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冽收回手,“等这个课题结束后我打算向学校申请经费,带你们几个小鬼去旅游。”
听到任冽这一说,夏川又腾地一下抬起头来,睁大着他那双清潭般的眼睛,微张着嘴,看样子又吓到了。显然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在任冽心里引起怎样的悸动。
夏川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兜那么一大圈又要摆平一大堆麻烦去申请旅游经费。就我所知你赚的那些外快想让你去哪旅游不行。”就夏川所知清林大学教授一职只是任冽一部分工作,主职是清林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心血管外科的权威医生,年纪轻轻的就是主任医生级别,这现象实在不多见。另外还是著名医学杂志《医者科学杂志》的副主编。所以说一次的旅游费用对任冽来说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想当初自己考上研究生那会,到学校报到时,碰到同是新进的研究生一来二往就聊了起来,仁兄问:“同学,你的导师是谁啊?”
夏川回答:“好像是叫任冽来着。”
“任……任冽,真的是任冽。”仁兄激动着。
夏川犹疑地看着变结巴的仁兄,“有问题吗?”
“一听就知道你对任冽一点了解也没有,不对啊,那你是怎么报他的研究生啊……?他可是清林大学最年轻二十六岁就当上教授级的老师,二十七岁就带研究生,第一附属医院心血管外科的权威,还是《医者科学杂志》的副主编,在医学界可是占有一定位置的。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天才,能被他带算你走运。”仁兄口沫横飞地说着,只差两眼冒红心。
之前也没怎么去了解,当时考研的时候只心扑在复习上,只是听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师兄提过而且郑重推荐同时任冽所在的领域也是他感兴趣的专业,貌似现在他的这位导师听起来感觉不错,所以夏川也觉得自己走了好运能跟着这么位名号响叮叮的人物。一开始看到他传说中的导师,第一印象就是天下当真有完美结构体,聪明的头脑、帅气的脸、匀称的身材。刚开始的两个月任冽确实是一个无法挑剔的导师,到了研究生第一个学期末的时候已经暴露出他的真面目,到了第二个学期的时候简直就是无赖一个,想到这夏川不禁抽了抽嘴角,这个人哪是别人眼里优雅高贵的任老师了,完全蒙蔽了世人的眼睛啊。
当初报任冽的研究生有一堆,偏偏任冽就跟别人不一样,不是靠复试成绩先后或者走关系来挑的,夏川之所以成为任冽的学生说起来有那么点狗血。夏川问任冽,“为什么当初你会选中我,我的成绩在那些人中又不是最突出的?”任冽回答:“第一份档案就是你,看着照片也顺眼就要了你。”夏川左眼一抽, “那王上上呢?”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理由。任冽悠闲悠闲地喝着夏川给泡的茶,“看他的名字就觉得有趣得紧。”夏川右眼又一抽,敢情王上上是供他取乐的,比起他来自己的那个理由应该算得上好听的。
任冽,“这本来就是一个立项科研题目,如果成功最大的受益者勿庸置疑就是校方,我只是要一个小小的奖励本是理所应当的。再说,我得到旅游经费也能鼓励到后人,用他们的才智为学校做出更多贡献。”
夏川说:“你怎么就不说造福人类呢?”
任冽,“最直接最有效最能够得到校方的支持,无外乎是把学校放在第一位,因为他们做出的每个决定都以你能为学校带来什么,有多少利益来权衡的。所以造福人类那只是后话。”
夏川说:“如果我是学校就不给你发工资了,专掀学校的底。”
任冽,“这些事总得要有人做。有些事瞒得太严一旦爆发后果就不堪设想,不如平时漏点风就算有人要怨要骂也不痛不痒。”
夏川,“我怎么听着越觉得您老高尚了。”
任冽笑道:“我从不觉得高尚,只是生活太无趣了。”
“敢情你这么做是为了消磨时间?”直觉告诉夏川是这样没错。
“算是吧。”任冽的口气让夏川有种冲动上去掐着他的脖子。
突然一阵骚动吸引两人的注意,迎面一个头发像鸡窝,眼袋发黑,双眼亦红,穿个大裤裆,及着双拖鞋一见任冽立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扒住任冽的裤腿。
夏川一看来人,两玉手指摩挲着下巴,笑得淫秽:“林河叶,你被劫色了?”
林河叶哀怨地看着夏川忽转头开始向任冽求助,“师叔啊,请救救师侄吧,您那无情的李长情师兄把我当牛使唤,从昨天中午就一直奴驭我帮他查资料,到今早五点才放我回去,等下又要继续。这生活要怎么过啊。”李长情高任冽两届,俩人交情颇好,现为林河叶的导师,平时对他的学生秉承着“物尽其用”的原则。
任冽丝亳不露同情之色,“导师让学生帮忙查资料是天经地义的事。”
林河叶听后差点嘎一声背过气,“换作是夏川,您老舍得么?”
任冽继续用勺子搅着粥,似乎扒着他的林河叶对他丝毫没影响,“自然是舍不得,况且你和他不能同日而语。”
林河叶像看透人情冷暖般,“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夏川觉得林河叶实在是丢人,“林河叶,你真的不是个东西。要吃就坐起来吃别丢人现眼,不吃就走人。”
任冽,“继续吃继续吃。”连瞄都没瞄林河叶一眼。
林河叶低着头扒着他的早餐,周围早已成一怨念气场,自顾哀叹他悲惨的人生。显然被另外两个人完全忽略。
两人吃完早餐正沿着原路返回时,只见一位仁兄背着大包小包风风火火地从前面飘过。
一见这阵势两人立即咋舌,正在心里狂佩服的时候,越看越觉得那人像“王上上!”王上上是任冽带的另一个研究生。
仁兄一扭头,两眼晶亮,泪花闪闪,“小川儿。”一路狂奔,一路丢下身上的大包小包,情节就像那肥皂剧里面的啥啥。额~~
就在王上上扑上夏川的前0.1秒钟时,任冽将还在惊叹王上上“无比英姿”的夏川往旁一带,刚好跌在自身怀里。
另一头,王上上来不及刹车,跌成只赖蛤蟆。呲牙咧嘴地站起来后揉揉发疼的鼻子跟胳膊,瞬间又精神百倍。
意识到还被任冽搂在怀里的夏川,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忙挣扎着出来。转过脸不去看任冽,却不想把早已发红的耳根暴露在任冽眼前。
王上上抬头一看,正对上任冽意味深长看着他的双眼,直觉不妙,刚刚只顾着奔向喊他的声音来源,显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自己的导师任冽,早知道他也在打死他他也不敢这么做,谁不知道任冽对夏川的那点心思。
王上上站直腰板,诚恳地做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掬躬,“老师好。”
“嗯。”任冽继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害他额上直冒冷汗。
“王上上,家里的事都解决了?”这时王上上像是听到天簌般的声音,可爱的小夏川救他脱离苦海,他不敢保证任冽再看下去他会不会就这样因心跳停止而直接晕倒过去。
“嗯,都解决了,谢谢老师的关心。”
魔鬼般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既然这样,你就把这几个星期来落下的工作一一补回来,给你半个钟,放好东西就到实验室来。”
“老师……”
“怎么,有意见?”
“没有,完全没有。”忒狗腿,还摆上一副“我对您忠心不二”的笑脸,在资本阶级前哈弯了腰。
这摆明就是奴役,可惜只敢怒不敢言。
夏川鄙视地看着王上上。
王上上一脸委屈,心想我容易么,为了革命的前途忍辱负重。
夏川瞪回去,你小子什么料我还能不清楚么。
王上上用眼神回过去,你要知道你的一根头发对任老师来说比命还重要,而我的命对他来说如同一根草,我能不自己好好珍惜另谋出路么。
未了还挺了挺胸壮场。
……
这些眼神交流在任冽看来简直就是王上上在勾引。
“上上啊,现在还有二十七分钟。”话里的含意就是如果过了这二十七分钟你就死定了。
两人一听任冽这样喊立即一阵恶寒,王上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得不见人影。
王上上的名字本来应该只有王上两字而已,想当初他爷爷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到村委入户口的时候更是激动得那个没话说了。负责办户口的人也跟他爷爷有几分熟,“王大爷啊,恭喜恭喜,您别激动先还是得把这名字说了好弄户口。”王大爷嘴那个笑啊裂啊,“我孙子叫王……上……上,皇……上的上。”结果这一激动就把一个上弄成两个,不但丢了一个皇帝连整个后宫也给丢了。一提起这名字,王上上就那个恨啊怨啊,到现在还没女朋友说一定是这名字惹的祸,名字取得不好害得连命格也不好起来了。
第三章
清林大学有一个规定凡是研二的学生都必须带一个本科班,说白点就是干白活当班主,说好听点就是这样有利于培养学生促进学生各方面发展。刚好研二的夏川被分配带了一个同样专业的大二本科班。
这不现在全班一大票人正在一个叫“金海银滩”的KTV上演麦霸的戏码,拼命地往歇斯底里吼。尽量往角落里坐的夏川觉得耳朵不堪折磨,心里感叹现在的小孩怎么就这么强悍,好好的一首歌怎么就能唱成像杀猪现场。
其实是不怎么想来这么吵杂的地方,夏川望了一眼正在跟同学说话的班长陈志言,夏川心里纳闷怎么从侧面看过去也能看到他眼镜反射出来的一道白光。昨天班长代表班里邀请夏川参加他们的聚会,一开始婉言拒绝。但人家班长的理由合情合理,说是正好趁这个机会加深班导跟同学之间的了解,加之现在又是刚开学不久大家也只有趁这个时候才有时间轻松一下,接下来的时间大都用在学习上根本就没什么时间去玩。夏川心想当初自己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医学生的生活实际上跟高三的学生也差不了多少何况像清林大学这样的名牌大学竞争更是激烈,心里也挺能体谅他们。转过头正好对上陈志言那一副反射出白光的眼镜,怎么突然觉得这表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班长有一种很精的感觉,直觉告诉他如果拒绝的话,这位班长肯定还有很多合情合理的理由摆出来说服他。于是接受这邀请。
其实很多人注意到从一开始夏川就往角落里坐,这时班上一个脸色微红明显已有醉意的男同学拿了两瓶开了的啤酒坐到夏川身边,一瓶递给夏川,“老师不行不行,你怎么能一个人躲在这里,不公平啊,我都快被灌倒了,所以这瓶老师一定要喝。”
夏川摆着手拒绝,“不行不行,这一瓶下去我就得醉了。”其实哪有那么容易就醉的,以前在家跟舅舅时不时来上几杯,酒量也就这样练出来,在外面除非有必要,不然也就装着酒量差混过去。
“没事没事,醉了我们可以送老师你回去。”周围其他同学也起了哄,包括女同学,两眼放光背后狐狸尾巴摇啊摇,其实是想看一下这么漂亮的老师醉了之后是怎样一番风情,这种心理挺邪恶的。
“你们就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我实在是不能喝,你们也别喝太多了,明天要头痛的。”装到底。
“难得出来玩一会就要尽兴一些,不然怎么叫玩,你们说是不是?”一看此同学颇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女同两眼绿光拼命点头,男同学一阵吆喝。一个人终敌不过三十几个人,夏同学终于身体力行地体验到毛爷爷所说的人多力量大的威力。
不知喝了多久,夏川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十分。再环顾四周,倒了几个男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几瓶,脸上有点热。“同学们该是时候回去了,你们扶着他们几个。”夏川指着这些还没倒的去扶着那些倒下的。
女生走前面,后面一行人东倒西歪地走出“金海银滩”。拦了几辆出租车,夏川和班长指挥着大家回学校,安排醉倒同学的舍友好好照看着。最后剩下夏川、班长和一个不省人事的兄台,但就是拦不到车。
那边开来的车好生面熟,正想着就见那车停在他们旁边,从车窗里探出任冽的头,难怪觉得如此骚包的车就那么眼熟。
“上车吧。”
夏川和陈志言使尽了力终于将那兄台塞进车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川问。
“刚好有点事办完正打算回去,这不就看到你们站在这。”手扶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头也不转地说了句。
十分钟后到了清大校门口,看门的保安二话没问立刻放人。那当然,如此骚包的车一看就知道是任冽的哪还需要问啊。
将车停好,夏川和陈志言又是使尽了力终于将那兄台扛上东区的学生宿舍,过了一阵夏川才从楼上走下来,去看见任冽靠在一旁的树干抽着烟,烟头的火星在夜里忽闪忽闪的,“你还没回去啊。”
“嗯,陪我走一走。”任冽捏熄了烟扔到垃圾桶里。
“老师,现在是晚上十二点耶。”夏川一副你是不是脑袋被风吹坏了的表情。
“我知道,就走一会。”任冽看着夏川的脸又说了一遍,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可夏川就是觉得怪怪的。
“好。”夏川跟在任冽后面走,不过一直底着头。等到他抬头一看,不会吧,任冽哪不好逛偏逛到黄槐路来。黄槐路,传说中情侣约会的最佳场所。
夏川急走几步上前与任冽并肩,“喂,你干嘛走到这来?”口气有点急。
“这风景不是挺好的嘛。”看任冽一副在赏景的样子夏川更急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是黄槐路。”
“知道啊,那里不是写着吗?”任冽还用手指了指路牌。
夏川更是满脸黑线,知道还跑到这里来,学校几乎没有不知道黄槐路换句话说也就是情侣路。更何况现在是晚上又加上天气无限美好,对情侣来说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啊。所以现在在他们前面就有好几对情侣了,更不晓得暗地里还有多少对,要是被别人看到他们两个男人三更半夜跑到这来又是做何感想,更不得了的还有一个任冽。
“到别的地方走。”说着,夏川拉起任冽的手就要走人。
只愣了一下,任冽就反握住夏川的手,另一手将人一带,隐到一旁的大榕树后,抱着夏川靠在树干上。突然给他这么一拉,夏川差点惊叫出声,幸好及时忍下来,不然不敢想像其后果。
夏川双手欲推开任冽,便听到了他的声音,“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任冽将下巴抵在夏川的肩上,虽然看不到任冽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里分明就能听到一丝倦意和无奈。夏川傻傻地站着忘了挣扎,就这样静静地让他抱着,心里有着说不清的情愫。
这晚,夏川躺在床上思绪翻作,一遍一遍地想着,越想越理不清,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入眠。结果一睁开眼睛时钟指到九点的位置,有那么一刻冲动想把时针拨回七点钟。来不及细想胡乱地穿上衣服洗刷完毕直奔实验室,结果一到实验室就看到任冽还是平时一副无赖的模样更确切地说是神清气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自己还傻傻地自扰了很久导致睡眠不足。一想到这,夏川就恨得牙痒痒的,那眼神就像要把任冽生吞活剥了一样。丫的,怎么我就失眠那无赖的精神却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