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我们那层。”
“好多天没下雨了。”
“秋天干燥。”
“北方雨水少,我老家在这个月份还是夏天,雨很多。”
“李师傅,你老家是?”
“南方。”他回答的很微妙。祖国这么大,南方又是个相对概念,太模糊了。
“结婚了吗?”
李德广面部肌肉狠狠抽动两下,下巴的伤疤像是另外一张嘴,正在骂我多事问到伤心处。
“离了。下去吧。金森,你还是坐电梯下去,楼梯是给我这种人走的。”
虽然他一口气说那么多个字让我小小感动了一把,但是没一个有用。离婚而已,至于造成自卑吗,还这种人那种人,
阴森森的怎么寻找第二春。
我故作熟稔地搂住他肩膀,“别伤心,等我分手了一起找新目标,李师傅你手艺那么好,可以自己开公司了。”
他干笑,挪开我的手。
不过很快就笑不出来,他和我都是。
什么人来去无踪连点声响都不发出就把天台锁了!两个大活人都没发现,简直意图不轨。
“李师傅,你不是有钥匙吗,快开门啊。”
“锁在外面。”他比我冷静。
“你带电话了吗”我只带了美工刀,似乎无法用它破坏眼前厚重的防火门。必须批评一下,哪个白痴自作聪明给防火
门加挂锁的,这不是比画蛇添足还神经病吗。
李德广手头只有简易工具,说如果下班前没人上来开门就撬开。我劝他放弃暴力破坏的计划,这门是我亲手设计的,
比墙还结实,除非定点爆破,别想开。
十分钟后,他开始焦躁,“往下喊人行不行?”
我告诉他二十五楼是资料室,二十四楼是小会议室,很少有人出没,二十三楼的领导们也整天见首不见尾。
“风这么大,喊破嗓子,二十二楼的人也很难听见。”
李德广一脸不认命的样子满地转,似乎和我单独在天台多待一会能要他命似的,我真那么可怕吗?
“干脆找点东西画个大的SOS,晚上如果有直升机巡逻就看见了。”
李德广用一种生命中突现傻逼的不可承受之暴笑却憋着笑不出来的复杂眼神凝视我足足三十秒,痛苦的别过脸去。
对不起让您见笑了,我一直是个蠢货。再笑杀了你啊!
即使伪装轻松,小柔的尸体还在十六层横着,一点办法也没有。并且我很快发现另外一个残酷的现实。
“李师傅,天台钥匙都什么人有?”如果是不允许乘坐电梯只能走楼梯的维修人员独享,估计这会小柔人都到太平间
了。
李德广没回答我,死死盯着那扇该死的防火门,很不得用目光灼出个洞来。他又没杀人,急什么,安心偷懒多好。
无计可施,我们相顾无言。虽然是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可我没心情,
天色逐渐变暗,不知道哪刮来几片乌云。我和李德广痛苦对视——不会下雨吧!
他没有放弃美好的期冀,“我写了维修日志,如果有人看,应该知道咱们在上面。”
“我们办公室主任也知道我在这。”他巴不得我死呢。
“走不脱呀……”李德广仰面躺平,也不管防水砂石舒服不舒服,“连颗星星都没有……”
“天还没黑。”真服了这位大哥,太阳都被云遮住,还指望看星星?果然浪漫主义色彩的除了文人就是无聊的人,以
及像我们现在这样无路可走的人。
“以前常和老婆看星星,泼辣的女人,吵起来开水也往我身上浇。”他苦笑,挽起衣袖给我看旧伤。
可以开始了,我的刺探。
“吵吵更恩爱,怎么离了?女人要哄。”
他歪头看我,“你女朋友不是也闹。”
“他没闹,他妈吓人。”我坚决出卖汪阿姨并且添油加醋,“我和女朋友小时候好上的,家住得近。她为了拆散我们
,半夜跑到我家哭。冬天的时候,大晚上叫我出去,锁在外面车棚。我们那里比这儿更冷,差点冻死。还到学校调查
我,造谣我脚踩两条船。”
“早恋呀,小毛头。城里管的多,我们乡下地方,小娃娃摆桌酒席就是结婚啦。”
“他特别爱我!”本句不含虚构成分。
“爱什么爱,”李德广坐起来对我一顿狂拍,“过日子才知道,事情多咧。”
“住一起好几年了,不就是洗碗洗衣服作饭,刚开始打架,后来随手做了,没想得那么难。”
他嘿嘿乐,“不许打老婆,女人要疼。”
接下来就是长篇大论的夫妻相处之道,从和谐生活到孝敬双方父母再到科学养育下一代。听他的说辞我强烈怀疑其权
威性,因为一句都没有提到他自己怎样,他老婆怎样。讲述夫妻生活,和睦的家庭难道不是喜欢用自己做例子吗?
再说对我也没用,我和宏俊属于非法同居关系,也没有下一代可言。
“哐啷”一声,门开了。
一堆人围在门口闹哄哄的。小柔肯定被发现了。
领头的是秃头主任,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比我之前爬楼梯还废,一路小跑冲过来抓住我的手问:“你真在这?看见什
么人没?有没有可疑的人上来过?”
我没对他客气:“主任你现在的举动很可疑啊,着火了大家都上天台避难吗?”
他立刻摔开我的手,“快出来,警察都来了,咱们楼有人死了。”
我向人群张望了一下,果然有两个制服大哥混杂其间,把握最后时机看了李德广一眼,“我和李师傅一直在天台,没
分开过!”
李德广迷茫了非常短暂的瞬间,马上使劲点头。
很好。上道,入戏。就是太顺利了,总觉得有点怪。他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心虚,汗珠有黄豆大。
主任还想继续念叨,警察过来阻止他,问了同样的问题:“有没有可疑人员上来过?”
李德广抢先说:“我们上来查天台,不知道谁偷偷在外面把门锁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两个警察交换眼色,转身走了。
盘问未免太简单了些!
主任看他们走又忍不住说起来。十六层的小柔死了,死在二十三层的楼梯间。不知道是摔死的还是被人弄死的,警察
问了好多问题,什么人都问,很多同事不认识小柔是谁的也给问到了。结果我一直没回去,他还以为我被杀掉了。
我知道他对于我还活着的现实表示遗憾,可是他就算情人死了伤心欲绝也不至于数学那么差把十六说象二十三吧。小
柔是我一脚一脚踢下去的,绝对不会复活了自己爬到没人的二十三层,而某人表现得异常可疑……
我低头斜眼睛偷看李德广,他目光散乱表情惊恐。回想起敞开的拉链,我大概明白了。
回到办公室等了三个小时,群众因饥饿而叫嚣,因好奇而亢奋,因死亡而恐慌。终于警察宣布解禁,大家都可以回家
,我还没想好去哪,一个壮硕的身影迎面扑来。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被宏俊当众熊抱了我该说什么?啊警察局内部消息传递真快,连你搞户籍的都知道了;混蛋想干什么耍流氓,一堆人
看着呢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万一他们误会我出轨会鄙视并且羡慕嫉妒我。
“宏俊,回头看看,小散子在这。”我在他耳边悄声说。
他身体一震,猛地回头看去,横亘下巴的旧伤。
第 5 章
身为一名人民警察,宏俊在知道事件的民间经过后对李德广师傅表达了最大限度的怀疑,完全不似对待当年全民认同
小散子谋杀家人案的态度。
可惜这个版本由本人深情提供,纯属谎言。
我说可能小柔在我上天台前就死了,最上面三层楼都没人,假如李德广把尸体放在楼梯间门外的走廊里,我上去的时
候肯定看不见。但是他必然有个同伙,锁上天台的防火门并且把尸体搬出来。
宏俊凝神沉思,汪阿姨在旁边一直给他夹菜也不吃。
吃完饭他非拉我散步,明知道我讨厌一切运动生命中除了他只爱吃和睡,居然采取武力胁迫我。汪阿姨坚持跟随,宏
俊反对无效。
我们就像三个游魂一样闷闷地走在路上,猛然间宏俊拉住我的手斜冲出去,不顾汪阿姨声嘶力竭的呼喊。
“俊俊!俊俊……”
还是我赢。群众爱八卦,警察爱破案,宏俊两者兼顾,肯定需要跟我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单独谈谈,汪阿姨所不能参
与的——男人间最深入的恳谈。
这对一个母亲而言无疑是最大的伤害。儿子跟小狐狸精跑了,还是一只无法生崽的公狐狸。她养儿子,绝对不是喂狐
狸用。
我笑得脸都疼了,感觉额头一个“得”字,下巴一个“意”字。
宏俊问:“你瞎乐什么呢?”
谎话张口就来,“我在想,杀人是不是会上瘾?”
宏俊很严肃。
“那个叫李德广的修理工,登记的家庭住址在广西,但是你看他像广西人吗?明显北方特征。我已经找当地同事打听
了。今天的事情,你别多嘴,我同事会查。”
“你就不能陪我多聊聊?想想同伙是谁?他为什么杀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主任突然要我跟他一起上天台——他们不会
是同伙吧,预谋杀人。”
“少说废话,老子憋好几天了!”宏俊大力压倒我,又开始野兽派的脱裤子神功。
“有点前戏会死啊你,说正经事呢,也不看看地方!”
宏俊抬头四顾,初秋破败荒凉的公园:“没人。”
我抗不住了。习惯总是那么犯贱,跟宏俊配合太久,他随便摸两下我就起反应。现在他只是在我腰侧轻轻捏了两下,
嚷嚷“没肉啊没肉”,我就心痒难耐主动投怀送抱了。
“少说废话,老子也憋了好几天,工作还那么累,伺候舒服点。”
宏俊跟疯狗一样,张嘴就咬。
“呸呸,你衣服上沾的什么。”
“你妈洒的胡椒粉,活该,谁叫你隔衣服咬。”
“你胡说!”宏俊愤怒地扯掉我的外裤撕碎我的内裤同时将他自己扒光为暴露狂状态,“我妈没事洒胡椒玩呢?”
平时他这么气急败坏地捏我小弟让我又酸又痛又爽又不爽一定跟他玩全套死磕到底,可是今天心事多,力气也在白天
消耗太多,晚上还没抢上几口饭菜,只能兴奋地嗷嗷两声,任凭他见光跟胖大海见水的欲望直冲猛进。我俩不需要前
戏,一是我快速进入状态,二是他光速斗志昂扬。
我偷着往下蹭,抽动着饥不可耐的肠壁一点一点吞噬那根火热的鲜肉。宏俊大受刺激,箍着我的腰略微抬高,奋力顶
入。我深度隐藏的羞涩和张扬还没来得及双双挥手致意,胖大海坏笑着如潮水疾退。
跟我来这手?十年前都嫌老套!你会跑,我会关门,我还懂杠杆原理。
宏俊的胖大海再次来袭,我翘起屁股狠狠压住尖端探头,让他这个粗糙爷们最细嫩的皮肤接触土地,以及土地上的的
杂七杂八。
“嗷!”
嚎什么嚎,我看过了,根本没玻璃碴,一点小石子,至于叫得像失身吗。上次对付你的时候我可是在床单上抹的清凉
油,虽然最后全被我“自食其凉”,好几天总觉得肚子里有块冰。
宏俊咬牙切齿,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清凉油事件,再不玩花招,直截了断整根插入,精准把握敏感点微频震动。
我舒服地手舞足蹈,结果发现左手边是空的。
那有个坑。
“宏俊,小心点别乱动,旁边有坑。”
“闭嘴。”他一个狗啃把我嘴堵住。早年我俩开体位卧谈会的时候分析过,他喜欢正面压倒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方便
堵我的嘴,因为我话太多,总影响情调。
但是有坑啊,坑这种东西肯定不是那么单纯地存在着。无论是我当年草率安置真正小散子的坑,还是我一脚塌进去踩
到一坨狗屎的坑。
我搂紧宏俊,一块一块挨着摸他坚实的肌肉,微汗的皮肤,舌头舔在他的舌苔上,眼睛无所事事。
原来天上真的有星星。
宏俊感受到我的兴奋,身体与胖大海以相反的方向剧烈摆动,我忘情地抬起上半身,却导致他重心不稳。
我俩一起掉坑里了。
情况跟那时候差不多,我跟小散子抱在铺满落叶的林地上滚来滚去乱抓乱咬猛踢瞎踹。他比我高比我壮比我力气大,
结果刚甩脱准备把我往坑里推的时候自己没站稳掉下去了。
当时我不过是毫无斗争经验的学龄前儿童,想逃跑又怕被他追上,满地找石头砸他。搬不动推下去,自以为聪明照脑
袋砸,枯树叶都抓住当飞镖撇。
后来我愚蠢地认为,既然小散子脑袋被砸出了白乎乎东西,那么一定是死了。随便把坑里撒满枯叶就回家吃饭了。别
说检查呼吸脉搏,连他是不是真被砸出脑浆都没仔细看。
他找我去那个遥远的树林,不许我告诉爸妈。他带我走最偏僻的小路,途中没有遇到半个人。他喝问我为什么到处讲
他坏话,想把我弄死扔坑里。
那天后他消失了,别人都以为他杀了爸爸和奶奶逃命远去,只我有知道他在坑里。感谢流言,感谢人际关系,感谢树
林偏僻。
十几岁的时候,旧区改造,荒芜人迹的破树林也平了建设市容。
原本的家变成广场,我和宏俊去看的时候,一个老大爷说这片挖出不少尸体,老的新的都有,带棺材墓碑的,来路不
明的。附近还挖出过小孩的尸体,不知道谁家丢了孩子,真可怜,都烂光了。
我知道他不过道听途说。小散子被发现肯定更早些,因为砍树林比拆房子早。可是根本没人试图揭开真相,无名儿童
尸体默默消失。谁会知道他是小散子,连宏俊都傻傻地调查李德广,虽然是被我骗了。
小散子杀人未遂反而被杀,冷血的凶手因为害怕死者家属追究,把老人家和残疾人也都给杀了。说起来很离奇,凶手
竟然不满六周岁。
在我印象里,老巫婆绝对是战斗型人才。我什么计划都没有,全凭一种年幼无知的愚蠢半夜悄悄摸进他家,老巫婆居
然拿切骨刀候着,听声音将刀向我横砍。
刀锋过处离我头发尖还隔了段距离,她则因为用力过猛却扑了个空而摔倒,刀戳进自己肚子。
她和小散子的死亡教育我们,生死关头,保持平衡很重要。老巫婆又有另外一个启示,方型菜刀自卫更安全,因为它
没尖。
但她真不是自作自受自插而死。倒下了想嚷嚷,结果出来的全是哼哼唧唧的声音,我怕被我爸妈发现,拔出刀把她脖
子划了个稀巴烂。然后是小散子还在熟睡的爸爸。杀他实在没什么难度,就是一开始犯了小散子他妈那个错误,下刀
太高,捅嘴里去,感觉把舌头割掉了。我也没开灯看,找着差不多脖子的位置奋力砍砍剁剁。回家前找了块化成烂泥
的地方,滚了好几滚,看起来像贪玩弄脏衣服多过杀人被溅血。后来当然被我妈一顿揍,骂我是泥猴是蠢猪。
回忆里的细节不甚清晰,初春的黑夜很冷,似乎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戴了手套,又似乎没有。所以说少年儿童的教育
需要全面详实,否则连擦掉隐藏指纹都不知道。幸好小散子无敌可疑,是他用生命挽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