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他将头昂起一点,嘴唇轻轻触上那猫耳,宛如蜻蜓点水般的碰触。
仅仅是十分简单饱含怜爱的一个浅吻,完成这个动作时,陈其生却猛地愣住了。
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还是对着同性??
陈其生突然纠结了。
刚才,情不自禁的就……
半夜这种模糊而暧昧的时候,脑子太不清醒了吧!
可怜的陈其生又睡不着了,偏偏他身上还死死缠着个呼呼大睡的八爪鱼。
第二天,陈其生睁开眼时,发现一直趴在他胸口的青弦早就不见,对面床上也不见人影儿,陈其生吓一大跳,赶紧从
床上弹坐起来,四处搜寻青弦。
“其生,你醒啦?”
一声招呼让他回过头来,殷山洪走到他面前,身后还跟着青弦。
看到正小心翼翼捧着端着碗泡面,不住咽着口水的青弦,陈其生忍不住愣了愣。
“他一大早就跑到我床边,缠着我要东西吃,”殷山洪看出他心思,解释道:
“这小朋友挺有意思,我问他怎么不直接找你,他答得干脆,说是别把你给吵醒了。”
说完,他大咧咧伸出手,笑眯眯地想要摸青弦圆乎乎的脑袋,结果男孩发现他动机,立即偏开头,往前走两步,不肯
被他碰。
大概是青弦没注意,手上跟着也没端稳当,面碗跟着一荡,泼出些许滚烫汤汁,不偏不倚洒在了殷山洪鞋上。
“哎哟!”
殷山洪瞬间跳起脚,呲牙咧嘴,抱起脚在原地跳来跳去:
“好烫好烫好烫好烫!!”
青弦怔了怔,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无措地呆愣着。
陈其生见状,赶紧去扶殷山洪坐下:
“兄弟,没事儿吧?”
“有事!当然有事,火车上开水也太烫了点儿吧?”
殷山洪二话不说拿起纸巾赶紧擦他那双宝贝鞋,一边还不忘抱怨:
“这小家伙也太小气了,脑袋都舍不得让我摸下。”
陈其生在一旁听着,又想起昨晚自己偷亲青弦的事情,顿时脸上开始发红,忍不住偷偷又看了青弦两眼。
这一看,他却发现青弦手上也被撒上了些热汤,那白嫩嫩的手腕处被烫得烧红一片,他心里头立刻揪起来,赶紧端过
拿来湿毛巾,给青弦敷上。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自己烫着了?”大约是因为心底滋生出的心疼,陈其生语气带了些责备的意思:
“难道就这么让伤口晾着?”
说着,不待青弦回答,他又迅速翻出书包里的烫伤药,细细给男孩抹上。
双方皮肤接触时,毫无来由的,陈其生忍不住颤了下。
好滑……
他又突然回忆起昨夜与之相一致的触感。
这种时候,怎么能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他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脑子里想的那些有的没的全甩出去。
这会儿,殷山洪却坐不住了,他看着陈其生举动,打趣道:
“哟,其生,搞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刚才烫到鞋那会儿也不见你这么紧张。”
陈其生大窘。
见他脸红得说不出话,殷山洪又把话头对准青弦:
“小朋友,你说说看,刚才叔叔被你烫到了,你该怎么赔礼道歉?”
叔叔?
陈其生大吃一惊:山洪已经自暴自弃到自称叔叔?他把妹时不是必然以“洪哥”自陈?
没等他多想,青弦已经大声抗议了:
“你哪儿算叔叔?我今年正好满二百八,你该喊我爷爷才是。”
“啊?”
殷山洪一愣。
陈其生急得跳起来,小家伙,这种话怎么能到处乱讲
“哈哈哈哈哈哈哈!”
殷山洪捂住肚子,笑得整个人都弯下腰去,一面还不忘扯住陈其生衣袖:
“哎哟,其生,你哪儿找来这活宝?哈哈哈!笑死我了,他说他二百八十岁?哎哟,哎呀,太搞笑了!”
哪儿找来的?
垃圾桶里捡来的!
陈其生满脸黑线。
青弦困惑又气愤的瞪着殷山洪,瞪了好久不见威慑效果,鼻子里重重哼一声,气鼓鼓的端着面坐到自己床上,大口大
口啃起已经泡得发软的面条来。
18.
火车到站时差不多是中午,在经历了长长一段车程后,众人终于踏上了采风第一站,扬州。
刚出检票口,女生们早就按捺不住,一伙儿人蜜蜂般闹哄哄摄影留念,对着镜头摆出各类可爱姿势。
“咳,我早说嘛!不是有诗讲,要烟花三月下扬州,烟花三月知道不?那可是开春的时候,你们偏偏不听,看吧,现
在这会儿天气阴阴沉沉,又冷,哪儿来什么绿柳长堤?哪儿来什么诗情画意!”
勇子亮起大嗓门不满抱怨,他除了身上背着自己的大旅行包,两手一边提了一个行李箱,全是班里那帮大小姐塞给他
的。
再一打量,油画系另外两个硕果仅存的男生,陈其生和殷山洪,两人同样免不了俗,背着一大堆女生们的行李。
青弦还好点儿,陈其生一早把自己小行李箱让他拎着,以免他看起来两手空空无事可做,加上他本来就长得又瘦又小
,刚刚手还被烫伤,一帮大小姐们本来就挺喜欢他,这会儿说什么也不把负担加在他身上,让他累着,只是这么一来
,可就苦了另外三个男生。
“其生,你说,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有异性缘?”
殷山洪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汗,将背一挺,把快要滑下来的行李包给顶了上去,万分感慨。
陈其生瞅了眼被正被女生们扯过去合影的青弦,对方被众星拱月般奉在女生群中间,笑得乖乖巧巧,又带着点儿小男
孩的羞涩青稚,勾人得很。
“……”
他默默别过脸去。
赶到早已预约好的旅馆,陈其生又忙着收房款安排房间分配,费了一番功夫调剂,四个男生倒是好分,每两人一间,
陈其生自然毫无悬念将“弟弟”青弦安排跟自己一间房,然后把嬉闹个不停的大小姐们安顿好,等众人拿到房间钥匙
纷纷去各自房间休息时,陈其生又忙着跟带队赵哥开始商量接下来在扬州呆的这两天的行动路线。
“我跟熟人联系好了大巴,下午先去个园,扬州的园林是必须要去看的,今天不赶巧,没碰上好天气,现在去瘦西湖
也不合适。”
“嗯,”陈其生接腔:“我看过天气预报,明天会放晴。”
“那太好了,那瘦西湖就订在明上午去。”
“下午要带画具么?”
“那是当然,东西你们大都准备好了?”
“出发前跟大家说过随身要带铅笔碳条碳棒之类,然后找代理商统一订了批色粉,再就是画纸,差不多基本画具就是
这些,其他想带什么就靠自己做主。我是觉得,这次在外时间长,女生人数多,力气也小些,主要还是带些便携的工
具好些。”
“是倒是,”赵哥抽出根烟燃上:“但是这次目的是写生不是旅游,我可等着这次你们出几张好画,往后回去时正好
碰上年展,到时候我也好推荐过去。”
说着,他用力拍了拍陈其生肩膀:
“小子,这届学生底细我都清楚,你不是里头天分最高功底最好的,可是比其他所有人都勤奋,肯吃苦,这点旁人比
不上,也是我看好你的原因,这次出来,你可得给我交出张满意点的答卷。”
陈其生原本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攥紧,他用力点头:
“老师放心,这点我知道的。”
他这次来随身仅仅拎了个小行李箱,里头除了两件换洗衣物,剩余的全是颜料和笔,以及其他画具,塞得满满当当。
等跟赵哥敲定路线,陈其生用力揉了揉坐得有些酸痛的双腿,慢慢站起来,抬眼却看见站在对面角落的青弦。
男孩手里还拎着陈其生的行李箱,无所事事的打量着旅馆大厅,眼神里透露出好奇,表情又有点儿不耐,像是等了很
久的样子。
“你怎么不早点儿上去?”陈其生有些惊讶的问他:“在等我么?”
“……”青弦低下头,半天才扭扭捏捏往电梯口一指:“不会坐那个。”
“里面有电梯阿姨帮忙,”陈其生失笑道:“你只管站进去就好了。”
青弦将头别开:“不习惯。”
陈其生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大概这小猫妖是不能适应电梯这种东西?
他微微一笑,摸摸青弦脑袋,接过他手上行李箱:
“那就跟着我一起爬楼梯吧。”
他俩房间在八楼,爬到第六层时,陈其生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
他刚刚从火车站出来时帮女生们背行李,费了很多力气,从早上忙到近中午,又没来的及吃一点东西,现在饥肠辘辘
提着个虽然不大却够沉实的行李箱爬楼梯,体力的确有些支撑不住。
青弦很快就发现他的状况,他停下脚步发问:
“累了?”
陈其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艰难往前挪动步子。
青弦漂亮的眉毛皱了皱,上前去抢陈其生手中的箱子。
“别别,这个挺重,你搬不动的。”陈其生慌忙两手抓紧把手,不让青弦碰:
“等一会到平地时你再帮我拖箱子吧。”
青弦可毫不跟他客气,漂亮的眉毛继续皱着,一条毛绒绒尾巴突然冒出头,毫不客气缠上陈其生双手,将其掰开,然
后青弦一把接过那箱子。
“等等,青弦……”
没等陈其生把话说完,青弦瞪他一眼,飞快转过身,拎着沉沉箱子继续爬楼,小背脊挺着直直,背影分明有几丝得意
与骄傲的味道,
这小家伙……陈其生略微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不知不觉弯起来,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休整一番后,众人便踏上前往个园的行程,大巴上,青弦与陈其生并排坐在一起,一脸兴奋的看着窗外,还不忘使劲
的吮棒棒糖,眼睛嘴巴全都没闲着,简直忙不过来。
低着脑袋数了好一阵,钱数全部点清,陈其生松了口气,将准备拿去买门票的钱款全部装好,放进包里,等他忙完,
只见青弦整张脸紧紧贴在车窗上,非常好奇的打量着外头。
“你是第一次坐巴士?”他开口,试图把青弦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这里。
“唔……”青弦顾不上回答他,胡乱点了下脑袋,望着窗外景色时的眼睛闪闪发亮,看得陈其生忍俊不禁。
身后有同学递来一大包爆米花,陈其生顺手接过来,递给青弦:
“吃这个么?”
贪吃的小家伙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零食,他头也不回接过零食袋,眼睛仍然盯着窗外,抓起一大把爆米花啊呜一
口塞进嘴里。
陈其生看着他贪吃的模样,也只好极为宠溺的笑一笑。
这时突然觉得有些异样,陈其生疑惑的转头一望,只见坐在后面座位上的黎娇娇正直勾勾注视着他,神情受伤不甘又
带着些固执。
这个顽固的丫头想必是还没死心。
陈其生头痛的拍了拍脑袋,只得假装没看到,故作自然的回头招呼殷山洪。
“山洪,山洪。”
哼歌哼得正HIGH的殷山洪取下耳机:
“什么事?”
陈其生往前一靠,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简短的跟他说了下黎娇娇的事情。
“啧,当初咱们在一个画班时我就提醒过你。”
殷山洪一副了然的神情:
“早跟你说过,这辣美人可不好对付,你偏不听,铁了心要跟她好。现在人家踢开你,又不肯踢彻底,眼巴巴缠上来
,可你也不肯要了,这下可好,你看你怎么办吧,没准人家就盯准你了,以后倘若有哪个女生想要跟你示好,一准儿
被她给搅黄。”
陈其生苦恼地皱起脸,表情像是生吞了只活鳖:
“这怎么能行,我昨晚上在火车上已经跟她挑明了,告诉她咱以后再没有什么关系。”
“笨!”殷山洪白他一眼,手搁到嘴边,弯成筒状,声音压得更低:
“你以为就你这么跟她不轻不重叨咕两句就成?就黎娇娇这性格,没有别人甩她,只有她甩别人的份,你越是不上道
,她反而越是有劲儿。女人这种生物,越是她得不到的东西她越想要,越看得重!”
“哎?是这样么?”陈其生惊奇的张大眼:“山洪,我没想到你这么懂女人?”
“那当然。”
殷山洪得意的挑眉,洋洋自得道:
“就凭我殷帅驰骋情场二十四余年……”
“哟,殷帅,敢情你拖两条鼻涕光着腚穿开裆裤那会儿,就开始在情场冲锋杀阵了?”
旁边突然有人阴阳怪气的开口。
“没错!你怎么看出来的……──哎??”
殷山洪一看那人,立刻变了脸色:
“哟,嘉韵,怎么是你?”
陈其生捂住嘴闷笑,搭话这女生,正是殷山洪最近的交往对象。
“怎么,不准是我?”女生眉毛一挑。
“哎……”殷山洪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你刚才不是靠着我肩膀在睡觉么?啥时候醒过来了?”
“在你说‘笨’字的时候,谁让你那么大声。”嘉韵轻轻捶了殷山洪肩膀一下,又转头对陈其生小声开口:
“班头,娇娇的脾气咱全班都是知道的,你也甭太把这事放心上了,情侣谈崩了分手了,这正常,你也没必要背这么
重负罪感,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怎么活舒服就怎么活,转眼再过一年咱就都毕业各奔东西,到时候还会有谁计较这件
事?”
她说的时候表情非常坦诚,倒叫陈其生楞了一楞。
他感激的对女生点了点头。
嘉韵冲他挤了挤眼睛:
“之前大家猜你们俩到底怎么个情况,都说还藕断丝连着,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俩真的崩了。班头你知不知道,
你可是咱学院里众花觊觎的热门货,光我认识的朋友,就有三个在打你主意的,怎么样,想不想认识一下,高矮胖瘦
,清纯艳丽,丰俭由君挑。”
“这……”陈其生干笑着抓了抓脑袋:
“这个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嘉韵笑眯眯:“只要你点个头,包准有姑娘自动送上来。”
陈其生干笑着打了个哈哈,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候,他手臂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外面那个,”青弦定定瞅着他,手指着窗外一座亭子:“叫什么名字?”
“哦?”被打断了话题的陈其生盯着外面想半天,只好低头开始翻旅游地图:
“嗯……这个叫……”
等他答完,青弦又扯着他问下一处建筑,完全不给陈其生其他空隙,把他注意力全抢了过去。
在他俩的前排,殷山洪和嘉韵低声嘀咕着。
“那真是其生的弟弟么?”嘉韵回过头,专注的盯了会青弦:“长得可真不赖。”
“喂喂,别花痴了,人家才是个小孩儿。”殷山洪撑着下巴懒洋洋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