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心传奇+番外——飞檐走壁的奇迹

作者:飞檐走壁的奇迹  录入:10-27

“来人啊,派人去找老神仙白头翁,无论花多少钱都务必请回来。”皇甫老爷心急,不等大夫说完便招呼管家道。

“皇甫伯父莫急,”说话的是顾回蓝,“晚辈也曾对白头翁有所耳闻,听说他从不出诊上门,只救能寻到他的有缘人。”

“有缘人?”

“正是,”大夫续道,“皇甫老爷有所不知,正因如此,白头翁手中救活的人有百余,死的人也有百余。那些丢掉性命的,不是死在寻他的路上,就是死在他门前。”

皇甫老爷讶异:“死在门前?”

大夫答:“是,无缘不施救。这是白头翁的铁律,就是镇远将军的爱子都因此夭折。无端端死在他家门口。”

“那,”皇甫老爷没了主意,看看自己家老幺,又看看大夫,心有不甘却又不知如何‘有缘’,“到底如何才能算有缘?”

大夫摇头:“无人知晓。”

顾回蓝在旁插话:“或许我知道一些。”

皇甫父子惊喜的望着他,却见顾回蓝邪笑又浮上嘴角,九分不正经:“反正白头翁那个年纪,女色一定是他有心无力的缘分。”

众人忍笑,皇甫老爷脸色变了变。倒是皇甫释然侧首看顾回蓝:“知道无缘份的,剔除去,便是有缘分的。甚好,我就随顾兄走一程吧。”

皇甫老爷自然舍不得。非但他,在座一群绿林好汉都觉得此事不妥,飘摇岛谁也没有听过,这是其一,太上忘岁白头翁肯不肯救,是其二,至于其三……众人望着嬉皮笑脸,佳人簇拥,万花丛中一点绿的顾回蓝,个个摇头。

只有皇甫释然在笑:“顾兄预备几时上路?”

顾回蓝当即把姑娘们从身上一一剥下来,推给那提供白头翁讯息的郎中:“大夫妙手仁心,十分难得,俗话说好礼赠好人,这西域美女我就借花献佛,送给有缘人了。还望大夫别推辞。”

待到大夫可怜兮兮的哀号说自己家有悍妻,回去无法交差的时候,顾回蓝已带着皇甫释然,两匹快马,飞出奇异阁,一路东行。

时值末春,这片桃花林,枝桠染绿,春风微醺,粉红花朵正将谢未谢,抵死冶艳。皇甫释然忍不住慢下步子,多看了两眼。顾回蓝勒住马,回头看他:“虽说这里离东海路途不远,一月足矣,可东海那么大,不花些时间仔细找,恐怕是找不到飘摇岛的。”

皇甫释然笑道:“顾兄,这里已不是奇异阁,也没旁人在,你何必还演的那么辛苦?”

顾回蓝奇道:“你又知道了?”

皇甫释然道:“在家闷的久了,外面的事虽然知之甚少,但到底还是了解一些的,飘摇岛是有,白头翁也有,两者或者有关联,不过,不是顾兄你或者你教唆的那位大夫所能知道的。”

顾回蓝不说话,也抹了唇边固着的一丝坏笑,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

皇甫释然续道:“我知道顾兄怕我闷在奇异阁闷坏了,故意设计带我去东海散心,此计甚好,非但能带我出来游玩,还能令我父兄多一丝希望企盼,多谢顾兄苦心,只是,害顾兄平白丢了西域十二佳丽的艳福,实在不好意思。”

顾回蓝这才又笑道:“哈哈,计不够好,最该上当的人,正在这里戳穿我。无趣无趣。”

皇甫释然道:“本来也想陪顾兄多乐些日子,不过,看到顾兄的手指,实在无心乐下去。”

顾回蓝迅速收了笑脸,不动声色将右手藏进袖中,可到底还是晚了。皇甫释然还是问道:“十指连心,顾兄的右手是怎么伤的?”

顾回蓝知道遮不住,索性把右手拿出来,挥了挥:“跟人打赌,输了,不得已断了六指。”

皇甫释然当然不信:“我倒是很好奇什么人会让顾兄心甘情愿打这样痛的赌?”

顾回蓝反问:“释然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呢?”

皇甫释然思忖片刻道:“莫不是一位姑娘?”

顾回蓝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人说前世姻缘,为何到我这里都是孽缘?实不相瞒,的确是明月楼的花魁明月姑娘。她说别人都是情深似海,生死相许,我顾回蓝既然爱她,就不能空口无凭。索性赌上我一点血肉之躯,做个证据。这赌,我是赢了也要押上手指,痛不堪言。”

皇甫释然听罢,沉默良久。快要走出桃花林忽然笑道:“顾兄,你到底欠了明月楼多少银子?”

顾回蓝脸色一变:“喂,皇甫贤弟……”

皇甫释然已走的远了,一个笑到两肩微抖的背影,都将死到临头芳妍无忌的桃花林比了下去。

顾回蓝也笑了,右手断指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玉阶鸾镜里,旎影青红际。

销魂明月楼,白露金缕衣。

诗中所说的是常德城内最有名的烟花之地:明月楼。

顾回蓝更是这里的老主顾,每逢路过常德城,无论吃喝住宿,一定要去明月楼。只是,他当那里是家,那里的嬷嬷却不当他是家里人,除非他手捧着白花花的银子。今天是个例外,他没银子,但明月楼的嬷嬷还是笑脸相迎,请他进去,还说花魁明月姑娘在楼上等候多时。

顾回蓝随着嬷嬷走了两步,又回来拖皇甫释然。皇甫释然推托道:“佳人有约,我怎好坏了顾兄的兴致?”

顾回蓝却道:“你一年也出不了两次门,不知这外面的行情,就你这般模样,只需将你单独放在这里一个时辰,我便再无法跟皇甫老爷交回个完整整好端端的七公子。与其被你家老爷子摘掉脑袋,还不如现在我委屈些,随身挂着你这盏气死风灯比较好。”

皇甫释然道:“听顾兄说话,怎么好像这些姑娘都如狼似虎?”

顾回蓝邪笑道:“不是好像,就是……”

“就是什么?”明月楼最高层最里面的一扇门忽然扇开,一位明艳照人的姑娘倚门,眼波流转,从顾回蓝身上转到皇甫释然身上,一番嗔意变作久久赞叹,“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能令头上这轮明月都顿失颜色甘拜下风的,天下大约也只有一人。皇甫七公子,当真闻名不如见面。幸会。”

皇甫释然谦礼道:“幸会,能让顾兄过常德城而必念的,天下也只有明月楼的明月姑娘。”

明月轻哼一声,凤眼一瞭:“念我等姑娘们如狼似虎?这等必念我看还是免了吧。”

顾回蓝嬉皮笑脸的凑上前道:“桃花庵中桃花酿,备下有些时候了吧,我可是从楼下就闻见明月姑娘这一番深情厚意了。”

明月姑娘嗤道:“油腔滑调,你几时也学学皇甫七公子那样的温文尔雅?”

顾回蓝揽住她的蛮腰,坏笑道:“若我学成他,你就该骂我无趣的像块木头了。”

明月恨恨的踩顾回蓝,逼得他放手:“皇甫公子莫见笑,请随明月来,我这里有位贵客要见皇甫公子。”

皇甫释然正觉得自己多余,打算转身下楼,却听见明月这一声邀请,困惑顿生:“见我?”

明月嫣然一笑:“是,他说是东海飘摇岛的人。”

“啊?”这一次连顾回蓝一起瞪大了眼。

来的居然还是一位‘熟人’。

熟人自然要见礼,皇甫释然刚要作揖,顾回蓝却抢在他前头道:“郝大爷莫不是输了赌不甘心,在此等候顾某,打算再来一场?”

郝胖子笑呵呵,圆脸肉多,笑起来连眼睛都找不到:“输了就是输了,在下认赌服输,不过的确有些不甘,想和顾公子再赌一回。”

顾回蓝大大咧咧坐在郝胖子近前,拿过桌上的酒杯嗅过,道了声好酒,仰头喝罢:“明月楼用一年仅酿一坛的桃花酿来款待郝大爷,郝大爷自然也不会拿太小气的赌注来敷衍。这次又是多少佳丽?不妨让在下先睹为快。”

郝胖子摆摆胖手,也坐下:“明月楼出桃花酿实在是看得起郝某,这等盛情,郝某自当以千金报偿。而与顾公子的赌,却不是千金或者佳丽可以做注的。”

顾回蓝好像没听见,只顾伸手招皇甫释然坐下,为他斟上一杯桃花酿:“这杯是郝大爷请的,盛情难却,你且尝尝看。”

皇甫释然举杯,抿了一点,不赞反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顾回蓝邪邪一笑:“贤弟虽深居简出许多年,却能一滴酒知女儿心。实在是,心思玲珑,世间罕有。”

皇甫释然道:“我比顾兄还差得远。连手指都能斩下赠佳人,旷古至今,深情能与顾兄比肩的,怕是没有几人。”

郝胖子在一旁插话道:“顾公子这次可否再赏光与在下一赌?”

顾回蓝继续没听见,自己又倒了杯桃花酿,一饮而尽:“今年的桃花酿似乎太清淡了,明年必定要请皇甫贤弟来喝浓烈一些的,桃花酿还是味道浓些好。”

皇甫释然也举杯轻嗅:“怎么会清淡呢?郝大爷是何等贵客,明月楼既肯拿出桃花酿,必然不会再兑水欺瞒客人。”

顾回蓝笑道:“初出桃花庵的桃花酿自然不会有假,不过这一路走来,变数居多,桃花酿再好,也没手脚,似婴孩,最不能自保。”

“你胡说,”门外忽然闪进一人,柳眉倒竖,手插蛮腰,一尾黑辫子气鼓鼓的甩在脑后,“我才没有中途做手脚。”

顾回蓝哈哈笑:“我说怎么桃花酿的香味一直在墙外边溜达,原来是小石榴姑娘来了,好久不见,女大十八变,都变成大美人了。”

皇甫释然也浅浅一笑道:“石榴姑娘莫怪,顾兄只是好奇到底谁在外面偷听,并没有真的想冤枉姑娘。”

小石榴撅起的小嘴稍微动了动:“反正这次你休想我再领你去找知了姐姐。”

顾回蓝挠挠头:“若是我有一千两呢?”

小石榴拿眼角斜他,满满不屑:“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

皇甫释然笑了。

顾回蓝道:“别把我看扁了。郝大爷不是在这里吗?”

郝胖子摸摸肚子,心道我在此都坐了半宿了:“可是顾公子还没赢我……”

顾回蓝不等他说完就把桌子一拍,胸有成竹的模样:“快快快,快说你要怎么输?”

郝胖子说不出话。

皇甫释然笑的更厉害。

小石榴都看不下去:“还没开始赌,你就咬定人家输,吹牛皮也不害臊。”

顾回蓝坏笑道:“偷听的都不害臊,我自吹的怕什么。”

小石榴脚一跺小辫子一甩:“你!”

顾回蓝不再理她,只问郝胖子:“你打算输我什么?”

郝胖子知道嘴皮子上他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这顾回蓝,索性不听他只说自己的:“郝某这里有两封信封,其中都装有银票,不是一千两就是三千两,顾公子选一封,在下选一封,咱们比大小,如何?”

顾回蓝伸手就按住其中一封,问道:“什么赌注?总不会就这两张银票吧?”

郝胖子道:“赌注是一条消息。”

顾回蓝摸着下巴嘿嘿笑道:“这是比十二佳丽更贵重的赌注?”

郝胖子道:“是。”

小石榴好奇问道:“什么消息呢?”

比十二佳丽更贵重的消息,的确令人好奇。就连皇甫释然都竖起耳朵。

郝胖子却卖起关子:“顾公子敢不敢赌?”

顾回蓝连犹豫都没有就颔首:“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条件?”

顾回蓝嘴角一挑,三分玩味,三分淘气,三分挑衅:“第一,我得知道这消息值不值得我赌;第二,老规矩,要有第二个赌。我来定。”

郝胖子笑道:“当然值得。因为这是关于飘摇岛的消息。至于第二个赌,你要怎么赌,说来听听。”

顾回蓝翻转酒杯,压住自己随手挑的一个信封:“你装的信封,你自然知道大小,所以你来拆不合适。我看,为公平起见,不如请小石榴姑娘代你来拆。”

郝胖子点头:“好。”

顾回蓝又道:“如果信封打开,我或者小石榴姑娘觉得不满意,想与对方交换,就必须出五百两给皇甫贤弟。请他来做个公证,监督交换。然后再比大小。这便是我的第二个赌。你敢不敢赌?”

郝胖子问道:“那你顾公子这次的赌注是什么?”

顾回蓝笑道:“郝大爷你大约忘记了,我顾回蓝是不需要本钱的。”

郝胖子不依,可想到皇甫家宴席上的惨败又没了脾气:“第二个赌的最后再宣布大小?”

“好,”顾回蓝朝小石榴眨眨眼,“石榴姑娘,请吧。”

小石榴拆了信封,看了看,眼珠子滴溜溜转:“你怎么不拆?”

顾回蓝却问:“你换不换?”

小石榴偷瞟了一眼郝胖子,那油光锃亮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暗示,只得自己拿主意:“我换。”

顾回蓝笑哈哈,这才拆了自己的信封,却瞥都不瞥其中一眼就笃定:“郝胖子你输了。”

郝胖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皇甫释然在旁看着,一双眼,洞若观火。

小石榴却不信,拽过顾回蓝的信封,打开,里面夹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她一下糊涂了,因为她手中的信封也是夹着一千两银票。两者相等,根本分不出大小。

皇甫释然这才说话:“第一个赌,都是一千两银票,分不出大小,自然无输赢。”

小石榴问道:“你们都没看过我的信封,怎么知道我和他一样,都是一千两银票?”

皇甫释然道:“因为第二个赌。只要确定你肯交换就说明你手里只能是一千两的银票。那时候不管顾兄手里是一千两还是三千两,他都起码不输。而且为了不让顾兄赢,郝大爷一定不会装一个三千两的银票在里面,太冒险了。还不如设法请他拆开一千两的银票,然后误认为对方手里是三千两的,自己认输,比较稳妥。”

小石榴有点明白了:“郝大爷不敢输,所以才想到一个稳赢的法子?可是被顾回蓝看穿,所以让我替郝大爷拆?”

“对。”

小石榴沉思,陷入又一个困惑:“可是顾回蓝也是一千两银票,你怎么确定他不会和我换?”

顾回蓝嘿嘿笑,就着郝胖子的臭脸色又多喝了两杯桃花酿:“就是我与你换,也是赢。”

小石榴掰着手指算了算:“如果交换,你我手中各剩五百两银子,怎么能分出大小呢?”

皇甫释然笑道:“没错,交换之后的确有人赢,不过不是你们中任何一人,而是我。”

小石榴懵了:“皇甫公子?一千两的确多过我五百两,可是你不是公证吗?”

顾回蓝得意笑道:“谁说公证不能参赌?我们只说比大小,又没说谁和谁比,你说对不对?郝大爷。”

郝胖子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倒不出:“郝某愿赌服输。实不相瞒,郝某人数年前南下贩布,因途中遇上一场大火,一夜之间穷困潦倒,债台高筑,别说进明月楼,就是在对面小茶楼饮杯清茶都是囊中羞涩。那时多亏一位贵人出手相助,借了我十万两金子,我才能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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