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树林枝叶长得极为茂盛巨大,粗壮的树杈交错生长,叶子藤蔓缠绕在一起,树皮被藤蔓和青苔覆盖着,叶子遮住了大片的天空,只有少许的光能透下来,脚下没什么植物,只有些小草,没有阳光最底层的植物都很难生长,早已枯死,地上只有干枯的树叶,还有突出在地面的树根。
彻空望着这些参天大树准备找些果子填饱肚子,走了那么长时间了黑豹和自己什么都没吃一直在赶路,早已是饥肠辘辘了,自己倒是没事,倒是那黑豹,一趴就起不来了。
幸好树林中可以找到果子,彻空挑的都是些熟透的,他吃过这类的果子,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而且味道也不错,那果子绿中透着些许红色,个头也比较大,就像苹果一样。
他将自己的衣服撩了起来,把果子都放在上面,捡了慢慢的然后才到远处,黑豹还是有气无力地趴在那里甩着尾巴,时不时地抖一下它的耳朵,听见彻空的脚步声就稍稍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又闭上了。
彻空将果子都抖到了黑豹的面前,然后拍拍它的头。
“吃吧。”
黑豹不理他,还是闭着眼,那样子就跟他的主人一样不讨喜。
彻空见它没反应也就不理他了,拿起一个果子用袖子擦了擦就吃了起来,咬下去松脆的声音全部都传到了黑豹的耳朵中,只见黑豹甩着尾巴,轻嗷了声,继续趴着,随后就睁开眼睛一直看着正在吃东西的彻空。
彻空是闭着眼睛的,感觉黑豹在看他,过了好一会才说:“要吃就自己拿,看着我做什么。”
黑豹听懂了,可是还是继续盯着彻空,彻空忽视不了它灼热的视线,睁开眼瞪了黑豹一眼,黑豹也学乖了,用爪子扒了扒果子,果子滚到了它的跟前,黑豹凑上前闻了闻,然后用舌头舔了舔,一口咬了下去,味道不错,它猛地开始吃了起来。
这黑豹就跟莫任一样,一饿就吃很多,彻空没吃几个剩下的全是黑豹吃的,现在已经到了傍晚了,天快黑了,没有办法再继续赶路了,彻空打坐,黑豹靠在彻空的边上睡着了。
夜里整个树林都能听到各式各样的叫声,阵阵蛙叫,不知名的鸟叫,还有野兽的吼声,彻空也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一夜没有真正入眠,他在想着事情,脑子里都是莫任的影子,怎么都挥之不去,而且并不好,他总是看见莫任满身鲜血地横躺在一个巨大的冰窟的正中央,如同死人一般。
第十三章
莫任动了一下手臂,却扯到了伤口,身上的伤痕还没有愈合,疼痛刺激着莫任的神经,他在地上低声呻吟了几声,等到自己差不多挨得了那疼痛的时候才慢慢地起身,他先是侧了一个身,用左手臂撑起了上半身,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只是如此简单的动作他也十分吃力,呼吸有些紊乱。
他按着伤口处,伤口那处还有些粘稠,整件衣服都染上了血迹,血的颜色不是鲜红色的,干了之后成了深色的,印在衣服上,显得十分的落魄。莫任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身上也好不到那里,跟以前干净潇洒不羁完全不能相比。
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冰窟,被打开的冰棺还在原处,只是里面早已没有人了,莫任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次时间,看情形大概有好几天了,他的肚子早已饿的瘪了,这里也没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除了冰还是冰,就连光也只有一处透得进来。
他绕着整个冰窖走了一圈,手时不时地还敲一下冰面,想要找一下有没有什么密道可以逃跑的,可是很不如意没有那些东西,冰面很厚,看不清外面。绕了一圈才知道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可惜早就被人封的死死的了,出口是被石门封住的,石门厚重无比和地面相碰,没有缝隙,莫任用手摸着石门叹了一口气,恐怕是出不去了,就算他是妖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有些东西逃不出就是逃不出不管是什么都一样,注定的结果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莫任最后靠在冰棺旁坐了下来,他先是看了一会自己的伤势,撕下衣服上的布往伤口上包扎了起来,等到结束了以后他头靠在冰棺面上,抬起头望着最亮的那处,是真的阳光,可惜莫任感觉不到温度。
有那么一瞬间莫任觉得自己就会这样死去,腹部的饥饿感实在是强烈,没有食物,他的唇部早已干裂,莫任眯着眼睛往在身旁不远处的那些冰柱看,他舔了一下唇部,舌头与干裂的嘴唇相交,舌唇分离的时候唇皮硬是被扯了下来,舔了一下,口腔中是血的味道。
莫任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往那写冰柱的地方走去,可是刚站起来就因为没有了力气而摔倒在了地上,膝盖那处被毛糙的地面擦出了血,莫任还是努力的爬了起来,走的有些慢没多久又倒下了,没办法他只好用手扒着冰面往前爬。
他爬的很艰难,动作又是极为的漫,他的腿没有离开过冰面,地上都是血印。离冰柱越来越近了,莫任不由的心喜,他用手拼命地往前扒,当手碰到离他最近的冰柱时莫任用力地一扯,将那冰柱折断了。
莫任没再往前爬了,拿着那半截冰柱放在手心,他气喘吁吁地平躺在了冰面上,无神地看着那半截冰柱,过了一会他将那冰柱送到了嘴里,冰冷地碰撞着他的牙齿和口腔,莫任一点点地舔着,可是这般慢填不饱他的肚子,随后他就张开嘴咬着那块冰,冰柱一点点地递送进了他的嘴中,冰冷的温度侵袭着那不算温润的口腔让他的整张嘴都麻了。
好好想想他从来就没有如此窘迫过,莫任吃不下了,心中有是气又是难受,他将还剩不多的冰块摔了出去砸在了边上,他用手指捂住了自己的脸,越是憋屈,那臭和尚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救他,要是换做铭旌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他的。
莫任想到了铭旌那个和他交情甚长的妖怪。
他闭上眼回忆到了很远,那时候铭旌还没有成仙,而莫任呢只不过是个峭缝中的一条还没成精的青蛇。
那时的莫任什么都不懂,过着也是没有任何抱负的生活,他徘徊在峭壁中,这里没有什么其他的生物,莫任一直是孤单着,有的时候他都不愿爬出洞口去看看外面,经常是蜷着身子窝在那狭小的石缝中,洞口一直都是透着光的,直到有一天,光不再照进来了。莫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洞口被堵住了,他还想自己会不会死在这洞中。
他蠕动着身子洞口处爬去,只见洞口并没有堵住,而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莫任探身往外看去,没有什么东西,他又望了望山顶,好像有什么东西长在了那光秃秃的山顶上,出于好奇莫任爬到了山头,只见在山顶上一颗树苗发芽了。
这座山有些高,在山顶很少能看见什么能长大的树,这颗树芽却生了根发了芽还长了起来,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莫任便十分偏爱这棵树,他每天都会从洞穴出来,趴在树芽的旁边,呆呆地看着它长大,同样莫任也会看着天空,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百年过后,他长成了大蛇,而那树苗也早已成了桃花树。
莫任喜欢爬上那树然后看着蓝蓝的天空,有时还能看见天空有巨龙飞过,他十分的憧憬那巨龙,也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变成,那日他晃着尾巴,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我也能成为龙就好了,多威武。”以前他的想法就是这样单纯。
“你要是修炼了,便可成为龙了。”
不知是那里有人说话,那声音像清风一样温和,莫任被吓了一跳。
“是……是谁在说话?”
只听那人说道:“我在你身下。”
莫任往下看了看除了自己的尾部就只是那树了,他不由的一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是那颗树……?”
“嗯。”
“可是,你怎么会说话?”
“我修炼成精了。”只听见一阵笑声,桃花树一变就成了一个十七八岁少年的样子,莫任从树上摔倒了地上。
“我叫铭旌。”那人笑笑,蹲在地上看着还是蛇形的莫任。
莫任瞪大他黑色的眼睛看着铭旌半天说不上一句话,铭旌看那小蛇呆住的样子怪是可爱,他抱起莫任,然后问道:“想要变得像我这样吗?”
莫任愣愣地点点头,只见铭旌凑到他跟前跟他说了几句口诀,然后说:“晚上对着月亮然后每天在心里默念,等到一定的时候你也能像我一样能变成人了。”
他记下了那些话每晚都会爬到山头在铭旌的边上细细领悟这几句话,没过几天莫任便化为了人形,不过样子确实十五六岁的模样看起来还没长开,第一次变成人形的时候莫任连路的走不好,扭扭捏捏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就连莫任自己也是十分的嫌弃。
可铭旌却总是鼓励他,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教会他走路,那时莫任才不过是百年的修为远离世外的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每一件事都是铭旌教他的,铭旌就像是大哥哥一样什么都教给他,铭旌懂得很多,莫任怎么都无法理解的。
铭旌总是跟他说人间世俗还有修炼成仙的事情,他教会了莫任许多法术,还送给了莫任那截蛰骨鞭,莫任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铭旌总是会变戏法一样变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那几百年他们过的很单纯。
等到莫任大了退了几次皮,样貌也改变了许多,只是铭旌还是长得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他仿佛就是那么的好看就像桃花一样不会老,渐渐的莫任开始思考着铭旌的身世,铭旌不像他一样,铭旌懂的很多,莫任有问过铭旌的身世还有他为什么会到这里可是铭旌总是一笑而过,他说等到两人成仙之后他便会告诉莫任,后来莫任也不再问了专心修炼了。
莫任的悟性很高,很快修为就超过了铭旌,再后来莫任就不记得了,影影约约的就是两人去了人间,之后的事情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再后来的记忆便是三百年前了的事了,他从潭水中起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铭旌了,那时铭旌早已成仙,这是他怎么都没有料到的。
回忆的思绪渐渐的抽了回来,莫任闭着眼睛,有的时候他倒是希望铭旌永远也不要成仙,这三百年见莫任过的一点都开心,铭旌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陪在他身边,仙妖殊途,他搬到了桃花林中,整日也见不到几次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走越远,莫任也变得越发冷漠,不问世事,也不再继续修仙。
莫任知道自己变了很多,身体上的,心理上的,他看不惯很多事情。铭旌对他隐瞒了太多太多的事,他想知道三百年前在他沉睡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铭旌始终就是不说,莫任很是不爽,时间长了便开始不搭理铭旌了。
还在想着过去的事的时候,莫任就听到了不远处石门打开的声音。
第十四章
石门缓缓地打开了,莫任也没有准备躲的意思,他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也没有心思去管,他还是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像一个没事的人。
进来的是青墨,青墨自从醒了之后就寸步不离地在御澜身边,过了几天他想起了那日在冰窖看见的莫任,他虽和莫任就有过那么一次交集,青墨本身就身子不好,在那日他挨了那和尚一招之后便快一命呜呼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还能看到莫任。
今天御澜正好出去,青墨就乘着御澜不在去了那冰窖中,他们住在一个深山中,外面靠着一个湖,湖水一年四季都是冰封的,冰面很厚,只有湖的周围是寒冷的,冰窖位于一个湖面的底下,不过离湖不远有个洞穴,从那里可以直通到冰窖。
青墨点了一根蜡烛就进了黑漆漆的洞穴,洞穴里面很宽敞,地上都是水,却不多,大概就到脚踝那里,青墨撩起了衣服,脱去鞋子光着脚往里面走,可以听到洞穴中有滴水的声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叫声,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可是他还是继续往里面走去。
通往冰窖的路有些长,昏暗的烛光照亮着前面的路,照在青墨惨白的脸上,前面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青墨也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其实是有些空洞的,脚下的越来越冰冷,前面的路变的有些透亮了,他轻轻地吹灭了蜡烛,站在石门前。
青墨来这里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他只是想看看莫任,顺便看看他有没有醒,那日看见他伤的挺重的躺在冰面上,青墨还是挺有感触的。
他站在石门前,眼睛看了一眼脚下,他还没穿上鞋子,石门面上散着阵阵寒气,他的脚都冻红了,青墨弯下腰,将鞋子套好,用手摸了摸石门,好像推不开,他又往边上看了看,只见石门边上有一道开关,可是好像要放什么东西才能打开。
青墨好好地看了看那开关,半圆形的石凹,中间还有画案,画案看上去有些熟悉,青墨好像想到了什么,他伸手就往腰上摸了摸,不在,于是他又伸手掏了一下衣袖,摸到了,他从衣袖里掏出了半块玉,那是御澜送给他的,在很久以前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进绯春楼,青墨想到了什么,有些失神,不过很快就又回过神来。
他把半块玉佩对着那石凹按了下去,刚刚好能放下,青墨向右转动了一下开关,石门慢慢地抬升起,巨大的移动声回荡在洞中。
入眼的便让人感觉寒冷,青墨本身就是人不似莫任那样耐着住寒冷,他哈着气往里面走去,一进冰窖往四处望了一眼就看见莫任就躺在那里,他揣测了一番不知道要不要靠近莫任,最后他还是走到了莫任的跟前,他看见地上都是血,惊了一下。
莫任听到有人在叫他,把手离开了,皱着眉头,眯开一点眼睛,可是脑袋有些晕,过了好半天才看清来的人。
“公子?”青墨蹲下身子,轻轻推了一下莫任,不确定他是否还有意识。
莫任烦躁地嗯了一声。
青墨见莫任回了他一声也便放心了。
“公子还记得我吗?”青墨低声问道,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确定些什么。
“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日自己被那黑团伤的那么重,也正是庆幸,不然自己怎么会和那和尚有交集呢,又怎会……算了不想了。
莫任摇了摇头,然后撑起上身,看了一眼青墨,气色倒是不错,也不知道这几日御澜最近用了多少条人命换来的,莫任轻笑了一声:“你来这里干什么?”
青墨被问住了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就来看看。”
“嗯?”
“放心,我不会跟御澜说我来这里的。他不知道我来……”说完,青墨就低下头,最近几天御澜总是趁着他睡去的时候出去,他也没敢问那么多,御澜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一起那么久,他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御澜的过去就是一个盲区。
莫任见青墨没再说话也就不再说了,看样子那个叫御澜的人就是那日伤他的黑团,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墨,看他那毫无缚鸡之力的样子那个在绯春楼见到的青墨恐怕也是御澜扮的,他要想办法逃出这里。
莫任盯着青墨看了好久,虽然觉得自己的方法可能很可耻可是这种节骨眼上也没办法考虑那么多了。
“我叫莫任。”
青墨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莫任,他没想到莫任会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在绯春楼的这些年让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一个观念里要是对方愿意把名字告诉自己便是要做朋友,就像御澜一样,而且此时莫任的表情就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盈盈的看上去十分亲和,青墨脸一红低下头,头发顺着他的动作往前一斜倾遮住了半张脸,他结结巴巴地说:“莫……任……任公子。”
见青墨这般容易害羞的样子,莫任笑得更是开,他往前倾用手指挑起青墨的下巴,两人的双眼对视着,莫任凑到他的更前对着他耳朵吹着热气,“叫莫任便可。”
青墨没想到莫任会那样做,一把推开了莫任,然后站了起来。
“我……我记得了,就到这里,今日我先回去了。”青墨有些拘束地捋了一下遮住脸的头发,低着头看着地面。