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和君痕一样……
冷子琰不敢想。
同样,君冷两家在宰相的支持下也聘用S级杀手暗杀过将军,可惜几次行动皆以失败告终。就算能突破精英保镖组成
的最严密防护网,也难以对将军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从凌晔那里借来了两名兽人进行研究,但短时间内,无法制造出可以损伤兽人皮肤的子弹。那么唯一的办法——人体
炸弹。
由谁充当人体,如何接近将军,炸弹的威力是否能一击毙命,这些都不在冷家考虑范围内。
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寻机会把秦轩介绍到军部。
事情成功,除掉将军这个劲敌,和皇室、宰相关系良好的冷家立刻坐收渔人之利;事情失败,罪不至死。
这是场不会输得血本无归的赌博,冷承风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不过,在周末的宫廷宴会上,听到周围的闲言碎语,冷承风一颗心再度扭曲。他原本就厌恶冷子琰畸形的身体,这群
爱嚼舌根的贵族竟然将他儿子的风流轶事堂而皇之地广而告之。上次的“照片”事件,长老们放过了冷子琰,事情经
过却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曾碍于冷家威胁三缄其口的冷少爷“前情人”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严词指责冷氏暴力
迫害,父子俩费了不少心才把事情重新压下去。
而现在,当看清陪伴将军出席宫廷宴会的除了两位公子还有冷氏少爷时,嗅觉灵敏的上流社会立刻闻到了某种气息。
宴会是为玉寰帝国几名高级将领来访所设,陛下辞世,两国剑拔弩张的关系一触即发。高级将领来访,说的是为两国
和平,实际上,不过是开战前的例行“问候”。
奢华大厅,尽显皇家气派,有资格参与的,皆是举重若轻的人物——皇室派、将军派、宰相派。冷家两父子,一人与
宰相把酒言欢,一人安静地陪在将军身侧,低眉垂目——实在很值得细细研究。
军部势力如日中天,又是大战在即,谁不想进去分一杯羹?冷家在政商两界呼风唤雨,在军部却是一片空白,现在冷
家少爷进了军部,对风雨飘摇中的冷家,几乎等于打了一针强心剂。
只是,之前还要对冷家赶尽杀绝的将军为何突然变了风向?
贵宾们笑得很暧昧——冷少爷会爬床嘛。
角落里,冷家的几位政敌愤愤然地碰了下杯,尖酸刻薄地表示心狠手辣的某人也不担心儿子屁股被将军父子捅烂。
“到处都在说你怪话。”凌晔凑到冷子琰边上,冷冷地道,“满意了?”
冷子琰用眼神狠狠地勒他,“你是在幸灾乐祸?”
“我又不是你,我人品比你好很多。”装模作样地与对方碰了下杯,面带微笑,声音却透着森森然的的寒意,“幸灾
乐祸、落井下石这种事是你的特长,不是我的。”说到这里,他皱了下眉,本就阴暗的脸色又沈了几分,显然想起了
过去某些惨淡的不愉快记忆。
冷子琰别开脸,从正与国防部部长谈话的将军、凌野身侧悄然退了步,“野鸡比你得宠。”
“转话题打击我?”凌晔不以为然,“军部三分之一的要职由族里调来的兽人担当,真到了我和野鸡争个你死我活的
时候,你看他们是听我的还是他的。”
“是。”冷子琰笑了下,“凌少爷有能耐。”
凌晔回味了番,这话是褒还是贬?
“凌公子。”玉寰帝国冷艳动人的军部七号人物翩然而至,提起裙笑意盈盈地弯了下腰,“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全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移了过来。
谁不知道这漂亮的女人正是曾被凌晔一枪崩了脑袋的黑虎将军的情人。
凌晔没动,用一种危险的目光审视面前的女人。
女人抬头,目中锋芒丝毫不逊于他。
众目睽睽之下,凌晔浅笑着回礼,拉起敌国女人的手,款款步向舞池。
舞曲尚未奏响,掌声已是雷动。
凌野将酒杯递给身旁的侍者,“大哥,我们也去跳?”
“你会女步?”冷子琰挑眉。
“礼仪老师只教了我男步。”凌野一副老实像。
“我也是。”所以要找跳舞的去找女人……
凌晔跳了没多久,冷子琰就往大厅里侧提供的单间走。凌野与恭维他的几位大臣寒暄几句,向父亲告了罪,尾随而去
。冷子琰躺在沙发上,手遮着额头,一副疲惫得不行的模样,凌野看着他,心里莫名其妙漏了拍。
这个男人用身体引起了他的注意,而后的羁绊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
可是自己真的喜欢他吗?凌野问自己。
他苦笑着摇头。在没有找到答案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远离了自己。
远离……
他不喜欢这个词。
脖子上有湿意,冷子琰瞬间惊醒过来,而后双手被人狠狠绞在后面,刚要挣扎,哢嚓一声——双手被铐住了。
眸子眯了眯,腿曲起,“你进来做什么?”十足戒备。
“看看大哥。”凌野笑着说。
他长相酷似凌晔,神态却比对方少了些凌厉,不过冷子琰宁愿看凌晔那张阴沉沈的脸色,也不要与这个让他全身都泛
恶心的人单独相处。
脖子被抚摸而过,对方的手指勾起下巴,强硬地吻过来。
“都是我的人了,还做什么欲拒还迎的姿态?”凌野抹掉唇上被冷子琰咬出的血,挑唇而笑,温柔的口气带着不容人
拒绝之意,“大哥,让我抱抱,嗯?”
冷子琰哼了声,大大方方摊开腿:“不想搞死你凌家的种,随便你弄……唔……”
“凌家的种?”凌野不服气地道,“如果是凌晔的儿子,你还会一口一个什么‘凌家的种’?”
眉峰凌厉,目光咄咄逼人,“你嫉妒他!”
凌野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掩饰过去,仍是云淡风轻的姿态,灵活的手指轻佻地拨开冷子琰的上衣礼服,“我嫉妒他
或者不嫉妒又有什么关系?”凌野冷笑,“在他心目中,大哥比一切都重要吧。可是大哥因为某些原因……要我不要
他!”逮住乳尖狠狠一掐,听到对方难以克制的呻吟出声,面上笑意更为冰冷,他一把翻过冷子琰,扯下他长裤,顺
便将意图反扑的双手拉到头顶,牢牢制住。
“想利用我救你们冷家,又一点奉献的的觉悟都没有?天下可没那么好的事。”“啪嗒”声弹开皮带,用膝盖在对方
臀部一顶,手则搂起他腰,逼他形成一个趴跪的姿势。
“你像在嫖妓。”冷子琰头埋在沙发上,不阴不阳地道。
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气,和他做就是嫖客和妓女的关系?“错!”不怒反笑,“大哥比那些妓女差远了,妓女们都懂得
识时务,大哥下面的嘴乖,上面的嘴……呵!”凌野皱起眉,“放松!”
胯下的身体僵硬得像尸体。尤其是臀部,崩得死紧,他根本戳不进去。如果硬闯,必然又会弄伤这个人。
凌野知道,冷子琰在用这种方式来拒绝他!
门忽然被推开。
“谁?!”凌野冷冷呵斥。
“抱歉……”进来的青年往后退了步,“我不知道里面有人。”
“我锁了门的,你怎么会进来?”凌野摆明不信,一边半立起身体,将冷子琰护在后面,一边严词质问。
“门没锁……”青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被误会,举起手,目光坦诚。
“怎么了?”冷冰冰的声音来自刚走过来的凌晔。手插在裤兜里,鬓角眉梢染有薄薄的酒意,这层酒意在看清昏暗的
室内显眼的情形时,熊熊燃烧起来。原本随意地依在门框上的身子挺得笔直,像支蓄势待发的标枪。
“哟~”他嘲讽道,“这是在唱哪出?”
“和大哥随便玩玩,这人不懂规矩……”凌野留了半句话,意思——懂规矩的快点滚!
凌晔抱起手臂,目光轻蔑地瞟了眼青年,看清对方相貌,瞳孔微微一缩,“君家人?”
“是的,凌公子。”青年微微一笑,“在下君西。”
“我知道你。”冷子琰忽然从凌野背后探出头,用迫人的目光逼凌野替他解开手铐,若无其事地把衣服捡来穿起,“
君痕远房侄子,外交部任职,之前一直在国外。君痕死后,你立刻回国。据说,你现在在君家混得不错。”
“没想到冷少爷竟认识我。”
“我派人查的。”冷子琰丝毫不避讳,坦然的程度让对方轻声笑了下,“你做事有君痕的风范,君家有几个大佬很看
好你。”
说话间,冷子琰已穿戴整齐,递了张名片给青年,“有事情找我。”
时至午夜,宾客陆续离去。
君西是跟着外交部副部长来的,送走副部长,君西揉揉眉心,打开自己车门。
副座上坐着一个男人。
君西瞬间把手伸向腰间,握住枪柄,男人转过头,停车场的白炽光打在他脸上,“冷子琰……”君西失声,枪柄上的
手颤了下。
沉默很久。“不上来?”
“冷少爷怎么在我车上?”
“我的车轮胎爆了。”
多么蹩脚的谎言,君西摇头,“就算是冷家少爷,不请自来,会不会太不懂规矩?”
“你不也弄开了野鸡锁着的门?”冷子琰仰躺在车座上,“君氏大厦后天就竞拍,要借钱吗?我可以借你,”他看向
君西,“只比市场利率高百分之零点一。”
君西弯腰跨进车门,“君氏大厦这样的地方,哪里是我能买下的?”
“也是,引起将军注意,得不偿失。”君西进来后,冷子琰显得有几分局促,脸上神情捉摸不定。
死的那个是君痕,他很确定,如果不是君痕,世上怎么会有和君痕长得一模一样,气质也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婚礼
上,和木真真结婚?
可现在这个君西又是谁?
他让李皖查过君西档案,六岁随母亲迁到普林公国,十六岁回来,走后门进外交部,不久后重新到普林公国大使馆做
文书。
干干净净的简历,无任何疑点。
除了秦轩,冷子琰自认是最熟悉君痕的人,他了解君痕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
太像了。
或许别人只会觉得是气质相像,可在冷子琰眼中,君西就是君痕。
那如出一辙的开车动作,那修长漂亮的十指,那淡淡抿唇的弧度,那清亮的声音……
“时下的手术整容虽然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但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整容的痕迹。要瞒过将军,莫非其实是易容术?”冷
子琰偏头望向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我见过君痕化妆,十分精妙,三百年前失传的易容术是被你们君家秘密掌控了
吧?”他攒紧手,转过头来,死死盯着君西,像想在上面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死掉的那个是有人易容,扮成的君
痕?”
“冷少爷怎么会这样想?”君西反问,“即便按你推测,易容也不可能瞒过将军。易容最多改变一个人相貌,但要和
另一个人达到百分之百的相像……”他失笑道,“大概小说里的人皮面具才有这个功能。”
冷子琰的脸扭曲着抽搐了下。
某种情绪像掩在地下的岩浆,急欲喷发。
“那你究竟是不是君痕?”他厉声道,“是不是?”
“冷少爷……”君西的声音透着金属般的冷静,“你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我没有……”
君西一个急刹车,靠在停车道上,深深吸了口气,淡淡笑道:“没有揪着我不放上我车做什么?我还以为是贼,正打
算一枪崩了你……”
“君痕……”
“我叫君西。”冷着嗓音打断他,“请不要认错人。”
抓住对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如果你是君西,敢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激动,对方的手一直在
哆嗦,冷子琰惨然一笑,“车都没法开了,还要狡辩?”
仿佛被触到逆鳞,君西强硬地挥开抓着自己的手,“一直在狡辩的是你!君痕死了,究竟要我说多少遍?”
脸上一白,衬着天上的月光,可怖得渗人。“我不信。”他说,“我不信他会死。”
君西像快窒息般,猛地打开车门,狠狠吸了两口冰凉的空气,口中吐出的气体缓缓上升,“没死又如何?”
两人在一座白石大桥上,除了呼啸而过的车辆,没一个多余的人。
“没死,不会怎样,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他不会再理我,甚至可能恨我。”冷子琰走到桥边,河水有些地方结着薄
薄的冰,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缓缓眯起眼,低声说,“可若是死了,什么‘以后’都没有,我想他的时候,见不着
他,连远远瞧眼都不行……”
“说得可真委屈。”君西嗤笑道,“想知道我是不是君痕?”
冷子琰眼里光芒瞬间亮如星辰,“是!”
“脱了衣服跳下去。”桥上风大,君西废很大劲也没点燃烟,他埋着头,像在保护打火机的火苗,“跳下去,我就告
诉你。”
124.
深夜的风吹得凌乱的短发肆意飞舞,手中的火机打了很久,始终没能点燃,君西所幸扔掉烟,在地上狠狠踩踏,直至
烟头断成两截。
下面的水并不汹涌,但铁定冰凉刺骨。
君西终是走到桥边,往暗沈的河里望了眼,见那人爬上岸,哆嗦着身子往桥上跑,嘴角不禁露出个辛酸到极致的苦笑
。
他反身拉开车门,坐进去,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车窗被敲了下。
外面的人头发湿漉漉的,发尖的水滴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凝成了冰晶,跳河前脱下的衣服皱巴巴地套在身上,这幅尊
荣,和流浪汉没多大差别。
而最令人惊心的是一张脸,惨白的程度和鬼有得一拼。
他一直在发抖,君西却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你不要我进去?”声音隐隐战栗,额上的水淌进眼角,漆黑的眸子氲上湿气,却异常执着,坚毅的下巴也不自觉地
微微上扬,“你究竟是不是君痕?”
良久沉默。
沉默到冷子琰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他。
“不是……”君西低声说。他偏过头,发动车子,不再管因为他的话而瞬间失魂落魄的冷子琰,飞驰而过。
你耍了我一次,那么我也耍你一次。
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前方的车灯在视线里分崩离析,君西有种一切正在模糊的错觉。
他取下眼镜,用袖子擦了下眼角,袖子湿润润的,自己竟是在不经意间,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