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心传奇+番外——飞檐走壁的奇迹

作者:飞檐走壁的奇迹  录入:10-27

胜利在望,澹台子平眉开眼笑,将皇甫释然整个人扛过肩膀,施展轻功就攀爬上去。越离得近越觉得奇花是美艳不可方物,伸手握住最近的一朵,宛若捧住一位少女的脸庞,花儿立刻羞红了脸,缩成一团,恰好可以入口的大小。澹台子平马上拽过皇甫释然的头,右手硬去掰他的嘴,谁知昏迷的人嘴巴闭得死紧,怎么弄都弄不开。不得已澹台子平只好将人放下,让他背倚靠着树干,双手一起发力去扯皇甫释然的嘴。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即将发力之前的瞬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力量,猛然掐住了他的咽喉,逼得他不得不随着力整个人弯下腰,仰面朝上,嘴巴大张,鼻翼扇动,拼命喘息。

接着,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握住他的手背,紧紧一攥,缩成一小团的奇花掉落下来,正掉进了澹台子平正张开的口中。箍住咽喉的力量忽然撤去,澹台子平只觉咽喉一空,奇花已经再来不及吐出。

“你……你竟然是装的?!”他难以置信的瞪着皇甫释然,刚刚那股神秘的力量的源泉,眼珠子几乎要从两个深深的眼眶中掉出来。

“我自幼多病,家父曾将他五十年内力倾囊传我,还有数不胜数的补药,”补药未必治病,未必解毒,但一定增强内力,皇甫释然就在过去十几年内,有意无意的修炼着内力,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是,单凭内力而言,他已在江湖上名列前茅,“刚刚多谢你为我止血……”

皇甫释然话还没说完,澹台子平已经一动不动,停了呼吸,黑红的血水自他的七窍流出,慢慢的湿透了他那身宽大的袍子,血水流过之处,渐渐的竟腐烂了一串小洞。接着是他的皮肉、骨架……最后那双死死盯着皇甫释然、至死不甘的眼珠子也从眼眶内滚落下去,掉到树下草丛中,再不见踪影。皇甫释然大惊失色,他本意只是不想遂了澹台子平和姑姑的心愿,亲口吞下那跺奇花,却万万没想到这花竟然也是剧毒之物,甚至还是化尸水一样的蚀毒,可以连整个人都腐蚀的彻彻底底,什么都不剩!!

一个念头闪过皇甫释然心间,他瞬间顿悟,为什么一路来,姑姑、同仁当铺、澹台兄弟,还有郝胖子等许多人,都千方百计的要自己来吞这朵奇花。

真相竟是这样吗?!

皇甫释然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哀伤过,他忽然很想念不知所在的顾回蓝:“顾回蓝,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到底忍不住扬首望天,问了这一句。

再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皇甫释然只觉恍若一梦,脚底虚浮了好一会,才勉强从树上下来。谁知刚下来,便听见一声怪叫从旁边草丛中传出:“你是什么人?!竟能吃奇花不死?!”皇甫释然一转头,只见一仅仅三尺身高干瘦如柴的白头发白胡子小老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近来,一双三角眼刁钻诧异的打量他。

皇甫释然虽有伤在身,止血未止痛,仍是尽量将身躬下,恭恭敬敬将自己姓名通报上。

小老头根本连听都懒得听,自顾自的絮叨:“我不是别人,正是这飘摇岛唯一的主人,太上忘岁白头翁,今年我已经一百三十八岁……哦,也许是一百三十九岁……这里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怎么看都是神仙地盘,我要在这里修炼成仙,长生不死。纵使你给多少荣华富贵,用多少胁迫,我也不交换……”

皇甫释然有些悲悯的看了他一眼,他分明读到一颗孤独了上百年的心,一位好容易等见可以倾诉的对象所以喋喋不休的可怜老人。

老头显然误解他这一眼的涵义:“怎么?!你不相信?你不信我就是大名鼎鼎,百年前名震江湖的太上忘岁?”

皇甫释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并未回应。

老头有些愤愤:“你凭什么不相信?你为什么敢不相信?我是神仙,我说的,全部都是对的,你不相信,你又以为你是什么人?”

皇甫释然看他一方面举起拐杖要打自己,一方面却连站都站不稳,实在于心不忍,道:“我恰巧认识你唯一的徒弟,同仁当铺的朱铁算朱掌柜。”

老头终于安静下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咬牙蹦出两个字:“孽徒!”

皇甫释然道:“他多少年不从医,不治病,不承认是白头翁的弟子,我想,他大约早就知道什么,所以一直替你瞒着,这样忠心耿耿,你还要怪他?”

老头又沉默了一会:“看起来你与他关系匪浅,否则他怎会将我的底细全盘托出,也罢,看在我唯一的徒弟的份上,老朽给你指条活路,这里能吃的东西极少,除了地上那种酸涩的绿果,就剩下奇花树上那针状的叶,其余皆是剧毒,就连水都是不能喝的。”

皇甫释然施礼谢过老人,连番搏命,他的确已经饿坏了,浑身没一点气力。吃罢果子和针叶,皇甫释然忽然觉得不对,小腹一股真气竟向开闸的水,从四肢慢慢倾泻出去,身体也像卸下了千斤巨石,丢了许多内力,也丢了许多负担,有些没力,但也清爽不少。难道……略一犹疑,皇甫释然索性又扯下外衣,将果子和针叶打了一整包,系在腰上。再回头,那小老头还歪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瞧:“你是什么人?”

皇甫释然只好又将自家通报一遍。

小老头摆摆手,一双刁钻眼狐疑的望着皇甫释然:“我那徒弟最是蠢笨,别说我其实不精通医术,就是我懂的那点皮毛,他都没有学会,又怎么可能察觉我不是真正的白头翁?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知道?”

望望天色,已近黄昏,皇甫释然深知绝不能等到入夜,因为大多数野兽天黑之后会出来捕食,万一这岛上不止那一只护花巨兽,再想脱身也就难了。事不宜迟:“鲁前辈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小老头三角眼睁成两个铜铃,满脸惊讶不及掩饰:“你怎知我本家姓?”

皇甫释然并不答他,现在道远日暮、时间不多,他得速战速决:“三十年前你辛辛苦苦逃出岛去,收朱铁算为徒,虽行医不利,但师徒齐心,糊口总是没问题的。可是你为何去而复返,难道只因为朱掌柜叛逃进同仁当铺?”

小老头被这几句吓得不轻,半天说不出话:“不可能,不可能……你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皇甫释然察觉到什么,上前一步,追问道:“他没有背叛你?同仁当铺和你,其实都是被人指使,来布置这一切的?你回到岛上,完全是不得已,因为陆上有人逼迫?他竟逼你到这里与噬人野兽为伍,只为了守护那剧毒无比的花朵,直到我今天来?他目的何在?他又是何人?”

小老头张着嘴,瞪着眼,面色如土,半天忽然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后退了两丈:“释心术?!传说竟是真的……你、你、你是皇甫家的人!”

他退的实在太远,完全站到了皇甫释然能力之外,可是皇甫释然仍然听懂了,有些怆然,老头这两句说的颠倒,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他第一知道释心术,第二知道释心术的来源,第三他们皇甫家果然是有问题的。

追上去,还要问什么,那白胡子老头却挥舞着拐杖,不肯让皇甫释然靠近,脸上的表情比他的动作更加奇怪,时而大笑时而大哭,鼻涕眼泪,从沟壑纵横的脸颊上溢流:“你走!你走!你一定得安然无恙的逃出去!哈哈哈,一定得出去,否则哪里有好戏看……呜呜,我这辈子……至少我还侥幸活着,我的徒儿只怕早已归西,”老头大笑出眼泪,转而又变作哽咽,“你,从这里向东七里,有我当年用过的独木舟,或许还能用,月升之时,潮汐向岸……你走,比我走更好……”

地面从刚才就一直在震颤,现在抖动的更加厉害,皇甫释然清楚,巨兽已在附近,他本该速速离去,离开这危如累卵的飘摇岛,可是他丢不开眼前百岁的‘白头翁’,即便这位老人只有一月、一天、一时的寿命,他依然有权利好好活过剩下的岁月。来不及劝说,皇甫释然只好跨步上前,打算背上老头一起逃离。谁知,老头武功不弱,轻功也好,竟用拐杖点地,飞鸟一般轻盈,几下窜到蔽日干云的奇花树上。

或许这就是他多年以来在险恶飘摇岛上,能与猛兽共存的秘诀。

皇甫释然终于放下心来,施展轻功,朝东边飞奔而去。那里,当真有一条独木舟,只是船木微朽,不知道能否坚持到岸。但皇甫释然没有第二个选择,先前的浮桥即便还在,要回去也必须通过巨兽一关,也许还不止刚刚那一只。随手捡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当橹,忍着肩痛,皇甫释然艰难的,将小木舟一点一点驶离这座危机四伏的飘摇岛,将震耳欲聋的吼声和暴怒的猛兽丢在身后,再不回头看一眼。

此一行,他心头非但没有轻松半分,反倒更加沉重。

木舟时日过久,还没走出多远,腥咸的海水已经从船底渐渐渗透来,皇甫释然却无心应付,他的眼前刚闪过一道飞速游过的黑色的鳍,和那日分尸崆峒派众弟子的鲨,相差无几!

再抬眼,周围不知几时,利刃刀丛一般的黑鱼鳍,四面八方,林林总总,已将他所踏的慢慢下沉的独木舟围得水泄不通!

常德城的明月楼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出手阔绰,挥金如土,在花魁明月姑娘的香闺一住就是三个月,每天吃六顿饭,每顿只有一碗粥,还要白天换一套新衣服,从里到外,晚上再换一套,从外到里,换下的旧衣服也不留着,直接遣小石榴姑娘去后院烧掉。还有,这位客人似乎是对明月姑娘情有独钟的,除了她和送饭送衣的小石榴姑娘,其余人一概不见,再漂亮的姑娘,也不见。更奇怪的是三个月后,失踪大半年的顾回蓝忽然登门,满脸胡子茬,气势汹汹,不去别处,也是直闯明月姑娘的闺房,等一票人都围在楼下等看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一山不能容二虎的好戏时,出来的竟是明月和小石榴姑娘。最怪的是,两位姑娘次日回房时,那‘新欢旧爱’竟一起不见了踪影,好像消失在楼下说书人惊堂木一落的瞬间,成为故事中谜一样的结局。

自然是有人好奇的,忍不住去问小石榴姑娘,因为明月姑娘总是口风最紧的,这也是她在常德城最受权贵们宠爱的原因之一。何况,她是花魁,身边总是围绕一群香客、嬷嬷,也不好下手。

小石榴姑娘把嘴巴撅得高高的:“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又没有好处可以拿。”

好奇心发作的人,和色欲熏心的人一样,总要付出代价,相比丢掉性命,金钱是最可以接受的微乎其微的代价。所以人们纷纷掏钱,小石榴姑娘却不屑一顾,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托在掌心:“你的钱比这个多吗?这个可是我的封口费。”

伸进袖子的手立刻灰溜溜的缩了回来,好奇的心也跟手一样迅速的收了回来,代价到底是该有限度的。

可是这一天,来了一个更好奇的人,他没有掏一文钱,小石榴姑娘却乖乖的将她所知全盘托出。对方满意的笑了,可惜他手上的刀并未满意,事实上,除了血腥味,什么都不能满足杀人的兵器,它们到这世上来,就是为了不断的嗜血,不断的中止别人的性命,有时候甚至不会给出原因。

“杀人灭口,”那人笑着,明晃晃的刀逼近小石榴的咽喉,“你该高兴,你总是得了个能死得瞑目的理由。”

手起刀落,电光火石,眼看就要将逃都不及的小石榴斩杀无声。谁知,竟有人比他更快。六根手指翻飞如蝴蝶,只在他面前幻影一般晃过,那阔口长刀已经短了一截。杀人者反应也不慢,将手中剩的一截朝顾回蓝方向一掷,翻身自窗子逃了。他仓皇而跑,并没看见就在他跳出的窗外,一双眼睛久候多时。

可是顾回蓝探出头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眼睛竟没有去追杀人者,而是还呆呆的立在原地,任凭初秋已经微凉的风胡乱吹打。把个顾回蓝看的心惊胆战,小心翼翼伸出手去,边劝着边将人从窗外拖进来。

小石榴早不在房间内,虽说之前是顾回蓝用黄金买通她守株待兔的,可是刚刚那嗜血的刀,一点都不好玩。她宁愿把黄金全体还给顾回蓝,也不要再陪他玩这个要脑袋的游戏。她一走,顾回蓝便不放心起来,因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小石榴去找明月还好,明月自有办法降住她,假若她不是去找明月,而是去找明月楼的嬷嬷或者看家护院的打手们,他顾回蓝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唯今之计,走为上。将身边呆呆的劝不醒的人往肩上一扛,顾回蓝几步奔到后院柴房,当初他们就是用这里,协同明月姑娘变了一出戏法,从楼上翻身到了楼下,其实并未离开明月楼半步。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顾回蓝如是说,所以即便是今天行踪要泄露,他也不会就此离开。

“那人……”呆呆的那个人终于喃喃开口,不过说的话稀奇古怪,“之前,沉船又遇鲨鱼群的时候,我实在觉得自己很幸运,天底下多少人来来往往这一辈子,到生死关头都不知道有什么人会牵挂自己,自己又会牵挂着谁。而我虽然也只有这一辈子,但已经有了强烈活下去的牵挂,给自己输注内力一夜老去的父亲,一起长大骨肉相连的兄弟手足,还有一个天下第一傻总是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好朋友。有这些人在,纵然仅剩下七百多日,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顾回蓝默不作声,安静的听着,他大约已经猜到刚刚的杀手是谁。

“所以我与鲨鱼群鏖战二十个时辰,遍体鳞伤,血染东海,我都不觉的有什么,死,在那时候它不是一个结局,而是成为了一个选择,只要我不去选,我就不会死,直到管家皇甫岳带了船队来接应……”皇甫释然虽然说着这样坚强的话,黑曜石般的深瞳却一片怆然,“顾兄你可知道,郝胖子从未远离过我们,他每逢三更必须离开,是因为要去向一个人通报我的情况。”

顾回蓝想了想,回忆道:“一开始,他以赌来吸引我的注意,为的就是想要激将?他想利用我们年轻气盛,又对飘摇岛和飘摇岛的奇花极其好奇,就骗我们上钩?”

皇甫释然艰难的点头,他身上皮肉伤虽已好了大半,但伤筋动骨,如今还是动一发牵扯全身的疼,这些自然不会让顾回蓝知道:“他用的招数是最笨的,因为他知道的内情是最少的。在姑姑得知我有释心术后,来捉我上岛的是他,就是因为他除了知道三更天出门去和一个黑衣人接头,就会有钱赚之外,什么都不了解,即便是同仁当铺和澹台兄弟的身份,姑姑在整件事中的作用,他半点也不知。”

“对付释心术最好的,莫过于浑不知情。妙招!”顾回蓝由衷赞了一句,他并没有追问,但心里疑惑更深。

皇甫释然自然再清楚不过:“这是其一,其二同仁当铺和澹台兄弟,为了争夺我而起了内讧,最后两败俱伤,也没能使我吃到奇花,这大概是幕后主使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眼前又浮现起在船队上的一幕,“皇甫岳号我的脉象时,我就读到他惊讶无比的三个字。”

“什么?”

“和岛上那个冒名白头翁一样的三个字——不可能。”

顾回蓝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他多少猜到了:“他一定立刻遣人送你去了最远的船只,再不靠近你半步。”

“没错,他是知道我有释心术的,在姑姑之后,除去白纸一张,知之甚少的郝胖子和大概没有得到姑姑命令的澹台子平,先是皇甫岳,后是刚刚那一位……”皇甫释然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狠狠顿了一下,才再有力气续道,“他们全都知道,所以全部都有了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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