊万，你是怎么这么快适应这里的生活的？”

“想着未来。”伊万道，“在这里的人，他们都想着未来。”

韩昭彦翻了个身，想着未来吗？

未来真的能让人忍受艰苦吗？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在他身上摸索。黑暗中，被封闭了视觉，触觉变得前所未有地敏锐。韩昭彦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地飞快地拍开那只手，“你干什么？！”

“我帮你揉揉。”伊万的声音近在咫尺，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贴过来了。随着他的话，热气喷洒在耳边。韩昭彦从来没有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吓得汗毛倒竖，几乎要跳起来，“你干什么？”

“胃痛，要不要帮你揉揉？揉了就不饿了？”伊万说着，嘻嘻笑着又伸手过来扯他的衣服。韩昭彦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开，“你滚开！谁要你揉啊？”

伊万的声音很委屈，“我不是为你好嘛……”

韩昭彦在黑暗中朝着他的方向给了一拳，“滚！”

拳头似乎触到了软软的东西上，不知道揍到了他哪里，听到伊万一声闷哼。

“滚远点儿！”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的韩昭彦怒吼。

“好好好。”伊万感觉他真的生气了，忙闪开一点，“天，你打得太狠了吧？”

“还想再狠一点儿。”韩昭彦冷哼。

过了半晌，黑暗中传来伊万的声音，“不过说实话，小时候家里穷得要死，我妈就让我多喝水，我不想喝水，饿得哭，我妈就帮我揉肚子，居然真的就不饿了……至今想起来，很怀恋啊。”

韩昭彦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吃不起饭的人。忽然间，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楚地认识到，以前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舒适生活，原本并不理所当然。自己确实娇贵了。

“伊万……”

“嗯？”

“明天我会好好吃饭的。”

“……”伊万沉默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笑什么？”韩昭彦皱眉。

“没有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你挺可爱。”伊万乐不可支，然后又哈哈笑起来。

韩昭彦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方向，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算了，睡觉。”他躺倒在床，把被子拉来盖住头，闷头睡觉。

第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众人都对伊万眼上的黑眼圈表示了疑惑。怎么看都是被人打的，而昨晚上和伊万在一起的，就只有……

众人看向韩昭彦。

韩昭彦神情淡定地扫视了众人一圈儿，“我梦游。”

说完，径直穿越人群往矿区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像是换了个人。

此后的工作韩昭彦都很有干劲，虽然他还是很不习惯，但是他拼命地调整自己适应。就当锻炼身体磨炼意志了。

他每天的工作是操纵机械臂，只要小心操纵不让矿石洒出来，就不用去搬运矿石，劳动量会少一些，所以他操纵得很认真。不过让他烦的是，老是有人来找他说话。说话分心，他就不大搭理那些人，久而久之，来找他的人少了。

不过虽然他工作上很不爱搭理人，可是一旦结束工作，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健谈。矿工们和他都合得来，不久之后就混熟了。

矿区的日子一天天流走，看似很平静，实际也很平静。

“韩昭彦。”一只苍蝇飞了过来。

不理他。

韩昭彦继续操纵机械臂。

伊万在他身后咳嗽了两声。

“什么事？”韩昭彦转过头来，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眉头微微蹙起。

伊万靠过来，欲言又止。

“我还要工作。”韩昭彦皮笑肉不笑。

伊万咳嗽一声，小声道：“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

韩昭彦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因为太热，他已经把外面的制服脱掉，只穿了先前的一件白衬衫。此时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不过比起其他已经光着上身的矿工来说，他已经好得多了。

“有什么问题吗？”他疑惑地看着伊万。

伊万把他搭在一边的衣服拿起来给他披上，“大少爷，你还是穿上吧，这是为你好。”

韩昭彦看着他，微微皱紧眉头。很热的。

“干什么呢？”李志走过来。

“没什么。”伊万耸耸肩，低声在韩昭彦耳边说：“晚上再告诉你。”

说完他匆匆离开。

韩昭彦望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一晃到了晚上，韩昭彦躺在床上正要睡着，伊万忽然过来把他摇醒，“韩昭彦？”

韩昭彦本来累急了，正想好好休息，被他打扰了睡眠心里很不爽，他的声音自然也很冷，“干什么？”

“你过来。”伊万道。

韩昭彦翻了个身，背对他。

伊万无奈地过来拉他，“你过来听听。”

韩昭彦终于有了一丝好奇心，他爬起来摸索着过去。

“这边。”伊万说，“靠着帐篷。”

韩昭彦挑挑眉，还是依言靠了过去。

有种奇怪的声响，似乎是男人的呻吟和闷哼，极力压抑着，但是又忍不住。时而夹杂着低喘和咒骂。

韩昭彦听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什么，脸上顿时烧起来。他胸生硬地问到：“你让我听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很正常的，男人嘛。”伊万顿了顿，道，“你以后还是注意点儿。”

韩昭彦立即联想到他白日里的行为，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里忽然有些窝火，总觉得有股气闷在胸口，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

伊万确实是为自己好。

憋了半天，他只憋了句“我睡了”，然后满含怒气地摸回自己的床上睡觉。

一晚上都在想这件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并不排斥同性恋，这个世界，同性恋早就合法化了，就连那个楚大将军都公开说过自己是同性恋。他气的是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伊万用那种方式来提醒自己的处境。为什么别人能脱衣服，自己偏偏穿个衬衫都不行？

只要想到这里，他心里就窝火不已。

第二天精神也不太好，操作精度明显比前几天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