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低头哈腰地道歉:“皇上,臣知错。”
“你错在哪了?”秦歌在袖子中的手握紧,指甲弄伤了掌心。这人居然服毒!
伍子昂收起脸上讨好的笑,低声正色道:“皇上,臣确实曾吃过一只金蛤蟆,臣昨晚……”大胆地握住皇上的手,把
皇上的手指掰开,不让皇上再伤着自己。他低哑地说:“皇上,臣……愧对皇上。臣不仅没有为皇上分忧,还让皇上
处处为臣操劳,臣,急着想为皇上做件事。”他抬眼,眼神让秦歌的心又一次怦动。
在皇上面前跪下,伍子昂握着皇上的手,哑声道:“皇上,臣的命是皇上的。臣对天发誓,臣这一生尽忠皇上,尽忠
朝廷,若臣违誓,臣将遭天打雷劈……”
“够了!”若不是手被抓着,秦歌会直接捂住伍子昂的嘴。抽出手,按捺住从手心传来的燥热,他又不轻不重地给了
伍子昂一巴掌。“你的命是朕的,朕不让你死,你就得给朕好好保着这条命。”
“是!皇上。”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伍子昂小声问,“皇上,臣可以起来了吧。”
“你给朕跪着反省!”不看这人的笑,秦歌起身离开,去吃饭。回头看一眼皇上,伍子昂讪笑两声,径自爬了起来。
两人重新回到饭桌旁,秦歌也没有治伍子昂擅自起身的罪,只是道:“不要再试吃了。”
“皇上,臣确实曾……”一看皇上的眼色,伍子昂闭了嘴,脸上有些无奈,皇上怎么就不相信他呢?
夹起菜放入嘴中,秦歌不看对方,他怕自己忍不住召对方侍寝。
用完膳,温公公命人抬走饭桌,然后在两人身前跪下,双手呈上一个盒子。“皇上,王爷的胞弟伍子华给奴才送了份
厚礼,奴才不敢收。”
秦歌挑眉,伍子昂面色一黑,拿过盒子打开,金灿灿的光芒散出。一只因长时间不见光而略显苍白的手摸上里面的金
罗汉,纤长的手指拿起一个罗汉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手的主人这才开口:“听说伍子华带了二十多万两银子进京搭
救兄长,梁王果真是财大气粗。”
被误会的伍子华气闷地为自己脱罪:“子华经商多年,我这个梁王可没他的银子多。”
把金罗汉放回去,秦歌淡淡道:“既然是人家孝敬你的,你就收着吧。”
“皇上?”温桂惊讶极了。
秦歌道:“跟在朕的身边,孝敬你、讨好你的人只多不少。温桂,你跟在朕身边有十年了吧。”
“回皇上,有十三年了。”温桂低下头,心中惶恐。
“原来有十三年了。”秦歌单手拿过盒子,放在手边,“温桂,既然你在朕的身边有十三年了,朕的脾气你该清楚。
”
“皇上……”温桂跪趴在地上不敢动。
“起来吧。”
温桂趴了一会,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想着自己是不是做了惹皇上不快的事。
“这盒金罗汉,朕借花献佛,赏给你了。”
温桂惊愣,抬头,脑袋空白,皇上好像没有生气。伍子昂双手拿起皇子,递出去:“温公公,皇上赏赐,你快谢恩呐
。”
温桂扑通跪下:“奴才,奴才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
让人起来,在对方战战兢兢地接过去后,秦歌道:“温桂,别人给你的孝敬你可以收,朕不会过问。但收归收,你这
个太监总管该怎么做你自己得时刻记清楚。朕习惯了你的伺候,不想再换人。可你若让朕觉得留你不得,朕也不会念
旧情。”
“奴才记得,奴才不敢忘了皇上对奴才的疼爱。”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温桂双手颤抖地抱着盒子,努力把眼泪憋回
去。
伍子昂这时候出声:“温公公,您这么些年侍奉皇上,劳苦功高。”
“王爷折杀奴才,奴才侍奉皇上是奴才的本分,奴才岂敢居功。”温桂快被吓死了,皇上和王爷唱得是哪一出啊,怎
么好好的开起他的玩笑了?
伍子昂起身,对温桂诚心地说:“温公公,皇上信您,我也信您,今后侍奉皇上还有劳公公了。”
“王爷,您,您饶了奴才吧。”温桂又要哭了,吓的,赶忙求饶,“皇上……”
秦歌抿抿嘴:“好了,你下去吧。朕不回东暖阁,你回去给朕顶着,别让人来烦朕。”
“是,奴才退下了。”温桂低着头,脚步发软地退了出来,大冷天,他硬生生地出了一身的汗。
没有外人了,伍子昂这才问:“温公公可是做了什么?”
秦歌回道:“他倒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朕不能不防。他现在对朕忠心,但十年二十年后他是不是还会对朕忠心
,朕不知道。他是朕身边的人,讨好他,贿赂的他人会越来越多,若他管不住自己,会坏事,更可能会坏大事。朕也
没有骗他,朕习惯了他在身边,不想换人。”
伍子昂饶有兴致地问:“皇上,臣呢?您难道就不怕臣十年或二十年后变心?”
秦歌瞪了他一眼,拿过茶喝将起来,懒得理他。什么叫变心。他当他是自己的妃子吗?秦歌心里划过酸楚,突然很不
想理身边这人。没有发现自己语病的伍子昂以为是自己的蠢问题惹了皇上不悦,急忙陪笑脸:“皇上,臣晚上能不能
讨一壶酒喝?”
秦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别忘了你还在闭门思过。”
“那臣晚上能不能陪皇上喝酒?”伍子昂更是深笑。
这人的脸皮越来越厚了。秦歌垂眸,不做声。有人大胆地扯他的袖子,他甩开:“朕不喝酒。”
“那就喝茶。”把皇上手里的空茶碗拿过来,伍子昂赶紧斟茶。
秦歌讥讽道:“你这梁王比温桂还适合当太监总管。”
被讥讽的人不怒反笑,厚颜无耻地说:“其实臣很羡慕温公公,尤其是之前皇上不理臣的时候。”他算是明白了,想
留在皇上身边,他就得脸皮厚点。
“泼皮。”骂了一句,秦歌却接过茶,眉眼含笑地喝下了。伍子昂再一次后悔,当初为何要去做什么梁王,在皇上身
边,能这样和皇上说说话,喝喝茶,心不知安了多少。
回到府里,柳冉把长子叫到书房两人深谈了许久,天快黑时,柳云非出了王府去了伍子华和伍子英落脚的客栈,告诉
了他们一件事。
“皇上可能真要动梁王了。子华,不要怪我爹见死不救。柳家上下一百多口,爹不能不为他们考虑。梁王和双妹的婚
事还是算了吧。”
在他走后,伍子华边哭边骂,却也无可奈何。伍子英则是呆呆地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
仍被皇上“囚禁”在“冷宫”里的伍子昂不知道宫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问谁在为他的事奔波上火,他能猜得出来
。只不过有一件事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柳家小姐会为了他自杀。当皇上冷冰冰地告诉他这件事时,他震惊地半天
说不出话来。
“柳家小姐对你可谓是一片痴心。”背对着伍子昂,秦歌面色冷峻。伍子昂猛然回神,看着似乎有些生气的皇上,他
道:“柳大人为柳家考虑也是合情合理。皇上,您也不要怪柳大人。”
秦歌在心中酸道:谁会怪他。他早就猜到柳冉会这么做。只是可惜了,柳双居然没死。发现自己竟然有这种念头,秦
歌赶紧压下,更是心头火气,对身后那人的不满。他已经尽量让自己忘记这人的婚约,可那个该死的女人却让他不得
不想起这件事。
“你与柳家的婚事,朕会做主。”
伍子昂没有太大的喜悦,而是道:“臣听皇上的。”
“听朕的?”秦歌转身。若朕不让你娶呢?他很想这么问。“你的意思呢?你是否想娶柳家小姐?”只要你说不想娶
,朕就给你退了这门亲事,秦歌突然有些期盼。
伍子昂沉默过后,道:“柳尚书虽然不愿女儿嫁与我受苦,但柳双为我自杀,这份情我不能忘。我与她定亲近二十年
,她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她为了我等了这么多年,早已过了嫁人的年纪,若她愿意,我会娶她。而且我总得娶亲
,不如娶个知根知底的女子。”
秦歌转过身,再次背对着伍子昂。连问对方“你是否愿意”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总要娶亲,对他来说,他总会找一个
女子,与她成亲,与她生下子嗣。他关心他,在乎他,对他尽忠,但也仅是尽忠。他是皇上,是男人,他绝不可能对
他抱有对女子的那种感情。这几日在仁心堂让他迷醉的感觉在这几句话中烟消云散。
闭上眼,把胸口的酸涩拼命压下去,秦歌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成了冷峻严肃的帝王。他对身后那名对他忠心的臣子道
:“朝中的情形这几日你也该清楚了。明日朕会下旨,削你封地,保留你的爵位。朕会在京城赐你王府,给你一月的
时间把你的亲族迁回京城。”
“谢皇上!”伍子昂不解地看着前方那位腰背挺得笔直的帝王,皇上是怎么了?为何不愿看他?
“待你安定下来后,朕赐你与柳双成亲。”半是气半是心死,没有再看伍子昂一眼,秦歌大步出了仁心堂。
张了张嘴,“皇上”二字还是没有喊出来。伍子昂努力回想自己先前说了什么,却怎么也不明白他哪里惹皇上生气了
。
这一晚,秦歌没有再来仁心堂,伍子昂独自呆坐在外间等到深夜也没有等来皇上。心忧失落地合衣躺在皇上曾经睡过
的大床上,他翻来覆去,心焦难耐。皇上究竟为何事生他的气?难道皇上不想他娶亲?伍子昂的眉头拧着,皇上是担
心他成了亲后,与皇上疏离吗?想到这三年他与皇上离得那么远,好不容易他要回京了,又要娶亲,也难怪皇上会不
高兴了。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伍子昂拍拍自己的额头。
“伍子昂啊伍子昂,你怎么就这么笨呢?”等他能自由出去后,他要去跟皇上说,即便他成了亲,皇上在他心里也是
第一位,无人能比。
坐在东暖阁的炕上,秦歌手上的折子翻过来翻过去,他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温公公站在门口一脸焦急,晚膳皇上
一口都没吃。
他,终究是要娶亲了……拔下头上的银簪,秦歌任长发垂下。银簪的簪尾压在左手食指的指尖,用力。血一滴滴的滴
在奏折上,钻心的疼却依然压不过胸口的痛。
“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我总得娶亲……”
为何他是君王,是男子?若他是女子,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把那人夺到手。为何,他是男子,是,君王……
第十一章
天亮时,在东暖阁打了个盹的秦歌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命温桂给他换上朝议时穿的龙袍。当温桂不小心看到皇上左手
食指指尖上的还带着血渍的伤口时,整个人怔住了。秦歌把手收回袖子里:“继续。”
被皇上冷凝的声音吓了一跳,温桂不敢多问,手快地给皇上穿好衣,束好发,戴上帝冠。一切都整理好后,他听到皇
上说:“不许乱说。”
“是。”
躬身跟着皇上出了东暖阁,温桂担忧地偷瞄走在前方的皇上,皇上的脸色很苍白,声音都有些哑了,难道皇上与梁王
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一路心神不定地来到肖泰殿,温桂赶紧收起心思,扬声喊道:“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龙椅前站定,秦歌忍着喉部的疼痛,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坐下,秦歌扫视了一圈站在下方的众官员,目光在户部尚书柳冉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吓得对方打了个寒颤。冷笑一声
,秦歌朝温桂瞥了一眼。温桂立刻喊道:“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本奏。”
朝议院参院寇余出列:“都察院左御史费匡、廷尉白禄年未经上奏,私自斩杀下!知府江祁、下!同知闵文,视朝廷
命官如儿戏,臣请皇上下旨撤销费匡、白禄年之职,命他二人回京受审。”吏部尚书、侍郎、行政院参侍郎等四五位
大臣也纷纷出列,请求皇上降罪费匡和白禄年。
枢密院参院肖寿与内阁大学士樊梓则持不同的意见。“皇上,下!雪灾严重,江祁与闵文却不顾百姓生死,与奸商勾
结,肆意抬高粮价,把朝廷下拨的救灾银两收入自己囊中。费大人和白大人奉皇上之命查探救灾之事,当众斩杀江祁
和闵文平息了不少的民怨。虽然未经上奏擅自行动,但此举却是正皇上威严,正朝廷威严之举,还请皇上免除他二人
的责罚。”
“皇上,江祁和闵文罪当可诛,但他二人是五品官员,要由朝廷下发的罪诏才可定其罪。费匡与白禄年应该先行上奏
朝廷,由都察院与刑部共同上书皇上,才可惩处。他二人视朝廷命官如儿戏,视朝廷律法如无物,若是不罚,今后他
们岂不是借着皇上之命可以肆杀大臣了。”
“皇上……”
两边的官员各持己见,其他官员则沉默以对,等着看皇上的心思。冷眼看着这些朝廷养出的官员,秦歌不动声色地喝
茶,直到三杯茶下肚了,底下的争执也结束了。
“此事还请皇上定夺。”
放下茶杯,秦歌冷冷道:“每次的灾年,各地都有官员不顾百姓死活,趁着灾年大肆敛财之事。朕派费匡与白禄年前
去调查救灾之事,临行前朕赐给了他们尚方宝剑。一旦发现罪大恶极之人,不必上报朕,他们二人可直接处置。”
此话一出,朝堂上静悄悄的,极力要求惩罚费匡与白禄年的大臣们白了脸,大气不敢出。
“把朕的百姓不当回事,把朕的天下不当回事,肆意敛财只为个人私欲的官员,朕留他何用?不过在朕看来,费匡与
白禄年做得还不够好。”就在有人窃喜之时,秦歌冷然道,“若是让朕先行知道了,朕会下旨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
骨,三族以内全部贬为官奴。”
“皇上息怒──”大臣们纷纷跪下。
“贾康乙。”
刚才参费匡和白禄年的吏部尚书战战兢兢地跪到前面:“臣在。”
“你身为吏部尚书,看你为朕选拔出的都是些什么人!江祁与闵文是你的同乡吧。”
“臣知罪……请皇上开恩……臣知罪……”
“还有这些!”秦歌把桌上的几份奏折扔了下去,“看看你为朕安排的官员!各个都是吸百姓学的蛭虫!”
“皇上开恩……请皇上开恩……”
“来人!摘下他的乌纱帽,脱去他的官服,把他交给刑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