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剑落,血染……
究竟谁是谁的债,而谁又是谁的劫。
你我之间的缠绵不过是一场名为爱情的骗局。
既因仇恨而起,便只能以血泪偿还。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背叛的和被背叛的。你背叛了我,而我背叛了我自己。
可我要你记得——此情、此怨、此恨、此心。都因为是你,也只因为是你。
所以我甘愿——心甘情愿。
若没了你,坐拥天下又如何。若为了你,倾覆天下又如何?
我什么都想给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你若是死了,我便要全天下的人陪葬。所以我要你活,你便不可以死!
我若为王,你必为后!
卷一:繁华清平乐 谁怜陌上花
楔子
延启十六年
大司马司徒相如弑帝夺位。那个大雪飘零的子夜,漫天的火光映着一地的猩红,从皇宫东面的嘉兴门直到通往后宫的延庆门。像是一条蜿蜒没有尽头的河流,亮白映着绯红,看在司徒相如的眼里,竟带上了说不出的艳丽。
后宫之内,从皇后到宫娥,无一幸免。司徒相如用剑尖指着临死都还带着一脸宝相威仪的皇帝,笑得好不得意。
“皇帝老儿,从今以后,这江山便不再姓张,而要姓我司徒!”语毕,剑落。
枭雄一世的天子看着横躺在身侧笑得一脸妖媚的女子,红颜祸水果然不假。若不是被这妖妃下了迷药,如今也不致毫无还手之力。
大司马带着人马血洗皇宫,到了最后却发现,没有找到那年仅四岁的太子启凌的尸首。这人像是凭空蒸发掉了,又好像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反反复复的追杀却丝毫没有线索。
三日之后,司徒相如登基,改国号朝盛,史称盛帝。
翌年,宠妃景贵妃诞下龙子,取名流景。只因这粉雕玉琢的小儿,让人莫名联想起当年司徒相如见到景贵妃的惊艳,当真是,拈花一笑醉流景。
朝盛五年,盛帝染顽疾,太医束手无策,7月,流景被立为太子。
朝盛七年,盛帝驾崩,年仅六岁的太子登基。左司马辅政。改国号景天,史称景帝。
景天十年,景帝正式掌权,可谓天平盛世,唯山东邪教盛行。景帝多次施兵镇压未果。
朝堂之上,明黄的描金龙袍,衬着那清冷的不可亵渎的精致面容,眼带盛怒,却仍美得无垢无尘。
江南总坛,一袭黑裘的邪教教主,随性的倚在高椅之上,俊美无双的脸高贵得仿若神祗,嘴角却噙着邪魅的弧度,怀中亦是温香软玉他却毫无怜惜之意。
“报!启禀教主,京中探子来报。”高阶之下,跪着的人万分谦卑恭敬,那是一种在强大力量面前自主而发的恭敬。
男人高傲的一挑俊眉,将怀中美人往旁里一推,示意来人近前禀报。随后嘴角的弧度扩大。
“哼,你既然要自称为天,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覆了这天的。”
江山、天下、繁华与尊荣,这些我都要。还有,我要用你司徒家的血偿还我这十七年的恨!
第一章:流景
冷红叶叶下塘秋。
长与行云共一舟。
零落江南不自由。
两绸缪。
料得吟鸾夜夜愁。
流景站在江南小镇一间带点陈旧的客栈二楼,不禁心生感慨。
不用回身他也知道,这店里,八成的客人都是识得自己身份的人,而剩余那两成,即便从未见过自己,却也一定是安尧派来保护自己的人。
保护保护,想我司徒流景也不是三岁小儿,堂堂一国之君,却走到哪里都要人这般随着、盯着。
果然是应了那句【零落江南不自由。】
若不是被辅政的左司马安尧日日禀奏的立后,立后给烦的没办法,他也不会丢下案子上那还堆积如山的奏折,打着微服出巡的旗号来到这风景如画的江南小镇。可即便是如此,仍是不得自由。
“这位爷,您的菜来了。”店家的声音就在看到凭栏而立的流景之时硬是打了个结结,甚至连最后一截台阶都忘记了要步上去。
白衣胜雪,垂首而立,并没有被好好打理的三千青丝随风而散。风止,便是一幅水墨重酽的画,美的那么不真实。
流景没有回头,眼神随着街角的一丝喧嚣看过去。
膀大腰圆的莽夫拿着杀猪刀,对面瘦小的男孩瞪着水润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惊恐。
几乎没有来得及想更多,流景人已经从二楼飞身而下,他只是觉得那孩子可怜,也许就只是因为一个馒头而已。
事情发生的突然,等流景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一处密林之中。靠着一处矮坡的掩护,手中握着长剑,躲避着还没有完全远去的追杀声。
因为流景不让侍卫挨着自己太近,所以他从二楼直接下来的时候,虽然有几个动作灵敏的侍卫跟着下来了,可从客栈四面八方突然出现的刺客人数众多。很快就分散了他和那些侍卫之间的距离。
流景藏于袖中的匕首早就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打落了。就连手中这柄不怎么好用的剑都是从被他解决掉的刺客手中夺过来的。
很多个念头在流景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是,这里,是哪里?
傅天骑在马背上,马匹的鬃毛黑亮,映着他的一袭黑衣,远远望去,这一人一骑像是浑然一体般,倨傲潇洒。待通禀的人近前通报完毕,便眯起了狭长的凤目,嘴角上勾,那眼角眉梢之间是何等的风流倜傥,蛊惑人心,只是那冰冷嗜血的气息却让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司徒流景,你这一辈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仁慈,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尝过仇恨的滋味。不过没关系,我会彻彻底底的教会你。”傅天心中带着冰冷的嘲讽,网已经撒开,也到了他出场给这好戏做个完美的落幕了。
噪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流景却是不敢在这里多做耽搁,他们往前追,不久就会发现方向的错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头。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流景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懊恼。
许是我这皇帝做的太不称职,带着大内侍卫居然都会被人设计偷袭。目前还看不出来这些人是来自哪一个势力,但个个武功不弱,想来也不是乌合之众。
没了侍卫的保护,流景才发现,自己本以为还算过得去的身手,根本就是寡不敌众。原来宫里那些武师平日对自己,真可算是手下留情了。
握着剑的右手已经开始有一点麻木,胸口的衣服也被划了几道,沁出点鲜红,好在伤口不深。这密林之内也不知道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可流景又不敢直接往回去找失散的侍卫,怕是还有埋伏。
左右思量,流景还是往林子更深的地方走进去,周围是参天的大树,安静的只能听见几声鸟鸣。流景反手握着剑,一步一步的深入密林。
当时的流景并不知道,这一条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可能回头。
这条路的尽头,等待他的,是场梦魇,一场美过盛世繁华,却最终令他肝肠寸断的梦魇……
这林子密集的根本看不见通路,流景绕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能走出去的方向。看着左侧的树木相比之下有点稀疏,压下了想要休息一会儿的念头继续向前大步走着。这林子越往里气温越低,流景感觉打斗时被汗湿的衣衫贴着肌肤,已经带上了凉意。
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流景开始觉得不对劲儿,这林子照比之前安静了太多,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提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几乎是全然的安静之中只听见一声“射!”。紧接着耳边就划过几道劲风,流景堪堪躲过,侧着头瞟了一眼,身后的地上插满了入土三寸的冷箭。可他根本没有时间细看,因为下一拨剑雨又向他射了过来。
流景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席地一滚,躲过了大范围的攻击,可握剑的那只手臂上却被箭风划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几乎是瞬间就侵染了雪白的衣袖。而左腿的小腿肚上也插了一支箭,看不见鲜血冒出,但那森冷的疼痛却让流景咬牙狠吸了一口气,再回头时,眼前就是平行而射的三支长箭,知道这次真的再没力气躲过,流景下意识的闭了眼睛。
身前一阵冷风,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和死亡。耳边是兵刃相接的金属碰撞声,流景睁开眼,面前是全然的黑,黑衣黑裤黑靴的男子,手中一柄长剑闪着寒光,正是这剑替自己挡去了刚刚几乎是擦身而过的死亡。
流景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小腿处的伤硬是让他轻啧了一声。身前的男子许是听见了这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别动。”就飞身往箭雨袭来的地方奔过去。流景这时也看清了,那伙埋伏他的人所处的位置。
具体人数看不清楚,因为他们是藏身在树丛之后的,可不时就有惨叫声和人身体倒地的声音从并不远的地方传过来。流景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觉得应该先去看看,那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外一敌不过对方呢?难道还要拉他陪葬不成。
腿上的伤真的很痛,流景运了口气,靠着仅存的意志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打斗的范围靠近。可等他到了近前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其实真的很多余。
第二章:傅天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打斗,而是屠杀,单方面的屠杀。
地上错落着人的尸首和残肢,分不清哪一块是谁的,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黑衣男子的长剑像是带着地狱的烈焰一般,剑尖指向了哪一个人,之后便是惨叫和鲜血。有的根本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已经断了气。
而直到最后一人倒下,黑衣男子朝着流景走过来的时候,流景觉得,他连呼吸都没有变得急促。
剑被男子斜握在手中,剑尖指地,那剑锋上的血很快就滴入了黄土之中,而剑身上竟再看不出一丝的血痕。就好像那血被剑吸进去了一般,干干净净。
男人逆着光,直到近前,流景才算是看清了他的面容。颠倒众生,这是流景第一个念头。修长的身姿,深刻的五官轮廓,高鼻剑眉,头发漫不经心的用绳打了个结,被太阳一照,便映上了一层金黄。可流景觉得,最美的是他的眼睛,狭长的丹凤眼半眯着,那眼中带着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嗜血煞气,衬得这人更加的霸气难挡。几乎就像一尊镀金的斗战胜佛神像一样的尊崇耀眼。
“不是让你不要动吗?还是你这腿不想要了?”男人开口,语气竟是完全不同于他霸气的温柔。
流景愣住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在刚刚结束这许多条性命之后,出口的话却是温柔如斯。可流景并没把这情绪表露到脸上。从小生长在帝王之家,就连着表情也一并被禁锢了。
“为什么要救我?”流景语气淡然的开口,眼睛却还看着男人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可能的表情。不是不知道应该谢他的救命之恩,可他流景不是别人,他是当今天子。
他并不相信这天下会有任何一个人对他的好或者坏是没有目的的,不是他不想相信,而是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我傅天想救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黑衣男子的嘴角上扬,答得甚是笃定,四目相对,流景竟然看不出这话是真是假。而傅天也不催他,就这么任他仔仔细细的盯着。
“多谢大侠出手相救。”不知道对视了多久,还是流景先受不了傅天眼里越来越浓的笑意,敛下眼帘,语气依旧淡然的开口道谢。傅天也不恼他这话说的毫无半点诚意,将宝剑入鞘,曲起手指朝天打了个口哨,一匹黑色的骏马就从远处奔了过来。
傅天等马到了近前,也没问流景的意见,直接抱着人双双坐上马背,流景的身子一僵:“你做什么?”口气冰冷,手掌也变成了拳头,随时准备攻击。
“疗伤。抓好了。驾!”傅天也不多解释,话出口,就勒紧缰绳,骏马奔驰,微斜的夕阳下只扬起了一地的尘沙。
马儿颠簸之中,扯动了流景腿上的伤,流景咬了牙不出声,身体依旧是僵硬的被傅天给圈在双臂之间。两人的身子贴得太近,流景都能感觉得出自傅天衣服下边胸膛的跳动,可也许只是马儿颠簸的错觉。
这个姿势真的称不上舒服,流景从小就讨厌别人挨得自己太近,无论是谁,除了自己的母后,再没第二个人像傅天这样挨近过自己。而就算是母后,那也是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了。但如今两人共乘一骑,他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流景无奈只得咬牙忍了。
傅天此时的心情只能用大好来形容,这小皇帝的武功看在他眼里真的连三脚猫都称不上,所有的剧情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往前进行着,傅天喜欢这种全然掌控的感觉,分了点心神看看被自己圈着的人,嘴角带上一丝冷笑,游戏才刚刚开始。
马儿停了脚步,傅天先下了马,之后便回身伸了手臂,流景没动,傅天便也不催他。
这里看着像一个山庄的大门,门口有石狮昂首伫立。漆红的大门上是精致的金属铁环。匾额高悬,上书【明月山庄】
“你这腿若是真的断了,我岂不是白救你了?”傅天嘴角勾起,声音仍旧是温润,伸出的手臂像是一种坚持。
“多谢。”流景低了头,看到裹裤的下半段已经被血液侵成了全然的鲜红,试着动了一下,便是一阵的痛,也就不再坚持,让傅天把他从马上抱了下来。
傅天将人稳稳的抱在怀里,也没再让流景的脚落地,待到门前,曲腿一踢,大门便被踢开。这时才有几个穿着家丁服饰的人从院子里边出来。
“少爷,您回来啦,这位公子是?”管家模样的人急急从内堂走出,嘴上虽是问句,却已经打了眼色让下人去准备创伤药。
“帮我把马喂了。”傅天感觉着流景越来越紧绷的身体,突然觉着,这一直努力保持面部表情镇定的小皇帝比想象中的有性格,这样甚好,游戏才会更有趣。
抱了人直接进了一间房,早已经有下人准备了热水和药材。傅天把流景往床榻上一放。转身去取了匕首,然后一手拿着匕首,认真的看进流景的眼睛里边。
“会有点痛。”这四个字被傅天说的极为低沉,却带了能让人安心的魔力。流景看看匕首,又看看傅天,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箭头被匕首剜出的时候,流景几乎是要咬碎了满口的牙齿才算没惊呼出声,但喉咙里边仍是溜出几声压抑着的闷哼。
“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傅天嘴上说的温柔,手下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等伤口被上药包扎好,流景内里的衣衫早就被汗湿透了。额前的青丝也贴在脸侧,脸色只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傅天处理好流景小腿的伤之后,让人换了盆水,伸手就去解流景的衣服,等上衣褪尽,流景白皙的胸口处几道艳红的血痕便尽入眼底。
傅天给流景包扎的时候是用了一个环抱的姿势来回缠绕绷带,流景很瘦,让傅天觉着,那腰自己只要再稍稍使点力气就会断掉一样。
可我怎么能让你就这么轻松的死了呢?在流景看不见的角度,傅天冷笑着想,血债就要用血来偿,我要你和我一样,尝尝什么才是地狱的滋味。
第三章:山庄
傅天把流景的伤口全都处理好之后,便让下人都出去了。端给流景的药还冒着氤氲的烟雾,流景用没受伤的手接过来,却迟迟没有入口。
“怕烫?”傅天半倚着床帏,看流景不带丝毫表情的脸,很精致,很美,可惜,越是精致完美只会让傅天更想摧毁他。
“为什么要救我?”流景端着药,掌心下的热度让人有温暖的错觉,可他只是抬了头,直直的看着傅天,执意的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不救你?”傅天嘴角噙着笑意反问。凤眼半眯,煞是好看。
流景突然发现,多年的宫闱生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反问自己,就连安尧也不曾如此。
“再不喝就真的凉了。”傅天的表情一点看不出不耐烦,只是低声软语的规劝着,流景被傅天眼里那看着像是关心的神色震了一下,再看看手中的药,仰头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