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五十几分的时候夏川往法学院演艺厅的方向走去,路上也有不少人往同样方向前进。
“夏川。”背后响起了呼喊声,夏川立即满脸黑线,怎么清大这么大的地方跑到跟医学院一点干系都没有的法学院也能碰上任冽,真有点阴魂不散的感觉,虽然这样想有点那个,实在是因为他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公共场合不能表现得明显,夏川转过身无奈地叫了一声老师。
“你也是来听辨论?”任冽问。
“嗯。”夏川想起了前几天林河叶好说歹说就是要他一定要来看他的辨论决赛,好好欣赏他在场上横扫千军万马的英姿。对这类比赛夏川也不是很感冒,也就是看着两队人马在台上口沫横飞地海吹挑对方的语病。类似这样的一套套理论早在任冽那听得免疫了。“你怎么会在这?”夏川还是说出了疑问。
“我是今晚的评委当然就得在这了。”笑得那一个欠扁样。
“哦。”虽然他知道任冽能说,但请来一个完全跟法律一点也不相干的人来当评委总让人觉得有儿戏了。
看出夏川满脸的不信任,任冽又说,“别怀疑我的能力,好歹我也拿了法律顾问资格证。”
明显这句话让夏川受了不小惊吓,“您老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眼底狡黠的精光闪过。
两人一起出现多少都会引起一阵骚动,所以说做人要低调怎奈也低不起来。
夏川本来打算从演艺厅的后门进去好找一个在后面的位置,可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任冽捉到前面评委那排座位。本来任冽的评委牌子放在接近中央的地方硬是给他拿到过道旁的那个位置上顺便也夏川安置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在这本来就觉得别扭更何况要接受周围那么多眼光的注目礼。打算起身就走谁知任冽在桌底早他一步抓住他欲逃离的手。
“你到底要干嘛?”夏川压低声音咬着牙恨恨地说。
任冽也配合地低声在他耳边说,“让你坐这好看清楚点。”也不知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角度更是让人两眼放光。
“不需要。我在后面看着就行。”
“怎么,现在导师说的话你都不当一回事?”
额,这是怎样一种状况,这人也好意思说,平时哪一点看起来有导师的样了。现在这时候居然给他摆出一副导师的样子,猜不透他到底有何目的。
夏川恨恨地看着任冽,那家伙居然给他摆出一脸如春风般的笑,突然很有冲动给他两拳。不想引起别人更多的注意夏川忍着那些似刺的眼光坐着。
台上正准备着就坐的林河看到评委席的任冽心里暗喊了一声妈呀,又看到了他旁边的夏川,愣是给吓住。心想也不带这样吧,表现得这么明显,真是走到哪带到哪,观众的眼睛永远是雪亮的。想着想着挺起了胸膛,好好看着我林河叶是怎么踏着千军万马的尸首屹立不倒,心里也这么想着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得瑟的笑,额~~~,看起来怎么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
正好被评委席上的任冽瞧个正着,转而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林河叶看到这一幕狂冒冷汗,怎么就有比他更奸诈的人确切地说是奸上好几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情景一点不差地落到夏川眼里,不禁有点同情起林河叶来。
晚上十二点的学生宿舍西区三栋215响起一阵阵鬼哭狼嚎,“你说你说,我怎么就拿了个第二,怎么想怎么不可能,怎么看我也不会比程跃那家伙差啊。”程跃正是对方人马的主力手。接着狼吼,“那些评委是不是审美都出了问题啊。”
“哪个缺德鬼,三更半夜的鬼吼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啊。”不知道是哪个不堪折磨的兄台喊叫着。
“可能是人家评委好他那一口吧。”夏川隐忍着额头暴起的青筋,他已经受了林河叶接近半个钟的折磨了。可怎么轰也轰不走他,只差拿扫把赶他出去。
“评委……评委。”林河叶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又惊叫起来。
要忍住要忍住,冲动是魔鬼。
“是不是任冽阴我了?”林河叶说。
夏川终于受不了他,“林河叶你疯够了没,任冽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干出这种事。”额~~~怎么听起来不像是维护而像是间接在贬低他。
林河叶蹲到角落里画圈圈,心里憋得委屈,“人家这不正伤心着么,果然两夫妻都是护短的人……”
话还没说完林河叶人已经被横扫出门了,“林河叶你去死。”直接甩上门。
门外林河叶悲怆地对着晚风感叹,没人要的小孩啊。
第四章
午休过后,夏川出了宿舍楼正欲前往实验室,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往北门走去。
回到实验室时手上多了两杯凉茶,任冽和王上上已经在各干各的活了。
走到任冽跟前,夏川把凉茶递给他。任冽抬头看向他,用眼神询问其用意。
“上午你不是感冒得挺严重的么,就给你买了两杯感冒茶,上次我喝过,挺有效的。”
任冽说:“那为什么有两杯?”一边接过来打开袋子又把吸管插入杯中。
“一杯现在喝,一杯带回去晚上热一下就可以喝。”深知任冽断不会自己跑去买就干脆买了两杯。
“为师真是暖到心坎里去。”一副吾家孩儿初长成的模样。
王上上从后面欺身上来,“老师你生病了?”
“王上上,为师真的白教你,迟钝到不行,现在才发现,两个孩子怎么就差这么多。”任冽一脸痛心疾首样。
“老师,你可不能这么说啊。那是夏川贤慧,时刻注意着您老人家。我是比不上了”
这话对任冽十分受用,可相对的夏川搂上王上上的肩一手作势就要掐上他的脖子。
“老师老师,救命啊……”王上上极力想抱住任冽的手。可任冽三两下就跑开了,嘴上喊着自力更生,却是满脸兴灾乐祸。
小人,卑鄙,过河拆桥,伪君子……能用不能的词都被用了一通,王上上在心里把任冽从头到尾问候了一遍。
扔完垃圾回来的任冽,见王上上还在抵抗,“不要在心里腹语我。”
妈呀,怎么他想什么都能被看透,王上上脸上冷汗直飙。两公婆都不是好惹的料,一个身体上折磨他一个精神上打压他,真的天生绝配啊。
“别玩了,你们把这份病历看一下,三天后也就是这个星期四的手术。”任冽把一份文件模样的病历拿给还要闹腾的两个人。有时任冽主刀时候会带上他两个爱徒,在注重实践的任冽的带领下两人可算身经百战,事实上这两人也没给他丢脸,好学、上进,在学院里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夏川停下手里的撕杀。打开病历夹,“腹主动脉夹层动脉瘤?”
“嗯,好好分析一下病情。”说完任冽吸了吸难受的鼻子。
“你这样子能行么?”虽然语气平常却掩不了担心之情。
王上上说:“对哦老师,您老可要好好保重金体啊,咱还需要您带领我们革命。”
“没事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没什么大碍。
“胡说,感冒哪有那么容易就好。”夏川颇为无奈。
任冽说:“如果明天还不见好就只好找肖雅下点猛药。”
接下来都各干各的去,可时不时还可听见任冽吸鼻子的声音再加上几个喷嚏。下午的时间也就在这伴奏声中过去,任冽喊停,“今天就到这好了。”实在是太难受了。
王上上嘴里喊着吃饭吃饭,夏川笑骂他饭桶只知道吃,王上上又不服气地回过去。
夏川见任冽比之前更严重,说:“老师,你先回去睡一觉,等我吃完给你带粥过去,你这样子还是得吃感冒药才行。”
“好。”脑袋开始变沉了。
朦胧中听到开门声,接着从厨房里传出拿碗匙的轻碰声,后来隐约感到一只微冰的手搭上自己的额头很舒服,伴随隐隐担忧的声音“开始发烧了。”接着轻摇了他的手臂,“老师,醒醒,起来喝粥吃个感冒药再睡。”
睁开沉重的眼皮,夏川忙帮他撑起身体,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粥,“温度刚刚好。”
见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平时挺拔的身姿意气那个风发,现在看起来挺脆弱的,人平时不生病,一生起病来啥难受感觉排山倒海地来。看着心里着实难受,“要不等下吃完到医院去一趟?这样拖着难受。”
“怎么,心疼?”语气促狭。这人看他都快挂掉了还不忘调戏,或者该说是自恋。
夏川翻了翻白眼,“我是怕你就这样挂掉了还要累我给你收尸。”
“你咒自己守寡。”
夏川被他惹到满脸羞怒,“你最好就这样死掉算了。”平时自己也是个挺嘴利的人,怎么一碰到他总被吃得死死的。
任冽吃吃地笑起来。
喝完粥吃下夏川带来的药,脑袋昏沉沉地躺下,听着夏川在厨房里洗碗的声音,接着是在客厅里收拾书本杂志发出的悉悉声,尽管是呼吸和脑袋都难受,但心里却无比的安宁,幸福的感觉在心里慢慢地化开。心里清楚而且肯定地知道这是自己一直以来在寻找却模糊的家的感觉,犹如一直飘飞一路寻找归宿的蒲公英终于找到可以停落的怀抱。
任冽嘴角上噙着一抹微笑,不觉中沉入了梦乡。似是梦中似是现实,只知道有人反复地用冰水敷盖在自己的额头,好像有几次用额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一下温度。
清晨的阳光通过落地窗照进室内,反射出别样的光线,暖暖地撒在一床被褥上,一切显得那么和谐那么恬静。任冽睁开眼睛,有那么一刻的失神,定了一下才缓过神来,从右手心传来温热,向侧一看只见一颗毛葺葺的头,夏川一手握着自己的手一手枕靠在床上睡着了。
微微地翘起嘴角,任冽不禁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夏川凌乱的头发,手心一阵阵柔柔的触感。这时头的主人不安地动了动头,吟出了一丝模糊的声音,抬起了头,睁开酸沉的双眼,不了还揉了揉眼睛以缓解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习惯性地探过手摸一摸任冽的额头,“还好,温度降下来了。”
看到夏川满眼满脸的疲惫,知道他照顾了自己整整一宿,既心疼又高兴。
“你先去洗漱一下,我去弄点吃的给你。”夏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外走。
看着夏川的背影,皱巴巴的衣服像酸菜干一样挂在身上。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平时开朗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似乎在苦苦地维持着什么,自己前进一步他就像小猫一样竖着毛防止别人跨过他最后的防线。这样的人是那样的干净明朗,但是很脆弱,怕自己一旦打破这道防线,他会崩溃。所以对待这一切,自己必须仔细地步步经营,让他放下防备对自己敞开心怀。
夏川风风火火地赶回宿舍,见安明正站在阳台漱口,安明冒着满口泡泡含糊不清地跟夏川打招呼,“夏师兄早啊!”
“早。”指了指厕所的门。“谁在里面啊?”
“林师兄。”白沫往外冒出来。
林河叶的声音从厕所里面传出来,“小川川,你等一下哈,我快好了。”
“你宿舍没厕所啊,干嘛跑到这边来。”
“隔壁的乌贼在我那上呢。”
“敢情他宿舍也没厕所。”
“隔壁的隔壁的胖子在他哪上呢。”
“这么说,那就是胖子没厕所了?”越听越满脸黑线。
“不啊,胖子说他的厕所给堵了。”这时从厕所里传出冲水声。
“那你们还真是约好的同一时间解决问题啊。”夏川被闹得无语了。
林河叶从厕所里出来,手臂搭上夏川的肩膀,“人有三急呐,啥时来哪能说得准呢。”
“把你的手拿开,都不知道洗了没。”夏川嫌恶地用两根玉指夹着丢掉林河叶的手。
林河叶不死心地又粘上来,一脸暧昧地说:“小川川,听说你昨晚跟你家老板过二人世界了。”
“快滚快滚,慢一步看我不抽死你。”见夏川要欺上来,林河叶立刻以光速溜走,咻地一声刮起的狂风连门也被带发出噼啪响。
由此可见这是由于某人平时嘴巴太犯贱惹起事端而顺带练就的一套无人能媲及的闪力。
吐掉口里的泡沫,安明终于说了一句清晰的句子:“师兄,你昨晚到底干啥去了,看起来神情憔悴,满眼红丝,面容枯槁,印堂发黑。”
“你说的那是死人脸。都说不要经常跟林河叶混了,他只会误人子弟,好了,看你现在说话都快跟他一个腔调出来的。”夏川郁闷道,“昨天任冽病了,我只是去照顾他。”
“任老师没事吧。”由于夏川的关系,安明跟任冽也有几分熟,听到他生病也不禁关心起来。
“现在好多了,平时像百病不侵的人一生起病来就像打战一样。”夏川无奈道。
“那你们今天的实验怎么办?”
“今天的内容没什么,王上上在实验室照看着,任冽放一天假。我困死了,先睡一觉下午还有两节课。”打着呵欠整个人滩倒在床上,片刻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第五章
任冽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屋里一片黑,片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慢慢地理清过思路之后才想起自己从昨晚就开始烧到不知今年是何夕,夏川照料了他一整夜,今早吃完早餐人又迷糊过去了,还记得中午的时候夏川拖着疲惫的身体过来给他弄午饭。
整整睡了一天现在精神好多了,浑身变轻松,头也不怎么晕了。真看不出来只经过一天他会是之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
一手掌着额头一手撑坐起来。在安静的夜里,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在黑暗里,提示灯闪啊闪的,变得格外的突兀。
从床头桌上拿到手机,按到接听键,“喂,你好。”通过话筒听到了一阵阵嘈杂声。
“任冽啊,现在在哪呢?”透过无线波传来李长情的声音。
“李长情?”因为接的时候没有看来电显示就接了。李长情比任冽高了两届,两人的交情不错,一条狼和一只狐狸。可事实是任冽想着叫“长情”听起来实在是不对劲,“阿情”恶~~~光一想就寒到炸毛,“小情?”不活了。最后决定叫长情还算正常一点。
“猜猜我现在在哪?看到了谁?”那声音听起来透着一股兴奋颈。切确的说是像偷到腥的猫。
听到这话,任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刚睡醒的自己实在没什么心情跟他玩起猜猜猜的游戏,“你很无聊?”
“真的不想知道我在哪?看到的是谁?”李长情又追问了一句。这人的本质就太八了。
“不想。”说着就要挂掉,可从对方传过来的两个字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夏川……”李长情又接着说,“在Incanto Bliss。”
虽然任冽自己也愣一下,那是一个叫“寻梦海洋”的出名酒吧的名字。可李长情也没必要对这现在的成人普遍存在的对象感到大惊小怪吧。
“若没别的事我挂了。”
知道任冽又觉得他实在是太无聊了,“他在这当服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