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解语花
自婚后月余,司程府上一切安好,除了启华偶尔跟他犯小脾气,小心应付,倒是不难哄骗,只是多了便会有些烦闷。
司程自然觉得一切都好,只是启华那厢如万蚁噬心,并不觉好,甚至总在司程外出时候,砸东西泄愤。除了贴身丫鬟锦云,将军府所有下人都不知怎地得罪了这位主子,竟搞得如此惊天动地。
锦云自然是知道的,启华是气司程,气这个驸马爷与她成亲月余,竟然连碰都不碰启华分毫。即使这样,司程对启华仍是礼遇有加、相敬如宾,待她如妻之礼如妻之好,能给的都给了,却就是不给女人最想要的。而这又让启华无法诉说,无法与他置气,只能忍着。谁能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公然拿到明面上去说?不是凭白让人笑话了去。
启华性子一向直来直往,又亏得北雍皇室宠溺她这么些年,极少让她受委屈。此时嫁给司程,随了她的愿,可这司程不近身的苦闷倒是说也说不出,只能憋在心里。再怎么肆无忌惮,启华终究是个女子,不可能张口向司程祈求,更不可能去主动,所以便只能这样忍着憋着,不能当他面发作只得背地里砸东西发泄,末了还得让人赶在司程回来之前收拾干净。在他面前,自己可是个好妻子。
锦云看着主子这样受煎熬,委实有些心疼,在宫里这么些年,就算是去南吴假意和亲的时候也是好吃好喝供着,好哄着,何时受过这样的憋屈。就算爱一个人,也没有罪,本就是那司将军高攀了,倒还这样冷着主子,叫人不爽。
锦云在一旁劝着启华道:“公主,您别这样,坏了身子。”
启华重重地哼一声,秀美紧锁。半晌沉默,她终是忍不住哭道:“到底为什么……他都……他都不碰我!我、我……好歹也是个女人啊……”哭声大了,着实委屈,不能骂不能求,这种滋味着实难受。
锦云见主子这般模样实在心疼,咬了咬唇道:“公主,不若我去太医院,要了那情香来。”
启华听得此话,原本梨花带雨的面容猛地抬起,诧异地望着锦云,有些惊又有些喜。枉她是个皇室的公主,竟然忘了可以出此下策,虽然不大光明,但委屈了这么些天却也顾不得如何光明不光明了。
情香其实专门用来熏在后宫的,催情之用,本是极其珍贵的熏香。上次启安眼红子逸,便抓了他来点了那情香,着实管用。情香之所以为上等春药,也是因为这香不易察觉,但效果极快极明显,能激发人最深处的欲望和渴求。
启华想了想,觉得这么做有些对不起司程,可是又为自己如此委屈不平,便遣了锦云去太医院要了这情香来。
由于启华嫁入将军府,司程的暗卫们便不好都在府里候着了,便四散了去,也不用特意为他们安置地界,传唤的时候虽然不似从前那样方便,却也有他们独特的竹哨音来通讯。司程觉得着实委屈了暗卫,也觉不便,他留了渠黄在身边,而笑莲则是伪装成下人侍婢。
而渠黄则是跟着司程寸步不离的,所以启华在府里搞得什么鬼除锦云外没人知道。
司程这日正议事回来,整整一个下午在御书房与廷臣皇上议事,听得他有些头疼。这次的事源于羌族部落又有异动,不过事件并不大,边防镇守的将军已经平息。只是老皇帝尚有些不安,多疑的个性廷臣皆知,却是又怕那羌族酝酿着什么大阴谋,便就商定了一个下午的对策。
因着在那狭小人多的空间里待得久了,回到府上便觉得乏。
启华迎上来的时候一脸笑意,司程倒也顾不得她怎样,径直回到自己的屋子。自婚后,司程暗下决心必不碰启华分毫,所以一直都是分房睡,他也顾不得启华愿意不愿意,反正就是不跟你上床。
照例是启华迎了他进屋,锦云将司程被褥打点好,启华便着了锦云下去,却看渠黄还站在一旁,便遣了他下去。渠黄根本不理会启华的轰人手势,他们暗卫一向都是除了子逸和司程的话谁也不听。司程倦得很,便示意渠黄可以下去,他这才乖乖听命走了,临出门前还不满地瞪了启华一眼。
过了半晌,司程见启华却还不回房,欲起身劝她回去休息,却忽然觉得有股热流自身下传来,隐隐地头也有些晕。
这是……
猛地抬眼看向启华,那女子笑得艳丽笑得媚惑,司程便立刻知道她做了什么。既然什么都没碰就这样,想必是用了宫中的熏香了。
“你……”司程极力控制着自己阵阵上泛的欲念,望着启华道,“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虽是中药,可却冷然。
启华心里一惊,这么做其实是知道他会生气的,可是没有办法,她也忍不了了,她爱他,怎能容得他不碰自己分毫?启华把心一横,也顾不得许多,褪了外袍便上了司程的床,跪在他身边抚着他道:“我想你了司程……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碰我吧……”
司程心里冷哼一声,就没想与你过下半生。
“公主殿下……”司程道,“你别忘了这情香你也是闻了的……”
启华自然是知道,浑身欲火难耐早便忍不住了,要不是她矜持着自己是女子不好主动,也就早与司程干柴烈火了。这下被司程一点破,她也顾不得颜面了,更是娇嗔连连,面色潮红,早是一副难耐模样开始不住地撩自己的衣襟。
司程眉眼一锁,以哨音唤了渠黄进来。
中了情香,根本无法使力。渠黄一进来便觉气氛不对,立刻捂了口鼻,灭了墙角金丝炉内的情香。他有些懊悔,一开始进屋的时候怎没发现异常,害主子差点遭人毒手……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渠黄随后过去,将启华拉离司程,而那她已经不知自己如何,只是嘴里呻吟着,怎么都不松手。
渠黄叹了一口,轻道一句:“公主对不住了。”便使出几分力在启华后颈处落下,启华应声安静了下来。
司程此事觉着浑身如火般灼烧,尤其是分身,欲望难忍,无处发泄,低吼一声狠道:“渠黄……给我……放点血……”
“主子……”渠黄犹豫得很,虽然知道这是一种方法,但对自己主子无论怎样都是下不去手啊。
“不想让我把你按地上就快点!”司程命令道,语气里的森然令渠黄一颤,立刻二话不说拔出随身匕首在司程手心划出一道血口。血顺着伤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疼痛比不上自身所受的煎熬,司程顿时觉得好了许多。说到底,这情香,也是一种毒,放点血再挺过去一夜就无妨了。
良久之后,就着夜色,渠黄只听自己主子无力地轻道:“去子逸那。”
他也不知道这般贸然去会不会打扰到他,其实没想与他什么,只是安静下来,便格外想念那个人。他想抱着他,只是安静地抱着,什么也不做。
盛夏夜晚,有些燥热,只有夜风阵阵送来些许清凉。
子逸只着一件单衣坐在案前翻着手里典籍,忽地一阵轻风一件披风便落在自己肩上,抬眼瞧去是逾轮的关切之意:“子逸,虽说盛夏,也别着凉。”
子逸瞥了他一眼不满地道:“哪里有那么弱不禁风,我好歹也是习武之人。”
逾轮听得此话嗤笑一声,还没来得及接话便听门外传来低沉稳健地声音:“你习的什么武,说出去都丢人了。”随着声音踏进来的是主仆二人,司程和渠黄。逾轮对司程抱拳施礼,便跟渠黄一起出了屋,随手带上了门。
子逸也不抬头,假意继续琢磨手里的典籍道:“那也是丢你的人。”
司程靠在门框边看着他笑道:“我便认了。”情香余药未消,司程有气无力,却还是在子逸面前装作无事模样,只是身体上的热,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
子逸顺手把书扔在桌案上,抬眼瞄了他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起身走到他面前,刚要伸手抚他额,被司程巧妙躲开。子逸悬着手,苦笑一下道:“前些日子躲了你,这便还与我了?”躲着你,也是身不由己。
司程听得他的话身子一僵,便也不掩饰自己的难耐,将所有气力都松了去靠在门框上道:“我若说被人下了情香,你肯不肯为我解?”一双火热的眸子凝着子逸,仿佛倾注了司程所有的情感,这样炽烈……子逸被他看得一时眩晕,心里暗怪自己没用,不过是这样被望着而已,竟燃起情念。
只是不能与他亲热,不能……
猛地肩膀一沉,却见那人按着自己肩膀道:“当真不帮我?”
子逸挑眉:“你被启华下药了?”
“她点了情香……”
“你没发现?”
“议事回来太累了……”
“笨死了。”
“……”
子逸深深地望着那人,就着夜色月光,分外英朗,令人心沉。末了,无奈地叹了一口,轻唤了逾轮倒了杯热茶。司程不明就里,逾轮递过来热茶,子逸接过去,端着那热茶一饮而尽,优美的颈项弯出一道如虹的曲线,美艳异常。还正欣赏着,唇上一热,未及反应,一股热流顺着自己口腔喉间灌下,却是眼前的人用嘴喂了这口茶。
司程觉着往日一切的沉着,一切的隐忍,一切的镇静,只要碰到他,便轰然不见,只剩余留在天地间的那一抹艳丽,渲染着心。
“你给我灌了什么?”司程皱眉道。
“一口茶而已。”
拧眉,“我可以自己喝。”
“你不是累了吗?”
“……”司程无语,“喝茶的力气还是有的……”
子逸笑了笑道:“进屋吧。”
“你这是在邀请我?”司程挑眉道。
这回子逸意外地没有跟他斗嘴,只是静静地恩了一声,眉眼清澈,笑如清莲。这样的他,怎么都看不够。或许因为他换了容貌,司程更加沉迷,却不是因为那皮囊,至于因为什么,这份感情早就在岁月久远里说不清道不明了。长久以来的心愿和信念,便是陪着他,只要在身边,怎样都好。
岁月静好,只因你在。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是子逸第一次主动,主动吻上来,主动撬开司程的唇齿,主动将舌叶交出去与他追逐。情香余蕴未消,司程不明白为何之前子逸都躲着他,不让他碰,但他依旧尊重他的选择,只想是他因启连的关系伤到了,觉得自己脏。可司程,从未觉得他脏。他是这世上,最纯净的人。
司程回应着,怀中人炽热的主动。他一把将子逸横抱起,也不管身后的门,自是知道有人会去关。
把人放在榻上,正欲压上去,却被子逸轻轻拦了。司程以为他又要拒绝,微微皱眉道:“你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没。”子逸道,而后轻巧地翻了个身,将司程压在了身下,展开戏谑一笑。
“你……”司程轻叹,“我教你武,可不是让你用在这地方的。”
子逸脸上一红,微嗔瞪他一眼,而后凑上前柔声道:“你放心……爷会温柔待你的……”言罢做了个抹嘴的动作,斜眼睨着司程,媚骨亦然。抬手去解身下人的衣服,却不想被他抓了手腕,猛地一拉子逸重心不稳跌俯在司程胸前,没让他挣脱,司程大手扶上子逸后脑,猛力却又小心地将他贴在自己唇上,细细吮吸。
“我想你子逸……”他喃喃的轻语,如夜魅。
子逸一笑,伸手解了司程玉扣腰带,滑落在地。吻上司程的眼、鼻,落在唇间,并没急于攻入,而是轻柔地伸出舌尖在他唇边轻舔一周。只这一下,便让司程浑身轻挛,周身一颤,伸出双臂环住子逸腰身,饱含爱惜地凝着他玉莲眉目。只是想到在启连身下,他这般模样,心中一痛。
抬手剥去子逸身上的薄衫,肌肤清丽,从锁骨至胸前蓓蕾,司程常年握剑的手轻滑过,惹得子逸低低呻吟。
“司程,”子逸唤,“你收到凤箫带过来的纸包了吗?”
司程却不明为何子逸忽地问起这事,便点了点头,凤箫也没说是什么,只说这东西对司程有好处,便着渠黄收了,末了凤箫还嘱咐一句熏着吧,司程才明白是熏香。想来也是子逸从宫里得到的什么安神之类的香,便点在了大厅。
“你知道那是什么香吗?”
“许是檀香、香草之类的?”司程反问。要说文臣对熏香之类的有研究便罢了,可他是将军,一向对这种东西不甚了解。
子逸忽地露出狡黠的笑容,凑近他耳边轻笑一声道:“那是麝香。”
司程听他这般笑便觉得不对劲,却又不知道这麝香是怎么个不对劲,看着子逸道:“恕在下愚笨,请大爷指教。”
“哈哈……”子逸笑道,心里叹这小子如今越来越会调侃了,“那是一种……让你的启华公主怀不了孕的香……”
司程听后怔了几秒,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感想,好多种情感杂在了一起,峰眉稍紧。该喜,因着送麝香来说明他吃味,他不安;该气,因着他送这香也说明对自己的不信任;又觉无奈,何时这孩子会使出这些招数来对付别人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些东西有一半是自己教的,便一时无措,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子逸见司程面色,便知他心里,也不解释,而是俯身下去吻了他喉间,反复噬咬,弄的那人耐不住只得溢出呻吟,低沉而厚重,落在子逸耳畔觉得心安。他伸手下去,握住司程早已挺立的分身,笑眼迷人地看着他。
“你这是犯罪……”司程喃着,猛地将子逸压在身下,开始一场疯狂的掠夺。
眉眼、朱唇、颈项、锁骨,全身都是自己日夜想念的。夜深人静,疏漏缺桐,总会有人因思念发狂。何不想将他紧紧锁进怀里,每一刻都不要放开,不让他出离自己的身边,就想那么静静地,深深地护着他溺着他……
罪便犯下了又如何,子逸深深眷恋他的体温,他的柔情,即使是将自己狠狠地贯穿,他也是温柔的。
只是怕脏了他……
正待司程要进时,子逸本能地躲了一下,咬牙道:“……脏……你还是……啊!”却没听得子逸后面的话,便这等方式堵了他的嘴。一下便极深,子逸有些承受不起,微吟带喘,扶着司程的肩头后仰着。
“你……慢点……嗯嗯……”后半截的话又让司程用嘴堵了回去,子逸心里大叹,要不要这样啊!
好不容易逮住的人,怎能放手,司程咬着他耳朵道:“姚子逸,你敬业点。”一听便是戏谑的话,却闹得子逸脸红透了,身下结合着,脑子停滞了无法回应那人的调侃,只能恩恩啊啊的受着。司程见他这般模样,不自觉地笑了。
这一夜,注定是旖旎无限,芙蓉帐暖。
帐外天夜凉如水,帐内春宵不夜天。
因着启华知道自己所想的事情又没能成功,还遭得司程知晓真相平白冷了自己几天,启华那张狂惯了的性子,何时受过这等待遇,以前在宫里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今有些委屈,又不能与父皇和皇兄说去,毕竟是自己当初不顾众人反对嫁他的。反悔启华是做不到的,但是跌面子的事情更不行。
打骂下人、摔东西泄气,累了倦了,这天启华竟是开始饮酒消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