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心传奇+番外——飞檐走壁的奇迹

作者:飞檐走壁的奇迹  录入:10-27

顾回蓝忽然收起余指,双手各留一根手指,巧妙钻过老虎的爪刃间隙,顶住它厚厚的肉掌,也没人看清他用了什么方法,老虎已经咆哮着,向后跳去。再落地,那双前爪已经痛的挨不得地了。

暴怒之下的老虎本该再扑上来,一鼓作气将顾回蓝撕个粉碎,可它吃了一次亏后,已对眼前这人生出十二分的惧意,只能把前爪搭在一块石头上,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狠狠的瞪顾回蓝。顾回蓝也不敢大意,运起真气,小心翼翼的防备。二人正在对峙,皇甫释然身后不远的庵门却出了响动,皇甫释然转头望去,但见庵主匆匆奔出,二话不说抢过皇甫释然救下的小狗,踉踉跄跄奔回庵内,随即重新将庵门重重关闭,这次还落了锁。

皇甫释然缓缓起身,站到顾回蓝旁边并肩处,幽幽道:“怕是这次,真要共死在这里了。”

顾回蓝的眼睛一直死盯着黑蓝虎,并不知后面发生何事,听见皇甫释然说话,表情一松,又笑起来:“不好,我才不要与你一起死。如果与天下女子加起来都美不过的皇甫家七公子死在一处,我怕入土都不安宁。”

皇甫释然笑笑,云淡风轻:“连桃花庵主都要闭门落锁,拒客千里之外,而不问生死,看起来下一位来客,是比这只黑蓝虎要厉害的多了。”

顾回蓝摸摸下巴:“罗刹女,素来只有耳福听到,没有眼福见到,实在遗憾的很。”

皇甫释然道:“顾兄有把握?”

顾回蓝眨眨眼,满是狡黠光彩:“贤弟有所不知,别人胆寒,是因为当她是冷血无情杀人无数的罗刹女,而在我多情无双魈鬼风流的顾回蓝眼中,没有罗刹女。或者可以这么说,对我而言,全天下只分两种女人——第一,被我的魅力折服的女人;第二还没来得及认识我的女人。”

皇甫释然无言,慢吞吞睨了他一眼,掸掸衣服上的灰,当真站到角落里,找块干净石头坐下,自顾自赏月去了。

顾回蓝也收起笑,慢慢伸开六指,屏住呼吸,他面前,黑蓝吊睛虎呲着獠牙,悬着前爪,身侧不知几时早多出个人影来。

月光斜过,朦胧如梦境,这人影像鬼魅一样无声无息的逼近,逼近,再逼近,很快,越过黑蓝吊睛虎,飘到顾回蓝跟前来。顾回蓝眼光一掠,就将这人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看身材来者是一位女子,五官掩在墨兰色的面具后,只露了眼睛,黑色的斗篷遮住高矮胖瘦,却遮不住一身的杀气外溢。银色月光似乎也怕,所到之处刻意绕开她,铺满四周。

此时,刚鸡叫第二声。顾回蓝望望天,问道:“鸡叫三声才算天亮,姑娘怎么这么急就来赶尽杀绝?莫非是太爱我们,因爱生恨?怎么不早说……”

顾回蓝的调笑,没有时间完整,余下的话已经遁形在风中,哪里来的风?与世隔绝的井底,身后庵门紧闭,哪里会有风?女子手中咫尺长的峨嵋刺冷冷折射着莹白的月光,好像眼镜蛇在得意的吐芯子——它已经尝过猎物。刚刚那阵风并不是风,而是罗刹女峨嵋刺刺出瞬间,忽然浓烈如酒的杀气。刚刚那个人还站在路中央,呼吸渐弱。罗刹女头也不回,刚刚那个人已经是死人,无需浪费时间去查。因为没有人逃得过罗刹女的这一刺。多年以来,桃花庵的声名远播不光在于它无所不知,谎话连篇,还在于附近长居的罗刹女,有一对无人能闪躲开的峨嵋刺。

缓缓站在了皇甫释然的背后,女子提起峨嵋刺,据可靠的消息,皇甫七公子并没有学过武功,唯一学的功夫是轻功,还是和刚刚落败自己手上的顾回蓝学的,根本不会精准到哪里去。于是,这一刺,断然没有杀不了的理由。长臂伸开,手起刺落,也就是眨眼工夫,峨嵋刺就准备第二次嗜血。

皇甫释然的背影动都没动。

但罗刹女那会吃人的峨嵋刺已经闪电般飞出,正冲他的后心。

皇甫释然的背影依然岿然不动,眼仍灼灼望着天边月,云淡风轻的笑。就好像峨嵋刺来到之前一样。

一模一样。

罗刹女面具后的脸却犹如白纸一张。她手中没有了峨嵋刺,就在她向皇甫释然投掷的刹那,峨嵋刺忽然化在了风中,生生消失在她眼前!取而代之,是一张本该死去了的人的脸。

顾回蓝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沁毒的峨嵋刺,又将罗刹女上下左右打量一遍:“敢问姑娘芳龄?”

罗刹女冷冷瞪他,好像在说:关你姓顾的什么事?

顾回蓝啧啧道:“我是会算命的,姑娘杀气这样重,想必手上血债已经不少,这一笔一笔的,阎王爷总是记得最清楚,到时候也总会折你的寿来偿还。我问你现在的年纪,无非是想替你算算你还能活多大。再算算,我和皇甫贤弟到底为你增寿了几年。”

罗刹女不睬他,只看着他手中的峨嵋刺,满眼惊疑,她就是死也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从这对峨嵋刺下死里逃生的。顾回蓝顺着她的视线也看看手中峨嵋刺,向后伸直脖子,道:“皇甫贤弟,罗刹姑娘想问你话,你来答咯。”

皇甫释然闻言,这才起身,优雅走来:“姑娘与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想必是逼不得已才出手为难。若是不嫌弃,不妨直言。”

罗刹女眼睛瞪的更大,身体忍不住像风中落叶一样颤抖起来,与方才顾回蓝鬼斧神差夺走她的峨嵋刺比起,这个皇甫释然更酷似招魂判官。因为他分明在叫她的名字,就在她万分谨慎的掩了容貌身形,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呼吸都屏住的情势下,就已经分明的叫出她的名字:“知了姑娘放心,黑蓝虎掌上的钉刺,是无毒的,用铁石即可吸出。不会伤它性命。”

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听着他,这温暖的话却让女子从头冰到脚,让她用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才艰难的喘上一口气抛出一句问:“你,你,你怎么知道我身份?”

皇甫释然弯弯眉毛,忽然笑了,一双眸子,温润不失灵动,仿佛蘸足银河水。

顾回蓝已经坐到方才皇甫释然坐过的大石上,托着腮帮,眯眼看戏,他可不是个能静观其变的旁观者,罗刹女见皇甫释然不回答,才刚试探着逼近一步,就听见顾回蓝的声音从角落里飞回到皇甫释然身边:“其实我这贤弟是个可怜人。知了姑娘虽在桃花庵,恐怕也不清楚这皇甫家的家事。当年,皇甫贤弟十岁患病,请了无数人,连当时名震江湖号称救过一千八百条人命的药侠都请过,可就是看不出他到底怎么了,就连是中毒还是中蛊,或者就是他体质与常人不同才得的稀罕怪疾,这等最起码的病因都没有弄明白。”

罗刹女听着,柳眉仍紧锁,她更困惑了:“顾回蓝你到底要说什么?这些事我都知道。”

顾回蓝微微一笑:“知了姑娘不要急,我这贤弟的故事太长,一两句说不清楚。上面这些事你知道,我信,不过下面这些事,你要还说知道,我却无论如何都不会信了。”

罗刹女问:“什么?”

“你可知我皇甫贤弟的病症?”

罗刹女一怔,踌躇片刻才答:“不知。”

顾回蓝点点头,大约是觉得她还算老实,比较令人满意:“其实这病症应该从九岁算起,从九岁那年,释然就已经不对劲。可直到他无缘无故手足麻痹了整整一年,皇甫家才发觉事情并非他们想象那样简单,于是才想起遍寻名医。可名医无用,九岁起,释然手足麻痹过三年,盲过三年,聋哑过三年,直到满十八岁之前几日才终于什么病症都没了。有这样经历之后,他自然比别人要敏锐的多。”

罗刹女满脸惊疑,又看了皇甫释然一遍,才恍然道:“怪不得他能认出我,一定是我身上桃花的香气,从下井之前他就记住了,一定是这样。”

皇甫释然却不睬她,只望着顾回蓝,淡淡道:“怎么我的故事一到你嘴里,就变得分外可怜呢?”

顾回蓝嗫嚅道:“看得多自然记得住。讲起来身临其境,不足为奇。哪天以一己之力说到众口铄金的程度,我就去当说书先生,赢回被你掳去的天下美人的芳心。”

皇甫释然嗤笑一声,这才转向罗刹女:“姑娘不肯告诉我们难处,我们也不会多问。只是这院里的桃花实在委屈了些,在下贸然要替它们请求姑娘一件事,万望知了姑娘考虑。”

不等知了姑娘问,皇甫释然就急急续道:“姑娘杀气有些重,若非如此,这里的桃花怕是还要晚上好几天才会谢。姑娘是聪明人,知书达礼,善解人意,否则也不会在带我和顾兄带这里之前为我们思虑再三。人与花皆是生命,在下相信姑娘也会为它们考虑一番。”

罗刹女一瞬不瞬盯住他,面具掩盖下,看不出表情变化,唯独外露的一双眼睛中,隐约多了一丝暖意。

“哈哈哈哈,”身后庵内突然有人狂笑,声音嘶哑如老妪,“你们还不走?!鸡叫三声之后,就让你们有眼福见识一下真正的罗刹女!”

鸡叫三声?

对,鸡叫三声。顾回蓝伸出修长的手指,神在在的数:“嗯,果然是三声。”

身后忽然一阵劲风,顾回蓝头都来不及回,直接跳出丈许,手中还不怕死的举着峨嵋刺:“姑娘可是想要这个?”

又一股劲风杀到,这次可比之前动手要快上十倍,顾回蓝急忙以轻功闪躲,绕是这样,手中峨嵋刺,仍是被鸡叫三声后犹如发狂的罗刹女抢了去。折身,下一刻,罗刹女突然又转手,将刺投向刚刚站在她面前,却似被遗忘,已经距离顾回蓝至少一丈开外的皇甫释然。

电光火石。

沁毒的刺尖月光下释放着幽幽蓝光,美得动人心魄,不管它曾经飞的多快,现在都止步在皇甫释然的鼻尖前不到半分的位置,尾部捏在另一个人手指间,六根手指。

一只手,对一双峨嵋刺,拿捏的恰到好处。

手中没了武器,罗刹女仍不肯停下,回头将手伸进黑蓝虎虎口中,干脆利落的折断了两颗长长的尖牙,握在掌心,左右挥舞,又朝顾回蓝杀来。皇甫释然只来得及叮嘱一句:“知了蒙了心智,她不认得我们……”

顾回蓝更来不及回答,刚举起手,两颗虎牙已经杀到,两柄峨嵋刺险险挡住。短兵相接之际,顾回蓝才明白为什么桃花庵主一口咬定他们走不出去了,因为鸡叫三声,罗刹女不但身法速度快了许多,力量更是惊人的磅礴,犹如一座大山压下,随时可以生生将他压死。幸好之前黑蓝虎先被刺了前掌,否则现在一起杀将过来,他顾回蓝变出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

即便仅来罗刹女一人,也无法比拼内力,否则必然是以卵击石,粉身碎骨。顾回蓝明白,不得不再三倒退,一步紧挨一步,眼看就要退到那死死关闭的庵门处,穷途末路。忽然一只手放在了顾回蓝的肩头。

顾回蓝笑了。瞬间刹住步伐,将自己的内力和肩头那只手传来的内力合二为一,一并拚出。罗刹女猝不及防,一下弹离地面,那抛飞的身体,犹如折翅的燕子,被抛到庵门正对面的冷硬的院墙上,摔晕死过去。

她甚至没看清,放在顾回蓝肩头那只净白的手,究竟来自何人。

顾回蓝拍拍手,整整衣服:“收工!”

皇甫释然却将手指有意无意指向他们身后紧闭的庵门,淡然道:“主人家要来亲自送客,顾兄等也得等,不等也得等。”

锁起,门开,桃花庵庵主一脸怒意,手执碗口粗的杵衣棍奔出门来,二话不说,朝着离门更近的皇甫释然劈头就是一棍。但还没落下,就已经被顾回蓝的六根手指抓了个牢靠,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听他说话。

“知了姑娘只是晕过去而已,庵主你且看看清楚,再说为她报仇的事不迟吧。”

桃花庵庵主仍抓着棍子,双目喷火,脸上的怒气并未因为这句话而减少半分。

还站在棍下的皇甫释然接话道:“到此之前,在下也曾听闻过,桃花庵从不受制于任何人,就是武林盟主朝廷命官的话,桃花庵也不会俯首听从。除非是有条件交换,否则绝不理睬。因此公平,这里的消息才能确保最为准确,最为江湖上信赖。但在下也知道,越是可靠的消息越是秘密,是双刃剑,能保命,也能伤人,桃花庵不以实话示人,怕也是明哲保身的无奈之举。”

女人怔怔看着他,一时语塞。

“庵主担忧我二人将罗刹女的秘密说出去,也入情入理。只是,我二人一来并不爱论人是非;二来,眼下我们还有更紧要的事去做;三来,江湖中英雄草莽皆是鱼虾,大小有别,苦衷各有。皇甫家家大业大,尚有几分难言之隐,何况小小桃花庵,这一层,在下和顾兄还是了解的。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也无力雪中送炭,但至少不会雪上加霜。庵主尽可放心。”

女人看着他,皇甫释然无比诚恳的脸上没有半分矫情,一双黑眸更是坦率直视。

“如果庵主仍是不信,那就随意拿去在下的性命便是,顾兄那里,我可以以性命担保。”

女人松了棍,脸上戾气慢慢褪去,眼睛在两个俊朗男人身上转了又转。她不是贪男色,她是琢磨该不该相信这两个人。不管她相信与否,有一点,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连罗刹女都赢不了的两个男子,她也不可能在武功上取胜。

见桃花庵庵主不说话,皇甫释然又道:“在下明白,方才庵主之所以喊我们一声,是为了提醒我们,庵主是好人好心肠,知道罗刹女迷了心智,狂性大发,六亲不认,怕我们会被她错手杀了。又不便相助,所以才喊了一声,这等救命之恩,我二人必定铭记在心,时刻不忘。”

桃花庵庵主错愕不已,心道我不出门,是怕罗刹女错伤的是我;就算出门也是帮罗刹女,怎么可能帮你们两个?皇甫释然怎么可能糊涂到这种地步?转念又想,对了,他是故意送我恩人的名分,是为了让我安心,有这个人情在,他们自然不会再说出桃花庵罗刹女的秘密。思及此,女人一笑。她桃花庵虽然只有她和罗刹女两人一虎,但实力不容小觑,就是江湖来讨要信息者的名门正派紧要人物,也要秉着三分怯意。原因,自然是桃花庵背后的靠山。有靠山在,谁也奈何不了她们。皇甫释然想必是惧怕这靠山,才主动求和。算他聪明,女人如是断定。

一条小狗,拖着刚刚包扎好的伤腿,一瘸一拐,奋力从庵中爬出,匍匐在皇甫释然脚下,亲热的用脸蹭他的鞋子。皇甫释然莞尔,俯身下去,亲昵的摸摸它的头,又挠挠它的耳:“进自家门都会卡住,你怎么比那顾回蓝还笨?”

顾回蓝丢了棍子,轻咳好几声。皇甫释然偷偷一笑。

这家犬实实在在是被皇甫释然救的。桃花庵主左思右想,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微微颔首,施了礼,道了声谢。

谢字未落,顾回蓝已指着泛起鱼肚白的东方天际,揶揄道:“原来那是西边,原来我一直搞错了方向,否则怎么会在一天之内,听见桃花庵主说了两句实话呢?”

皇甫释然则礼数周全回敬庵主道:“庵主若仍觉心有不安,不妨依在下一件事。”

的确,有的交换总会叫人更加放心:“什么事?皇甫公子但讲无妨。”

皇甫释然笑道:“一件极难的事,桃花庵主你可愿赠在下一句实话?”

女人犹豫了片刻,问道:“公子想知道什么?”

皇甫释然道:“桃花庵的桃花为何比别处的花期要长?”

女人怔住,她原本以为皇甫释然会以搭救家犬和对罗刹女的手下留情两件事,要挟更多江湖中的机密要闻,谁知,竟是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于是女人低下头,心道,堂堂皇甫七公子费尽了心思,设想周全,莫非只是为了不让她这个第一次见面,几乎等同陌生人的人尴尬?不然,他何需这样恭敬做作?前思后想,琢磨不透皇甫释然的心思,桃花庵主只能反复称花期长是小事,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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