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生一把将她抱在骆驼双峰间的坐垫上,又把缰绳递到殷山洪手里:
“喏,你牵着。”
这会儿,黎娇娇变得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活像开了染坊。
直走到景点大门出口准备出去时,陈其生突然停住脚步,问道:
“青弦呢?”
嘉韵瞪大眼反问:
“他不是一直跟着你的吗?”
陈其生立时愣住,活像挨了一记闷棍。
光顾着画画,今天一整天……都没注意青弦到底跑哪里去了。
原地呆愣三秒,陈其生发了疯般往回跑。
“其生你干嘛去?”
“去找他!你们先搭车回去,跟赵哥说声我晚点儿回。”
“等会儿!你一个人去怎么行!”
“陈其生,你回来,这里快要关门了!”
黎娇娇从懵劲里回神,气鼓鼓的朝着他喊道。
可陈其生只顾着朝沙漠跑,头都不回一下。
绕着月牙泉三个来回,庭内庭外就连芦苇荡都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除了因为快到关门时间都在往回走的游客,没见着
半点青弦的身影。
他又跑去骆驼棚,跑去山地车棚,跑去找工作人员,七七八八忙活,依然没有青弦一丝半点音信。
陈其生气喘吁吁向前跑,天色越来越黑,渐渐的有些看不见。
视线可及范围之内,尽是苍黄沙丘,已经见不到其他人影。
陈其生心底越来越觉得烦躁。
这么晚了,青弦能跑到哪里?难道是走到沙漠深处去了?
都怪自己今天没看好他,这小子这两天一直有点儿赌气,早知道就该拿条绳子拴着他系在自己手里边,省得他到处乱
跑!
陈其生心里恨恨想着。
他气喘吁吁,因为心里又急又紧张,跑得前胸背后全都汗湿。
一路奔跑一路寻找,因为体力流失,速度也渐渐慢下来,夕阳非常不争气的,很快就沉了下去,沙漠里没有灯光,没
了最后一丝斜晖,整个沙漠里迅速暗下去,黑咕隆咚。
想起书包里有个手电筒,陈其生如获至宝,赶紧将它拿出来。
“青弦,青弦!”
他一边大声呼喊,一边继续寻找。
一到夜间,沙漠风更大,气温降得也快,陈其生刚才流的一身汗,迅速被风吹干,不一会儿,就觉得全身冰凉。
直走了两个小时,依然见不着青弦人影,而这时候,已经离来时的路很远很远了。
他心中越发觉得不妙。
这时候,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这沙漠里,哪有地方可以买东西吃?虽然包里还有几块饼干,可是……
陈其生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刚才喊了那么久,口也有些渴了。
没找到青弦以前,他不敢先把手头这点儿可怜巴巴的食物给吃完了,毕竟这是在沙漠里。
自己可真没常识的,怎么能不看住青弦让他乱跑呢?最起码,也得让他跟同学在一块啊!
陈其生又在心里头狠狠唾骂自己一遍。
蠢!真愚蠢!
这么久都找不到青弦,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会不会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陈其生越想越心惊,自己吓自己,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怎么办呢?青弦,青弦你在哪儿?
心乱如麻的陈其生只顾着脑子里想事情,全然忘记了脚下,一个不小心踩到个塑料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随即栽
倒在地,他本来就爬在条沙脊上,路陡得很,这会儿好死不死栽下来,手没处可扶,整个人骨碌骨碌从沙脊侧边歪了
下去,直摔到沙坡下头。
“嘶!好痛!”
他费力从地上爬起身,所幸是在沙地上,摔得不重,不然从那么高坡上滚下来,肯定得摔个遍体鳞伤。
再抬腿时,发觉裤脚里鞋子里全灌满沙子,走一步路沙粉也就跟着簇簇往下掉。
糟糕!
陈其生突然发现两手空空,发现原本握着的手电筒不知道哪儿去了。
四处搜寻了一小会无果,陈其生懊丧的发现找不到手电筒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边哀叹,陈其生任命得继续摸黑朝前走,没走两步路,脚下又绊到个什么东西。陈其生赶紧
跳开,感觉不对劲,连忙掏出手机来照,发现眼前模模糊糊是个个人影,赶紧喊道:
“青弦,青弦,是你吗?”
回答他的,是阵细微鼾声。
眼前人影很明显的咂了咂嘴,轻轻打着呼噜。
陈其生一听这呼噜声,立刻大喜过望,是他没错!
23.
“青弦,你怎么睡这里了?”他凑到那小小人影面前,用手机屏幕光照着对方眼皮,用力拍了拍他脸颊:
“醒醒,快醒醒。”
“呼噜……”
“青弦,青弦!”拍脸颊没用,那就改拧鼻子。
陈其生好气又好笑的拧住青弦鼻子,见他呼吸不畅快,微微嘟起嘴巴,又一把捂住他嘴不让他好好呼吸,如此这般几
次,终于把青弦给弄醒了。
“……你干什么!”青弦睁大眼见到他,先是露出惊讶表情,随即又摆成冷脸,一副酷酷的不耐烦样子。
“我找了你好半天,”陈其生见这小家伙态度恶劣,揪住他鼻子不放:
“知不知道我被你给吓坏了,起先还担心你给人拐跑了呢!”
“哪有……”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地方?不是出来之前咱们就说好了,五点钟以前要一起回旅馆么?”
“……迷路了。”
“啊哈?”陈其生瞪大眼:“迷路?那你怎么不跟着同学一起?”
青弦别过头,讷讷道:
“你在画画……”
“那你也可以去找山洪,或者其他人呀。”
“不要。”
青弦这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接着,他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时候,陈其生也开始觉得身上发凉,晚上沙漠气温会越来越低。现在必须得离开这儿,如果被困在沙漠里一个晚上
,那非得冻成两根冰棍不可。
于是他拉着青弦起来:
“走,我们快点儿回去。”
青弦低低应了声,慢慢站起身,可还没站稳,他晃了两下,身形不稳直直往地上栽了下去。
陈其生见状大惊,连忙扶住他:
“你怎么了?”
“脚崴了。”
“什么时候?怎么把脚给崴了?”
“在沙坡上玩,不小心摔下来……”
“傻小子!”
陈其生皱皱眉头,又敲了敲他脑瓜子:
“我刚刚摔下来,又没崴着脚。”
“……”
青弦咬着嘴唇不说话。
陈其生细细看了下青弦崴了的脚踝,再摸一下,果然肿得老大。
没多想,陈其生把背包卸下来,蹲下身,背对着青弦:
“来,上来。”
“咦?”
“上来呀,我背你走。”
青弦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就是不肯挪步。
“怎么?”陈其生作势要起身:“你再不上来,那我就抱你走啰?”
青弦脸上显出一丝可疑红痕,所幸天暗,没被陈其生发现,他小声嘀咕两句,别别扭扭爬到陈其生背上。
夜晚的沙漠风刮得很大,一轮明晃晃的月挂在夜空,洒下淡蓝色光辉,在黑漆漆不见一丝灯火的沙漠地里,只看得见
月光,这最原始最纯粹的月光。
借着微弱的手机灯光亮,只能勉强看清脚下两步路的情况,陈其生一脚深一脚浅,歪歪斜斜背着青弦费力的向前走。
青弦趴在他背上,似乎有些无聊,干脆玩起自己的尾巴,时不时戳一下陈其生脖子,就会见他会怕痒的缩一缩头,几
次下来,青弦玩得不亦乐乎。
“等会,等会,”到后来,陈其生歪着脖子苦不堪言:“青弦别玩了,你再闹下去,我可走不动了。”
猫尾巴听话的缩了缩,又戳他一下,随即消停下来。
“对了,”陈其生喘了口气,用力将青弦又往上托了托:
“你看起来瘦得很,怎么我背在背上那么重?”
青弦得意的笑笑,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当然,我可是有道行的妖怪。”
“道行?”陈其生不免有些疑惑:
“没有修炼过的妖怪,那就没有重量?”
“嗯。”
他想起以前看的西游记,那昔日孙悟空背着的妖怪,道行可就更高咯?
陈其生笑了,他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着实不理解。
“青弦,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身后的小猫妖静默了半晌,轻轻答道:
“……很远就是了。”
月朗星疏,大漠孤烟,这静谧冷沉这样的氛围下,陈其生突然想开口问那些他一直没有问出口的事。
“……你为什么,会借住在我这里呢?”
身后是一阵更加长久的沉默。
陈其生突然有些发窘,他不好意思的开口: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想回答也可以的……”
身后青弦却出乎他意料的开了口:
“等人。”
“啊?”
“等到那个人,我就会走。”
会走?不知为何,陈其生心里突然紧了紧,他又连忙追问:
“那……你现在,还没等到他?”
青弦点了点头,再楞一楞,又犹豫的摇了摇头。
是谁呢……
陈其生心里咕哝着。
当晚回到旅馆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少不了挨赵哥一顿骂,陈其生连连认错下军令状保证从此以后带好青弦管好自
己绝不掉队诸如此类,挨完批后灰溜溜回到客房,长啸一声,澡也不洗直直在床上挺尸,没过一分钟,早累得像狗一
样的他就已经陷入黑甜乡。
迷迷糊糊睡得正香,却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头也昏昏沉沉,只觉得有双冰凉的手在自己额头上摸来摸去,几个人在自
己耳朵边上嘀嘀咕咕。
“他发烧了?”
“嗯,额头摸起来有点儿烫,发低烧。”
“估计是晚上受了凉,我看他昨天就穿得太单薄了。”
“那怎么办?我这里有几包退烧药,青弦你一会喂他喝下去。”
“好的。”
“嘉韵,你端盆水过来,青弦你给他敷毛巾,等敷热了赶紧给他再换一块。”
“好的。”
“怎么敷?”
“你不知道?看我动作,就这样……毛巾浸在水里,拧干,再敷,知道了吧?”
“……嗯。”
说话的声音萦绕在他耳旁好一阵,只觉得嘈杂,陈其生迷迷糊糊听着,却又没力气开口,等到他因为口渴再来时,房
间里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陈其生微微动了动手臂,想要支起身来。
“唔……”
他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发现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个人来,温暖光滑的躯体紧紧贴着自己,有人的脑袋正压在自己胸
口,四肢紧紧缠上来,温热且柔软。
怎么回事呢……
陈其生烧得迷迷糊糊的大脑对于此刻情况并没有做出太多反应,他只是万分迫切的想要喝口水而已。
24.
“渴……渴了……”
过了一会,烧得糊里糊涂的陈其生开始含含糊糊嘀咕,他的嘀咕声很快惊动身边人,不一会,身旁温热物体挪开,正
贪恋那体温的陈其生十分不安的动了动,后脑勺被人给托起来,嘴唇覆上一片柔软,接着口中就被渡入清冽的水。
陈其生狼吞虎咽吞下清水,甚至还嫌不够的含住那柔软,企图获取更多。
舌与舌纠缠,柔软的交织着,触感那么分明又那么不真实。
仍旧高烧未褪的陈其生,很快又陷入昏睡。
因为感冒药开始发挥效用,他刚才发过了一趟高烧,身上冒出一层汗来,现在却又开始逐渐转凉,体温降得很快。
陈其生皱着眉头,只顾昏昏沉沉睡着,却不知道身旁人却抱他得更紧,努力想要把体温渡给他。
再又醒转过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陈其生醒转过来,起先想要抻个懒腰,突然发现不对劲,转头一看,嘴巴立时登成个“O”型,合都合不拢。
“青青青青弦?为什么……你你你在我床上?”
如同树袋熊般攀在他身上的青弦脑袋正靠在他胸前睡得正欢,被打断好梦,一脸不悦撇起脸,又蹭了蹭他胸口,不情
不愿醒转过来,微微抬起肩膀,懒懒开口:
“怎么了?”
“你……我……”
搭拉在青弦身上的被子一下子滑到肩下,露出他雪白肩膀和大半个胸膛,皮肤光洁好似能发光,这幕恰恰被陈其生看
了个全,某大学生羞赧的别过脸,脸上可疑的烧红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发烧?
青弦全然不解陈其生这点儿心思,他伸出手摸了摸陈其生胸膛,脸上微微露出点儿疑惑之色,接着,他又低下脑袋,
额头抵上陈其生的,去探他体温。
“……青……青……”
这下,陈其生连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脸,一瞬间烧成了类似于烧熟的螃蟹壳一样的颜色。
脑子里一下子又混沌起来,像是有无数小礼花在脑子里同时炸开,炸得他五光十色七荤八素。
“你出汗了。”
青弦简短的说道,然后做了一件让陈其生大脑彻底当机的事情。
猫妖伸出细软的舌,轻轻舔拭他额上的汗珠,一下一下的舔,舌头上似乎带了小倒钩一般,每舔一下,便要将陈其生
的魂给勾出来一点。
脑子里轰的一声,昨夜朦朦胧胧混混沌沌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那柔软的小舌头,昨夜曾深入他的口腔与之纠缠过。那柔软,那细腻,他全部品尝得一清二楚。
一阵天旋地转,大脑还在当机的当儿,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起来。
旅馆客房的柔软大床响起一阵嘎吱声。
陈其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正扳住青弦肩膀,自己正压在他上方,两人面对面,鼻尖对鼻尖,仅隔着五厘
米距离。
青弦清亮的碧色眼珠儿正凝视着他,眼神分明带着挑衅与得色,眼底深处却又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赧,而他微
微发着抖的身体,也分明在表达着他的不安。
然而双手却柔软而不带一丝力气的平放着,分明在委婉诉说着无言的邀请。
栽了,这回是真栽了!
这么漂亮的小东西,他简直不能拒绝!
陈其生恨恨想着,脑子里的血又轰的一声涌上来,他被蛊惑的低下头,近乎虔诚的吻住青弦嘴唇。
当天晚上,陈其生的烧终于退下去,来探望他的众同学无一不啧啧惊叹:哟,班头你是不是真被人给煮了,脸怎么烧
得这么红?
陈其生埋着脸哼哧哼哧,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青弦伏在他身旁不言语,乖巧任女生们调戏取乐。陈其生因为感冒窝在旅馆一整天,被青弦照顾着,虽然没出门,但
是却没有被同学给拉下,大家给他俩带了好些小纪念品,例如包装精致的小沙瓶,个头大水分足的蜜瓜,殷山洪还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