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许可 下——芥末兔子

随着药水缓缓的推入，阿圣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消失了，他很快闭上了眼睛。

镇定剂还是很有用处的，尤其是对付这种好像有多动症一样的死小鬼。

睡着了的阿圣还是挺讨人喜欢的，英俊的侧脸，而且没有絮絮叨叨的废话，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

羽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忽然一把抓过阿圣的头发，在他的嘴唇上狠狠的啃了一口。

失去意识的阿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是那一副懵懂的睡颜。

看着那薄薄的嘴唇上留下的齿痕，羽心情颇好的勾起嘴角，然后将日本的黑帮大佬不客气的扔回了床上。

……

药店在这个时候已经关门，更何况，抗生素这种东西没有医生的处方是拿不到的。

羽砸开了玻璃，然后打开了门。

抢劫并不是只能去医院的，他瞄了一眼窗户上宠物医院的字样，然后将柜子里的药装进背包。

羽把偷来的汽车扔在了路边，将兜帽拉起，加快了脚步。

这个时候，大街上已经几乎没有人，羽迈着轻快的步子，他哼着悠然的调子，一面注意着身后跟踪者的脚步。

街角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自达，羽似乎放缓了脚步，他知道这一定会让跟踪者神经紧张。

对方果然停下了，就在那同时，那辆车的报警器忽然响起，当追踪者转过头的一瞬间，他的目标已经消失。

那人咒骂了一句，刚转过头就被自己的猎物放倒在了地上。

羽挑了挑眉，“怎么了？警官，这么一下子就不行了？”

扎克·克莱斯顿索性赖在了地上，慵懒的一笑，“早知道你发现我了，我就不用这么费事了。”

“是吗？”羽伸手，粗暴的将之拽起，然后又是一翻摸索。

“别找了，没带枪。”扎克一把推开了他，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几天了。你想要怎么样？扎克。”

“我想要怎么样？”扎克像是怒极反笑，“我千辛万苦的逃出来，你第一句问我的就是我想要怎么样？”

“别跟我来这套，我们还不是什么朋友。”

“在上海的时候，如果不是我，你那个白痴侄子早就死了！”扎克咬牙切齿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既然是跟他的事，去找真田组，你要钱还是什么的……”羽不耐烦的甩开了他的手，“我要走了。”

扎克站在那里，声音淡淡的。

“……我丢了我的工作。”

“……”

“不仅如此，因为在上海的事，现在我变成了中国政府的通缉犯，而且我是代表纽约警方去与他们合作的，现在因为他们的施压，回去等着我的就是法庭。”扎克抓了抓脑袋，淡淡一笑，“我现在回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找你的父亲？或者是黑崎羽一，相信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有办法摆平这件事。”羽并没有停下脚步。

扎克没有追上去，他只是提高了嗓音喊道。

“……我知道黑崎羽一下一步的计划。”

“……”

……

阿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凉了。

输液管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青年慢慢坐起身，将针从自己的血管中拔了出来。

细微的疼痛让他皱起眉，拔针时不小心弄出来的血滴也洒在了干净的床单上。

他揉了揉隐约作痛的太阳穴，慢吞吞的走出了房间。

桌上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饭菜，而某个不请自来的人，正在乐不可支的大快朵颐。

“我都不知道你的叔叔这么会做饭。”扎克将味增汤喝了个干净，又用筷子戳了戳米饭，“坐下，饭都凉了。”

阿圣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来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克莱斯顿，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好客的叔叔请我来的。”他不客气的将阿圣的那份也拿了过来，“顺便问一句，你弄得我丢了工作，连家都回不去，准备怎么补偿我。”

阿圣在边上慢慢坐下，“你要多少钱？护照我也可以帮你弄到，去南美洲待一阵子，比你那个什么该死的警察工作要好得多了。”

“我不需要钱，”扎克笑了，“我如果要玩人间蒸发，我早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那我猜你的目的不是钱？”

扎克将脆生生的腌菜塞进嘴里，勾起嘴角，“我喜欢跟着你的叔叔做事。”

这个疯子警察习惯了先开枪后发问的做事方式，怕是离开了警局，这家伙更是像个疯子。

一股熟悉的味道飘进鼻腔，阿圣疑惑的皱起眉。

“你是不是……嗑药了？”

扎克笑道，“没有啊。”

青年站起身，在四处一番找，很快摸到了藏在沙发垫子下面的塑料袋子。

“哦，天哪……”

扎克懒洋洋的耸了耸肩膀，“只是一点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你上大学的时候没干过？”

阿圣面色铁青的将那些东西全部收好，“我叔叔会杀了你的。”

“嘿，我也需要放松一下。”

“闭嘴，你这混蛋警察，我考了175分的L-SAT去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法学院，我可不像你！”

扎克懒洋洋的看着阿圣将那些剩下的拿到外面，一边笑道，“这么说，你亲爱的叔叔已经重新接受你了？在你干了那么多事之后？”

“……”阿圣打开门，盯着铁质的楼梯看了一会，然后转过身。

当羽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如下情景——两个High到不成样子的成年人坐在地板上。

“嘿嘿嘿，”阿圣傻笑着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他穿牛仔裤真的是显得腿好短。”

扎克已经笑得倒在了地板上，“而且……他每次穿的衬衫都好薄，我都可以看到他的乳头了……哈哈哈哈……”

“还、还有……他都二十八了还穿Tighty-whity（一种美国八岁左右小孩子穿的内裤）。”阿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注意到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羽，阿圣小狗似的在地板上爬着，哀怨的道，“叔叔，你终于回来了……我好饿啊……”

“我也好饿……我们竟然把饭都吃完了……”迷迷糊糊的扎克一脑袋栽倒在了沙发上。

羽沉默的走了进来，然后把门关好，而两个被药物冲的神志不清的人根本还没有意识到，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场什么样的风暴。

Chapter37

扎克的脑子依旧是昏昏沉沉的，他摸了摸湿淋淋的头发，又看了一眼放在边上的水桶。

羽坐在床上看着什么东西，警探瞄了一眼浴室的方向，真田圣半个脑袋完全浸在浴缸里，一动不动的。

“你杀了他？”

扎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给他喂了点安定，”羽将那几张纸放在了一边，淡淡的道，“我不是让你来陪他一起嗑药的，你知道些什么？”

“我可以帮你找到他，我知道他不会放过真田圣……杀手已经指定好了。”

“我大概知道是谁。”陆思量的脸在羽的脑海中掠过。

“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袭击，而且我还知道山口组也跟他一伙的。”扎克走到水池边洗了洗脸。

羽盯着他甩在地板上的水珠，缓缓的道，“你知道山口组的谁在跟他们合作吗？”

“我不知道，不过只要给我几天的时间……”

“你有三天的时间。”羽将手枪抛了过去，“带上那小子。”

扎克·克莱斯顿是个警察，也许对付杀手并不是他的强项，但是调查方面羽却知道自己及不上他。

真田圣算计了黑崎羽一，那个男人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对于对方的了解，羽猜测黑崎羽一已经设计了全部的计划，毁掉真田组，以及阿圣自己。

山口薰子在山口组虽然有着大小姐的名号，但实际上，山口组的主要权力却并不在她的手中，一旦她羽真田圣结婚，有了真田家的支持，这一切又都很难说了。

无论是谁都不会放走到手的权力。

黑崎羽一如此，怕是真田圣也是如此。

“你在开玩笑吧？”扎克拉了一下枪栓，没好气的道，“我没有护照，没有身份，我出去遇上警察就是大麻烦……”

“真田组能解决这个问题，你还不是什么见鬼的嫌疑犯呢，而且，这里是日本，只要别遇上什么认识的人，你不会有事。”

“Holy shit！”扎克笑骂了一句，“你他妈的知道我连日语都不会说吧？”

“所以我让你带上他了。”羽淡淡的道，“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就给艾利耶特打电话让他把你弄回去，或者你更愿意在中国的监狱里待着。”

“……”扎克将手枪放进了后腰，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羽，然后走进浴室，把已经迷糊到不成样子的真田圣拽了出来。

一直等他们走远，羽才打开了水池下面的柜子，拎出了一个黑色的袋子。

一把AK，一把PSG狙击枪，两把M92F，和几个弹夹，一叠护照，还有引爆装置和雷管。

羽检查了一下武器的状况，然后将组装好的炸弹放在了房间里。

这些东西他已经准备了一天了，看样子也到了使用的时候，他没有打算让阿圣待在自己的身边，对于他来说，自己要去做的那件事情，对于那个臭小子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沉默的掏出了手机，然后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的人很是高兴的接了。

“嘿，你打电话给我？”

“我想见你，我的地方，待会过来怎么样？”

“当然了……那么，三十分钟之后见？”

羽轻轻吐出一口气，淡淡的笑了笑，“别让我久等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炸弹的导线已经全部埋好，阿圣做这些事一向很快，也很小心。

他走进了马路对面的建筑物内——东京市的高层建筑并不多，选择狙击点似乎也不怎么容易，而且逃走的时候消防楼梯太容易暴露目标，楼梯也太窄，很容易遭到阻击。

有些事情，总是得解决。

二十多年的杀手生涯告诉了他一个不变的真理。

心软、犹豫、后悔……这些情绪对于杀手来说，是致命的武器。

当你扣动扳机的时候，你不能去思考其他的东西，你的脑海中只能有一个目的——击毙目标。

这个行业就是这么简单。

很多人在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之前就疯了。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分得清杀手和杀人犯的区别。

做一个杀人犯也许很容易，你只要拿一把刀，找到一个人，捅下去就可以了。

而杀手却需要冷静的来思考所有的一切，然后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对于羽来说，杀手从来都不是好干的职业。

——No one gets in. No one gets out.

从狙击枪的瞄准镜中，他看到了一辆车在公寓的门口停下。

他看到陆思量从车内走出来，虽然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狙击枪对准了陆思量的后脑，只要一秒钟，他的痛苦就结束了。

羽的手慢慢的放在了扳机上，他犹豫着。

陆思量是来杀人的，而羽知道他是要来杀谁。

羽深吸一口气，然后放下了狙击枪。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然后拨出了那个号码。

嘟——

只响了一声。

一声巨响，轰然冲入天空的火焰将破旧的小公寓撕扯成了碎片。

羽没有回头看，他沉默的将狙击枪拆开，收进包里，然后走了出去。

有些人必须活着，而有些人必须死。

他拉起了兜帽，走进了地铁站。

东京密集的人流似乎在一秒钟内就把他淹没了。

他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真田圣没有能杀死黑崎羽一，现在，黑崎羽一一定会杀了他。

这两个人可能会掀起一场整个黑道的混战，而黑崎羽一最终一定会赢。

那个男人一向都是赢的。

真田圣失去了那唯一一次可能的机会，接下去，再也不会有任何希望。

他问过自己。

如果黑崎羽一和真田圣一定要死一个，他会选择谁？

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答案。

然而，在他的子弹打入真田圣的身体内时，这一切似乎有了答案。

他必须杀了黑崎羽一。

把一切事情做一个了结。

但是这一切恐怕不会太容易。

羽曾经花了五年的时间来寻找黑崎羽一，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那个男人却很了解他，知道他喜欢用什么样的枪，开什么样的车，喜欢什么样的地方作为Safehouse，会选择什么样的地方作为狙击点或者是潜入，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最让羽担心的是，真的到了那最后的一步，他会不会扣动扳机。

陆思量已经死了，黑崎羽一没有了自己需要的那个杀手，也许会吧暗杀真田圣的计划推迟一些，但是，他也会很快察觉自己在做的那些事。

羽并不想赌一次黑崎羽一是不是会忍心对自己下手，他知道男人不一定会杀了他，更可能的是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真田圣的身上，那时候等着阿圣的，恐怕就不只是一颗穿过太阳穴的子弹了。

凭借着羽对自己父亲的了解，他知道，黑崎羽一会对一个人做出些什么事来。

“池袋站到了，这里是池袋站……”

地铁的录音在他脑子里响了一会，羽走出了车门，他安静的穿过街道，那张脸似乎从来就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力。

在这个有着两千多万人口的城市里，要隐匿自己的行踪实在是在容易不过。

这里有着多少名杀手潜伏着？一百？还是两百？在街上四处游荡的混混打手们，控制着街区的黑道势力尽情的享受着这座城市的奢华。

高利贷、强奸犯、小偷、杀人狂、瘾君子、毒贩、皮条客、妓女、无所事事的犯罪者，他们在这片土地扎根落脚，在这片繁华之中尽情的糜烂。

似乎这个世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羽从地铁站出来，在大约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座停车场，他压低了帽檐，小心的避开监控摄像头，走向了一辆停在角落里挤满了灰尘的老旧丰田车边上。

钥匙放在车轮的下面——如同他之前要求的那样，车的后备箱里放着他所需要的东西。

羽打开后备箱看了一会，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清单，确认所有的需要品都在车内，然后合上了盖子。

他坐进了车内。

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位置，然后他把放在腰后的手枪放进了置物箱内。

他的后车厢内放着绳子、胶带、用来装尸体的大号塑胶袋、匕首、一个简单的医疗箱、手铐、用来清除衣物纤维残留的漂白粉、汽油、打火机、装毒液和各种催化药物的盒子。

一张地图就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羽打开地图，再一次回顾了自己计划好的路线。

必须要万无一失。

他告诉自己。

东京的交通状况并不好，这让羽怀念住在加拿大时的日子，偏远的北方小镇，总是皑皑白雪，还有养的那只叫Chucky的大狗在自己的脚边绕来绕去的傻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